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獵王權

第395章 阿瑞斯托特勒的血

第三百九十五章 阿瑞斯托特勒的血

腳步聲其實很輕,很慢,但卻似乎極為清晰,一下一下,踏在幾人的心頭……背著巨劍的男子和那個女人互相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露出了恐懼之色。

因為他們對於這一次的行動,有著特別的了解,也知道他們即將麵對的,究竟是什麽。

然後,腳步頓了頓,而房間的門慢慢開了。

輝陽護符的光線,慢慢地映亮了那一雙精致的金屬戰靴,上麵帶著玫瑰紋樣的護踝,然後是三片層層層疊,精致光潔的裙甲,曲線平順而流暢的胸甲,以及那張被暗紅色短發裝飾的女子麵容……

這一瞬,在周圍所有的觀察者眼中,仿佛停滯了一下……那是因為所有人的注意力幾乎都已經被那扇打開的門,那走進了房間的人所吸引,但這個時候,實際上在動的,卻是幾乎整個書房裏所有的人。

由極靜,到極動。

動得最大的,是那柄大刀。

嗚!

一切的一切都在那一聲利嘯中開始!

男子轉身,右手握上刀刃,足有一人多高的大刀舞動時,激蕩起來的風聲仿佛魔獸的尖嚎,僅僅是轉身,揮動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就直接就把這房間裏所有的聲響都吞沒了!那道巨大的黑影舞起來的劍影更是鋪天蓋地!即使並非正麵麵對,也像是被那驟然爆發的光影,吞噬了一切!

但是比這更致命的卻是那蒙麵女子。

她的身影像隻隱藏在巨浪中的魚,巨刀揮動的時候就已經消失在所有人視線裏……竟然在那難以察覺的一瞬間。悄無聲息地隱藏在了刀鋒揮動的陰影裏!她手中的兩把武器,看似普通的彎刀。但疊合交叉間,竟然像是一柄剪刀一樣向前,直奔對手的頸側!

來者全身都穿著鎧甲,但是卻沒有戴上頭盔,因此,頸側就成了最為脆弱的破綻。

而那個空手的男子,動得似乎最為緩慢,他好像是向前踏了一步。可所有觀察他的人隨即就發現,那不過是個幻覺——並不是魔法造成的,而是動作迅捷到讓人的視線中產生了視覺暫留的現象!

實際上,他是在後退!

後退,躍起,當那殘像消失的時候,他已經在書房那巨大的吊燈上踩了一腳。隨即就如同一隻蒼鷹一樣俯衝而下!一抹灰蒙蒙的光澤,就從他身周向著向外延伸!

這是個完美的進攻。

凶悍,陰毒,出人意料……

一切致命的要素都在這一個攻擊中出現了。從這三個人的動作上看來,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都絕對堪稱一流的殺手。如果他們采取暗中的行動,恐怕大部分的人,即使是高階法師都未必能逃過這種暗殺,而現在他們三人並沒有采取暗殺的手段,可這個攻擊。這種配合卻遠超暗殺的效果!

因為那是一種最合理,也最有效率的配合方式……巨劍的斬擊。雙刀的追擊,都迫使對手必然後退,然後,最後的殺手就讓人無從回避!這是經過了特殊的計劃,以及不知道進行了多少次的演練和實踐……之後才能配合的如此天衣無縫!

就在這殺氣洶湧可以將人絞得粉碎的武器波濤中,作為目標的女騎士卻僅僅是發出了一個冷笑。

她的應對,簡單至極。

冷笑聲中,她輕輕向前一跳。

並非後退,但是剛好躲開了攔腰掃來的巨劍,而伸出的腳,隨意的輕輕一踏,就像是同樣經曆了無數次預演一樣,就那樣踩在了劍峰之上。

這樣的一踩,有著一種說不出的輕靈美感……更是一種出人意料的應對!

