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獵王權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塞西莉亞的貝齒幾乎穿透了唇瓣,她猛地舉起了左手,魔力洶湧流淌,在那支法杖前方的寶石上形成一道灰綠的死亡之光!

然而,在那光芒形成的瞬間,她瞪大的眼瞳就被無數光澤映亮——那個吸血鬼的身周,忽然出現了一層層黑紅色紋理……他們旋轉著,構造出一道道詭異的、富有生命力的花邊,向外一脹一收,那解離術的光澤滲入其中,卻仿佛被無數紋理所席卷,幾十道紋理顫抖著,然後隨著噗地一聲輕響碎裂成了一大片灰綠色的光點!

那個敵人在笑著:“下一次,你其實應該注意……”

她是這麽做的,但注意什麽?

塞西莉亞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但是精神力的透支卻讓陣陣黑暗不斷湧進視線,可怕的疼痛貫穿了身體,除了腦海裏嗡嗡嗡的巨大雜音,她幾乎什麽也聽不到了!掙紮似的活動了一下,她的身體最終還是軟軟的倒伏下去。

“姐姐!”

“哎呀,小公主,很抱歉。如果你們早一點投降的話,就不會有這種事了。其實要把她放走的話,也並不是不可能,可惜現在不行了啊……”

吸血鬼輕輕的笑著,靈巧的將女孩兒抱在了懷裏,輕聲呢喃,小女孩兒的身體立刻就鬆弛了下來,於是吸血鬼伸出纖巧猩紅的舌尖,輕輕一卷,蘭朵脖頸上的血珠就全被她舔進了嘴裏,讓她輕輕咂著唇舌,露出迷醉的神色:“真是太棒了,這種清甜啊……哦,還有一個小家夥,哎呀呀,這有點為難啊,我究竟是現在享用呢,還是養大一點兒呢?”

“公爵閣下,很抱歉打擾您。但是塞西莉亞公主殿下……”

自言自語的疑問沒有得到回答,隻有庫帕的聲音不大適時地響了起來,讓吸血鬼眉頭大皺:“我對於不潔淨的食物可沒有興趣,而且你才是指揮官吧?自己想辦法處置她,別來打攪我!”

任我處置……這就對了。

年輕的薩滿無聲地垂下頭,讓陰影掩蓋住唇角的笑容。

這位塞西莉亞公主,魔法的公主,圖米尼斯的太後……她已經沒有用處了,她的存在,隻會讓那位黃金汗王身邊形成一些麻煩的勢力,所以在這一次行動的命令裏,對於她的處理方式是,可以殺掉。

但是她還是有用處的……

“害我損失了如此多的東西,你得拿出足夠的價值來賠償呢,公主殿下!”

庫帕狠狠地咬著牙,小心地從塞西莉亞手中抽出那兩支魔杖,看也不看就塞在腰間——這些戰利品雖然會有他的一份,但絕不會太多,至於魔杖這種高級貨色就更加不用想了。就算分到手,也不過就是殘留了幾發的火球術魔杖而已,沒有太多價值。

但是,他還是可以得到更有用的東西的……比如說,這位公主的靈魂。

當然,這並不是如同那些亡靈法師,或者邪魔們一樣,用魔力去強力壓製靈魂來驅使他們……而是另外的一種更加精深神妙的手段。

在薩滿們對於世界的認知之中,虛體的靈魂是自然精華存在的一種……與那些精類生物,元素生物,異界的生物等等沒有多少區別。

而一個老練的薩滿,可以借助自然地能量,來與這些存在溝通,進而要求他們的協助。而足夠強大精深的薩滿們甚至可以直接役使它們之中的一個,將之變為類似法師的魔寵或者德魯伊的動物夥伴那樣的存在。但遠比動物更加強大,他們能夠做出很多人類才能做的工作,還能給薩滿們合理的建議。

這種靈魂的生命,被他們稱之為‘精魂’。

傳統意義上,一個真正的薩滿是必然會有一個精魂的,通常是由高階的薩滿們進行收集授予弟子……然而如今那些高等薩滿們顯然沒有多少興趣去進行這種工作,因此擁有精魂的年輕薩滿也是越來越少了。

