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二戰風雲

第十八章 雪

曉霧闌珊,晨雪皚皚。

經曆了一夜飛雪襲擾的莫斯科,在又一個清晨中逐漸的蘇醒過來。

在還沒有清掃出來的街道上,一輛伏爾加轎車碾壓著公路上的厚重積雪,緩緩的由莫斯科北郊進入城區,他們的目的,是象征著蘇聯權力核心的克裏姆林宮。

“將軍,這次你從東線回來,能夠在莫斯科停留多少天?”在車子的副駕駛座位上,巴季茨基轉過身來,對後麵的楚思南說道。

“誰知道呢,”後者目光滯留在車窗外,聳聳肩,心不在焉的說道,“也許一兩天,也許一兩周,也許,也許以後都不用回去了。”

“哦?”巴季茨基並不知道這段時間楚思南那邊又出了什麽問題,對於這件事情,克裏姆林宮方麵並沒有太多的人知道,“將軍,是不是出什麽問題了?難道東線的戰事進展得不順利?我這段時間都在整合部隊,希望能夠在最後的階段裏撈取一兩場戰鬥,所以對你那邊的情況不是很清楚。”

“沒什麽,”楚思南收回目光,看了前者一眼,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東線的戰事很順利,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相信在來年一月份的時候,就能夠基本解決戰鬥了。

我現在隻是感覺有些累了,哎,真希望能有段時間好好的休息一下。”

“哦?是這樣嗎?”巴季茨基微微皺眉說道。

“你以為呢老兄?”楚思南伸手在巴季茨基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後說道,“難道你以為我會在如此優勢的條件下敗給那些日本人?”“那當然不可能。”

巴季茨基展顏道,“我相信能夠讓將軍吃敗仗日本將領還沒有出世呢,嘿嘿,以後也不可能會有的。”

“恩,雖然這句話有拍馬屁的嫌疑,不過我喜歡聽,哈哈。”

楚思南暫時拋開滿腹心事,朗聲笑道。

、“嘿嘿,我這可不是拍馬屁,”巴季茨基摘下帽子。

伸手攏了攏那一頭和順的金發,笑嘻嘻的說道。

“自從將軍在斯大林格勒取得了那場輝煌的勝利之後,咱們國內還有誰會對你的卓越才能表示懷疑?你知道真理報是如何是如何評價你的嗎?他們說‘楚思南將軍不僅僅是蘇維埃自伏龍芝同誌以來最偉大、最卓越的將軍。

同時還是全體紅軍將士心目中的偶像,。”

“有這麽誇張嗎?”楚思南愕然,隨即失聲笑道,“這樣話可是說不得,這有些搞個人崇拜的傾向了。”

“誇張?個人崇拜?”巴季茨基說道,“個人崇拜傾向或許有一些,但是要說誇張倒不見的。

將軍可知道,從戰爭爆發以來。

尤其是在前期,隨著一場場戰役開展,咱們的損失有多麽慘重?說實話,包括我在內,那段時間裏,簡直就是絕望到了頂點。

大批的部隊被派往前線,可是隨即便潰退,要嘛成建製的投降。

要嘛成建製的被消滅。

我們精心布置起來的防線,往往在戰役一爆發,便全麵潰退,那時候,我根本看不到戰爭的轉機在哪裏。

可是自從將軍你到了北方,那一場戰役便扭轉了全局,雖然說那次勝利並不如何輝煌,同斯大林格勒戰役相比,它甚至是微不足道的。

但是就是那一場戰役,卻是我們自戰爭爆發以來,所唯一獲得一場勝利,它對於我們全軍乃至全國士氣的鼓舞作用無法估量。

正是通過那次戰役,我感覺自己獲得了新生,看到了希望,我感受到一點,那就是今後的作戰不再是為了單純的送死而作戰的,而是為了勝利,為了榮譽……噢,那段時間經曆,決定令我畢生難忘,我相信在這一點上,有很多人和我的感受是相同的。”