巨劍長而重,若是鋼鐵鑄造,至少要有七八十磅重。這樣一把沉重巨大的武器,無需花俏的招數,僅憑自身的重量帶來的壓製力,就可以克敵製勝,可惜,這巨大同樣會帶來一些缺陷,那就是不可能使用連續的縱向斬擊,隻有橫掃可以連續揮動,而越接近使用者的地方揮動得越慢。所以女騎士下一瞬已經踩在那橫斬的劍脊上,於是這巨大的武器頓時砰地一聲改變了軌道,所有的力量,就這樣直接砍在了地上!

地上厚厚的地毯和底下的青石,在一瞬間已經迸飛!

借助這一踏,女騎士又向上跳了一小截的高度,所以,黑衣女子原本對準了女騎士頸項的兩把彎刀,隻剪住了到了那副全身鋼鎧。剪刀很銳利,可即使再銳利,它也隻是一種用來對付皮和布的工具,對於鋼鐵,它隻能帶著兩道火花從上麵滑過!

因為太近了,剪刀一樣向前的彎刀,根本無法發揮最大的力量,幸而這個黑衣女子很聰明,她在那一瞬選擇了繼續揮刀,然後借助這個剪的力量在鋼甲上的反作用力後退……然而,她太慢了。

彎刀還在交錯,還在閃爍著拉出火花時,女騎士已經順著向上跳起的動作抬起了腿……另一條腿。

於是這一記膝撞便正正頂在那個女子小腹上。於是那巨大的刀刃砍進地麵的沉悶巨響中就夾雜了一些銳利的聲音——每個人都可以清清楚楚地聽到那幾聲哢哢的脆響!肋骨斷裂的聲音,然後女殺手就劃了一道弧線向外飛起,而構成了這弧線的就是她吐出來的東西,血液,胃液,膽汁和其他的什麽……

而這個時候,女騎士的手中,一道電光已經刺向那揮刀的男子。

雙手巨劍已經掄空,砍進了地麵……實際上,這武器等於是廢掉了……因為這樣笨重的武器不可能立刻從地上拔起來防禦。而女劍士的這一劍,來的實在是太快了!

但是男子卻沒有被刺中。

他的身體隨著揮舞在轉動,即使在巨劍斬空的刹那也沒有停滯。就像是這把巨型武器和他並不是通常的人與工具,而是一種帶著奇怪默契和節奏的同伴……於是當那巨劍狠狠地砸進了地麵。巨劍和主人的位置,也微微相互擺動了一下,他在轉動的同時,整個人就完全緊靠著擋在了那一尺寬的劍身之後。

於是‘噹’的一聲悶響。女騎士的長劍刺在了雙手巨劍的劍身上,但這沉重的金屬,也隻是顫抖了一下,微微一震。

結束了麽?

沒有。

當的悶響化為一種震顫,嗡嗡嗡地顫了三下。但第三下時……那嗡鳴已經化作了一個刺耳的吱嘎輕響!

緊挨在巨劍後麵的黑衣人卻發出了砰地一聲!

他的身體一顫,一串細微的吱吱咯咯跟在那巨響後麵傳來,然後他就像是個球一樣從那巨劍後麵滾了出來!一直翻滾直到撞上牆角!零零散散的**就隨著這一路的翻滾向外噴灑,那殷紅的血水落在地毯上發出劈啪的輕響,因為裏麵至少摻雜了二三十顆牙齒!

這一切說起來很緩慢,但實際上卻不過是一瞬的事情。

從女騎士走進門,到兩個殺手各自噴著東西飛出去。都不過是一個呼吸之間發生的事情。

可這些,僅僅是一個呼吸之間發生的事的一半而已……

雖然相對而言,另一半的事情要簡單得多。

語音蒼老的男子,淩空落下。

他的動作在這三個人之中,是最快的,踏過天花板。他整個人仿佛就是一隻放大了無數倍更尖利了無數倍的針,一片晦澀的影子,從他手中抖出來,如離弦的弩箭那樣彈向目標!

但他的方向,卻並不是向著那個可怕的女子。而是居高臨下撲向剛剛舉起了手中茶杯的公爵的頭頂!

