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塵埃落定
溫暖，輕柔，帶著淡淡的熟悉的香味，仿佛如同從小到大經常會出現的那個夢境一般。
那雙柔軟的手臂將自己環抱在懷中，令陳迅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小時候，回到了從三四歲開始就時不時出現的夢境中去。回到了那個牙牙學語的小男娃，張著雙手奶聲奶氣叫“媽媽”的時候。
他悄悄調整了下姿勢，回頭看了看背後那個抱著自己的熟悉麵容，試圖從母親臉上找出點倦意來。
唔……雖然舒服是很舒服啦，可自己現在畢竟也是個身為神靈的大男人，整天賴在老媽的懷抱裏裝奶娃娃，可實在不是什麽好聽的事情。仰融若耶佛陀那幾位雖然沒有說什麽，可上次看到他們臉上那促狹的笑意時，陳迅依然會禁不住臉上一陣陣的發熱。
“媽？”
“嗯？”
“那個，當年你被仙界宇宙那三個神靈發現以後，為什麽沒有告訴我真相啊？”
“傻孩子，老媽要是當年這麽告訴你的話，請問你會信嗎？”
陳迅欠起身來，仔細地看著眼前這張熟悉之極的溫暖麵容，想了片刻後才搖搖頭：“不會。”
長著讓人一見就安心麵容的遊素蘭欠起身子，臉上依然有著幾分重傷後的虛弱色彩：“所以呢，當初媽媽就不會把這件事情告訴小迅啊。因為媽媽知道這樣才是對小迅最好的方式，如果一開始就讓你背負著這麽沉重的壓力，那可就是我這個做媽媽的沒有盡到責任了。”
笑吟吟的溫言溫語，令陳迅本來滿腔的疑問瞬間不翼而飛。他隻是回想起這些年來一路從最弱小的地球學生開始，慢慢成長為現在這強大神靈的經曆，隻覺得自己每一個進步都仿佛有母親在背後推動般，雖然表麵上看來無依無靠但實際上卻處處皆是底牌大部分就是母親留下來的東西。
從自己以古玄經十八層心法將母親從重傷自我保護的昏迷狀態中救醒，已經過去了頗有一段時間。
開始專心一誌為老媽身體而努力的陳迅不得不把眩光仙府中幾個小家夥都暫時趕出去，隻留下還沒有真正渡劫的宣蕾這“兒媳婦”，和他們母子兩人呆在一起。
畢竟華城他們這些家夥每天吸收的天地靈氣來轉化仙力消耗甚巨，而且無論再怎麽修煉最多也隻能停止在接近神尊仙人的程度，無法再進一步。那麽仙府內從仙界宇宙靈氣最精純大混沌星上仙靈之氣，當然還是剩下來留給老媽將養身體來得重要。
至於小妖女宣蕾此刻還沒有渡劫，一直停滯在大成期境界的她本來就消耗不了多少靈氣，自己就沒有必要可以避開了。何況自己遲早是要娶這個嬌羞柔軟的小妖女，讓老媽和她之間多相處相處橫豎不會有多少壞處而且從現在的情形看來，自己的安排還算不錯。
宣蕾膽子有些小，看到自己老媽時就算未必如地球上那些亂七八糟的影視作品中所說媳婦天然怕婆婆這種情形，但她自然也知道自己所麵對這個看上去溫婉漂亮到不成樣的女子，不僅是陳大哥心中最重要的親人，更是整個宇宙各界間理所當然的第一神靈強者，要說不緊張那當然是假的。
好在老媽遊素蘭性子如水做的一般及時溫婉，不僅沒有任何首代神靈絕世強者的架子，而且連擺一擺婆婆架勢的興趣似乎也沒有，隻是在閑暇時饒有興趣地和這個邪道修真者女子談著天，問些關於陳迅的趣事。當然身為驚才絕豔的首代神靈，指點宣蕾幾招心法秘技，更是不在話下的小事情。
久而久之宣蕾心中的緊張淡了，雖然因為婆婆在不好意思還是整天賴在陳大哥身上，但與婆婆談天說地也是件極有意思的事情，日子閑閑散散的過去……總歸讓人覺得非常舒心。
但陳迅和他老媽遊素蘭都知道，要想把這種閑暇日子繼續過下去，仙界宇宙那邊的“小問題”總歸還是得處置掉才能順心。畢竟就算他們願意放下那二十多個量劫前的仇恨，對方也未必會這麽想。
事實上遊素蘭也放不下那場令首代神靈死傷慘重的仇恨，更看不得仙界宇宙剩下那兩個神靈肆無忌憚地汲取著所有仙人成神的希望，隻是為了令自身不斷地變強再來挑戰自己。
陳迅問起過以前自家宅院中供奉的那個佛像，遊素蘭卻隻是摸著他的腦袋，怔怔發了一小會兒呆。
