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二戰風雲

第七章 渡海戰役的序幕

七月十五日,遠東戈爾諾紮沃茨克,蘇軍臨時軍用機場。

崔可夫站在濕泥土夯平鋪就出來的機場跑道上,豎起腳尖,用力的在那結實的跑道上踢了兩下,幾絲土星濺起,但是跑道上卻沒有留下明顯的印記。

“不錯,”淡淡的說了一句,崔可夫轉過身來,對緊跟在身後的諸多蘇軍將領說道,“如果我們能夠把所有的跑道建的都像這裏的一樣,那麽在未來幾個月的戰鬥中,我們的配屬航空隊就能夠在這裏執行一定負荷的起降任務了。”

猛抬起頭,崔可夫看著湛藍一片的天空,思索片刻之後,才意味深長的說道:“千萬不要因為統帥的專機今天會在這裏降落,你們就做上一些表麵的功夫給他看,那會害死你們自己的,要知道,他不是喜歡吃那一套的人,這一點我再清楚不過了。”

“諾察耶夫同誌,你說呢?”一位站在克雷洛夫身後,身穿少將軍服的中年人聞言上前一步,他顯示摘下軍帽,然後才信心十足的說道:“將軍請放心,在這六個臨時機場的建設上,我們可是投入了很大的精力,我可以保證,每一個機場的每一條跑道,都會像這裏一樣的可靠。”

“很好,”崔可夫那張嚴肅的臉上,終於露出了難得一見的微笑,他點點頭說道,“諾察耶夫同誌,如果你說的一切都屬實,那麽將來我一定會為此替你向統帥部請功的。”

崔可夫絕不是在嘴上說說而已。

他是真要為眼前這個中年少將請功,當然,前提是他所說的一切都屬實。

諾察耶夫少將,是此刻遠東戰役集群的工兵部隊指揮官,半個月來,蘇軍在戈爾諾紮沃茨克南部區緊急修建的六個機場,都是由他出馬督建的。

從機場選址,到開工修建,再到最後完工,都是諾察耶夫一手包辦的。

不要小瞧這一點。

這是渡海戰役能夠順利展開的一項先決條件。

在接任了遠東戰役總司令的職務之後,一心想要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從而在戰場上建立更大功勳的崔可夫,便搶在第一時間趕來遠東赴任。

之後,有馬不停蹄對他所要展開戰役的戰場,進行了細致而周密考察。

通過自己的實考察,崔可夫發現,如果將渡海戰役重點放在拉波魯茲海峽(日本稱宗穀海峽),那麽顯然更有利於蘇軍的發揮。

從勢貌、海寬、洋流、氣候等各方麵來考慮,位於庫頁島同日本北海道之間的拉波路茲海峽。

無疑是最佳的渡海戰役發起戰場。

從海峽北側的克裏力昂角出發,僅僅在四十三千米之外,就是日本北海道的宗穀岬,在如此短的航程之內,如果蘇軍渡海部隊發起突然襲擊,那麽日軍除了沿岸警備部隊防線之外。

其他的方都來不及提供支援。

從出發、登陸場的角度考慮,蘇聯在這一區有一個優勢條件,那就是遠東良港之一的科爾薩科夫就在左近。

而日本北海道西宗穀灣內的雅內,則是一個周圍形開闊的不凍港,戰爭幾年間,日本方麵將這個港口建設異常完備。

不僅如此,在雅內的後方,一條鐵路線將這個港口城市同北海道的大多數區貫通在一起,在這種情況下,一旦蘇軍攻克雅內,並在這裏建立起登陸場,那麽後續戰鬥就容易開展了,蘇軍甚至可以沿著鐵路線打開戰役縱深,並從後方奪取日本北方最大的軍港齒舞港。

再從洋流上考慮,崔可夫在經過考察之後了解到,在拉波路茲海峽內,有兩股洋流:一是來自日本海的對馬洋流分支,它從南方帶來溫暖海流,進入拉波路茲海峽南部,並最終進入鄂霍次克海;一是從鄂霍次克海南下的寒流,它攜帶著寒冷的水流,沿海峽北岸流入日本海。

