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二戰風雲

第十六章 黑太陽的末日(2)

十一月五日,天氣晴,風向由北偏西。

在關東防疫給水部所建立的東鄉村,一身便裝打扮的北野政次麵色疲憊的走出戒備森嚴的“方型樓”,在一名警衛的跟隨下,朝西北方向走去。

盡管此時驕陽當空,煦暖的陽光給滿洲的大帶來了入冬以來稍有的一個暖天,但是北野政次的心裏,卻絲毫感受不到任何的溫暖,這兩天傳來的戰場信息,令他隻感覺自己的心情是一個勁的朝下沉,直到今天淩晨,算是徹底的沉到了穀底。

如今的東鄉村,準確的說,是如今的北野政次以及他剛剛重新接手的“七三一”部隊,已經走到了山窮水盡的步,最後的覆滅,恐怕就僅僅是朝夕之間的問題了。

就在今天淩晨的時候,總務部接到了哈爾濱守衛部隊的最後一份電報,同時,這也是關東軍司令部向“七三一”部隊下達的最後一份命令。

就在這份命令傳達到七三一部隊的總務部之後,哈爾濱方麵同這邊的聯係便被徹底截斷了,蘇聯人的部隊最後完成了對哈爾濱及其臨近區的包圍封鎖,整整四個集團軍近二十五萬人,將哈爾濱圍了個水泄不通。

在北野政次所接到的這份最後的命令中,關東軍司令部命令他,盡快處決並銷毀基內所有的“馬路大”以及非關鍵性的實驗資料,然後率部向沈陽方向轉移。

對於這一份命令,北野政次不屑一顧。

因為他知道,如今即便是撤退也來不及了,因為蘇聯人已經來到了他們的身邊,而早在幾天前,原本設在東鄉內的小型機場就被蘇聯人飛機炸毀了,在這種情況下,讓他的部隊如何撤退?北野政次絕不認為他的部隊能夠在麵上突破蘇聯人的包圍圈,畢竟在他的部隊中,真正的作戰人員太少了,僅僅隻有兩個聯隊的兵力。

而且缺乏重武器。

如今的北野政次可謂是悔恨交加,他恨的是大本營方麵在針對蘇聯人的態度上過於懦弱。

明明已經感受到了對方所帶來強大軍事威脅,卻仍舊不能接受他的建議 ̄ ̄大規模對蘇聯人使用細菌武器。

否則的話。

也許現在戰爭,將會是另一種局麵。

而他所後悔的,則是自己萬萬不該在這個時候接受這支該死的“七三一”,要知道,在兩個月前,這支部隊還掌控在石井四郎的手裏呢,而他北野隻不過就是一個副手。

可令人懊惱的是。

石井四郎在不久前被大本營方麵出賣了,並且已經被蘇聯人處死,而他北野作為副手便繼任了這個如今有些燙手的職務,毫無疑問,他所麵臨的命運,肯定比石井四郎好不到哪裏去。

盡管北野政次對關東軍司令部所下發命令不屑一顧。

但是他還是如實的貫徹執行了,從今天淩晨開始,原本關在鑒於內的兩千四百餘名“馬路大”。

已經被緊急處理,現在正通過那熊熊燃燒的焚屍爐化作一捧捧的煙塵。

一些機密的資料,也都被焚燒了,當然,那些實驗記錄除外,對於北野政次來說,那可是足以令他感到驕傲和自豪的成果,也許在不久的將來,這些東西還可以用來保命呢。

穿過方型樓後麵小道,北野政次腳步不停,徑直朝神社的方向走去。

今天,他要在那裏舉行一次全部隊隻要將官參加的會議,以商討一些事關生死存亡的大問題。

“北野君!”就在石井四郎剛剛拐過甬路,準備加快的腳步的時候,一個低沉的聲音從不遠處的後方傳來,他聽得出來,這個聲音應該是屬於他的對頭、現任特別課課長的石井剛男,這家夥憑借著他和石井四郎的關係,一向不把部隊中的任何人放在眼裏。