最後她偶然說起來時，才知道那個酷似仰融若耶座下瓣多迦葉尊者的佛像其實是當年的一位首代神靈，性子和善整天樂嗬嗬地與大家都十分交好。隻是在那場慘烈戰鬥中，為了保護母親不被坤地乾天那兩個齷齪兄弟偷襲成功，最先死在了對方手下。
這也是整場戰爭中老媽最終徹底發飆，以這接近二十多個量劫以來斷斷續續昏迷，始終無法恢複全盛力量的代價，從最開始就直接斬殺那群邪惡神靈中六七人的主要原因。
為了那位神靈的深仇大恨，也為了仙界宇宙那無數從不同種類，不同世界中修煉而來的仙人們最終的成神之路，遊素蘭就絕不可能放過混沌真仙和剩下那個乾天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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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媽，你確定現在這種狀態可以去報仇了嗎？”
臨行前陳迅還是有些擔心地再三問了幾次，覺得才剛剛從昏迷狀態中恢複沒有多久的母親，就這樣直接殺上仙界宇宙未免有些冒險：“這事情畢竟不是很急呢，不如再將養一段時間……”
“二十多個量劫，我已經等的足夠了。”人淡如菊的遊素蘭輕輕打斷陳迅，身上除了母性光輝之外還有著不容任何人辯駁的威嚴：“再這樣等下去的話，我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夠解救仙界宇宙那些可憐的仙人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夠真正取回本來就屬於我們的地方。”
陳迅歎了口氣，看著周圍的仰融若耶佛陀等三個神靈叔叔，看著實力大約恢複到之前六成左右的老媽，還是忍不住再度勸了句：“老媽你雖然實力無雙，當初就可以單槍匹馬輕輕鬆鬆解決那麽多強大的神靈，但仙界宇宙那兩個家夥畢竟已經經營了二十多個量劫，又整日受著仙人信仰供奉汲取強大的神力。就算我們現在以多戰少，可主場優勢卻還是在他們那邊……”
“有我在的戰鬥，就不會有輸的可能。”
明黃色古玄經神力從遊素蘭身上閃耀起來時，這激昂語氣同樣也將仰融若耶等三神靈激得周身光芒大作，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以前那波瀾壯闊的神靈時代之中，回到了神靈第一人的周圍！
看來就算隻有六成實力的老媽，論起氣勢來也絕對不會輸給這個世界上的任何存在吧。
陳迅心中湧起股驕傲，心道眼前這豪傑女子就是自己的老媽。就是哪怕龍潭虎穴也敢隨隨便便涉足闖入的絕世神靈，自己這個兒子可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弱了她的名頭呢！
“那麽，就去吧。”
他身體周圍也亮起同樣色彩的明黃色光芒，渾身氣勢猛地從原本這幅狀態中爆炸開來時，連仰融若耶等三神靈都禁不住神情微震，以極為意外的目光看著他。
原本一直以為這位“大侄子”實力強則強矣，但本質上卻是比較淡然不愛爭端的少年公子。連那仙界宇宙中的坤地真仙的死在他偷襲之下，諸人都顯得有些半信半疑。
但此刻這種氣勢出現，他們心中自然再也沒有任何疑慮。
“到底是素蘭大姐的孩子，這股英烈不折氣質除了大姐和他之外，隻怕再沒第三個人能發出了。”
一時之間，這支從幽魂界準備出征仙界的神靈隊伍，全部充滿了必勝的信心。
在他們想來隻要有遊素蘭這神靈第一人帶隊，哪怕對方占據仙界宇宙那麽多個量劫，也是絕對無法與己方抗衡的。
至於陳迅……雖然心中諸多擔心，但既然事已至此那還不如橫下一條心，一路殺將過去便是！
“我們這邊五個人，他們才兩個而已。”遊素蘭似乎看出了他的那點不確定，輕輕把手放在了陳迅肩上笑道：“放心吧，老媽不會帶兒子去打敗仗的。”
