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與凶

第46章 施壓

第46章 施壓

牧家存的表情僵硬了瞬間,緊跟著又問道:“有……有嗎?我覺得……咳咳,那個,那你們問,你們問。”

雖然他盡可能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但語氣仍舊有些磕磕盼盼。

再結合袁友衝剛剛突然的,帶有一定攻擊性的問題,於辰確定,這家夥犯的事兒應該不止偽造彩票那麽簡單,賀曉平的死,與他應該也脫不了幹係。

他之所以表現的這麽配合,而且相當急切的供述出自己的罪責,不過是想轉移於袁倆的注意力,妄圖以較小的罪名,掩蓋另一款大罪。

但話說回來,在審訊這一塊,於辰拍馬也趕不上,因此雖然心裏有那麽一點兒想法,卻還是保持沉默,除非袁友衝示意,否則他不打算輕易開口。

袁友衝卻仍舊沒說話,隻死死的盯著牧家存。

不知道接連咽了幾口唾沫,他終於頂不住了,問道:“警官,你們到底想怎樣?抓我過來,又不問問題,我自己招吧,你們還嫌我急,到底想鬧哪樣?耍我玩呢?”

袁友衝嗬一聲,也沒打算一口氣逼太緊,他習慣以一張一弛的方式,一點點將嫌疑人的心理防線磨個幹淨,便反倒順著牧家存先前招供的偽造彩票的罪責,問道:“什麽時候開始偽造的彩票?”

牧家存鬆了口氣,但這會兒他似乎不敢再表現的太過急切了,故意沉吟起來,擺出一副回憶思索的姿態。

“怎麽,”袁友衝微微收繩:“剛不是非常主動嗎?這會兒問你,怎麽反倒不說話了?”

“我……”牧家存險些噎住。

事實上,袁友衝話裏雖然帶刺,但在正常情況下,想要避開雷區也是簡單的很。

可他這會兒的心境,早已在諸如審訊室嚴肅的環境,先前的尷尬以及袁友衝幾句帶有明顯攻擊性的話語間被擾亂的差不多了,又哪能靜下心沉著應對?

一時之間,他有點兒進退維穀,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偏偏袁友衝又不吭聲了,讓他更加難受。

這種無聲無形的壓力,所能造成的效果因人而異,心理素質強的或許若無其事,心理素質差的則可能直接被自己逼到崩潰邊緣。

大多數心中有鬼的嫌疑人,就像現在的牧家存一樣,難受、緊張,心裏發毛,但又不至於崩潰——哪怕他們明知道這是警方在故意向他們施加壓力,卻也沒法避免,甚至知道的越多,這會兒可能越緊張。

僵持了沒多久,他決定打破沉寂,說:“就大半年前吧,應該是三四月份的時候。”

“那個彩票網點,雖然我和舅舅倆挖空心思拓展了不少副業,但其實大頭還是彩票的銷售分成這一塊上。”

“你們想啊,來咱們網點的,未必會抽煙喝水嚼檳榔,但總多多少少會買幾張彩票吧?不然來幹啥?找人嘮嗑不成?”

“這裏人口密度又那麽大,你們晚上十點多十一點過來看看就知道了,路上、巷道裏,停的都是車,就是騎個小電驢,你都得找好半天才能找到停的地兒,你說得住了有多少人?按比例算,彩民能有多少?”

“說實在話,賺的不多,但也不少了,至少夠填飽肚子。但一來,每次想著咱們出地出人出力,結果賺到的錢,大頭還得交到福彩中心去,我心裏就有點兒不得勁。”

“再有,我舅舅人好,可我舅媽……算了,我也不想評價長輩什麽的,總之吧,她沒把我當自己人,想方設法的盤剝我,想把我的利給吃回去,我的日子也不好過。”

“我就尋思著,總得想法子多賺點錢,萬一將來真被人‘掃地出門’了,也能有個啟動資金再幹些別的活。”

“這倆心思一塊,再碰到個契機,嘿,就活了……”

頓了頓,他想流出時間讓於袁倆問問話,不想他倆還是跟個吉祥物一樣一聲不吭,一個默默的看著他,另一個默默的做記錄,讓他立馬泄了氣。

他隻好幹巴巴的接著說:“其實就是黃棟華啦,你們應該也抓住他了。”

“他是個大學生,我和他是在貼吧裏認識的,當時我筆記本電腦摔了,別的都還好,就屏幕摔裂了好幾道,保修要收一千多塊錢,我就上貼吧求助,他說讓我自己在某寶上買好屏幕,帶過去,二十塊手工費就幫我修。”

“萬能的某寶……算了,反正我最後買了塊屏幕,找他修,順帶讓他幫我看看手機什麽的,一來二去,有了交情,和他成了朋友,聊的話題也慢慢多了起來。”

“因為見過麵,興趣愛好也有重合的,我倆關係自然比普通網友好些,再加上除了修電腦手機,也沒多少交集,聊起天來沒啥顧慮嘛,我就和他說了我的想法,他就開玩笑似的和我說,弄假彩票啊。”

“我一聽,嘿,有點意思,他也認真起來,就決定,買點覆蓋膜塗料機,再回收別人刮過的沒中獎的舊彩票,混進真彩票裏賣,假彩票賣的錢不就都歸我了嗎?”

“我還拉他一塊入夥來著,他算數好,我讓他幫我計算著每天究竟賣出去了多少張麵值分別是多少的假彩票,然後當天臨收工之前就先把這部分錢給拿出來,我倆對半分,防止露餡了。”

“沒辦法,我舅媽心眼多,不這樣怕騙不過去。”

“為此我還做了很多準備,包括先要求把收銀那邊的監控給拆了,就這事兒還和我舅媽吵了一架,然後又是把黃棟華以兼職工的身份拉進網點。”

“基本上,就這些了。”

他又頓了頓,看於袁倆的反應。而這回,袁友衝遂了他的願,終於再次吱聲,問道:“半年多來,你們就沒露過陷?”

“沒,從來沒有。”牧家存連連否認:“我要露餡了,不早就被你們給抓了嗎?”

“真從來沒有?”

“真沒……”

“是嗎?”袁友衝掏出手機瞥了一眼,撇撇嘴,問道:“包括昨天晚上,也沒被人看出端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