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二戰風雲

第二十章 大事不妙了

楚思南的身份畢竟非同尋常,他擁有著軍方的中將職銜,直接管轄著整個安全委員會,同時又是如今的機械製造部負責人,在如今的蘇聯,什麽樣的人不能去招惹?那隨便抓一個人問來的答案,肯定會是“安全委員會”,而有著軍方背景的安全委員會第一把手,那肯定是更加不能去招惹的了。

在這種情況下,喬卡書記作為一個區區軍工廠的負責人,如何敢去招惹這麽一個不怒而威,渾身上下看上去都充滿殺氣的要命人物?更何況事情到了現在,那些負責看守政治犯的安全委員會執行人員一個都沒露麵,以往他們無處不在的身影,此時就如同是被蒸發了一般的透明,以至於喬卡和索金奇科想要找人去通報備案都沒有機會。

於是乎,楚思南的命令得到了不遺餘力的執行,在午餐的時候,喬卡不僅為那些看上去麵黃肌瘦、衣衫襤褸的政治犯們,準備了一桌豐盛的午餐,他還同時發動廠裏的工人,為這些政治犯們清理出了十幾座稍稍空閑一點的倉庫,以便讓他們在短期內居住。

在收拾停當之後,楚思南親自去看了一下,結果還算是差強人意。

那些倉庫大都建的很寬敞,一個個的就像是小型的禮堂一般,而且由於是存放飛機零部件的倉庫,所以室內保持的很幹爽,沒有潮濕陰冷的感覺。

不過既然是臨時打掃出來的倉庫,那自然也就沒有什麽隔間之類的東西,所有人隻能臨時搭個床鋪。

就那麽睡在一起。

可即便如此,這些吃夠了苦頭政治犯們,也對這樣的居住環境滿意至極,也許對他們來說,能夠擺脫四麵透風的帳篷,住進一個有牆有頂的房子就已經是很奢侈的事情了。

為了能夠讓這些政治犯們住得更舒適一些,或者說是為了討好楚思南,喬卡書記還名人從後勤處調撥了大量原來剩餘的木材,以作床位之用。

當然,倉促間打造新床是不可能了。

他們將這些幹燥的木材拖到這些倉庫裏,臨時搭建起了大量的通鋪。

然後在上麵鋪就新的毯子、被褥,就這樣。

一間間的集體宿舍便在極短時間內出現了。

作完了這些,楚思南又命令喬卡調來這些政治犯的資料,仔仔細細清查了一遍,而清查的結果,令他大為震驚。

在整個布洛達寧紅旗二十四號工廠政治犯勞改營裏,一共關押著八百六十四人,其中成年男子四百七十三人。

剩下的則大都是婦女和兒童。

而在這四百七十三名成年男子中,就有高級知識分子、各類專家、學者三百五十多人,他們有的是物理學家,有的是化學家,有的是高級工程師,甚至還有一些著名的作家、藝術家、經濟學家。

其中的二十幾人,竟然都享有蘇聯社科院院士身份。

毫不客氣的說,這裏就是一個高精端人才的集中營。

楚思南甚至考慮,隻通過這些人,就完全可以在布洛達寧紅旗二十四號工廠的廠房間,組建一個頗具規模的綜合類院校了。

就是這些人,他們平日裏都在做些什麽?按照喬卡的介紹,這些政治犯都是些個好吃懶做、手無縛雞之力“廢物”,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幹一些焊接、拋光之類的輕活,他甚至還信誓旦旦說,這些人絕對就是工廠的累贅,是隻能吃草,卻不能擠奶也不能幹活的病牛。

看著這些麵黃肌瘦、目露惶恐的政治犯,楚思南心中感慨,的確,如果把他們放在工廠裏做工,那他們永遠都隻會是病牛,而且是病得不輕的那種。

但是轉頭想一想,那些強迫這些人在工廠做工的家夥,他們就沒病?恐怕不是吧,他們不僅有病,而且已經是病入膏肓了。

這些所謂的政治犯雖然大多手無縛雞之力,但是他們那結構複雜的大腦裏麵,卻存儲著普通工人所無法創造出來的巨大能量,而一旦給他們足夠的條件,他們腦子裏的那些東西,就能轉化為巨大的生產力。