陳迅的心思一下子就鬆弛下來，帶著笑容朝老媽嘟了嘟嘴。這動作看起來有些幼稚地沒個正型，但遊素蘭卻極為快樂地笑起來，狠狠揉了揉他腦袋：“走罷。”
打開通道的位置還是在仰融若耶佛陀的宮殿內，而來打開他們的“負責人”，當然還是阿寬和小屁這兩個臨陣脫逃的家夥。再度見到陳迅，令它們兩個都頗有些緊張和赧然，膽子最不濟的小屁甚至在布陣時還差點哭了出來，唯恐被這位和自家神靈大人一樣身份的陳迅大人算舊賬。
好在最終陳迅隻是搖頭笑笑寬慰了他們幾句，並沒有追究當時兩人偷偷摸摸逃回幽魂界的罪責。兩個小家夥感激之餘，動作也變得更為快捷起來：“咱們這通道因為最後是幹脆開在了大混沌星上，那邊靈氣與其他地方差別實在太大，所以等閑很難從幽魂界穿過去到達仙界。不過好在諸位大人都神力強橫無邊，隻要以自身力量穩定住通道邊緣的空間波動，不讓那邊靈氣影響到整個陣法就沒事了。”
其餘幾個神靈都沒有理會，隻有陳迅和他老媽溫和地對著他們笑了笑，算是謝過。
哪怕隻這些細微方麵的做派上，陳迅和母親遊素蘭之間也有著太多的想象之處。
陣法被正式開啟，一股股精粹的仙界宇宙天地元氣從前方洞開的空間通道中湧來時，陳迅很清楚地感應到仰融若耶等三位叔叔心中閃過絲緊張……但很快又被洶湧的恨意和戰意所掩蓋。
一行五人，四個首代神靈和一個新晉神靈，終於跨步走入了通道背後的那個世界之內。
阿寬和小屁隻是看到數道強烈之極的光芒從通道內閃過，其中某道明黃色光芒甚至閃耀到了超越下界宇宙任何恒星的程度，眼前就直接變成了一片漆黑。
通道的這端已經牢牢閉上，而那邊的情形當然不是他們這兩個小小幽魂所能夠了解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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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陳迅大感意外的是，五人到了仙界宇宙這大混沌星上之後，最先發生的事情並不是混沌真仙和乾天真仙兩位神靈借助無數神尊仙人的信仰之力來攻，而是自家母親身上先出現了點不一樣的變化。
遊素蘭身側的明黃色光芒從原本的些微黯淡變得越來越耀眼，而她那本來隻有強盛期六成力量的古玄經神力，也隨著這光芒高漲而飛速飆升起來。
或許不是一成一成的恢複，但陳迅和仰融若耶等人依然能夠感覺到她體內神力，正以令人恐怖的速度不斷堆積著。從六成小半，到大半……再到七成，甚至比七成還多那麽一星半點。
而所有人中最為駭然的並不是仰融若耶等人，而是同樣也修煉老媽傳授的古玄經，同樣也身為神靈的陳迅！在此刻之前，他根本無法想到僅僅是這一成神力的區別，老媽身周氣勢竟然會高漲到這種可怕程度，也想不到本來還以為恢複後實力大約稍遜自己一小點兒的母親，恢複到七成實力時展現出來的威勢竟然會如此磅礴大氣，如海潮拍岸、如群鴉歸巢、又如千軍萬馬一齊嘶喊著，準備上陣衝殺。
如此實力，別說的自己見過的那混沌真仙又或者據說比弟弟稍強的乾天真仙，恐怕就算再加上三兩個強橫神靈也不可能是老媽的的對手……
這種明悟從心底裏升起來時，陳迅才知道為什麽自家老媽一直都是副老神在在的自信模樣。
原來從頭到尾，仙界宇宙那兩個死剩的所謂“神靈”，根本就沒有被老媽放在眼裏。
這才是從二十多個量劫前開始，就令所有神靈心驚膽顫的第一高手，展現出來的真正壓迫性實力！
我們這次不是來戰鬥的，隻是來算賬的。
來算一些從很早以前就欠下來的老賬，而身為討債者的他們，完全擁有搏殺對方的力量。
所以……這隻是場搏殺，僅此而已。
陳迅看著老媽在前方飄然斂去所有光芒後的身形，心中除了震撼之外還充滿驕傲。
這是我的母親，是我身上血脈的來源。
這是世界上最強大的神靈，也是我最愛的親人。
這個世界上的神靈們，我們來了。
仰融若耶等神靈跟著飛上了一陣之後，在那邊自己振奮了半天的陳迅才灑然一笑，身上散逸著同樣明黃色的光芒隨即跟上。
