邪王夫君惹不得

第074章親自教的

第074章親自教的

殷荃聲線平穩,平日裏燦若雲霞般的眸光此時深沉如水,與往常看去簡直判若兩人。

抿了唇,龍玨一瞬不瞬的將視線在她身上定格,銀色麵具遮掩了她那一貫清冷淡漠的神色。

驅走了荊羽,殷荃扭頭朝龍玨瞥去一眼,遂收了視線邁開腳步走到回廊朱紅的圓柱邊,繼而轉身朝她看去。

“阿玨,你在這端王府內的時日遠比我長久,一定會清楚我這麽做的原因……”說著,她垂落目光望向右手手背,像是自言自語般繼續開口:“那個吻,是辟天部的忠誠之吻,所以……你才是那個我最應當信任的人。我,可以信任你麽?”邊說邊抬起視線直視向那雙銀色麵具下的幽幽黑眸,殷荃雖在詢問,可眼中含著的卻是篤定之光,別無其他。

心髒一緊,龍玨本就抿緊的唇線越發繃直,一時間胸中百感交集,情緒難平。

放眼全天下,曾有多少人想要籠絡辟天部,更有多少人要將辟天部趕盡殺絕。哪怕將她從路邊撿回的端王,也是因了她那辟天部的血脈,而今,竟真會有這麽一個女子,無論前塵過往,隻憑一腔真心,如此,叫她如何不動搖,如何……不忠心!

重重點頭,龍玨握住殷荃的手,隻是緊緊的握著。

盡管隔著麵具,殷荃卻仍舊能夠感受到眼前黑衣女子略顯激動的情緒。

捏了捏龍玨的微微輕顫的手指,她勾勾唇,道:“我需要請你幫我監視一個人,隻要監視便可。記著,無論那個人發生任何事,都隻在旁瞧著。”

聽罷,龍玨頷首,與此同時,殷荃拉過她的手,翻過她的掌心,在上麵寫了三個字:秦長安。

見狀,龍玨張了張眼眶,雖對此有些詫異,卻也僅是持續了短暫的一瞬。

握住她手腕的力道稍稍加大了些許,殷荃望住那雙幽幽黑眸低語出聲:“將她每日的行蹤回報給我,如此即可。”

說完,她鬆手,連一絲遲疑也沒有,眼中輝光複燃,仿佛從不曾如方才般晦暗。

看著龍玨漆黑如夜的身影從視野中消失,殷荃轉了身子,循著校場的方向望去一眼,遂收起視線朝內院邁開雙腿。

今日夏侯嬰回來的比往常要早上許多,非但如此,更帶回來了兩個陌生麵孔。

皺了眉峰瞥向那一老一少穿著宮服的女子,殷荃扁扁嘴,正欲開口,豈料卻被他給搶了先。

“有些事強求不得,本王也不會強迫於你,但這婚典禮儀,你非學不可。”

“不強迫說的那麽好聽,那‘非學不可’算什麽……”扁著唇瓣小聲嘟囔,殷荃眯著一雙明豔動人的眸子以一種毫不掩飾的嫌棄目光瞪向夏侯嬰。

聽見她如此不加掩飾的反駁,那一老一少兩人雙雙僵了僵,恭敬神色間徑自流露出一絲畏懼。而衛鈞等候在一旁的家丁們則像是早就對此習以為常般,一個個別提有多淡定。

“有些事,本王倒更願意親自教你……”麵無表情的開口,夏侯嬰似是完全未曾將她那頗有些令人不快的態度放在心上般。

“親自教?還有什麽需要你親自教的事麽?我可以自學啊。”眨眨眼,殷荃仰著腦袋望向那雙幽夜般濃鬱深邃的黑眸,一時間有些不解。

聞言,夏侯嬰慢條斯理的垂了清冽如水的視線在她身上,薔薇色的菲薄唇角不著痕跡的緩緩勾著,染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卻並不開口回應,隻一言不發的望著她。