楚思南雖然是大兵一個,但是作為從二十一世紀過來的人,他深知人才的重要性,所以,他也對這種浪費人才、迫害人才的做法,深感不忿。

楚思南的到來,對於這些政治犯們來說,無疑就像是咋寒還暖的春風,這位年輕將軍所帶來的,絕不僅僅是改善的住宿、以及略解溫飽的一餐美食,他帶來更多的是希望,是摘掉政治犯帽子,轉回自由人的希望。

喬卡書記為政治犯們準備的午餐其實並不豐盛,說實話,甚至是有些寒酸,不過好在量很足,麵包隨便吃,管夠。

在這種情況下,令楚思南感到辛酸的一幕出現了,他看到不少人,尤其是那些婦女和孩子,在進餐的同時,還把切塊的麵包偷偷的藏進衣服裏。

這說明了什麽?這似乎隻能說明這些人對他楚思南並不信任,他們覺得能夠吃飽肚子的一餐也許隻有今天才會有,明天說不準會是什麽情況呢。

楚思南很想當著這些人發下宏願,保證能夠盡快把他們解救出去,但是考慮到種種的問題,以及這個過程中可能遭遇到的困難,他終究沒有做出這個保證。

現在的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憑著一腔血氣,就什麽都敢做的愣頭青了,有些事情他不得不充分考慮之後,再作出行動。

楚思南充分意識到,在布洛達寧紅旗二十四號工廠的政治犯集中營裏,肯定有著很大的背景,這些人都是斯大林時期備受重視的專家學者,他們之所以會被當成苦力一樣的囚禁起來,多半是受到了政府高層的打擊報複。

誰敢,又有誰有能力打擊報複這些人?很顯然,目前隻有布柳赫爾派係以及圖哈切夫斯基派係才有這樣的實力。

楚思南感覺這件事情不應該是圖哈切夫斯基所作的。

這一方麵因為在他認識中,圖哈切夫斯基一直以來都是對科技人才相當重視的,而另一方麵,則是因為他這一段時間來,已經同斯大林殘餘派係達成了某種妥協,因此他似乎沒有理由抓著斯大林時期的老事不放。

而最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這件事情已經涉及到了安全委員會,而且密捕、看押這些政治犯的人,也正是吉爾尼洛娃所掌控的第二總局下屬內務分局,像這麽大的事情。

如果圖哈切夫斯基的人要想繞過吉爾尼洛娃,直接調動內務分局的人是不可能的。

按這種理論去推斷。

那麽也就是說吉爾尼洛娃一定對此事知之甚詳,她甚至有份直接參與到了這件事情裏麵。

吉爾尼洛娃事先知情。

卻沒有告訴自己,那就說明她覺得這是很普通,沒有必要跟自己說明。

從這一點上看,楚思南就有理由相信,這件事情是布柳赫爾下命令,因為圖哈切夫斯基是絕對不會出麵命令政敵派係的人去做什麽事情。

明白了這件事的背後有布柳赫爾身影,楚思南就不得不謹慎從事了。

否則的話,說不準就會有什麽禍事降臨到自己的頭上。

這時的楚思南不得不承認,同當初相比,他的膽子變得太小了,與此同時,心中的顧慮也變多了。

人說環境能夠改變一切。

這話看來說得沒錯,整天身處在勾心鬥角的環境裏,如果誰能一直保持毫無顧忌、率直豪爽性格。

那就真是活見鬼了。

在苦思而無良策的情況下,楚思南決定找時間和自己的妻子取得聯係,一方麵詢問一下這其中的來龍去脈,另一方麵,也是聽聽她的意見,看看能不能從她那裏得到一些啟發。

楚思南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踏身警戒區,並力主為這些政治犯改善生活條件,並同他們共進午餐時候,布洛達寧紅旗二十四號工廠裏,正有無數雙眼睛悄無聲息的盯著他。