停下腳步,北野政次緩緩的轉過身,朝來人的方向看去。

果不其然,就在他身後不過十幾米的方,那個令人感到討厭的石井剛男,正三步並作兩步的朝這邊趕過來。

“哦,是石井四君啊,”北野政次等到對方走近之後,才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怎麽,你不需要去組織南門方麵的防禦了嗎?據我所知,你可是昨晚一晚都沒有睡好啊,嗬嗬,隻是不知道在蘇聯人的大軍麵前,石井君有多大的信心可以帶領我們突出重圍呢?”“北野君的語氣聽起來似乎有些幸災樂禍啊,”走到北野政次的麵前,石井剛男冷哼一聲說道,“難道閣下就沒有想過,如今我們同處在一條風雨飄搖的漏船上,都是蘇聯人保衛圈裏的可憐蟲?”“哦,石井君說的不錯,”北野政次淡然一笑說道,“隻是對與那些蘇聯人,我實在是無能為力。

更何況你我之間的職責有所區別,我隻負責研究和實驗的具體工作,至於說作戰,那則要看石井君你的了。

恩,對啦,石井君如今是否有了什麽禦敵的良策呢?”“禦敵的良策倒是還沒有,不過我卻剛剛獲知了一個驚天的大秘密。”

石井剛男麵無表情、語氣陰鳩的說道。

“什麽秘密?”北野政次語氣平靜的說道。

石井剛男上前兩步,走到北野政次的麵前,他一邊除下手上的那副白色手套,一邊慢條斯理的說道:“據我剛剛得到的消息,在我們的部隊中,正有人試圖向蘇聯人投降,並出賣帝國得來不易的數項細菌戰研究成果。”

“是嗎?”北野政次顯然不為所動,他坦然道,“石井君是否是危言聳聽啊?為什麽我沒有聽到任何風聲?不過在我看來,這也沒有什麽了不起的。

畢竟如今的形勢對我們而言,已經是無可作為了,既然如此。

也許暫時投降,倒不失為可行之策。”

“少將閣下!”石井剛男在一瞬間便失去了剛才那種慢條斯理的風度,他厲聲說道,“你到底還有沒有作為一名帝國軍人的自尊?!你……”“石井君!”不等石井剛男將口中話吼完,北野政次便搶著說道,“不要對我說那些不知所謂的話!你要清楚,我不是什麽軍人,我是一名學者,是一名醫官,你那些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屁話。

最好不要放到我的麵前來說教。

識時務者為俊傑,如今這種局麵下。

我所做的就僅僅是這一點了。

更何況,部內的其他人也都同意我的決定。

到現在為止,也就僅僅隻有你自己對一切毫無所知罷了。”

“混蛋!”石井剛男怒目圓睜,他大罵一聲,然後伸手就想去拔出腰間的佩槍。

不過他動作顯然慢了一點,在他那把佩槍還沒有被掏出槍套之前,北野政次那位警衛的槍眼,已經頂到了他腦門上。

“石井君。

你我之間共事多年,何必要兵戎相見呢?”看著自己的警衛將石井剛男繳了械,北野政次笑眯眯說道,“你若想要表現一名帝國軍人的不屈,我絕不攔你,不過。

我希望你也不要幹涉我的決定。”

怒瞪著北野政次,石井剛男的眼睛裏幾乎都要噴出火星來了,他咬牙切齒的說道:“北野政次。

你且不要得意,別忘了,蘇聯人是從來都不講究什麽優待俘虜的,更何況對於他們來說,我們這些人還是敵人中的敵人,我想哈桑湖一戰中,他們領略了細菌戰創傷是沒有那麽容易愈合的。”

“你說的不錯,”北野政次以為然的說道,“不過我認為,所謂的仇恨並不是不能被遺忘的,唯一區別在於,我們能夠給出多大的籌碼罷了。

我想對那些蘇聯人來說,我們這麽多年來積累下來的實驗數據,應該遠比那所謂仇恨更加有吸引力吧。”

“你!你這個帝國叛徒!”石井剛男咆哮道。

“去,送石井君回他的宿舍,在我們的問題解決之前,不要讓他再出來了。”

