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夫君惹不得

第197章

第197章

單手支著下巴,殷荃望向對麵不遠處關得嚴嚴實實的書房大門,另一隻手無所事事的擺弄著竹龕內的黑色棋子。

顧樓南走後,夏侯嬰便進了書房,這一進就從清早進到了晌午,直至用午膳時也沒有出來。

她了解他的作息習慣,哪怕公務再繁忙,他也斷不會因了公務而耽誤飲食。

而這次,他卻反常的耽誤了,並且一誤就是兩頓,這實在是令人有些匪夷所思。

收起視線望向守在一旁的衛鈞,殷荃蠕動了一下唇線,低聲問道:“你可知這次皇上究竟下了什麽旨意?”

“回王妃的話,屬下不知。”

聞言,她收起視線,重新看向那一顆顆在淡金日光下泛出幽藍光芒的棋子,神色微沉。

不知道麽……就算知道也不見得會告訴她吧……

專注的盯著棋盤看了半晌,她把手一撂,站起身朝與書房相反的方向走去。

眼眶微張,衛鈞循著殷荃的背影望去,正欲開口,豈料她竟像是一早便有所預料般忽的回轉身形。

“他不吃東西我不能陪著他一起餓,我去廚房覓食,衛鈞你也吃點。”

說罷,她轉身向前,不再回頭。

視線循著殷荃前行的方向持續了片刻後緩緩收起,衛鈞唇角微抽。

盡管他對這位主兒的行事風格早就不再陌生,可聽著那般理所當然的語氣,還是有些不大習慣。

正暗忖間,耳邊赫然傳來門軸轉動發出的聲響,循聲望去夏侯嬰已然站在門口。

“衛鈞。”

“主子有何吩咐?”

“本王不在京中的這段時日,無論她做什麽,以性命相護。”

聽罷,衛鈞麵色一沉,頷首領命。

殷荃的直覺不錯,他確實知道聖旨的內容,更知道……自家主子此番離京的路途有多凶險。

短暫沉默了片刻,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麽般翕動起菲薄如蟬翼一般的嫣紅唇線,沉沉出聲:“倪天擇現身京城,可與什麽人接觸過?”

“回主子的話……”就在“國師”二字呼之欲出時,一抹嫩黃的衣角赫然由對麵長廊飄出,衣角的主人緊跟著現身,手中還抱著一個看上去油漬斑駁的紙包。

怔了一怔,衛鈞幾乎是下意識間便朝自家主子瞥去一眼。卻見後者似乎對此並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快,那張永遠風平浪靜的清絕麵容始終如一,連一絲最細微的波動也不曾展現。

“衛鈞,接著!我找了好久才找見的!麻油雞!”邊說邊將懷中紙包丟了過來,殷荃像是發現了什麽人間至寶般步履輕快的走至兩人近前,眉開眼笑的望向夏侯嬰,繼續道:“終於舍得出來啦?”

唇線抿直,夏侯嬰微微頷首,算是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仍舊維持著方才接紙包的動作,衛鈞眉梢顫了兩下。

這種時候,他是不是應該自覺給自家主子和王妃留出點私人空間?

可若就這麽不聲不響的走掉會不會被主子責罰?

內心無比猶豫,衛鈞隻覺壓力很大。

“我可沒有忘了你!”盯著夏侯嬰看了半晌,殷荃從懷中掏出一個饅頭遞到他麵前,完全無視他那雙黑眸中不加掩飾的嫌棄,反而朝他湊的更近了些。

眼看自家主子唇角抽搐了兩下,衛鈞胸口一疼。

這種時候,他或許真的不該站在這裏……

無視夏侯嬰冷若蒙霜般的僵硬麵孔,殷荃把拿著饅頭的手向前推了推,繼續道:“你都好幾頓沒吃了,快拿著!”

隻覺自家主子的臉似乎變得比方才愈加陰沉了些,衛鈞蠕動唇線,正欲開口,卻被她無情打斷。

“你……莫不會是嫌我手髒吧……”

雙眸微眯,殷荃望向夏侯嬰的視線極具穿透力,仿佛隻是被那雙黑眸盯著,便能將皮肉給生生灼出一個洞。

唇線抿直複又張開,夏侯嬰並不回應,高山冷澗般的清冽眸光卻是徑自生出幾分閃爍。

一瞬不瞬的瞧著他,殷荃忽就有些惱,緊接著又很快想通。

將視線和手臂一並收起,她聳肩道:“算了算了,反正你潔癖也不是一天兩天,姑且……”

未及她話音落定,忽而一隻手朝她探了過來,其速度之快,像一條瑩白電光,不待她回神,手中的饅頭早已不知了去向。

“啊!你耍詐!”