楚思南聽著巴季茨基這毫不掩飾誇讚,臉上都覺得微微發燒,當然,他也真實的感到一絲得意。

“前天,科涅夫同誌被任命為西線戰役的總指揮官,”巴季茨基繼續說道,“他在私底下抱怨說,統帥部對他的這一項任命是強忍所難,在他看來,把將軍你調往東線指揮作戰,完全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他說你的戰線應該還在西邊,而不應該轉去東麵。”

“為什麽?”楚思南訝然道。

“哈哈,”巴季茨基先是放聲一笑,然後才解釋道,“因為他說他今後所要做的,將會是指揮一支扣了‘楚思南私章,的軍隊去作戰。

在西線的七大方麵軍、近七十個集團軍中,年輕的少將級軍官三十七人,其中的三十一人,是曾經隨將軍你作戰並由此獲得晉升的,中將級軍官十四人,其中的九人是新晉升的,當然,也都是將軍你曾經的部屬。

至於各線的總指揮,像朱可夫同誌、梅列茨科夫同誌等等,那都同你並肩作戰過。

昨天晚上我剛剛送走了阿赫羅梅耶夫同誌,噢,聽說他和將軍你還是舊識,他現在已經是少將了。”

“阿赫羅梅耶夫?他現在是少將了?這小子提升的還真快啊。”

楚思南顯得有些驚訝,想當初剛剛同阿赫羅梅耶夫見麵的時候,他還隻是一個尉官,如今隻是短短的兩年而已。

不過轉念一想,楚思南又不覺得驚異了,畢竟在蘇聯戰時情況下,尤其是在前期各方麵潰退、慘敗的情況下,蘇軍不僅兵力損失慘重,低中高級的軍官損失同樣慘重。

往往出現的情況是,一個初入伍的新兵,在經過幾場戰役還能夠幸存下來之後,就能夠得到迅速的提升,而在這個過程中,如果還能幸運的立下軍功的話,那提升的速度自然是快速的驚人了。

如今對於楚思南來說,還有一點令他感到感慨,那就是當初。

在他第一次遇到阿赫羅梅耶夫的時候,他的那種心情就如同是遇到偉人一般,而今呢,這位曾經對他來說是那麽遙不可及將軍,在他眼裏卻已經成為了某種意義上的“這小子”。

想想,如此一種潛移默化的轉變,怎麽能不叫人感慨萬千。

“是啊,”巴季茨基並不知道此時的楚思南在感慨什麽,他繼續說道,“阿赫羅梅耶夫同誌的晉升的確很快。

不過這也同他的個人表麵密不可分。

哎,咱們似乎跑題了。”

“嗬嗬。

能夠聽到老朋友的消息,總是會讓人感覺興奮的。

想當初我和阿赫羅梅耶夫剛剛……啊,不說那些了,你繼續說說,他都跟你說了些什麽。”

楚思南微微一笑,將話題交還給巴季茨基。

“嗯,是這樣的,”巴季茨基說道。

“昨天晚上,阿赫羅梅耶夫同誌告訴我,科涅夫同誌在西線總指揮部日子恐怕不會太好過,像朱可夫、梅列茨科夫、羅科索夫斯基幾位同誌,都對他不是很服氣。

將軍你也知道,如今已經進入冬季。

西線方麵的新一輪攻勢即將發起,可是西線總指揮部卻在一些大戰術規劃方麵產生了分歧。”

“噢,這可不是什麽好現象。”

楚思南皺了皺眉頭。

有些擔憂的說道。

“誰說不是,”巴季茨基說道,“在這一場冬季攻勢重點進攻方略上,科涅夫同誌主張將戰役的重心轉移到對付德軍的中央集群方麵,他認為呢,在前一階段的戰役中,德軍的南線兵力遭受了沉重打擊,其短期內的戰鬥力不可能得到恢複,所以,在這種情況下,集中優勢兵力,打掉德軍實力尚存的中央集群就顯得至為重要了。”

“這怎麽成?”楚思南搖搖頭,不以為然說道,“我可從來沒有聽說過對付敵人要專找強勢的那部分去對付的理論。

既然我們前期已經在南線取得了巨大的勝利,而且德軍在那一線的戰場上短期內無法得到恢複,那麽我們就應該趁這個機會繼續進擊,在烏克蘭境內進一步擴大戰果,力爭奪取庫爾斯克、基輔一線區。