目睹母親在進入仙界宇宙後，利用布置在自己身上百分之百完整度神尊陣法來恢複實力的情景，終於也讓陳迅自己對古玄經心法的理解又深了一層，對神尊陣法的內蘊又多懂了幾分。
他實力增加的或許不如老媽那麽多，但對於將來的影響卻是足夠遠大。
那麽接下來，就應該是屠殺的戲碼了。
……
……
感應到遊素蘭出現在仙界宇宙，同樣也感應到這位最強大神靈的力量在進入大混沌星後，已經恢複到了以往的七成水準，混沌真仙和乾天真仙當然不可能再傻傻地自己衝上來送死。
所以是他們一行五人氣勢洶洶地去找那兩個。
雙方其實都能感應到對方的氣息，究竟誰瞬移到誰那邊並沒有太大區別。但這一來一往之間所凸顯的，自然就是陳迅等人氣勢上的絕對壓迫性。
其實哪怕隻有遊素蘭一人，這情形還是不會有任何區別。
五個神靈身形先後逐漸閃現在大混沌星上空，某處依然有著仙靈之氣光芒照耀的宇宙空間中時，那混沌真仙和乾天真仙就這麽乖乖地等在此處，沒有做任何逃跑之類的愚蠢行徑。
隻要在同一界，那麽沒有人逃得過遊素蘭的追殺。
“這一天終於還是到了。”混沌真仙的背部似乎變得更為傴僂，額頭上那幾縷皺紋看上去也同樣地蒼老：“為了躲避這一天，我做了很多事情，布置了很多不同的計劃……隻是沒想到最終我還是會落得這樣一個下場。可惜，如果我早知道這個小畜生就是你的孽種，又怎麽會犯這種錯誤？”
被罵成小畜生和孽種的陳迅沒什麽反應，遊素蘭也隻帶著淡淡寒意看著眼前兩個失去了任何反抗心的神靈，倒是那仰融若耶等三人同時怒喝了聲“放肆”齊齊衝了上去。
混沌真仙露出個不屑笑容，甚至還沒怎麽動作身前就已經亮起數道朱紅色波紋，狠狠地將三人全部擊退到原來位置：“二十多個量劫前就是我的手下敗將，別以為現在就能借勢對付我！”他把雙目緊緊盯著遊素蘭，寒聲道：“雖然我們功敗垂成，但若是再給我六七十個量劫，讓我們將整個仙界宇宙經營的興盛起來之後，我就未必還不是你的對手！”
遊素蘭輕歎了口氣，朱唇張開時聲音就自然而然地在這空間內流淌：“從那時候開始，你和那幾個家夥就籌劃著想要當真正的神靈，當接收下界香火供奉，當隨意汲取其他仙人們成神希望的神靈。不過這二十多個量劫過去，不知道混沌真仙閣下自問比以前強了多少？”
混沌真仙遲疑片刻，聲音不知為何自己低了下去：“四成到五成之間吧。”
“那麽從第二三個量劫開始到現在，你變強了多少？”
遊素蘭問得越急，對方回答的聲音卻是越慢、越低：“大約三成左右。”
這會兒，其餘幾個神靈也都覺得古怪起來前兩個量劫提升足有兩成，為什麽後麵二十個左右量劫，這混沌真仙的實力才提升不到三成而已？
“你知道為什麽嗎？”遊素蘭微微笑起來，麵容卻變得愈發清冷：“這種殺雞取卵的事情，隻能讓仙界宇宙的仙人變得越來越少，讓下界能夠飛升成仙的修真者越來越少！也讓這個我們所有神靈齊心協力開辟出來的仙界宇宙，最終因為靈氣枯竭而變成一個荒廢的墳場！！”
這段話說完，所有神靈們身上的光芒都弱下去了些。
那混沌真仙和乾天真仙算是最有實踐的神靈，沉默半天之後才齊齊抬頭，慘然笑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我們這些年來一直盼望著的事情，都沒有任何實現的可能。”
陳迅聽得奇怪，插嘴問了句：“盼望什麽？”
兩人同時伸手指向遊素蘭：“變得和她一樣強。”
“就聊到這裏吧。”遊素蘭搖了搖頭，臉上閃過絲落寞的神情，仿佛是真的在和老朋友聊天聊到倦怠了一般：“有些事情過去了就回不來，有些仇恨我們卻是都放不下。”
她手指輕輕朝前方點出時，突然轉頭朝陳迅說了句話：“記住，無論是變強還是別的什麽。”
“求人不如求己。”
明黃色的光芒，乍然亮起。
一切，塵埃落定。
還有最後一個結局和後記，待會兒寫完了就發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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