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至少這法則的一部分能夠為他所用——就算僅僅隻是那種隨心所欲的高速移動，就已經足夠讓他戲耍眼前這些沒有腦子的低等生物了。就算是他們成千上萬，就算他們擁有爆發般的能量，又能如何？
無堅不摧，唯快不破。
活化咒語是純粹的能量體，缺乏智力，但是卻也不會有什麽普遍的弱點。他們不畏死亡，沒有自保的概念，唯有攻擊的欲望拉扯住那些法術的能量，構成了脆弱的平衡，隻要受到足夠的衝擊，就會爆發開來，用自己的消亡將對手拖下地獄。
可是這也同樣構成了他們最大的弱點……在爆發的範圍之內，所有比能量更慢的存在，都是他們攻擊的對象！
“你這該死的瘋子！你以為你是在幹什麽？你這樣做，除了引起法師之神的注意之外就沒有任何作用！”
格萊西亞深吸氣，然後咒罵道。
剛剛那瞬間的遭遇讓她的臉色幾乎無法控製的蒼白了起來……雖然損失分身對於大魔鬼而言並不算是大事，可是這種被任意擺弄，身不由己的感覺卻更難忍受……那是那些弱者才需要麵對的，對於一位魔鬼的君王而言根本就是侮辱！
“你覺得，這些活化咒語怎麽樣？”
“什麽？”
“他們有用嗎？能不能夠更好的被利用？但是為什麽它們沒有被更好的利用呢？”
那個人莫名的問題，讓格萊西亞瞪大了嫣紅的眼眸——但這些問題中的脈絡，實際上並不是非常難以把握，她刹那間就已經想到了。
在這種已經被鵲巢鳩占的世界樹的空間裏，有心算無心之下，阿祖斯占據了足夠的優勢將阿斯摩蒂爾斯的一個分身毀滅了。但從眼前這些活化咒語的數量上，就不難看出當時互相對抗的能量之激烈程度——作為區區的中階神，阿祖斯對於力量的認知上與九獄之主有著不可逾越的等級區別，就算阿斯摩蒂爾斯的分身大敗虧輸，阿祖斯又豈能贏得毫發無傷？
任由活化咒語排列出這種簡單淩亂的陣勢而不是有效地融合利用它們，這不像是法師之神的一貫風格。足夠做出合理的推斷——阿祖斯此刻有著更加優先需要關注的事情。
或者是這個空間還不能完全地為他所用，或者是他已經受到了傷害，要抓緊回複，或者有著其他的無法分身的問題……所以，眼前這個人類又豈能放過這種機會？
“他或者隻是不屑於去理會這些弱小的東西呢？僅憑你現在的力量能夠敵對阿祖斯？連我的父親都……”
格萊西亞咬了咬牙。
盡管實際上，魔鬼公主在心中也認同那個人類此刻的分析，但是那不意味著她就會乖乖俯首聽命——作為第六獄的領主，魔鬼的公主，一個人類怎麽會有什麽資格給她下達命令？
更何況如果這個人如果真的得到了法師之神的神力，那麽對於地獄，對於自己的父親的計劃，都會是一個莫大的阻礙，甚至是失敗！
“九獄之主不能辦到，但我未必就不能。”
愛德華舉起一隻手，冷冷地打斷了她：
“現在，這些東西已經被驚動，所以接下來我需要你們和我分散去消滅敵人，就像剛才我做的那樣……在那個方向上，那灰色的冰係咒語聚集比較密集，還有那個地方的那些活化火球術，以及那邊那些，這些外層的三四環咒語即使損耗，內部的高環咒語也不會顧及他們。你們應該可以找到很多可以利用的空隙，你們可以自由發揮，如果運算得當，想要將他們完全消滅或者不可能，但打開一條通道，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你未必不能？狂妄！”
