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9章 終於過去，這悠長的一切
第九百五十九章 終於過去，這悠長的一切
而現在，這身體無疑就是他最希望能夠保護的，即使是以身犯險，也在所不惜的想要保護下去的，如果真的為了他來考慮，那麽就應該聽從於他的安排，與那些女孩子們一起離開這裏，保存著他的血脈，所愛的人。
而且就算是追上去，自己又能幹些什麽？阻止那些神明的決定？或者帶他逃走？幾乎全都是不可能的……以自己現在的力量，能夠在強大的神明的戰場上保留性命都已經是艱難之舉，更遑論去改變局麵；甚至有很大的可能，自己反而會成為他的負擔，將事態變得更加嚴重。
那是個愚蠢之舉。
可是，難道就這樣什麽也不做，眼睜睜的看著？看著他為了這裏的所有人做出犧牲？
無力感像是蟲蟻一般噬咬著內心，既是疼痛，又像是別的什麽，它讓艾瑞埃爾咬緊貝齒，微微仰起頭——她曾經聽說過，這樣似乎可以阻止眼淚……但顯然，那傳說不過是傳說，因為微熱而潮濕的感覺，已經從她的眼角向著臉頰滑落。
怎樣都好，但自己必須阻止他，阻止他死掉，如果不能的話，那麽……不，沒有不能，否則一切都會變得毫無意義了——看著那個剛剛脫離了上古邪物桎梏的人，被諸神就這樣消滅……那是毫無疑問的罪惡。
她搖了搖頭，將淚水和那些繁雜的念頭一起甩開，然後小心翼翼的，慢慢地將力量收束起來，僅僅留下覆蓋在身體外表的一層，那可以讓她看上去與這星質的世界沒有多少差別，但究竟是否能夠欺騙神的感覺，就隻能聽天由命。
無聲無息地，她穿過滾滾的銀屑，向著神力匯聚的戰場，慢慢前行。
遠處的繁星點點。朦朧的光線投射到那些星質之間，被霧氣折射，染上了一層清爽的淡藍色，翻卷的紋理就像是波光粼粼的流水。變幻著，使得所有的一切都恍如夢境般遊離美妙的不真實。光線的邊沿在一片銀白之中，勾勒出閃爍的屬於人類的輪廓。星光在黑色的長袍表麵映照出斑斑駁駁的銀，但卻讓那黑暗顯得更加深重，就像是通往另一個位麵的狹窄門扉。
兜帽之下，下頜的線條這光的勾勒下不斷變幻著，心靈術士微微平伸著手掌，讓那一柱金色在他的麵前樹立，他黑漆漆的長袍上光澤流動，仿佛波動的水花。然而人類的身體卻是連毫微的動作都沒有，隻是微微垂著頭，讓沉沉目光正視前方——地平線上的星質霧氣濃密得如同一堵牆壁，但那隱隱約約的黑暗在其中中構成一條若隱若現的形影，霧氣形成一無數的細浪。空氣流動的沙沙作響由遠及近——仿佛地獄裏傳來的腳步聲。
或者說，是來自於天堂，神界，上層位麵……唯有它帶來的毀滅，是永恒不變的主題。
不過是一個呼吸之間，那道縱橫交錯的光便已經把一切吞噬，像是遍布了整個戰場上空。
雷電在無數個世界之中為文明帶來火焰。但也同樣是降下毀滅的象征……閃電亮起，雲霧破裂，藍白的電光匯聚成無數長槍，但是在愛德華的視野裏，那就是向他飛來的一個個變成無限明亮的點，即使他的時間流已經被加速到了極限。雷電也仍舊隻用了一瞬就來到了他的麵前。
幸好，這裏是星界，獨有的法則將所有的一切都跟生物的精神力量聯係在一起，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在這裏都與肌肉無關。隻被精神的力量所控製。所以心靈異能的大部分的攻擊，不管是進攻的或者防守，還是近乎於召喚和構裝的仆從，其本質都是以星質來編織完成。