那兩個人的動作都不過是為了他做出的鋪墊,不管那兩個人成功也好。失敗也罷,都沒有關係……因為殺死了那個公爵,他們的任務,就算完成——

這是一個簡單的思考。而它也最接近成功——目標沒有絲毫防禦地坐在那裏,女騎士距離他有十尺左右的距離,雖然這麽短的距離,對於那個傳說中的女子來說,不過是一揮劍間的空隙,可畢竟,她手中的劍,此刻正刺在那柄巨大的長刀上!

但接近……但畢竟還是沒有成功。

就在那間不容發的刹那,黑衣人的身體忽然顫了一下……他的瞳孔收縮,其中映照出一道光影!

他不知道那是什麽,他隻知道那東西橫在他和目標之間,而多年的經驗,讓他在刹那間就已經判斷出,自己手中探出的鋼刺,刺到對手之前,這影子就可以打中他,不管那是什麽,都足以打碎他的腦袋!

淩空飛刺,是一種很凶狠,但也奮不顧身的攻擊,因為人在空中,全無退路……所以慌亂之下,他本一往無前的身體立刻就蜷縮了起來,手中的武器收了回來橫架在了麵前,恰好能架著了那疾如閃電的東西!

喀。

這個金屬的撞擊聲,與他同伴被撞出了巨劍陰影的那一聲重合在一起,但並沒有被吞沒,因為那個不知道是什麽的的東西,迅疾如電更威猛如雷!黑衣人手中的武器在尖銳的雷聲中被生生扯裂!碎片迸濺!將那男子向下衝鋒的勢頭生生地掀起!總算男子拚死用上了吃奶的力量抵擋才沒讓這東西突破自己的雙臂防禦,他從淩空俯衝被這一劍砍成了倒飛回去!

兔起鶻落。

這一瞬的事情,就這樣結束了……

但這一瞬的事情又是如此之多,即使站在窗外的尤利婭,也沒有完全看清這一瞬間究竟發生了什麽,她的目光隻是跟隨女騎士的身形移動,看見她跳起,揮劍,躲避開對手的攻擊然後那三個人就此飛了出去!其中那個撲向了他父親的人是如何被擊退的,她也沒有看到。

她隻能看見,現在的書房裏,使用巨劍的男子在角落仰起頭,用一隻手支撐了身體似乎掙紮著要站起來,但是下一瞬,卻全身卻都軟軟地垂下去,在他身邊不遠,黑衣女子勉強站立著。嘴角溢出的血把黑紗浸得緊貼在了臉上。隻有那個語聲蒼老的男子似乎是受傷最輕的,至少他俯衝的身形猛然朝側麵斜著翻滾出去。在半空中打了兩三個滾滑。一隻腳在天花板上蹬了一下,喀的一聲大響,整個房間似乎都因此而微微一動,然後才停了下來!

但他原本覆蓋在臉上的黑布,也已經被風壓給削掉,露出了其下的麵孔,而掀掉的不僅僅是麵罩,還有臉上的一塊肉。血液順著他遍布皺紋的麵孔滑下,將一部灰色的胡須慢慢沾染成為暗紅色。

於是,映襯著他因為驚駭和憤怒而有些扭曲,抽搐的表情,顯得格外猙獰……

“真不愧是圖米尼斯的皇室劍匠,力量更勝傳聞。”

望著那個一直坐在座位上,麵無表情的男人。老人的瞳孔收縮,全身的肌肉都隨之抽搐了一下。他看著自己的手臂,那裏已經血肉模糊,上麵兩道灰色的金屬已經卷曲的不成摸樣,隻能勉強看出是一種刺刃的形狀,而在其下軟垂的手臂上。支起了一道觸目驚心的灰白骨茬。

然後,老人的目光不由得再落向天花,隻有他能找到,那塵埃紛落中,閃爍在石塊中的一點銀光。

“那裏。多年荒廢,已經生疏了。”

公爵搖頭歎息了一聲。輕輕吹了吹手中茶杯上麵的熱氣,讓一股蜂蜜和水果的甜味慢慢彌散,然後才飲啜了一口:“嗯,沒想到,這還真的非常有效……真有趣,一開始我還以為那個小家夥也跟你們有著什麽樣的聯係,但現在看起來,似乎完全沒有呢。”他低聲的自語道。

