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劍集

第一百六十七章 火鍋三叫

講武堂評白雪有四句話,其中一句便是人間帝王舌,說的是白雪天生有皇帝舌能嚐出人間美味的細致好處,為此他也是天下間所有廚子心目中最好的顧客,若要說他沒吃過的東西實在不多;至於說酒,七葉一枝花中酒鬼曾經說過世上如果有一千種酒,那麽白雪的皇帝舌最少泡過九十九種,像這樣的一個人,他沒喝過的酒便更少了;最後一項——女人,風流白雪捫心自問,女人是世上最難懂的存在,即便是他,也不敢說自己懂女人。

不過這三賭,前兩局白雪早已是占盡了天時地利,第三賭隻怕不用上場他已經贏定了。

白雪道:“好。我賭。”

來混蛋窩豈能不賭,白雪已經要開始賭了。

老人道:“先賭吃?”

白雪道:“先賭吃。”

“閣下天生有皇帝舌,傳說能辨百味……”老人緩緩道:“老朽取出一物,此物閣下要認出來並非難事,隻要敢全部吃下去,那麽這一局便算閣下勝了。”

“這不公平。”白雪還未開口,老板娘已先發現了這其中的問題,她冷笑道:“若是閣下取出一壺鶴頂紅,白雪豈非也要乖乖喝下……”

“笑話,婦人之見。”老人不屑道:“我二人以君子之禮相待,你這等小女子心思不提也罷。”

老板娘口氣一冷,道:“我雖是個小女子,可江湖險惡、人心難測,同室尚且操戈,閣下又如何能讓我取信於你……”

老人再不說話,隻是滿麵昏瞽,一副老態龍鍾一樣望著白雪。

他在看白雪,畢竟要與他一賭的人是白雪。

“白雪敢賭嗎?”這是混蛋窩裏所有人此時的想法,所有人都吊起了一口氣在等待。

白雪右手手指背側緩緩拂過自己麵上血斑,那血斑看似恐怖,可摸去卻是柔軟嫩滑,他忽然輕笑一聲道:“我賭。”

他居然敢賭,混蛋窩裏所有人長長吊起的一口氣終於吐出,這個結果也算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可仔細一想也在情理之中,**不羈的白雪若是這樣便不戰而潰,那麽白雪也便自然不是白雪了。

名聲看似風光無限,可很多時候盛名所累,會給人帶來數不盡的麻煩和困擾。

“好!”老人一聲厲喝,長笑道:“單憑閣下這份氣概,這等賭品,果然配得上於老朽一賭,若是作那等小女兒姿態,這賭局不玩也罷。”

賭局早已經開始,方才白雪氣勢上若是弱了半分,這一場性命之賭他便頃刻間落於被動。

賭博,賭的並不僅僅是一個人的運氣,更多的時候是賭一個人的氣量、沉著冷靜,還有對自己的絕對自信。博弈正如絕世高手對陣,生死一線之間,講究的是天地人和,外在因素諸如日照、清風、流水等條件均可製敵先機,而真正重要的是決鬥雙方的心裏素質,一個真正的高手他的手足夠的穩,他的心堅硬如磐石,隻有對自己充滿了自信,他的招式才能一往無前,在最關鍵的一刻發揮出自己所有的實力。

白雪無疑是一個用劍高手,更是一個大賭客,他很懂得賭。

老板娘見白雪竟然答應這樣的條件,急道:“雪少?”