北野政次看了看表,然後揮揮手,對自己的警衛不耐煩的說道。

“是!”警衛答應一聲,然後壓著仍舊咆哮不已的石井剛男走了。

“唔,”看著石井剛男被押著離開,北野政次抬頭看了看逐漸升到正空的烈陽,好半晌之後,才悶哼一聲,轉身繼續朝東鄉神社的方向走去。

如今,消除了部隊中的最後一個障礙,北野政次感覺自己已經可以放下心來安排後麵的事情了,而這個時候,他所派出去的人,也應該已經見到蘇軍的指揮官了。

正如石井所說的那樣,在如今的七三一部隊中,確實有人正在打算著向蘇軍投降,而這個人便是北野政次。

作為七三一這支魔鬼部隊的締造者之一,北野政次殺人如麻、雙手沾滿了血腥,但是他本人卻怕死至極,什麽“為天皇效忠、寧可玉碎不為瓦全”的說法,在他來說隻是一個空頭的口號罷了,除此之外,他更加關心還是自己的小命。

正因為如此,在部隊被蘇軍合圍、脫險無望的條件下,北野政次決定要明智的選擇投降,用他以及他的部隊這麽多年來搞細菌戰研究所得出的成果,來換回自己的一條小命。

不得不承認,北野政次的算盤打的很響,而且在事實上,不僅僅是蘇聯人,就連美國人也在打“七三一”這個魔鬼部隊的主意。

也正是因為如此,蘇方正在指揮著這場戰鬥的司令員,楚思南,才會倍感頭疼。

祟馬店,黑龍江省哈爾濱市南郊、距離平房戰不足三公裏的一個不起眼的小村子,用當村民的話來講,那就是這是一個處在“六十裏國境線”上的屯子。

兩天前,在蘇軍完成了對哈爾濱區日軍部隊的分割包圍之後,楚思南便迅速將他的指揮部遷到了這裏 ̄ ̄他要就近指揮部隊進攻“東鄉”。

黝黑的夜幕下,在一棟土胚搭就的,看上去破爛不堪的舊房子裏,身披軍大衣楚思南。

正在對麵前的兩個人大發脾氣。

而這兩個人中,除了那位一直以來就冷漠寡言的克留奇科夫之外,另一位赫然竟是吉爾尼洛娃。

吉爾尼洛娃是今天清晨剛剛從莫斯科乘軍機趕過來的,她此次前來滿洲前線的目的,就是向楚思南轉交一份克裏姆林宮的密令,而楚思南之所以會大發雷霆,就是因為這份密令的緣故。

在這份密令中,最高統帥部要求楚思南盡可能的在哈爾濱一線放緩攻勢,以便在不動用武力的情況下,迫使日軍細菌戰研究部隊。

即“七三一”部隊投降。

統帥部需要楚思南拿到“七三一”部隊這些年來研究數據,以及他們在開展細菌站方麵所得出的成果。

同時,還要將這支部隊中判任官押解回莫斯科。

所謂的判任官。

就是“七三一”部隊中文職官員,而且這些文職官員,還是“七三一”部隊中的技術骨幹,他們再加入部隊之前,大多為日本國內醫學界的專家學者。

事實再清楚不過,最高統帥部代表軍方,想要搞到日本人細菌戰的一切研究資料。

在楚思南的記憶中,這同美國人的做法沒什麽區別。

毫無疑問,最高統帥部的這一密令,直接同楚思南意圖產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在楚思南看來,被合圍在“東鄉”的日本“七三一”部隊是必須被徹底消滅的。

而且是一個不留的徹底消滅掉,退一萬步說,那些首惡分子。

像石井兩兄弟、北野、江口、田部、園田等等,這些人都要被處死。

可是而今呢?統帥部卻讓他逼迫對方投降,而且那密令中隱含的意思,還要著重保護那些首惡家夥,這簡直是豈有此理。

不錯,在楚思南所熟知的那段曆史上,侵華日軍中,有很大一批首惡份子都因為重重緣故,而在戰後逃脫了國際社會的製裁,而北野與石井三兄弟便是那其中一部分。

這一現實,令後來的數代中國人扼腕歎息、憤憤不平。

毫無疑問,那個時候的楚思南對此無能為力,他除了發出兩聲不平的咒罵之外,也改變不了什麽。

可是如今不同,在他的麵前,準確的說,是在距離他不到五公裏的方,就是七三一部隊的老巢,在那裏麵,有一大批由於受了美國人的庇護,而在戰後逃脫罪責的日本劊子手。

現在,楚思南不僅來到了這個時代,而且手中還掌握著上百萬的蘇軍部隊,就在哈爾濱的南部區,“東鄉”的周圍,就有足足的兩個裝甲師、一個步兵集團軍,隻要他大手一揮,這一股雄師就會在頃刻之間撲上去,將日本人的整個七三一部隊碾個粉碎。