低嚎一聲,殷荃正要撲上去,忽見夏侯嬰朝她靠近了過來。

怔怔的望他,她紅唇蠕動,想要開口,眼前人突然從自己身旁繞了過去。

猛地皺了眉心,她扭頭循著那抹頎長背影看過去,緩緩抿起了唇瓣。

他拿著饅頭這是要去做什麽……

不解的朝衛鈞瞥去一眼,後者也是一頭霧水的模樣。

撅了撅嘴,殷荃快走幾步向前追去,卻是完全跟不上身前之人的步調。

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夏侯嬰的速度並不快,從背後看上去甚至會令人產生一種閑庭信步的錯覺,可她偏偏追不上。

站在庭院這邊遠遠瞧向回廊上一前一後的兩道身影,衛鈞聳聳肩,遂垂眸看向自己手中的麻油雞,幾乎是下意識間搖了搖頭。

那個方向……王爺今兒個怕是要睡客房了……

緊跟在夏侯嬰身後拐過一道又一道彎後,終於看到目的地的殷荃險些撞在突然停住腳步的某人背上。

“怎麽突然就停下……夏侯嬰!你居然拿我千辛萬苦給你翻出來的饅頭喂魚!!”從他身側探出腦袋,看清了夏侯嬰動作的殷荃瞬間就被惹惱了。

“你可知道本王的飲食習慣?”視線始終停留在錦鯉池中,夏侯嬰聲線平平,像在說著一件與己無關之事。

“定時定量定點投喂?”抱著雙臂開始回憶,殷荃歪著頭,還想說些什麽,忽就被他打斷。

“投喂?”麵無表情的回轉目光,夏侯嬰挑著半片眉梢,眸色深深。

“不要轉移話題!”輕咳一聲別開雙眼,她上前一步蹲在池邊,望向池中爭相奪食的錦鯉,短暫沉默了半晌後揚起小臉:“就算是我給你的也不行麽?”

“任何人……”拋出修長手指間的最後一塊饅頭渣,夏侯嬰答的毫不猶豫。說著,他聲線忽而沉下幾分:“別去碰。”

聽罷,殷荃訕訕的縮了縮肩頭,扁扁嘴收起了那根不老實的手指頭。

驀地,就在此時,錦鯉池內一霎由沸騰轉為寂靜。

震驚不已的瞪圓眼眶,她怔怔瞧著那一條條翻起肚皮的僵直錦鯉,刹那間隻覺口舌發幹,一時間徹底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有毒?!

竟然……有毒!

低頭盯住掌心,有那麽一瞬,她真的有些無措,而在滿腔濃烈的無措之後,剩下來的,隻有慶幸,排山倒海一般的慶幸。

幸好,不是夏侯嬰……

震驚隻持續了極其短暫的一瞬,緊接著便被一種前所未有的警惕取代。

殷荃轉身,循著那身長玉立的人影向上望去,艱難的吞下一口口水後緩緩開口:“下毒這種手段,是不是太沒創意了?”

聞言,夏侯嬰垂落視線睨向她,先是挑了眉梢,繼而收回視線看向那翻了一池肚皮的死魚,漠然應聲:“又該換一池了。”

語畢,他麵無表情的轉身,像是突然想起什麽般開口:“本王說過,這世上有很多人都想要本王的性命。”

一瞬不瞬的望向那始終挺拔筆直的背脊,殷荃垂了垂視線,緊接著很快便恢複常態。

“往後,我再不會擅作主張了……”說著,她蠕動唇鋒,快走幾步來到他身側,探出半個身子向上望去,小聲道:“不用查查這毒是何人投放的麽?”

微微頷首向下望,夏侯嬰神色淡淡,唯獨幽黑雙眸清冽如潭水,他抿直唇線,半晌後方才像是自言自語般低聲回應:“無需費神……”

不待他說完,白衣衛士之一的寇允不知何時已然來到兩人近前。

“啟稟王爺,國師求見。”

聽罷,夏侯嬰冷峻清絕的五官並未生出一絲波瀾,相反,似乎一早便料知此事般,淡定的如同平靜湖麵。

偏轉視線朝殷荃瞥去一眼,後者先是盯著他眨眼,繼而很快便意識到他眼神中的深刻含義,卻仍是不知死心的咧嘴笑問:“真的不能圍觀?”

“不能。”

“拒絕的真幹脆……”扁嘴嘟囔了一聲,殷荃很快將注意力轉移到寇允身上。

突然被她這麽一看,白衣衛士隻覺後脊莫名一涼,不好的預感頓時湧上心頭。

目送夏侯嬰離開視線,殷荃笑意收歇,取而代之的一抹密不透風的陰翳。

“寇允,有件事要托你查查……”

說著,她扭轉視線望向身旁之人,黑眸內徑自掠起一抹刀刃般鋒銳的青芒,直戳入寇允心口,一時間令他感受到一股莫名魄力。

抿唇頷首,白衣衛士並未出聲回應,卻已在行動上表達了自己的忠誠。

前庭正廳內,夏侯嬰看到了負手而立的顧樓南。

微斂眸光,他薄唇輕抿,複又鬆開,短暫沉默後開口:“何事登門?”

“無事,便不能來拜訪王爺麽?”笑眯眯的回轉身形,顧樓南端著下巴,迎上夏侯嬰深不見底的濃鬱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