這樣一來,兩股洋流就給整個拉波路茲海峽造成了北方水溫低南方水溫高的現象,從而呢,讓海峽內形成了南北海水交互回流的特點。

如果蘇軍的渡海艦隻在七月份發動渡海作戰,那麽就能夠乘海水回流之便,在一定程度上加大航行速度,從而盡可能的規避海上風險。

最後從氣象條件上考慮,拉波路茲海峽區在其後上有一個很顯著的特點,那就是:冬季洋麵多流冰,春秋兩季多颶風,夏季多濃霧但是風量小。

崔可夫經過實考察發現,如今已經是七月份,在拉波路茲海峽上,沉沉的濃霧會在每天淩晨三點時分生氣,到第二天上午十時方才逐漸散去,在起霧的這段時間裏,海峽的洋麵上風平浪靜。

毫無疑問,無風有霧的氣候條件下,非常利於渡海偷襲戰役的開展。

綜合這些有利的條件,崔可夫最終決定上報統帥部,在一定程度上修改楚思南之前所指定的渡海戰役計劃,從而將戰役發起的重心,轉移到拉波路茲海峽海峽。

按照崔可夫最初的估計,他認為作為統帥部最高決策者的楚思南,恐怕不會那麽容易接受他的要求,因此,在報告發上去之後,他就準備了一大批的材料,想要在楚思南提出疑問的時候,做出最精確最完美的答複。

不過出乎崔可夫意料之外的是,他在提交了報告的第二天,便接到了來自莫斯科的回複,在高頻電話中同楚思南的那一番對話,崔可夫至今記憶猶新:“崔可夫同誌,你的報告我已經看過了,對於你的提議我不想多加評論。

請你記住,你才是遠東戰役的真正指揮官,這場戰役應該如何去打,完全是你的問題,在這一點上。

作為最高統帥部的一員,無論是我抑或是其他人,都沒有權力橫加幹涉。

戰場情況風雲莫測,在這一秒鍾,我們永遠都無法估計下一秒鍾會發生些什麽。

所以我一直以來都秉承一個觀點,那就是非一線的指揮官,無權決定戰場的隨機決策問題。

因此,崔可夫同誌,你必須時刻謹記你自己的身份,同時。

我還希望你能夠放下所有的壓力與包袱,盡可能按照自己的思路去指揮這場戰役。

你可以把我。

把最高統帥部,看成是你的後勤保障官而不是決策幹預者。

我們是你的後盾而不是你的障礙……”聽到這番話的時候,崔可夫自己都說不清楚自己是一種什麽心態,說是感動吧,它不全是,要說是激動吧,似乎也不合適,不過他現在記住就僅有一點。