依照我的猜測,德軍絕對不會坐視我們行動而無動於衷的,無論怎麽說,他們都肯定會迅速向我們的進攻方向調集兵力,以圖遏止住我們攻勢。

到那時,德軍一方麵要持續向南部調動兵力,另一方麵又要竭力保障他們的後勤補給,在那種情況下,他們將會在擔負沉重負擔的情況下,同我們進行被動局麵下的交手,這對我們來說是絕對有利的。

當然,科涅夫同誌所考慮的策略也不是一無是處,隻不過直接進攻德軍的中央集群,這場仗即便是打贏了,我們的損失也不會很小,同前一種策略相比,那是下策。”

“哈,阿赫羅梅耶夫同誌告訴我,梅列茨科夫同誌也是這麽說的,而且他還在反對科涅夫同誌提議的時候說,如果是將軍你繼續指揮西線戰事的話,也一定會繼續爭取在南線擴大戰果的。”

巴季茨基說道,“所以說呢,科涅夫便對他現在的處境非常不滿,不過想想也是,將軍你在西線士官中造成的影響太深了,從這一點上說,也能證明我剛才所說的那些馬屁話並非沒有來源。

你知道在我們這些人的心目中,你是如何一位將軍嗎?對於我們來說,在你的指揮下作戰,就意味著更多的勝利,意味著更多的榮耀,意味著更多的升遷機會,意味著更少的傷亡,意味著……”“好啦好啦,打住吧你。”

楚思南搖頭說道,“如果照你這麽說,我豈不是成了上帝一般的存在了?在這個世界上,永遠都不會存在所謂的常勝將軍,也從來都不會有不犯錯誤、不吃敗仗的軍人,哎,回頭看看,這兩年來我所經曆的每一場戰役,我感覺似乎隻能用幸運來形容了。”

“如果單單依靠幸運,就能走到將軍今天這一步的話,那我寧可相信你就是上帝了。”

巴季茨基笑了笑,不以為然的說道。

“好啦好啦,不要說我了,”楚思南擺擺手說道,“來說說你吧。”

“說我?我有什麽好說的?”巴季茨基愕然道。

“當然是說說你的打算啦,”楚思南說道。

“眼下西線戰事已經開始好轉,據我推算,如果不出大問題的話,我們的全麵反攻將會在明年展開了。

而你的部隊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整合、訓練,應該可以擔負起足夠重要的作戰任務了吧?難道你就沒有想過重新回到前線,好好的打上他幾場?”“怎麽能不想,我現在簡直是日思夜想,想的都要睡不著覺了。”

巴季茨基的眼前一亮,渣渣活活的說道,“我部隊可是近衛軍。

那是打過硬仗、真正流過血的隊伍,是從死屍堆裏帶出來隊伍。

哦。

雖然說現在部隊的規模擴充了七八倍,從一個師擴到了三個集團軍。

嘿嘿,但是對咱們來說,當初那種打硬仗作風可是保留下來了。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相信我的部隊會比其他任何一支隊伍的表現都出色。”

巴季茨基說到這裏,似乎想起了什麽掃興的事情,他訕訕的縮回座位裏,歎口氣繼續說道:“可惜。

現在我的任務是駐防莫斯科,重新返回前線可能性已經不大了,這才是最讓人氣悶的。”

“嗯,”楚思南會意的點了點頭,的確,隨著前線戰況的好轉。

巴季茨基的莫斯科軍區,確實是沒有什麽機會再次返回前線了,畢竟守衛莫斯科任務非常重要。

前方戰事不吃緊的情況下,根本沒有理由調動他的部隊。

“哎,我說將軍,”巴季茨基再次從轉過身來,他趴在椅背上,滿臉諂笑看著楚思南說道,“好歹我巴季茨基也是你的老部下了,我,還有我的部隊,也是在你的眼皮底下成長起來的,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你老人家似乎有必要為我們這些人謀個出路了吧?我也沒有什麽太多的要求,隻要你在統帥部發個言,提個建議,讓我把部隊拉到前線去,好好的打上幾仗,我真想看看,經過這段時間的休整之後,我的那些人究竟是剛硬依舊,還是悄無聲息的變成軟蛋了。”