愛德華舉起手，擋在那雷電之前。
與那水桶一樣粗細的明亮電光相比，人類的手掌渺小得可笑，讓人想起螳臂當車這個形容。
就像是那句話的顯示體現，那隻手一瞬間就已經碳化，皮膚在電流中化為焦黑露出其下森森白骨，但那骸骨也隨之焦黑下去。但那閃電，也因此而變形，純粹的能量向著中心收束起來，化為一團，隨即藍白的光暈從其上退卻，光澤暗淡如水，被那焦黑的指骨扣在掌心裏。
這樣的一團神力，已經足夠讓一個人壽至千歲，可以泯滅一座小山一樣的鋼鐵，視乎用法，甚至可以讓一個人起死回生，然而愛德華甚至沒有對此做出絲毫的情緒波動，他隨手一甩，那神力就已經向外發散成七八道銀光，碰碰的悶響裏，又有六道電光被這光澤截停！
人類的身影，就像是一抹捉摸不定的煙霧，在那閃電的風暴之中穿行，但也不僅僅隻是躲避——能量被扭曲緩和，慢慢收攏，最終崩散，一層層的霧氣就這樣彌漫，被吸納進他的身體。
攪亂神力的流向，終止能量的轉動，分化，吞噬，一點點的，確實地將之儲存起來，閃電就聚合起來，寒冰就融化掉，火焰就收攏……一點一滴，都不可以浪費。雙手揮舞，碳化，吸納又複生……這個過程眨眼之間已經重複了近百次！而此刻的愛德華身周，已經亮起了一大團皎潔如月的銀色光暈！神力被吸納，轉化，彌補和催生著身體，給予自己更強的力量，更快的速度，以及更堅固的防禦。
並非毫無代價，
愛德華張開口，吐出一大團猩紅的血霧……那種疼痛，近乎刻骨。
仿佛銼刀翻攪著每一寸肌體的感覺化作電荷，衝進脊椎的神經，再折磨壓榨著百萬腦細胞之中的任何一個，不管是被神力所毀滅，還是被神力所複生。而更加令人瘋狂的是，心靈術士必須壓抑下自己任何的，對，任何的對於那些神力進行阻礙的念頭，即使被那光輝擊中，也隻能選擇以神力塑造複生。
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始終處於神祇們觀測的盲區，在對方沒有化身親自衝過來的衝動之前，這是保護自己不遭受神力直擊的唯一方式。
但那也在神祇的預料之中。
再穿過了十餘道閃電組成的屏障，眼前銀灰色的霧氣陡然開始旋動。這漩渦剛起，兩個天使已經分開霧氣，一左一右地向心靈術士交錯過來，速度快得驚人。雪亮的聖劍一瞬間已經刺到了他眼皮底下。
隻是愛德華一動不動。
兩個天使各自握緊手中的長劍，一對胸口，一對脖頸，他們的眼中已經不存在天地萬物，隻求一擊成功……然而，這長劍的軌道終點，目標卻失去了。
被一隻手取代。
一隻蒼白的手掌，纖長的五指張開的一瞬，卻遮住了周遭所有的光線、然後由上至下拉出一道黑芒——然後，那兩個天界生物的上半身就突然消失！
從腰部以上。兩個強壯的生物的胸腹，俊美的麵孔，那雙手手中高舉的長劍，厚重華美的鎧甲，身體外迸發的火焰。還有那招展的有羽毛落下的雙翼，就這樣消失了，就好像他們從來沒有到過這裏，隻有滿天的血肉碎片飛濺，剛剛衝出了那濃霧的，幾個與他們一起排成了小小陣勢的星界使徒立刻就沐浴在了一片幽香的暗紅之中！被血液和碎肉糊上了一層。當這些肉泥緩緩的滑落，而在他們的視野裏。那兩個天使的半截腰身還在空中站了一會，噴濺出一些血，這才一軟向下墜落！