而當午餐結束,楚思南親自去視察那些由倉庫改建而成的臨時住房時候,便先後至少有四方勢力,獲知了這裏所發生的一切。

作為安全委員會的直管部門,吉爾尼洛娃自然是最先得到消息的人,在一聽說楚思南接觸那些政治犯,並同他們相處友好的時候,吉爾尼洛娃便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妙。

楚思南猜得沒錯,這些人正是布柳赫爾下令密捕起來,並送去後方工廠勞動改造的,不為別的,就因為他們中的大多數人立場有問題,同時,還有一些人則是因為言詞不慎,在某些場合下說了不該說的話。

其實按照布柳赫爾當初的意思,並沒有想要把這些人怎麽樣,他隻是想要把這些“有點真本事,但是卻桀驁不馴的東西們關上三年,磨掉他們的銳氣”。

正因為如此,吉爾尼洛娃事先才沒有把這件事情當回事,也沒有跟楚思南提起過。

其實,關押這種政治犯的方,絕不僅僅隻有布洛達寧紅旗二十四號工廠一處,就吉爾尼洛娃所知的,在整個後方的工廠裏,類似的政治犯集中營共有六處,而被關押的各類高級知識分子,就多達七百餘人。

可是如今問題顯然變得複雜了,楚思南一頭紮進了這個原本並不深的汙泥塘,從而攪起了一汪渾水,現在的情況時,如果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那麽這一汪渾水就會變成滔天濁浪,誰沾上都是一身騷。

無端迫害高級知識分子,肆意擴大政治犯範疇,這要傳出去,可絕對不是一個令人稱道的好名聲,估計到時候,即便是布柳赫爾也要因此受到很大的牽累。

如果圖哈切夫斯基以此為契機,向布柳赫爾發難的話,那到時候布柳赫爾的局麵就要被動了。

吉爾尼洛娃猜測,布柳赫爾絕對不會在這件事情上束手待斃的,他一旦獲知這方麵的情況,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察覺到自己的不利局麵。

那麽為了以防萬一,他會做出什麽舉動?毫無疑問,他會作出兩手準備:第一,在盡可能的範圍內,封鎖這方麵的消息,消除它可能帶來不利影響。

第二。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羅織罪名,將這些政治犯的罪名做實,從而堵住悠悠眾口。

吉爾尼洛娃相信,這樣的事情布柳赫爾做得出來,而且他也很容易辦到,畢竟隻要把這種事情交給自己,憑著安全委員會那些無孔不入的特工、反諜人員,羅織一些罪名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可是這樣一來,問題出現了。

楚思南麵對這種做法。

會怎麽去想,又會怎麽去做?毫無疑問。

他不會袖手旁觀的。

吉爾尼洛娃對自己丈夫的性情實在是太清楚了,如果這種局麵真的出現。

那他一定會徹底同自己鬧翻,而且作為安全委員會的第一書記,他也有權解除自己的職務,重新徹查這些案子。

要真到了那個時候,就什麽都完了,楚思南將直接麵對同布柳赫爾一係徹底決裂的局麵,他下場估計好不到哪裏去。

在自己的辦公室裏。

吉爾尼洛娃就如同是熱鍋上螞蟻一般,眉頭緊鎖,來回的踱著步子,她需要盡快想出一個辦法來化解目前的局麵。

她想到過要去聯係楚思南,讓他知難而退,馬上放開那邊的麻煩事。

可是這個念頭也隻是一轉就被她拋開了。

因為她知道現在再去做這種事情,已經於事無補了,各方該動手的人。

現在估計已經在著手準備了。

“叮叮……”吉爾尼洛娃這裏著如此想著,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她扭頭看了看,心說:該來的終究會來,躲是躲不過去了,如今唯一對策,就是見招拆招,隨機應變了。

兩步走到辦公桌旁邊,吉爾尼洛娃伸手拿起了電話聽筒,隨即,布柳赫爾陰沉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

“我是布柳赫爾,”電話中,布柳赫爾的語氣透著明顯的不快,他說道,“蘇米,你立刻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我有事情需要你親自去處理。”