站在一旁的第三領主發出了一個絲絲的冷笑聲，這位大魔鬼擺動了一下手中的三叉矛，掛出呼地一聲風響，如蛇一般的瞳孔之中紅光閃耀：“你以為，你能夠違反與九獄之主的契約嗎？你又有什麽資格命令我來為你工作？這根本不在計劃之中！不要忘記，你簽署的那份契約裏，能夠更正這一次的行動計劃的，並不隻有阿斯摩蒂爾斯陛下！我作為參與計劃的人選，也同樣是一位監視者！”
“馬曼，你這個蠢貨，給我住口！”
格萊西亞的臉色不由大變！
作為這一次行動之中的參與者，她知道愛德華與阿斯摩蒂爾斯簽訂的那份契約之中，某些細微條款確實是給了魔鬼一方很多的優勢的，然而在行動之前，九獄之主也曾經說過，那些東西在用來對付眼前這個人的時候必須仔細權衡。因為這一次行動中最重要的目的不是這個人類的靈魂，而是法師之神的神則——如九獄之主這樣真正的謀劃者永遠不會過分貪婪，相對於無法確定穩定性，甚至造成了眾多神祇隕落的上古邪物之力，還是九獄之主已經計劃了千年的神則之力要更加安全和穩妥得多。
但是馬曼這個家夥，或者未必這樣認為。
地獄的第三領主又怎麽可能會魯莽行事？雖然那個半人半蛇的外表看上去讓他十分愚蠢，但一個愚蠢的存在有可能掌控第三地獄萬年以計？他這一次跟隨在自己的身旁，恐怕根本就不是為了與自己增加接觸的機會。能夠壯大他的力量才是一個魔鬼領主永遠孜孜以求的事！
與其損失他自身的力量去為九獄之主行事，當然不如為自身謀求更多的好處，即使不能，能夠撼動阿斯摩蒂爾斯的位置，那麽也是有利可圖的，尤其是在當下這個**的時刻！如果那個人類被他所要挾……
馬曼是不是一直在等待著這種機會？
格萊西亞咬住紅唇，一條條的陰謀與可能刹那間從她的腦海中浮起，但她卻知道自己無法阻止馬曼——除非她能夠直接將之斬殺，但她對於這一次‘監視者’的使命並沒有多大興趣，所以派遣過來的分身是所有領主之中最為弱小的一個，即使現在的馬曼已經損失了一部分力量，也……
她下意識的轉過目光，望向那個人類。
心靈術士就那樣站在那裏，銀色的眼眸裏映出馬曼猙獰的麵孔，但卻仿佛對於他的威脅絲毫不放在心上。稍微停頓，他挑起了眉頭，從薄薄的嘴唇裏冷漠地吐出一個聲音。
“艾瑞埃爾……殺了他。”
“什麽……”
魔鬼蛇一般的瞳仁收束成一道細縫，純粹的光明刹那間已經占據了他視野的全部！那煌煌燃點的聖光刺破周遭的黑暗，猶如火焰般在他的身體上灼燒出一層青煙，像熱油過肉一樣發出不斷地“滋滋”聲。正與負最本質的能量利刃般相互消磨，幾乎要動搖了大魔鬼這個化身的本質！
不是說這兩個人都不可能對於我們做出攻擊的舉動嗎？
驚訝與懷疑還沒有來得及泛起，就已經被刺痛給推到思維的角落，然後，在魔鬼的眼中，那光焰燃燒著拓展成為六隻張開的羽翼，以及中央瞬間爆發的金色，劍刃仿佛通天徹地一般從上至下，將馬曼的視野也一分為二，然後才是那個清亮如歌的宣告。
“邪惡，我要毀滅你！”
那宏大的宣言中，馬曼幾乎是下意識的豎起三叉矛，去阻擋那已經橫到了麵前的聖焰光輝！但是這倉促的動作根本錯估了對方的力量！璀璨的光輝砸上赤紅的魔矛，然後爆炸性的聖光壓製了後繼乏力的赤紅！