就像庫帕,他已經是個正式,幾乎接近高位的薩滿,卻還是沒有精魂隨身。

但現在,顯然他有了機會。

這位公主雖然不是那些精類生物,沒有那樣的強悍能力,但是卻有著足夠聰慧的頭腦,有施法的經驗,而且,對於那位汗王周邊的事情也有著充足的了解,而且還是那個備受人尊敬的公主……

拔出那把一直珍藏的,刻蝕著薩滿靈魂圖騰的小刀的時候,庫帕聽見自己的牙齒在顫抖著發出得得的撞擊聲。

但他知道,那不是恐懼,而是興奮。

就像是第一次施展出薩滿術的時候。

就像是第一次殺死了一個獵物的時候。

就像是第一次殺了人的時候

刀子高高舉起的時候,庫帕忽然聽見一個含混的慘叫。

聲音不高,但那就好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的……他回過頭,看見那個慘叫的人——不,不是人,而是吸血鬼,她用一隻手攬著蘭朵公主,用另一隻手提著那繈褓,但此刻卻大張著嘴,似乎在嘔吐,黑色粘稠的泥漿一樣的東西就這樣從她嘴裏流出來,裏麵夾雜著灰黑的碎塊……就像是被燒焦了的肉一樣。

“嗯……”

以‘克裏斯托公爵’自稱的吸血鬼顫抖著,幾乎是借助懷中半昏迷的小公主的支撐才沒有徹底倒向地麵。

她幾乎發不出聲音了,喉嚨之中那種可怕的灼熱像是點燃了一把火,不,就像是喝掉了一大口的岩漿……血肉散發出好像洞穿了之後的稀奇古怪的氣息,口唇裏反芻出來的焦灼味道幾乎驅走了她的理智……五髒六腑都已經燒灼成熟!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目光裏模模糊糊的映出那位小公主的影子,看著她身上那些淋漓的黑色血塊粘液在寒冬的冷風裏散發出高熱的蒸汽,即使是血族也要膽戰心驚——人類的血液自然不可能是岩漿構成,那麽唯一的理由就是,極為純淨的正能量隨著剛才吸收血液的動作進入了她的身體,也隻有這樣的方法才能給血族堅韌強大,而且層層保護的身體帶來如此的傷害。

在身體內積累強大的正能量,這聽起來也不算什麽匪夷所思……那些自詡正義的神祇們往往經常會給予祂們的死忠這樣的‘恩惠’,在增強的同時也方便祂們的控製。但這位小公主可不是什麽死忠——她的信仰不過是那個所謂的‘崇山之神’,在克魯羅德,她又怎麽可能會接觸到其他神祇的教義?就算她事實上有個隱秘的信仰,也不應該獲得如此強烈的正能量的加持!

這一切都透著十足的詭異……

悠長的生存時間,堆積出了亡靈足夠豐富的見識,在這一刻,她立刻就發現,正在遭遇的這傷害和曾經曾受過的那幾次正能量的損傷大不一樣——如果那真的是強烈的正能量的話,那麽她早就應該因為能量的流溢而化成灰燼了!

如果不符合常態,那麽就是虛假……即使那種感覺多麽真實也好。

她忍耐著那種可怕的燒灼感,慢慢抬起了頭——眼睛裏麵看到的東西仍舊是那樣,從口中噴出的黑色粘液流淌不斷,其中無數散碎的內髒碎塊伴隨著原本是鮮血的**,在噴湧的過程中慢慢焦灼。

幻術這種法術,並非你意識到它的存在。它就會消散。你的感覺,它們會欺騙你——

當視線離開那些東西,難以忽視的感受多少減輕了一些,但更具衝擊力的景象卻接踵而至——就在麵前不遠的地方,一柄大約半尺長短,雕刻著圖騰符文的小刀正在那個年輕薩滿的身周飛舞,就像暗夜中的蝙蝠般靈巧翩翩。而那個家夥則癱坐在地上,顫抖著,掙紮著……