白雪道:“多謝老板娘關心,在下自有分寸。”他給了老板娘一個溫暖而自信的微笑,才繼續道:“在下曾經去過廣東住過一段時間,也算是吃過一些稀奇古怪之物。”

“那邊最好了。”老人道:“還敢煩請老板娘上一盆火鍋,要毛肚火鍋,一定要四川香辣味的。”

火鍋並不為奇,白雪在等。

老板娘深深的望了一眼白雪,親自走向後門轉過柱腳出了廳去,不一會兒,已捧回一盆燒的火熱冒油的火鍋,表麵紅油浮著尖椒,看著倒也是誘人之極。

火鍋上了賭桌,總顯得有些不倫不類,鐵銅質的鍋下,炭火熊熊,鍋裏湯汁翻滾,白雪吸了一口熱騰的白氣,喃喃道:“這毛肚火鍋以厚味重油著稱,這湯底一定要郫縣辣豆瓣、永川豆豉、甘孜的牛油、漢源花椒,否則味道便差了,而且牛油一定要早下鍋去敖化,待成了醬紅油諸料齊下,那股香氣便立即撲鼻而上……”

“閣下很懂得吃。”老人道。

白雪道:“略懂的一些。”

老人又道:“那麽,吃這樣的火鍋要喝什麽樣的酒呢?”

此言一出,白雪立即大皺眉頭,連連揮手道:“這等極品火鍋絕不能喝酒……”

老人訝然道:“不能喝酒?”

白雪連聲道:“絕對不能,毛肚火鍋烈火熊熊,而酒性也是幹烈,兩者兩和一來傷味,二來傷身,萬萬不可!”

老人道:“那該喝什麽?”

白雪歎道:“可以配一點夏枯草茶倒是不錯。”

老人道:“夏枯草?”

“不錯。”白雪道:“此物有明目清肝火之效,正可破火鍋炎上之熱性,況且其味微苦,倒也能在辛辣之下提味養神。”

老人撫掌歎道:“若要論吃,老朽甘拜下風,單憑這幾句吃食調配,便能看出閣下深得陰陽調和之道,可惜……”

“可惜,我們今天要賭的不是懂吃,而是敢吃!”

敢吃?這世上千難萬苦為一死,吃又有何難,白雪也曾經吃過各種奇怪的烤蟲,吞過活物腦汁,甚至吃過一種叫做“三叫”的菜,白雪道:“哦?”

老人道:“懂吃的人未必樣樣都敢吃,常見一些的如禾蟲,龍虱之物不過一狠心便誰都敢吃下,再厲害些的如三叫,也不外如是……”

老板娘突然問道:“禾蟲、龍虱我知道,可這三叫卻是什麽,為何會有這般古怪的名字?”

白雪歎道:“所謂三叫,實質是將剛剛出生未進食的透明小老鼠活生生放於桌上,此時眼未開,取特質上頭木質下頭鐵製的滾燙筷子去夾,隻因筷子滾燙,夾的過程中小老鼠被燙著了,當然“吱”地叫一聲.此為一叫……”

“嘔……”老板娘隻聽了一叫,便已經覺得腹中難受,麵有蒼白。

白雪道:“你還要聽嗎?”

“要。”老板娘強撐著說道。

這便又是女人,越是害怕越是要知道,可有些事情知道遠遠不如不知道,這麽一個簡單的道理偏偏越是聰明的女人越是不明白。

白雪繼續說道:“沾調味汁也是有講究的,所謂二叫關鍵便在此處,尋常人不懂隨便點沾是不會叫的,要用頭去沾汁才會叫的,隻因小老鼠被嗆著了,這樣一來,小老鼠喝了一肚子的調味汁,一叫也便表示就充分的入味了。”

人何其殘忍,這等吃法又是何等之可怕。

白雪繼續說道:“第三叫便在入口咬的時候叫,所謂三叫便來源於此,隻因小老鼠方才出窩,身子幹淨,所以肉味鮮美…”

老板娘終於受不了了,她急聲道:“不要再說了……”

老板娘再是風情萬種也是個女人,女人聽到這種東西總是會有天生的害怕,她本不該聽的,可惜卻全都聽見了。

老人冷冷道:“三叫也說完了,如今我倆賭局可以開始了嗎?”

白雪道:“請。”

這一次白雪有些期待,他想知道老人會取出什麽東西來,能比三叫更奇怪、也更有挑戰。

可當老人真的取出賭物時,他的臉瞬間慘白毫無血色。

“這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