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6章 806 源頭

她更無法接受他們的“食物”！

因為，這已經不能稱為食物了——

由他們專人分發過來的，是一種黑乎乎的餅。　這種外形類似烤饢一樣的食物，觸感卻比烤饢硬十倍。以至於餅扔在腿上的時候，喬慕還被砸得有點疼……

“那個……”她想拒絕的。

但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那些分發食物的人已徑直越過她，繼續把東西分給其他人。

顯然，他們把她當成了“同類”：一個髒兮兮、滿臉是泥的勞動者。

“這是我們平時吃的東西。”小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猶豫著開口，“你嫌棄的話，可以不吃的，不過不要在這裏扔掉……因為這裏大家都……”

小九支支吾吾的，聲音越來越小。

“不是。”喬慕回神，連連擺手，“我隻是沒吃過這個，不是嫌棄。”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她努力從那個黑漆漆的餅上掰下一小塊，然後塞進嘴裏。

……難吃！

真的好難吃。

完全不加任何的配料，完全沒有任何的加工，這就像一團被烤爛的麵粉。

“你們每天就……”吃這種東西？

喬慕幾乎脫口而出。

她蹙眉，想要為這些“奴隸”打抱不平。但是話剛說到一半，她抬頭，正好看到周圍的人進食的模樣……她不由噤聲，然後再伸長脖子，看遠處的人進食的模樣……

很寧靜、很平和。

這裏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滿足的。他們咀嚼著這根本算不上食物的東西，唇角似還帶著淡淡的笑意。

喬慕微怔。

她不知道應該怎麽說：是為他們的麻木感到心疼？還是怒其不爭？還是羨慕這種平靜知足？

“什麽？”小九停下吃東西的動作，問她剛剛未說完的下半句。

“你們……”喬慕抿了抿唇，她晃了晃手裏的食物，實在沒辦法吃下第二口，“……你們真的沒有想過，換一個世界，換一種方式重新生活嗎？”

她同情他們。

她甚至有個大膽的想法：讓他們去自己的世界，擺脫這種剝削。

“想過，但是不想換。”小九搖搖頭，直接又肯定地回答了她，“我們習慣了，都不想和彼此分開……但是我們說了可不算。”

喬慕笑笑。

她望著眼前的小九，望進那雙澄澈的眼裏，不禁有幾分歆羨：即使苦累，小九依舊有自己的堅持，可以和家人朋友在一起！那麽她呢？

她也好想回去……

就算是死，她也想死在他身邊。

“……”旁邊的一個奴隸努唇，低聲說了一句什麽。

然後周圍所有的人都看過來，目光裏有笑意，有真誠和祝福。

“什麽？”喬慕沒有聽懂，被這麽一大群人看著，也不禁有些茫然。

“誰小狼呢。”小九解釋，順勢指了指某個方向，“你看那邊……”

喬慕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小狼正在遠處奔跑，竭力追趕什麽。他身上的那身衣服，又變成了破破爛爛髒兮兮的……他就像是狩獵中的狼一樣，根本不顧自己是不是狼狽。

“喂……”喬慕想要叫他，但距離太遠，也隻能放棄。

“這裏有人見過他，他跟狼群一起。他很厲害的。他跟狼一樣，狼從來不會離開自己的狼群，除非遇到……”小九正在翻譯旁邊那個奴隸的敘述，但說到這裏，她陡然停住，然後猛地站了起來。

怎麽了？

喬慕一驚，也是順著小九的目光看過去：她看到小狼閃身跑進了一片樹林。

“他……”怎麽了嗎？

喬慕試圖詢問，但回過頭來，卻發現其他人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原本的平靜和輕鬆，突然都被一股莫名的凝重替代。

“我去把他找回來！”小九快速出聲，匆匆交代了兩句便往小狼離開的方向跑，“那裏不能去！他被抓到就完了……　喬慕你在這裏等我。”

說完，她便跑了出去。

“誒……好吧。”喬慕來不及問，也來不及跟上，隻能頹然地留在原地，兀自納悶：那片樹林難道有什麽嗎？是有重要的東西，還是……

有護禁獸？

想到這裏，喬慕不由一驚。

不行！

太危險了！

她要把他們找回來！

但——

“……”

她才剛抬腳，遠處傳來一聲呼喊，說了一句她聽不懂的話。接著，所有的奴隸都起身，表情木訥地朝著來人的方向移動。很快他們被分成兩撥，一撥神情淡漠，另一撥麵色絕望……

喬慕看不懂。

她也

她不知道他們在分派什麽工作，也沒打算打探。她隻是轉身，想要默默離開，先去把小狼和小九找回來。

“……”又是一聲厲喝，這回是在她走了兩步後發出的。

再走一步。

“……”又是一聲厲喝。

喬慕停腳。

她這才意識到：對方可能是在吼她。那兩聲厲喝應該是針對她的！

“我……”她想回頭解釋的，但是剛剛轉過頭，遠處卻衝來兩個人，一左一右地鉗製住了她，“……幹什麽？你們是不是認錯人了？我不是這裏的人！”

她呼喊、解釋、掙紮，但是全都無濟於事。

身側的兩個人力氣極大，生拉硬拽的，用力地把她往回拖，歸入麵色絕望的那個人群中……

“你們想做什麽？”喬慕無語，“先放手！”她想要把臉上的泥漬擦幹淨，　表明自己的身份，“我是你們大祭司的客人！”

喬慕表達得急切。

隻是可惜，這些人聽不懂她的語言。

他們將她強行拽到人群裏，嘴裏憤怒地說著什麽，然後在喬慕根本來不及反應的時候——

“咚！”

有人敲上她的後頸。

喬慕隻覺得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

很久。

喬慕在黑暗中迷途了良久，才能聽到外麵的聲音。

是哭聲。

細碎的、壓抑的哭聲，有男有女，而且有很多人。

這是哪裏？

她回去了嗎？

是顧斯庭和白十七來找他們了嗎？

喬慕努力地睜開眼睛，但是眼前看到的情景，卻讓她不由瞪大了雙眸——

她沒有回去。

她仍在這個扭曲的世界，並且看到這個世界上極殘忍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