“這些家夥們還真敏銳……人多了就是不同。”
心靈術士歎息了一聲。
他所謂的家夥們，自然不是這些天使。
銀色的目光微轉，似乎已經穿過了戰場上重重的星質迷霧，在那視線的盡頭。猛烈的能量正在排山倒海般地被匯聚一處！
神明們找到了自己。僅僅憑借著神力微小的損耗，以及一群雜兵的犧牲。
神之雨從天而降。
細密的雨絲充溢在空間中的每一個角落，填滿每一寸罅隙，帶著洶湧的能量，向著那唯一的目標前行。神力在不斷碰撞。摩擦，但那隻會迸發出更加洶湧的能量，電光成為火焰，火焰連接成網，網絡重疊為牆壁，牆壁從六個方向上向內收縮，看不見，聽不見，唯有死亡正在逼近。
然而那還不夠。
到目前為止的一切，對於愛德華來說毫無意義。
因為它們隻是在試探罷了，雖然那占據了半個天際的光澤，看上去聲勢浩大凶悍無比，但是神祇們仍舊異常的謹慎——他們在這裏不會受到絲毫的限製和損耗，能夠百分之百的發揮威力，放出的神力一擊不中，便可以重新回收利用，因此他們可以不斷地試探對手的底線究竟在何處，在那之前他們絕不會輕舉妄動。
一隻獅子帶領一群綿羊，可以打贏一隻綿羊帶領的一群獅子嗎？或許可以，但是兩隻獅子帶領的一群綿羊，或者就不行……每一個存在都在提防，提防著他們自己，因為不管是希瑞克，還是密斯拉，都是混在他們中的捕食者。嚴格的說，他們的合作一直充滿著背叛的可能。
所以，還不夠。
不夠不夠不夠不夠……需要更要多更多更多更多更多……
即使是那漫天的光，蘊含的能量對於潘鐸瑞恩而言也不過是滄海一粟，所以愛德華隻能，也必須支持下去——不斷地吸納力量，但同時也要攪亂他們，必須要讓他們喪失信心。隻要他們不顧一切的開始強攻，愛德華就可以得到一些機會來完成他需要做的事。
前提是在那個時刻到來之前，他還活著。
還有可能嗎？
神力編織的牆壁在不斷地收縮，那是隻花費了眨眼的幾千分之一的短暫曆程，包裹其中的一切，星質，神力，還有那幾百個剛剛被召喚到此的天將誒生物，在這一瞬間都被蒸騰成虛無。
戰場上，一時間陷入了無比的寂靜。
但那是不可能就這樣結束的。即使是神祇，也同樣有著如此的覺悟。
“僅僅如此而已？”人類的聲音，在戰場上回響，它是如此的輕微，但卻又如此宏大，仿佛盤桓的巨獸終於從蟄伏之中蘇醒……
愛德華還活著。
心靈神能?時間跳躍。
他暫時地躍出了那奔流不息的，時光的長河，就像是一滴紛濺的水滴，不過短暫的一刹。但那已經意味著很多東西，當一秒鍾仿佛消失般過去，他靜立的位置上已經空無一物。
“這也算是五個強大的神明？”
人類輕笑著，肆無忌憚。細微的光芒如同絲線般延伸流淌，在他手中，那個金色的圓柱上勾勒出細微而完美的金色符文，將它裝飾成為一件近乎完美的藝術品，一個個的符文在其上浮現，細密的仿佛可以到達了微米的程度……泛起蒙蒙的魔法光芒，發出細微的轟鳴。
一波波魔法波動在它們中不斷回蕩，反複增強，到得後來魔法光影的每一下波動都會引發整個空間的震動。
“住手！”
密斯拉在怒吼，希瑞克在怒吼。坦帕斯，淑妮，歐格瑪……所有的神明都在這一刻迸發出無比的威能。
一個個符文正在不斷地崩毀，封印在破碎，恐怖的力量。正從那細小的縫隙裏誕生！
但那又怎麽可以誕生？