長矛的矛杆即使有雞蛋的粗細，但是它事實上卻是魔鬼的本源之力化成，聖焰燃燒著包裹住它，然後金屬的撕裂聲就尖銳得猶如死亡的嚎叫……恢弘的光芒向下一掠而過，然後是其下醜惡的暗紅色肌肉，和黑色的骸骨，純粹的聖火灼燒著魔鬼的肉體，魔力構造的軀體猶如皮革般不斷枯萎，劇烈的疼痛讓魔鬼在靈魂裏尖叫，但是無論什麽，都已經無法阻止那隨著劍身劈開了他身體的熊熊聖火！火焰灼燒著將魔鬼巨大的身體化為火炬，很快就吞噬了所有，火焰熄滅時，這位第三領主已經變成一撮細細的灰燼。
“殺了我，他更沒有辦法穿過這些活化咒語的陣列。”
格萊西亞的身體在後退，但是那柄燃點著聖焰的劍刃，卻始終不離她的喉頭之前一寸，灼熱的火焰讓她銅色的肌膚泛起絲絲烏黑，這位公主殿下隻能咬緊牙關，從齒縫間擠出這個艱難的交涉之語。
但是張開了六翼的少女一語不發，隻是握住自己的長劍，注視著魔鬼公主。
“其實也是有辦法的，不過……既然格萊西亞陛下你如此熱誠的想要幫忙，那麽我自然不會假惺惺的客氣。”愛德華不動聲色地看著魔鬼公主，直到她粉頸上的焦黑逐漸擴展：“那麽公主殿下，接下來的事情，也無需我的說明了？
該詛咒的七層天堂啊……
格萊西亞微微點了點頭，美麗的麵容已經因為心中的詛咒而扭曲。
俯首聽命，或者是就此被剔除……這根本無需選擇。
下一瞬間，心靈術士抬起手，於是眼神怨毒的魔鬼公主已經在原地消逝，被心靈術士借助尤迦特希拉的力量，送進了活化咒語的群落，於是，遠處，那星星點點的光芒構成的光暈，便如一張風中的旗幟般顫抖著，撕扯著，不斷有一道道光芒在繼續的擴張，從跳躍閃爍的藍白色的電能轉化成為橘紅色持續燃燒的火……
“我跟你去。”
靜立在愛德華身後，張開六翼的少女忽然開口道。
熾天神侍金色的眼眸微動，目光在那一片混沌的星光裏拉扯出一道無形蜿蜒的折線——它穿過了正在產生的爆炸，以及開始翻滾挪動的一批批咒語的光暈，最終停留在那座高塔之下，一團類似球形的陰影。
魔鬼公主的攻擊擾動著活化咒語的群落，那些緩緩漾開的爆發，幾乎在幾個呼吸之間就遍及了大半個空間，然而事實上，但那畢竟隻是外圍——就像一潭池水，無論表麵如何風雨交加，水花迸濺，底層的水流也不會產生多少晃動。
而這潭底，就是那些捍衛在高塔牆壁之外的，那些如山的怪物。
高等的活化咒語擁有著更加強大的力量，而灌注在其中的情感也會因此而變得更加劇烈和具體，能量會‘吸食’周遭遊離的思維碎片，從而得到更加接近於靈魂的核心，在那些古老的記載之中，也曾經有過九環奧術的活化，在存在了數以百計的歲月之後，它統合了周遭所有的同類形成一種類似元素生命的君主怪物，最終不知所蹤……
幸運的是，這個空間裏並沒有可供這些咒語們進化的基礎，以及時間。
就像是此刻，艾瑞埃爾眼中那個。
那是碩大無朋的巨球，通體由一層層升騰的黑色煙霧構成，那些如**一樣的光芒構成了他整個的形體，但是卻又從內部一層層的向外翻動……隻有在這球體上方有那麽一點點癱軟的泥漿一樣的東西，和兩道勉強比褶皺裂口大了一點的部分，與之組成了一個能夠稱之為是麵孔的形狀——這無疑是一個很強大的咒語，它以一種無法形容的氣勢將周圍的幾個同類都推開了一段距離，而也正是因為如此，心靈術士將通路的終點落在他的身上。