那就是從那一刻起,他對指揮這場自己一生中指揮過的規模最為龐大戰役,充滿了必勝的信心。

不過與此同時,他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強大壓力,很顯然,在這場戰役中。

他崔可夫獲得了前所未有的絕對自主指揮權,如果這樣的仗還打不贏,那似乎隻能說明他的軍事才能有問題了。

“將軍。

你看……”就在崔可夫心思滿腹的時候,身後的將官發出一聲輕呼,同時,一隻胳膊從人群裏抬起來,指向西麵的天際。

順著這位將官手指方向,崔可夫朝西邊的天空望去。

之間在那天相接的方,幾個隱約可見的黑點,正迅速朝自己所在的方向靠過來。

眯著眼睛仔細瞅了瞅,崔可夫很快辨認出那十幾個黑點所排列出來的,是典型“品”字型護航戰鬥編隊,處在品字編隊最前方中央位置的,是一個獨立的軍機。

崔可夫可以百分之百肯定,那架被嚴密保護的軍機,就是如今最高統帥部統帥楚思南的座機。

軍機在眾人等候的目光中,迅速的接近過來。

及至將要到達機場上空的時候,原本在側翼擔任護航任務的兩個戰機編隊突然加速,他們各自在空中做了一個小幅度回旋,然後分南北兩個方向,徑自朝機場外圍飛去。

楚思南的座機,帶著隆隆的轟鳴聲,緩緩的在機場上空拉低,最終帶著一陣兒顛簸,降落到了筆直跑道的西側,隨即就是一段距離的滑行。

看著軍機在跑道上緩緩的減速並最終停下來,崔可夫的臉上展露出一絲笑容,他擰過身子,朝自己身後的諸多將軍校官擺擺手,說道:“諸位,我們迎一下吧,楚思南同誌就要下來了。”

眾人在崔可夫的帶領下,邁開步子,徑直朝軍機停靠的位置迎了上去。

算起來,這已經是楚思南第二次來遠東了,而且同之前指揮滿洲作戰的時候相比,他這次來的方,基本上已經是蘇聯國境的最東端了。

當機艙門開啟,在警衛的保護下走出機艙的時候,楚思南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崔可夫,在他的印象中,這位個頭不高的“老相識”,顯然在分辨的這一個多月時間裏,又清減了不少。

“瓦西裏,”緊走兩步,楚思南在崔可夫靠過來之前,搶先邁下架梯,在伸出手去的同時,笑容滿麵的說道,“隻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沒見,你怎麽消瘦成了這個樣子?”“統帥,您說笑了,”崔可夫趕忙同楚思南握手,同時說道。

楚思南上下的看了這位新任的遠東戰區總司令幾眼,然後才繞過他,同其他幾名將軍打了個招呼。

對於楚思南來說,今天跟隨崔可夫前來的,差不多都是熟人,畢竟他才從這個方離開不久,而當初這些人就已經在他的指揮下有一段時間了。

同眾人一一握手並簡單的寒暄之後,楚思南便在崔可夫的陪同下,登上了一輛軍用吉普車,其後不久,這輛一看就是美國人援助的吉普車發動起來,帶著揚起的滾滾塵土,一溜煙的朝戰區臨時指揮部的方向駛去。

“二十號,”在車上,楚思南看著窗外那不時出現的蘇軍軍營,嘴裏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二十號有沒有問題?”坐在楚思南身邊的崔可夫。

首先一愣,繼而明白了這位領袖意思,“二十號”,意思就是戰役發起時間為本月二十號,也就是短短的五天之後。

“二十號的話,我感覺有些倉促,”崔可夫想了想,麵色嚴肅的回答道,“我們的各項準備工作雖然已經進行的差不多了,但是戰前的動員還沒有進行。

這需要一定的時間。

而且……”“嗯,好啦。

我明白你的意思。”

不等崔可夫將話說完,楚思南便回過頭來。

他擺擺手打斷對方的話,然後突兀問道,“按照我們之前在共產國際會議上同中國方麵的協議,這次渡海作戰,抗聯方麵將派出部分部隊協同我們作戰。

他們那邊情況怎麽樣?”崔可夫有些愕然,他不知道楚思南為什麽會突然把話題轉到這上麵來,按照他對這位統帥的了解。

對方可不是那麽容易就在這件事情上放棄立場人。

“中國這次加入我們共同作戰的部隊,一共有六個師,總數為八萬四千人,”盡管心中有所疑問,但是崔可夫仍舊如實的回答道,“不過考慮到這支部隊大都是剛剛武裝起來的新兵。

所以我沒有打算讓他們單獨承擔作戰任務,我計劃將他們以獨立師為單位,劃歸到預備隊方麵。

其任務就是擔負起戰場後方的清剿工作。”

“這樣不是很好,”楚思南聞言皺起了眉頭,他略一考慮之後說道,“我們在戰爭的同時,必須考慮到政治上的因素,瓦西裏同誌,畢竟戰爭是政治延續嘛,這一點誰都無法逃開。

在剛剛結束的共產國際會議上,中國的革命同誌要求參與這場登陸日本的戰役,他們的熱情很高,而且決心也很大。

處於未來的國際戰略考慮,我無法拒絕他們要求。

話說回來,在對付日本人的戰術方麵,同他們打了十幾年交道的抗聯應該更有經驗,你必須牢記,抗聯中很多指揮官,都是當年從日本的軍事院校畢業的,同他們相比,我們在熟悉敵人這方麵,不具備任何的優勢。

