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夫君惹不得

第110章 雨夜突襲

第110章 雨夜突襲

殷荃的聲音很低,似在自言自語般,燭火橙紅的光在竄堂風中狂烈的搖擺著,有一下沒一下的映在她臉上,像剪碎的紅燭,在她周身傾瀉下一片明暗交接的幢幢光影。

“或許……”

驀地,練紅綾剛一開口,房外風雨聲中赫然響起尖銳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殷荃隻覺視線被一道來勢凶猛的白光一晃,隨即被身旁人一把扯住手臂往下拽去。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練紅綾一掌掀了圓桌,緊接著便聽見“噗噗”幾聲悶響,若非兩人躲避及時,恐怕現在早已成為冤魂。

驀地,就在此時,原本釘在圓桌上的暗器竟不斷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嘶嘶”聲,像是毒舌吐信,直令人須發生寒。

“不好!”驚呼一聲拉起殷荃的手臂就朝窗外跳去,就在兩人剛剛躍出窗戶的刹那,房內赫然發生了爆炸。

“你受傷了!”抓住練紅綾被飛射而出的木屑戳傷的手臂,殷荃低喝,黝黑的眼珠裏溢滿了焦慮。而與此同時,兩人頭頂上方赫然傳來陣陣冷兵交接發出的錚鳴。

循聲看去,兩人雙雙皺緊了眉心。

隻見大片大片的猩紅身影不斷湧入,像催命嗜血的利箭般劃破夜空而來,不斷深入進來的紅仿佛從夜空撕裂傷口中流瀉而出的鮮血,刺目,蕭殺。

那一道道刺眼的紅袍沾了雨水卻不會濕,每個人的麵目都遮擋在紅袍巨大的兜帽下,影影幢幢的燈火中,殷荃看不清那些人的臉,唯一能看到的,隻有那一個個兜帽下青麵獠牙的惡鬼麵具。

荊羽和龍玨在第一時間趕到了殷荃跟前,兩人一前一後將她夾在當中,寇允、莊荀各自領了一隊鬼斬軍士與那些身法極快刀法極刁的紅袍刺客們周旋。

一個又一個紅衣刺客撲倒在地,大雨衝刷在他們身上,血水橫流,隻消一瞬,紅衣混合著血水,將整座內庭染上一層濃重的腥氣。

驀地,就在此時,忽有數道火箭由外及內飛射而來,攜裹著尖銳的破空聲,如同地獄之火,驟雨一般從天而降,像是地獄深淵最底部傳來的死者的哀鳴,要將生者強行拖下,與之一同忍受無間業火生生世世的輪回煎熬。

“快走!”低吼出聲,荊羽拉起殷荃就朝庭院側牆衝,那裏有夏侯嬰臨行前就已經布好的機關,隻要能將其觸發,區區數十人的刺客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火箭狂掃,不分敵我。

紅衣死士身上似塗了某種特殊的塗料,防水,且遇火即燃。身上沾了火,便立即爆炸,頃刻間,碎肉橫飛,血花四濺。爆炸聲一浪高過一浪,血水混合雨水鋪天蓋地般澆灌而下,令人連惡心都來不及,就已經開始了下一輪的衝刷。幾乎一瞬,內庭已經深陷於熊熊火海之中,頗有幾分悲壯。

雨一直在下,火勢卻是絲毫未減。

火舌翻滾著躍動著,如激怒的火龍,不斷發出令人畏懼的尖利呼嘯。火光蔽天,將原本不見星月的夜空照的豁亮,照的通紅,仿佛那些死士流淌在烈火中無法得到安息的忠堅之血,猩紅,刺目。

滾滾濃煙衝天而起,不斷發出駭人的“劈啪”聲響。空氣中彌漫著木頭的焦炭味和人體燃燒產生的焦油味,兩種味道混合在一起,連同雨水滲透地麵不斷散發出的土腥氣一起彌散在空氣中,令人作嘔。

爆炸仍在繼續,眼看著不少鬼斬將士受傷,荊羽將殷荃交給龍玨,自己則提劍衝向院西側牆左邊第二根廊柱正對的石磚前,當機立斷,一掌壓了下去。與此同時,寇允立即吹出一聲極為獨特的口哨,聽此哨音,莊荀與鬼斬將士們立即如電影極光般抽身而退,未及那些紅衣死士反應過來,頓時有無數細長漆黑的鐵管從牆壁內探頭而出,緊接著,一通仿佛永遠都不會停歇的掃射過後,世界似乎在頃刻間安靜了下來。

怔怔的望著牆壁上正不斷往外冒出青煙的鐵管,殷荃抓著練紅綾的手有些蒼白。就連一張沾滿了雨水的臉,也蒼白如紙,不見一絲血色。

屠殺……

又一次屠殺。

盡管她深知這是個強權當道人為草芥的時代,可眼睜睜的看著這些年輕的生命在一瞬間消亡殆盡,那種積蓄在心底深處的惋惜還是會像萬鈞雷霆般狠狠碾壓而過。

即便她能理解這些死士為主赴死的決心,卻還是無法接受。

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這些忠心不二的年輕生命。

哪怕,這些人是衝著她的命而來的……

一瞬不瞬的瞪住那些屍體身上觸目驚心的血洞,殷荃咬著嘴唇,半天也沒能呼出一口氣。

知道練紅綾的驚呼聲在耳邊響起,她這才回神。

“主子,你的手!”