然而這些動作在一旁的血族看來,不過是他身體的顫抖而已,不但無法移動一分一毫,甚至連尖叫都已經有些無力……畢竟不是隨便什麽生物都能夠麵對自己身體上出現可怕損傷的一幕的——

那柄小刀,可不僅僅隻是在飛舞。

它已經將那個年輕的薩滿,一點點的剝開了。

那件用羊皮製作,寬鬆的薩滿長袍前襟綻裂,翅膀一樣張開,露出下麵粉紅,鮮紅與一些黃色組成的東西——事實上,那是人的身體,隻是身體表層的皮膚也已經與那衣袍一起被撕開,張大……

出奇地沒有多少血液流淌,然而這樣也讓那種景象更加詭異,令人毛骨悚然。

就算是曾經殺死過幾百人的戰士,也不會有多少興趣去研究另一個人的皮膚下麵究竟是個什麽樣子——血族也同樣沒有這樣的認知,那是隻有那些對於死亡有著嗜好的瘋子們才感興趣的領域……當目光掃過那些柔軟而濕潤,不斷**的肉塊和脂肪,無法形容的感受讓自稱為公爵的吸血鬼小姐也不由腦袋發空,喉嚨和胃囊中那種強烈的燒灼和翻湧似乎立刻就增加了一倍!

這真的是幻術嗎?

作為亡靈的自己不應該受到幻術的迷惑,死亡早已經另一種觀察世界的方式刻印在了自己的靈魂中,任何的幻術不過是虛無的法術能量造成的假象,隻是被迷惑其中的生物自己的想象所延展而成,但是現在,自己和那個愚蠢的薩滿所看到的東西顯然並無二致……既然那不是自己知道的東西,難道那個薩滿對於亡靈法術,對於人的身體結構,都有著不同尋常的了解?

這怎麽可能?

或者,是為了提供某種佐證?

就在吸血鬼思索的瞬間,那柄祭祀用的小刀就這樣靈活的一轉,於是刺的一聲輕響,一片肉就從薩滿的腹部斷裂了下來,可怕的疼痛似乎終於喚醒了薩滿的神智,讓他不顧一切用盡全身力氣的哭喊起來:

“救命啊……崇山之神,或者什麽神,不,不管是魔鬼還是惡魔什麽的都好,快點讓我離開這種可怕的情況,哪怕是要付出我的靈魂……”

這聲音在漆黑的雨夜之中遠遠的傳揚出去,也讓那些原本以為勝券在握的家夥們齊齊一驚。

這個時候他們才注意到那被三具屍體傀儡包圍的地方似乎發生了什麽事……原本因為對於亡靈的厭惡而後退的腳步再一次變為前行。

但是,這個時候,不是應該立刻去尋找造成了這一切問題的原因嗎?不是應該立刻發現那個敵人的存在嗎?不是應該立刻散開位置以應對對方的突襲嗎?

這些該被食屍鬼啃嚼腦漿的蠢貨!

“還不快把那個該死的反傳送給我解除掉!還有所有人,給我原地警戒!敵人可能就在你們之中!”

吸血鬼小姐閉上嘴,將那強烈的嘔吐感覺封鎖在喉嚨中……亡靈不需要呼吸的特性讓這個動作變得不那麽艱難,然後她終於得以傳遞出自己的命令——用一個瞬發的魔法,靈魂之語。

這個時候,敵人的目標顯而易見,但單純的防守已經毫無作用。那個敵人的力量太過詭異,不是這些戰士什麽的能夠解決的問題……甚至不是自己這個公爵等級的吸血鬼能夠解決的問題!

唯一的方法,就是要立刻找到後援。

“哦,會有人願意來救你嗎?”