所以我建議,瓦西裏同誌,你最好能夠把抗聯的部隊放到更重要一些的位置上,他們會對你有很大幫助的。”

“是的統帥,我會慎重考慮這個問題的。”

崔可夫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堅持自己的意見,他很痛快的回答道。

作為一名身居高位的將軍,崔可夫自然不會對克裏姆林宮的政治走向一無所知,畢竟自打斯大林下台之後,蘇聯國內的那些“大俄羅斯強硬”份子,就已經遭到很大程度上清洗,無論是剛剛過世不久的圖哈切夫斯基,還是如今的楚思南,都全盤繼承了列寧時期的對外政策。

在這種情況下,聯合國際共運勢力,就成了蘇聯的對外國策基準,因此,像那種不和諧的論調,還是不要涉及的好。

楚思南的話頭似乎在這個問題之後停頓了下來,吉普車行駛中馬達的嗡鳴重新占領了車廂,而這種沉默的氣氛,顯然令崔可夫感到非常不適,他頻頻的扭動身子,還時不時的扭頭朝楚思南瞟上兩眼。

老實說,此刻的他,心裏充滿了忐忑,他不知道身邊這位年輕的統帥是不是被自己惹惱了,畢竟剛才的兩個問題,自己都沒有能夠給出令對方滿意的答複。

不過崔可夫不知道的是,楚思南其實就是有意這麽做的,他就是要讓這位素來桀驁不馴的將軍,感受到自己給與他的壓力。

沉默,這個東西很好,它讓人摸不著猜不透,中國人有句話,叫做:“一切盡在不言中,”而這個“不言”,幾乎就能包括一個人所有的情感與觀點。

它可以是欣喜的沉默,也可以平淡的沉默,更可以是憤怒的沉默。

如果放在楚思南同崔可夫這兩個上下級之間,楚思南的沉默,絕對能讓後者持久性的忐忑不安,如果他將這份沉默一直保持到停車的時候,那麽可以預見,崔可夫將會在今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對這一段時間的“沉默”念念不忘。

什麽叫精神壓力?什麽又叫無形的精神壓力?一個沉默,就能將這個問題闡述的清晰明了。

毫無疑問,七月二十號展開旨在登陸日本本土的渡海戰役,是楚思南既定的戰役發起時間,至於為什麽選擇在這一天,楚思南有自己的小算盤。

按照日本史詩曆史,每年的七月二十號,是所謂忠烈大神們回歸永恒的死亡之國的日子。

在這樣一個特定的日子裏,蘇聯紅軍的上百萬大軍渡海作戰,將戰火延續到日本本土,這想來應該是一個很有諷刺意味的事情。

不過話說回來,楚思南之前已經做出了許諾,那就是將戰場的指揮權,甚至是戰役發起的時間決定問題,都交給崔可夫去決定了,如今在出爾反爾,他感覺自己的麵子上有些過不去。

不過幸好的是,他楚思南有一個精明如魔鬼的夫人,這位如今掌控著整個安全委員會的女人在得知了丈夫的心思之後,隻是稍加考慮,就笑容滿麵的為他出了一個主意。

“隻需要把二十號發起戰役的想法告訴崔可夫,除此之外,什麽也不要說,什麽也不必做,你的沉默,能夠讓他最初最後的選擇,而那個選擇,會讓你感到滿意的。”

很顯然,楚思南接受了夫人的建議,而且他也的確這麽做了,至於效果如何……“統帥,”在吉普車即將抵達指揮部的時候,忐忑了一路的崔可夫開口說道,“我仔細的考慮了一下,如果我們在時間上稍稍抓緊一些,在二十號發起總攻,應該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楚思南的臉上展露出了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