一瞬不瞬的瞧著他唇角邊頗有些意味深長的笑意,殷荃忽就恍然,當即紅了臉一拳朝他捶了過去。

似是全然未曾料及會有如此情景般,兩位從宮中來的侍婢齊齊將腦袋垂的低低的,兩人臉上猶自顯出些許尷尬。

倒是衛鈞以及其他幾名家丁對此早已見慣不慣,索性全當看不見聽不見了。

一把抓住殷荃纖細的皓腕,夏侯嬰挑了眉峰,視線朝那兩名宮婢轉去,淡淡道:“本王就將她交予你們二人了。”

說完,他便想鬆手,不料卻被殷荃給抓住。

“你就這麽把我丟在這裏啊!結婚是你我兩人之間的事,憑什麽我要在這學規矩,你就不用啊?不公平!”

死死拽著夏侯嬰的衣袍不放,某人大有一副死皮賴臉的架勢。

整個人幾乎都要吊在他手臂上,殷荃旁若無人不知羞恥的抱住他,直令那兩名從宮中來的侍婢生生看傻了眼。與之相反,衛鈞和家丁們淡定的扭開了頭,別開了眼,毫不遲疑的不聞不問不看不管,全當自個兒是在此處打醬油當擺設的。

麵無表情的垂落視線朝她睨去,夏侯嬰神色淡涼,幽黑瞳眸裏蓄著一抹清冽如月輝般的涼薄光暈,陽光掃進來,在那濃鬱如墨玉般化不開的顏色裏映出一線弧度,像冷光朦朧的銀白月牙,令人一霎心悸。

下意識間吞下一口口水,殷荃蠕動了一下唇鋒,緊緊攀附在夏侯嬰手臂上的身子一寸寸僵硬了起來。

生氣了?!

這樣就生氣了?!

不不不,她決不能妥協,這可是關乎婚後誰做主誰上誰下的大事!是原則問題!

絕對不能妥協!

越是這樣想著,殷荃的雙手就收的越緊,似是打定主意死磕到底了。

一言不發的瞧著她,夏侯嬰冷月清輝般的眸光忽就軟了軟,唇角卻浮現一抹幾不可見的戲謔。

察覺到他神色間頗有些意味深長的古怪,殷荃抿了唇線,心生腹誹,而就在此時,頭頂上方那雙微微抿著的嫣紅薄唇忽而裂開了一條幾不可見的狹窄縫隙。

“本王經驗豐富,無需再學。”

“嚇?”張了張眼眶,殷荃發出一聲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卻足以令所有內堂中人聽清的低呼。

經驗豐富?!

什麽經驗?!

經驗……

夏侯嬰說的輕描淡寫,包括殷荃在內的其餘眾人卻是齊齊的風中淩亂了。

邊說邊將深處走神狀態中的某人從自己手臂上擼下去,夏侯嬰將衣袍抖平,甚至連看都沒有多看她一眼就負手從她身旁走過,卻忽而像是想起什麽般在門檻前停下腳步,扭頭朝仍舊動也不動定在原地的殷荃瞥去一眼,繼而似笑非笑的勾了唇角:“別試圖蒙混過關。”

說完,他一撩袍擺轉身便走,沒有絲毫遲疑。

猛地回神,殷荃直衝到門口,衝著那早已行至長廊轉角的雪色背影大吼:“結婚經驗我也有啊!憑什麽還要再學一遍啊!你這分明就是強詞奪理強人所難!夏侯嬰!你這個大混球!”