他,可以改變曆史,而且這種改變僅僅在他一念之間。

不過話說回來,正如吉爾尼洛娃所說的那樣,這封來自最高統帥部的密令遠不像它表麵上所顯示的那麽簡單,在簽發這封密令的時候,圖哈切夫斯基也許並非是那麽的看重日本人的細菌戰研究,他所真正看重的,是通過這封密令對楚思南這個意向中的繼承人的考察。

毫無疑問,作為一名蘇聯未來的第一領導人,楚思南除了要具備卓高的人望與功績之外,還需要做到一點,那就是蘇聯的國家利益在他的心目中必須至高無上。

圖哈切夫斯基對楚思南的人望與功績從不懷疑,當然,對他的共產主義操守也深信不疑,但是有一點,那就是楚思南的國家立場,在這一點上,圖哈切夫斯基絲毫沒有把握。

這一次,圖哈切夫斯基認為是得到最後答案的最佳機會了。

如果楚思南國家立場鮮明,把蘇聯的國家利益擺在了第一位,那麽,在這個時候他就應該懂得壓製自己的感情,遵照這封密令去做。

反之,圖哈切夫斯基則會得到另外一個答案,在那種情況下,有些問題,他或許就要慎重考慮了。

正是因為這個問題身後潛藏的重要性,吉爾尼洛娃才會不遠萬裏,親自從莫斯科趕到這裏,她太清楚自己丈夫的脾氣了,在來到這裏之前,她就百分之百的肯定,楚思南會如何對待這份密令,她希望自己的當麵勸說,能夠改變丈夫的心意。

為了能夠挽回楚思南的決定,吉爾尼洛娃甚至給他出了主意,那就是暫緩兩年,畢竟圖哈切夫斯基已經身罹絕症,他已經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了。

放過這兩年,讓那些在他看來應該千刀萬剮的家夥再苟活一段時間,等到他楚思南將克裏姆林宮的局勢穩定下來之後,再轉過頭來好好的收拾他們。

不過,楚思南對妻子的這個看似合理的建議,同樣不屑一顧,用他的話說,那就是:“如果讓那些他媽那個巴子的畜生們多活一天,我就***對不起我身上流淌的血!”“那你打算怎麽做?”在久勸無果之下,吉爾尼洛娃無奈的問道,“你又打算怎麽向最高統帥部解釋?”“哼,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楚思南隨後將那份來自克裏姆林宮的密令放到桌上,然後依然說道,“既然統帥部方麵和我的看法達不成統一,那麽,我們不妨就來一場賭博,如果我賭輸了,我就接受統帥部的命令,否則,就一切都聽我的。”

“賭博?”吉爾尼洛娃愕然,就連一直沉默不語的克留奇科夫,都露出了訝然的神色。

“什麽賭博你們現在無須知道,”楚思南猛一甩頭,同時對克留奇科夫說道,“那個***園田孝一不是說他們要投降嗎?”“是的,明天上午六點,他們將全數向我軍投降,這是園田孝一所說的。”

克留奇科夫回答道。

“那好,你們去告訴他,作為蘇聯遠東戰區最高司令,我楚思南接受他們的投降,並以人格保證他們在投降後,會受到我軍的優待。”

楚思南咬牙說道,“明天上午六點,我將準時去接受北野政次的軍刀。”

“啊?!”吉爾尼洛娃兩人同時驚詫道,他們怎麽也沒想到,楚思南竟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啊什麽啊?!還不快去!”楚思南大聲嗬斥道。

克留奇科夫莫名其妙的撓了撓後腦勺,又看了身邊同樣不明所以的吉爾尼洛娃一眼,然後當先轉身走出門去。

“盧科昂基!”看著自己的妻子猶猶豫豫的離開,楚思南才猛轉過身,對站在角落裏的盧科昂基說道,“你馬上給我通知克拉夫捏夫,告訴他,讓他的部隊在淩晨兩點準時向東鄉一線的被圍日軍發動全麵攻勢。

讓他記住,我隻給他四個小時的時間,明天上午六點,我會去接受日本人的投降,如果到那個時候讓我看到哪怕一個能站起身來的日本豬玀,我都要讓他克拉夫捏夫去捷爾林卡守林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