“想要去前線就直說,偏又有這麽多的說辭,”楚思南笑罵道。

“這怎麽能叫說辭呢,”巴季茨基嘿然笑道,“我這叫請纓,你們中國人不是說嘛,養兵千日用在一時,我這支精銳的近衛軍,如果連戰場都上不了,那還叫什麽部隊啊?”“看看再說吧,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幫你這個忙的,”楚思南似乎又到了什麽,他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歎口氣說道。

窗外,莫斯科街道的雪景,在汽車的行進中飛速的後退,而在不遠處的樓宇疊影後,克裏姆林宮已經影影綽綽的出現了。

雪後的莫斯科紅場別有一番大氣與溫柔並存的矛盾美感,在皚皚的覆雪上,稀稀落落的人影,不是穿過紅場上的石板路,在那經過的路途上,留下一道暫時的淺淺足跡 ̄ ̄和任何一個國家的代表性廣場一樣,能夠在紅場上留下曆史足跡的人,永遠都不會是那些平名百姓。

在楚思南的印象中,蘇聯時代,能夠在這個廣場上留下足跡的人,僅僅隻有十二個人留下了他們最後的足跡 ̄ ̄墳墓,而這些人,無一例外的都是蘇聯卓絕的政治家,即便是朱可夫,他也隻能在這裏留下一個紀念碑而已。

自己呢?在車子駛近場的時候,楚思南突然如是想到,倘百年之後,自己又能夠在這紅場上,占據一個怎樣的位呢?“停車!”有了這個思緒,楚思南突然生出一個下車走走的衝動,老實說,自從莫斯科戰役之後,他還從沒有在這個廣場上信步過呢。

“吱!”一聲輕響,車子在路上停了下來。

“將軍,你?”巴季茨基愕然回頭,他不明白楚思南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喊停車。

“我想下車走走。”

楚思南看著窗外,語氣平淡的說道。

“哦,好。”

巴季茨基慌忙朝身邊的司機打了個手勢,然後推門下車。

“呼!”車外,楚思南深深的吸一口冰冷的空氣,然後微微的仰起頭,任由天空飄落的細碎雪花打落在他的臉上,盡管很冷,但是此時的他,卻非常享受那種刺寒的激靈中所帶來的片刻清醒。

“將軍,還是回車裏吧,外麵太冷了。”

巴季茨基快步走到楚思南的身邊,不無擔憂的說道。

“瞧你說的,難道我就真的那麽羸弱,連這麽點寒冷都禁受不住?”楚思南伸手在巴季茨基的肩膀上拍了拍,笑著說道,“來,陪我走走,多長時間了,我都沒有機會在這紅場上好好的散散步。”

巴季茨基一愣,隨即心中恍然。

他猜測著,楚思南肯定是和克裏姆林宮內的某個人就有了不協調,因此,從本心上,他才不願意那麽快進入克裏姆林宮的大門。

而在目前這種情況下,克裏姆林宮內能夠讓楚思南如此氣悶的人,似乎並非很多,這個人會是誰?難道是科涅夫?不,巴季茨基很快否定了這個猜測,不為別的,就因為在他看來,科涅夫還沒有這樣的資格。

難不成是……“走啊,想什麽呢?”似乎感受到了巴季茨基的走神,楚思南站住腳步,回過神來催促道。

“好,那就走走,”巴季茨基很快拋下了心中的猜測,也許在他看來,那個人是誰並不重要,他隻有一個信念,那就是跟著前麵的將軍走,而這個信念,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建立了。

“說實話,別看我這段時間長居莫斯科,但是卻也沒有機會來這裏閑逛,嘿嘿,自己逛沒什麽意思,而別的人呢,又感覺不是很對眼……”跟在楚思南的身後,巴季茨基似有所指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