他沒有翻攪茶杯,因為他手中那小小的銀勺,已經不見了。

“生疏?嗬嗬,生疏……”

老殺手同樣在搖頭,現在,他已經徹底明白,公爵之所以在知道有人意圖對他不利之後也沒有做出太大的反應,反而放開了門禁讓他們進來,這不是因為公爵有多麽莽撞和自大,而是因為他真正的實力……在這種力量前,什麽陰謀詭計幾乎都是不起作用的。

但他忽然笑了。

雖然就在他麵前不遠的地方,而他的兩個手下已經一死一傷,他已經被兩個可怕的對手一前一後的包夾起來,可是他此時的語氣卻忽然平和起來。

仿佛一切都盡在掌握。

“很可惜,公爵閣下,我得承認,輝陽護符是個好東西。他確實是能夠將所有的毒素和詛咒都淨化。不過,恐怕,你手裏這個,不是真正的輝陽護符吧?”他笑了笑,血液在他的胡須上凝聚,不停地滴下:“據我所知,真正的輝陽護符之中,包含著晨曦之神那個家夥,在神戰之中流出的一滴血液,因為如此它才空前的強大,但那神血,早在千年之前就已經被他回收了,而輝陽護符本身雖然並沒有被就此銷毀,卻被複製了六份,成了一種象征性更多的東西。”

“實際上,晨曦之神給予這件東西特殊的恩賜,雖然不再是神血的容器,但它仍舊可以發揮原本的力量。”公爵回應道。

“但您可不是晨曦的信徒,是吧?”

公爵挑了挑眉頭。

“遺言已經交代完了麽?”女騎士這個時候忽然開口道,打斷了這看來沒有意義的發言,她手中的長劍輕輕一震,周圍的空氣就在她身周慢慢旋轉凝聚,化作四根隱約可見的長槍一般的旋風!“哥哥的辦法真的很麻煩,幸好,他真的傻乎乎的親自帶隊來了,不過如果真的出了問題,你可就麻煩了!”

“不要緊,有的時候,一點冒險,也是必須的,畢竟,他們已經拚上了自己的全力,不是嗎?作為對手,我也要表現出一份尊敬。”公爵微微搖了搖頭,但他的眼睛,卻一直盯在那個老人臉上。

因為那個老人正在顫抖。

他顫抖的很厲害,越來越厲害……但那不是驚訝或者緊張帶來的顫抖,而是一種說不出的波動。

“光是毒藥和詛咒,當然不可能完全控製住你,這一點我也有想過……所以,我預留了一些東西。一種高貴的聖藥。”老人開口道,顫抖的身體,讓他的話語聲音變得非常奇怪:“如果是真正的輝陽護符,我或者還沒有辦法,不過那個東西……嗬嗬嗬,神祇的造物固然是很好的,不過,那好像不能跟神力相提並論呢!”

“不好!快離開那裏!快!”

窗外的驚叫聲,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到那裏,不過,所有人卻又轉過了目光……

因為公爵忽然咳嗽了一聲。

咳咳……咳!

他發出了一個短暫的聲音,捂住嘴,但是下一瞬,血液就順著他的手掌從指縫間噴湧出來!

血跡猩紅,觸目驚心。

“阿瑞斯托特勒這個瘋子,他竟然把神力……不對,是把他的血拿來了一滴?他瘋了嗎?”

那個女孩的高聲尖叫還在繼續,但沒有人注意到了,因為那房間裏,此刻已經發生了可怕的異變

那個老人栽倒在地,他倒地的姿勢很奇怪,這樣一個剛才還那麽健壯有力,像豹子一樣敏捷的人,此刻已經無力得像是隻被抽空的布口袋。噗地一聲落在地上,而且那個身體不停地在萎縮,皮膚和肌肉都迅速地失去了光澤形狀,漏氣的皮球一樣凹了下去。

漏出來的,都是血紅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