對於艾瑞埃爾的建議，愛德華每一開口，但下一瞬間，他們兩人的身體已經化作了一道流光，衝進了那浩瀚的星海中！
嗤嗤！
尖銳的聲音在漫天轟然的爆裂之中幾乎微不可查，唯有震動透過聖劍的劍柄傳進艾瑞埃爾的身體中，她皺了一下眉頭，任由四團翻滾的烈焰從麵前劃過，將她的麵容映成一片金紅的顏色，滾滾的熱浪灼彎了她額前的一縷發絲。
無數星星點點的活化咒語在兩人身後翻滾著爆發開來，活化咒語們不高的智力讓他們飛蛾撲火一樣向這個方向追來。但是爆發的能量卻像是海浪一樣吞噬著它們，將大部分的能量再拋向更外圍的地方，這個過程就像是骨牌一樣聯動不休，而愛德華與艾蓮娜，就飛行在這巨浪的峰頂，翻滾飛舞的能量在他們腳下洶湧，隻要再慢上一瞬他們就會被融化，消失得蹤跡全無。
甚至可能連靈魂也會被能量撕碎吧？
艾瑞埃爾眯起金色的眼眸，注視著眼前那一條狹窄的，幾乎淹沒在翻滾的咒語怪物之中的通路，但不知為何，這位熾天神侍似乎感覺自己的心緒前所未有的寧靜——甚至沒有戰鬥之中應有的緊張，似乎這一切，不過就是一次行軍，隻是穿過天堂山郊外的野餐旅行？
雖然並不清楚到底會麵臨什麽，但她也知道，愛德華必然有辦法，有把握穿過這種亂局——在決定攪動了這局勢的時候，那個人就必然已經構思好了所有的一切了，雖然他並沒有說出來……最終事實卻往往如此。所以，自己隻要相信他就已經足夠。
這種毫無理由的信賴，在自己漫長的生命之中，曾經曆過多少次？
或者，已經有無數次了，對於上級，對下屬，那些被稱之為同伴的存在……但對於一個曾經的敵人呢？
而更加重要的是，自己甚至知道，他將要去做的是一場不折不扣的褻瀆神靈的惡行！
真是荒謬。
她咬住下唇，將那種古怪的想法拋出思緒，因為那條道路已經在她麵前層層分開，瞬間就已經露出了盡頭。
周圍鬥轉星移般的移動驟然在這裏停滯，產生的可怕震動感幾乎可以媲美一場次元風暴的殘留……熾天神侍舉起長劍，盯著那巨大的黑暗影子——在這個距離上，這個擁有著巨大能量的怪物站露出了更加駭人的外表，那黑色的球狀，是層層煙嵐一般噴湧的黑霧，但這些煙霧卻又仿佛是一種特異的軟泥怪形狀的生命，煙塵一樣的黑暗類似熊熊燃燒起來、翻卷著，似乎就有一頭怪獸蜷縮在其中！
就在察覺了兩人接近的刹那，已經有兩道黑影從那個巨大的洞穴般的黑暗之中噴湧而出！
艾瑞埃爾的六翼一張。但就在她試圖騰起身體的時候，四團火焰已經從周遭向前飛出！熾天神侍隻能在一瞬間注意到它們是四個火球術的活化，但他們此刻卻仿佛被無形的大手抓住，硬生生地推向了那黑球伸出來的長長的觸手！
然後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
一道道細微的、漆黑的光線在火球與黑暗接觸的地方，像絲線似地層層浮現，但轉瞬即逝，片刻就回歸原樣——然而那些被投擲過去的活化咒語，已經消失在其中，蹤影不見！
艾瑞埃爾認出了那法術。
那是毀滅法球，一個純能量係的九環法術，它可以在一瞬間把任何碰觸到它的東西解離，在九環奧術之中也算是個中翹楚，但那隻是在它被當做魔法使用的時候，而現在麵前這個，卻是由神或者魔鬼之王所施展的，威力何止大了幾十倍？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