“是元帥,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吉爾尼洛娃用平靜的語氣說道。

聽筒裏沉默了片刻,可是對方卻沒有把電話掛掉,吉爾尼洛娃猜測,也許布柳赫爾是有什麽話正在猶豫著,是不是應該在電話裏說明。

果然,少頃之後,布柳赫爾繼續說道:“你丈夫在雅羅斯拉夫爾做的事情,你應該知道了吧?”“我已經知道了,”吉爾尼洛娃回答道。

“你對這件事有什麽看法?”布柳赫爾沉聲問道。

“元帥,您應該理解,南他對這件事情並不知情,”吉爾尼洛娃由衷說道,“所以,這次的事情純粹屬於意外,其中絕對沒有任何的針對性……”“嗬嗬,這一點我當然知道,”布柳赫爾在電話中笑道,“楚思南同誌我還是相當信任。

不過畢竟這件事情很棘手,我不得不提前作出反應,以免將來出現更大的麻煩。

我看這樣吧,你趕緊過來,我們商量一下具體的對策。”

“是,我明白了。”

吉爾尼洛娃答應道。

話筒中忙音傳來,布柳赫爾已經掛線了。

放下手中的話筒,吉爾尼洛娃臉上流露出更加擔憂的神色,很顯然,布柳赫爾剛才在電話裏那種和顏悅色語氣,並沒有讓她安下心來。

“這不正常,”吉爾尼洛娃在心裏想到,她非常清楚布柳赫爾的為人和秉性,就在剛剛接任安全委員會第二總局局長的職務之後,她曾經專門研究過統帥部這些頭頭腦腦的性情。

在她看來,布柳赫爾應該是屬於那種性情暴躁,乾剛獨斷的人,他很少掩飾自己的喜怒。

尤其是在對待自己親信下屬的時候,那更是有一些小過錯就立刻給人臉色看。

這次楚思南惹下的獲釋絕對不小,麵對這種情況,布柳赫爾不發脾氣不罵娘是很不正常的,除非,除非他對楚思南已經有了什麽感情上的隔閡,至少來說,他已經不像當初那樣信任楚思南了。

為什麽?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難道就因為這次的政治犯事件?吉爾尼洛娃並不這麽認為,這其中一定還有什麽貓膩,隻不過自己目前還不知道罷了。

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吉爾尼洛娃又猶豫了一會兒,然後似乎下了什麽決心一般,毅然從抽屜裏取出一份密封的檔案,拿到眼前仔仔細細的查看一番之後,隨手按下了桌子下方的一個按鈕。

“局長,有什麽吩咐?”片刻之後,一個身影閃進來,恭敬的站在門口說道。

“你替跑一趟雅羅斯拉夫爾,”吉爾尼洛娃將文件袋放在桌子上,然後麵色嚴肅的說道,“把這個親手交到南的手裏,記住,一定要親自交到他的手裏。”

“我明白了局長,”來人點點頭說了一句,然後走到桌子前,伸手拿起了那份文件。

就在他將要把這份文件取走的時候,吉爾尼洛娃突然伸出手去,一把將文件按在桌子上,然後目注著眼前之人,語氣沉重的說道:“你要明白,這份東西對我和南來說,都非常重要,千萬不能讓它落到別人的手裏,否則的話,我們性命堪憂。

南曾經告訴過我,說你是絕對可以信任的人,希望這次你不會讓我失望。”

“局長請放心,”來人咬了咬牙,毅然說道,“如果沒有您和將軍,我可能根本就活不到今天,我的命可以說都是你們給的。

隻要我活著,這份東西就不可能落到別人的手裏。”

吉爾尼洛娃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好半晌之後,才點點頭說道:“我相信你,你這就去吧,早去早回。”

“您沒有什麽話要帶給將軍了嗎?”來人將文件袋拿到手裏,然後又問了一句。

“沒有了,他看了這些東西之後,自然什麽都會明白了。”

吉爾尼洛娃擺擺手說道。

來人點點頭,轉身退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