聞言,她向下看去,看到一抹蜿蜒如遊蛇般的紅線正順著她的指縫不斷向下滑,在她圓潤如貝的指尖凝聚,似一朵綻放於水中的鮮紅大麗花,染紅了她的指甲。

“沒事,不痛。”機械性的回應了一句,她甚至聽不清自己方才說了些什麽。

直到龍玨開始為自己清洗傷口,她才看到自己手背上那道略顯猙獰的傷口。

什麽時候弄傷的?

怎麽連一點感覺都沒有……

紅衣死士全滅,其中自爆的一共七人,剩餘的二十三人盡皆死於流彈,無逃逸,無俘虜。

將屍體清點完畢,莊荀從懷中掏出一個通體猩紅的瓶子,隨即將瓶中猩紅的**倒在屍體上。

很快,庭院中隻剩下滿地猩紅的**。不知是血水,還是那化屍液。

負手站在國師府前堂的方廳內,顧樓南望著門外始終不斷的雨,眉心輕皺。

驀地,隻見雨幕中飄飄然落下一抹灰黑相間的霧,他眉峰一展,遂快步走到門口,卻並沒有跨過門檻。

黑霧中隱隱顯出一副極幹瘦的身軀,看不清那人的樣貌,隻能聽見他嘶啞低沉的聲音。

得知殷荃隻受了輕微皮外傷後,顧樓南高高懸著的一顆心才緩緩放下。

盡管他原本就知道夏侯玨不會取她性命,可他卻不想看見她受傷,哪怕隻是掉一片指甲也不行。

他會……舍不得。

黑霧一般的人影已經散去,他卻並沒有去休息,而是跨過門檻走出屋簷,就那麽站在雨中,微微揚起了光潔的下巴。

雨水順著他的烏發凝聚匯集,貼在他的前額和雙鬢,他睜著眼,望天,任憑雨水將他澆透。

冷風刺骨,像無數柄刀,從四麵八方刺入體內,將他五髒六腑攪成一團亂麻。

“殷……荃……”

低語出聲,顧樓南鳳眸深深,喚出她的名字,心生無限惆悵。

“阿嚏!!”

端王府,殷荃結結實實打了一個噴嚏,連鼻涕都跟著一並噴了出來。

飛快用手帕擦了擦鼻子,她皺眉。

這種時候也有人在想她?莫不是想她想到要殺她吧……

揉著鼻尖,她不禁自嘲的笑笑。

驀地,她周身一冷,猛地站起身,看向練紅綾:“哈日那呢?怎麽沒見到你們一起?!”

聞言,練紅綾也被她問的一愣,答:“方才還在……”

未及她話音落定,方才不見了蹤影的哈日那突然出現在眾人視線。

刺殺來的突然,殷荃一時間也沒注意到事情的古怪,如今瞧見那機靈丫頭,她這一顆心才算是稍稍放了下來。

心緒剛剛有些平複,她忽就想起夏侯嬰。

從方才開始到現在,她一直沒有見到他。而那些紅袍刺客也並不戀戰,回想起來,總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這些刺客,究竟是什麽人?

思及此,她微微皺起的眉峰變得愈加濃深。

從旁瞧著的幾人看見她忽就變得沉凝的神情,一個個皆麵麵相覷了起來,卻又不敢出聲相勸,一時間實在為難的緊。

“折騰了一夜,也累了。大家都歇著吧,養足了精神,才有力氣調查。那那,紅綾,我們去睡覺!”

說著,她站起身,在眾人幾分驚怔幾分呆愣的目光裏走向軟榻。

目光閃爍著的望向她纖細卻堅挺的背影,練紅綾和哈日那相視一眼,遂同時抿唇,緊接著快步跟了上去。

國師府。

“端王府這幾日都沒有人進出過?”拂動茶葉的手微微一頓,廢太子夏侯玨挑了眉梢朝一旁的顧樓南掃去一眼。

“回殿下的話,確是如此。”

“沒想到我那四弟府上竟藏了一位蒙部公主,還真令人有些意外……”視線收歇,他將唇線貼在杯沿邊,輕抿了一口,隨即順手把茶盞往身旁小幾上一擱,站起身朝外殿門走去。

“察爾罕似乎一直在找他大哥的遺孤?”自言自語般發出了一聲疑問,夏侯玨眯了眯鷹眸,微微揚起了棱角分明輪廓堅硬的下巴。

顧樓南坐在原處,望向止步於朱紅鑲金殿門前英姿挺拔的背影,始終沒有開口。

這些天始終陰沉沉的,仿佛隨時都有下雨的可能。

雲層雖不厚,卻總也泛著一抹石膏般固結的白,看上去令人頗有些胸悶。

西苑燒毀,殷荃這些天都住在東苑。

虧得夏侯嬰那人神共憤的潔癖,即便長時間無人居住,東苑也是一塵不染,光潔如新。

“國師府那邊可有往外送什麽消息?”

每日都要被殷荃拉著問一遍相同的問題,留守府上的白衣衛士們的回答漸漸變得有些機械化了。

“王妃……”莊荀忍不住開口,卻在瞅見後者忽然明亮起來的眸光時不由自主的朝後縮了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