有些突兀的聲音忽然想起,帶著舒緩,懶洋洋的味道,但又寒冰刺骨……仿佛一股穿過縱橫交錯的冰窟的寒風,卷著閃爍的冰塵,簌簌作響地吹到每一個人的身邊,令原本就冰寒刺骨的溫度再下降了一截。

吸血鬼下意識的中斷了自己的靈魂之語,向那個方向上抬起頭。

她看見那個站在一道矮丘上的身影,看到那個人對自己微微一笑,那是個彬彬有禮的笑容……但是這樣的意識卻又仿佛有些荒謬——他的身影在土丘的外側,與所有人聚集的地方隔著好幾百尺的距離,在這一片漆黑的雨夜,即使是吸血鬼的視力也隻能看見他模糊的人類外形。

但偏偏感覺到了。

至於說這聲音為何似曾相識?

吸血鬼小姐已經無暇顧及了。

當然會有人來救我,我的價值,足夠讓他們做出這樣的決定!而且來救我的人,擁有的力量絕對會超出你的想象!她眯起眼睛,鮮紅的眼底閃過一道細微的光澤,周遭那一層閃著細微光暈的綠色正在如波浪般退下,而在她那厚重的黑色鬥篷之下,一枚雕刻著繯首龍蛇的戒指,這個時候也發出了細微的劈啪炸裂聲。

這聲音極為輕微,然而在吸血鬼身周的三尺,天空中飄落的雪雨卻陡然急促了幾分。

隻要再有兩三個呼吸,反傳送的效果就會徹底消散,而她便可以得到更多的幫助!

這是短暫,卻又無比漫長的時光。

“什麽人!”“小心,這家夥是法師!”“在那裏!弓箭!自由攢射!”“召喚盟友,快快!”“盾牌!”

那個身影正在逐漸的靠近……他的速度仿佛不快,然而就是那閑庭信步一樣的姿態,下一瞬間就在所有人的眼中清晰起來……於是戰場上再次揚起了各種各樣的喧囂,戰士們開始下意識的聚攏起來——隻要有借口能夠遠離那幾個屍體傀儡,這個看上去獨自到來,毫無威脅的敵人實在是個絕佳的借口。

但這樣的認知,是致命的。

致他們的命。

有什麽東西就那樣到來了,在所有人的視線裏,一個靜立在戰場中心的戰士茫然中招,幾乎是帶著一條條火星四濺的帶子剖開那個戰士的胸甲,凡鐵就像是一層羊皮或者麻布一樣脆弱地向兩旁翻卷起來,血光飛濺

那是刀刃。

但不是普通的刀刃,

首先,那些刀刃竟然是透明的,鮮血在其上流淌,勾勒出它們的外形——比盾牌還要寬闊,如尺規一樣平直,卻又比任何刀刃都要鋒利……

是的,那些——隻有在它們切進人類身體的一刹那,才能看清楚那凶器的麵目——那刀刃竟然有足足二十柄以上,它們橫向排列,間隔不過一寸!於是當刀刃落下,被它切割的人體就在下一刻,變成了至少十餘片的……屍片!

但還沒有完。

那些刀刃,隨即竟然慢慢地互相分開了,於是每一個活著的人麵前,就展現出了一個真正的恐怖的夢魘——那個人就那樣被分成了十幾片,然後展開,橫過來,於是薄薄的,每一片都不到一寸的厚度的屍體上,可以清楚的看到斷麵上的血管,肌肉和骨骼,半截的心髒還在不斷的跳動,將血液擠壓周圍的地方,每一個肺泡正在不斷收縮又顫抖試圖將侵入其中高的血液擠壓出去的努力都曆曆在目。甚至那眼眶中,被分成了兩半的眼球還在不斷的上下轉動著,試圖將什麽東西送到後麵那些灰色,顫抖不休的的腦漿裏。

一切好像都在展示著生命的努力,但一切都在嘲笑著這努力的無力。

除了夢魘,似乎沒有什麽可以用來形容這一幕了。

不,或者,地獄的繪卷,更加合適?

麵對著這些血肉的圖畫,即使是最精銳的蠻族戰士也如女孩兒一樣的尖叫出聲,他們瞪大眼睛看著眼前那些切片,然後捂住嘴開始幹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