那是徹底冷酷，絕對無情的毀滅，以及隨之而來的，諸神的末日。
但一切已經開始了。
無比稀薄，無比虛無的形體，正在從那金色的部分裏誕生，周圍的邊緣如同一團黯淡無光的雲霧。仿佛由翻騰的氣體構成的觸手正在它的邊緣向外伸展開來。延伸到整個的空間中！這個虛無而不規則的球體，圍繞著那金色開始緩緩旋轉著。看起來像是像在飄蕩。
但那每一次收縮與釋放，都會讓他的麵積增加一倍！
一切好像都變得安靜下來。
一片無聲之中，漆黑的光芒從一點迸發！它劃過天際時，遮住半個天空，仿佛流動的時間都為之一滯！愛德華看著一個巨大的藍白色火球。饑渴的吞噬著它接觸到的一切。升騰擴散幾秒鍾之後猛的一縮。化成高密度的火焰光柱向著自己推了過來。
他發現自己好像還能微笑。或者該慶幸的是頭腦仍舊清醒，那種疼痛的感受，反而讓神經的震顫更加敏銳了……所以，他能看到，在自己麵前。空間的力量撕開一道破口，將那金色的光柱，向著那毀滅的能量，直直地推動出去！
然後，就是一片銀色的光華，
心靈神能?時間跳躍。
神能拉扯著他，將所有的一切完全抹去，隻剩下在眼前彌漫的銀白。但這銀白是如此的短暫，以至於愛德華在下一瞬，就看見了金色的光。
時間被那龐大的能量扭曲了。
洶湧的能量，在一片灰暗之中綻開。
或者，那是已經超出了人類可以探查的明亮，足以將眼睛焚化幾億次的強光，無法理解的光芒在迸發，無數明亮的光帶像是幻覺一樣，從地麵，從空中，從四麵八方伸展開來，緩緩地開始旋動，千絲萬縷潔白之中帶著淡色的光芒微張。刹那間擴張成一幅巨大的幕布，將那灰暗的浪潮包裹在其中。黑暗與光芒互相融合，嗤嗤的細微聲音取代了空中的嘶嚎……
一片黑影，一片白光……消失、出現，它們發出的光在通道的牆壁上映出陰影，很有規律的將無盡的黑暗劃分成均勻的片段。跳躍著融合分離，好像又組成重重隱秘未知的網絡，而幽長的隧道如同無窮盡一般的延伸，卻完全沒有大多數空間通道所必備地安靜與穩定，反而好像經常出現在風暴洋上神秘莫測又威力無比的大漩渦一樣，讓使用者承受著驚濤駭浪般一波高過一波的衝擊。思維仿佛調酒器一樣被搖來晃去，直到不知過了多久之後的一切的結束……
這一切都不過是幻覺，是時間被強行拉扯出的奇景。
沒有人知道，這究竟是什麽，它已經超出了人類所能領悟的四個維度，以及能夠思考的第五個維度……
愛德華隻能夠看見，他自己的想法……
在適當的時候，破壞那封印的一角，釋放出一個念渣，來引誘眾神的巨大攻擊，隻要將一些神力覆蓋在它的外表，就可以讓它看上去更像是那個上古邪物即將誕生。
然後，將這萬惡之源，推向神祇們的攻擊，利用亞光速彈。
最後，就是心靈神能?時間跳躍，讓自己逃生。
你是愛德華，愛德華?文森特，是那個小小的傭兵，剝皮者，那個小小的法師學徒，學徒長，是那個小領主，子爵，伯爵，是那個上古邪物，潘鐸瑞恩的持有者，你是王權的主人，還是另外的一個世界裏，那個已經失去的靈魂……
有個古怪的聲音在心底的角落之中鼓噪，在呐喊。喊出所有的自己的一切……但是那一刹那，世界的一切都在模糊，就連所謂的自己這個概念，好像也已經沒有了。，
我要死了嗎？
不，我不會讓你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