身後不斷傳來某人連珠炮似的怨怒吼叫,衛鈞眉心皺了皺,正欲開口,卻徑自被夏侯嬰先聲奪人。

“衛鈞,隨本王去見秦長安。”

聽罷,衛鈞一怔,卻是很快便頷首。

“有什麽話,想說便說罷。”停下腳步,夏侯嬰說著轉身望向身後右側的衛鈞,眉宇始終平直,沒有掀起半分波瀾。

聽了那清冽如水的聲音,衛鈞抿了唇線,短暫沉默了片刻後開口道:“主子,殷姑娘吩咐荊羽將朝中所有依附於太子的大臣整理了名冊,並做了詳細的背景搜集。”

聞言,夏侯嬰神情如舊,仿佛對此並不感到驚異般。

從一開始,他就未曾輕視過殷荃。

如今,從衛鈞口中得知了這些事,他竟生出一絲微妙的欣慰。

不動聲色的朝身後的白衣衛士掃去一眼,夏侯嬰沉默半晌後收起視線,狀似漫不經心般開口:“如此,倒是替本王省去不少時間……”說著,他頓了頓,隨即繼續道:“照她的吩咐做,無論她想知道什麽,都可以。”

聽自家主子這麽說,衛鈞蹙了蹙眉心,幾乎下意識間便將心中所想給說了出去:“無論任何事?”

察覺到白衣侍衛言語中的猶疑,夏侯嬰轉了視線朝他掃去,將他口中所言重複了一遍:“無論任何事。”

“主子,屬下還有一事……”恭敬俯首,衛鈞垂了垂視線,複又抬頭,望向夏侯嬰清冷幽黑的細長眼眸,沉聲開口:“主子回京當日,殷正廷曾進宮密會太子。”

聞言,夏侯嬰眸光微閃,棱角分明如刀削般的五官卻連一絲鬆動也不曾展現。

抿直唇線,他負手轉身,沉默片刻後緩緩出聲,聲線緩慢低沉,像是旁若無人般的自言自語:“本王記得,殷正廷有兩個兒子,一人在禦林苑官拜禦林學士,一人在東齊大營……”

說著,夏侯嬰忽而頓住,不再繼續。

聽及此,衛鈞蠕動了一下唇鋒,卻終究隻是俯首施禮,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翌日晌午,內院西廂房外的庭院內,一老一少兩名宮婢盡皆恭敬立於殷荃眼前。

“殷小姐,奴婢方才所教您的祭祀禮節,您可都記下了?”

耳邊傳來一道略顯低啞的聲線,方才正處於走神中的殷荃幹笑兩聲,不以為意的擺擺手,道:“記下了記下了。”

懶洋洋的支著下巴朝一旁站著的老嬤嬤看去,她抿抿唇,打了個哈欠。

眼前的桂嬤嬤是夏侯嬰從宮中請來教她規矩的,跟著桂嬤嬤一同來的還有一位年輕的宮女。

“桂嬤嬤……”隨便翻了翻那本厚的足可砸死一個成年男性的《祭祀禮典》,殷荃低喚出聲,視線始終停留在黃中帶著一點黑的書頁上。

“這大婚的規矩如此繁冗複雜,耗時費力,一天這麽折騰下來,碰上哪個體質弱的,我看這喜事八成得變喪事。”

“殷小姐可千萬別這麽說!”聽她這麽一說,桂嬤嬤蠟黃的老臉當即一白,緊忙開口阻止。

“規矩雖多,可那都是老祖宗定下來的,您就忍忍,忍過一時,往後做了王妃,就一世無憂了。”桂嬤嬤好言勸著,臉色始終不大好看,似是還沒從方才的驚嚇中恢複。倒是跟在她身邊的宮女顯得定力十足,始終從容沉默,看不出什麽情緒上的起伏。

“桂嬤嬤,您進宮多久了?”聽罷老嬤嬤的勸慰,殷荃也不表態,隻“啪”一聲將那本厚重的禮典合上,不著痕跡的扯開了話題。

聞言,桂嬤嬤先是一怔,顯然對她的問題有些奇怪,卻並沒有多心,恭順的答:“四十年又三個月二十八天。”

“那您對宮中的事兒,應當很清楚。”漫不經心的摩挲著禮典的邊緣,殷荃眉眼含笑,語速極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