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第四十九章 試驗 二

“當然你也可以冒著生命危險跑去跟那兩個道士說,然後也找他們一起觀察著看。但前提是你不怕死。我想殺人,容易得很。你也是一樣的。”

“對了,我這師傅的一位朋友,叫孟噩的,眼下關在牢裏。不管你使什麽法子,這個人得清白地放出來。你也可以猶豫,拿不準,不清楚要不要放。那沒關係,至少保證人還活著,可以在那邊那兩個人死掉之後再放嘛。”

“但是為了你自己著想……最好祈禱他別死在牢裏了。不然你要玩兒完。”

李雲心說完這話,尹平誌微微一愣。隨後,朝不遠處一個衙役喝一聲:“那邊喬家那兩個人帶去後麵,一會我問話!”

隨後二話不說,扭頭便跑——朝著監牢的方向。

李雲心這才轉頭對滿臉驚愕的劉老道說:“走吧。我餓了。聽說府衙那邊是木南居總店,到那邊瞧瞧去。然後我再給你好好說說。”

“嗯……看起來我還是不習慣低調裝比的。這事兒做完了,不對人說,我不通達啊哈哈哈……”

……

……

半個時辰之後,兩人坐在楊柳街的木南居裏了。

是雅間,二樓,臨街。窗戶開著,能看見明媚的陽光,卻不會覺得曬。因為窗邊有一株二層樓高的老柳樹,綠絲絛將直射的陽光擋住了。

憑窗看,能看見街上的人。這大概是渭城最繁華的街道之一,人來人往。比不上後世的步行街,但也不逞多讓。

李雲心給老道倒了杯酒:“喝了。壓壓驚。一會回家,買掛鞭放了,去去晦氣,也叫人知道咱是清白的。”

老道用微微發顫的手接過杯子,一口氣飲盡,長出口氣,才晃晃頭,:“我說,心哥兒,真是你……將那府尹殺了?”

老道愛飲酒,但酒量並不好,用的還是中杯。這一杯木南春下肚,精神就放鬆許多,也沒此前那麽怕了。便又小心翼翼問出一個問題:“可是你……怎麽殺的?”

李雲心手拿酒盞在唇邊轉著,發了一會兒呆,唇邊浮起一絲笑:“這個啊……其實也是一個試驗。”

“試驗?”

“對啊試驗啊。”李雲心啜了一口酒,“事情沒必要鬧得這麽大,其實。很多法子可以搞定,比如說我又不是弄不來錢,他們想要錢我花花心思弄了錢,給他們,再好好談談,就可以了。”

“或者我對喬家人使個什麽法子,叫他們別鬧了也可以了。但是一則那樣子我不開心——你要知道人活著不容易,開心最重要。我這人最大的忌諱,就是在有法子解決的情況下,還要委屈自己。二則,就是為了這個試驗。我以前沒試過這麽殺人。試驗好了……我還有別的事情要解決……”

他說著說著聲音漸漸變低,隻苦了劉老道要聚精會神地聽。

李雲心忽然一仰頭也將酒飲盡了,一拍桌:“得了。說給你聽吧。你呢,先得知道一個概念。我說老劉,你知道意識是個什麽東西麽?”

劉老道立即斂容正坐,鄭重地搖了搖頭,臉上的神色變得微微有些激動。

李雲心知道他這是覺得,自己要給他“**”。但隻笑笑,繼續說:“意識,就是一個人的念頭嘛。這個好理解。你們這時候的人,大概不但不知道意識,也不知道潛意識。”

“那你聽我慢慢給你說。”

“意識——你眼下在思索我說的話,你眼下聽見了外麵有腳步聲,你知道可能是小二來上菜了。這些念頭,你自己能察覺的念頭,都是意識。”

“但是,老劉,為什麽你聽見腳步聲,卻會覺得,是小二來上菜了?”

“你要細細想的話,是因為你知道這裏是木南居,知道咱們先前點了菜。點了菜,過了這許久,有人來了,就該是上菜來了。但是從‘聽見腳步聲’,到‘小二來上菜’這件事的中間過程,被你的意識省略了。省略的這些念頭,你可以將它們看做是你的潛意識——潛藏起來的意識。”

“再比如說你練字、練劍。你初學一個字的時候,需要想下一筆,寫在哪裏。你初練劍法的時候,需要想下一招,是什麽動作。但時間久了熟練了,你下筆就不會想怎麽寫,出招也不會想怎麽動——潛意識幫你完成了中間的過程。它們存在,隻是你沒察覺。當然,我說的,是最直觀、最簡單的例子,還可能有點兒不那麽準確。但是要你理解——你理解了沒?”

“唔……菜放這裏。再來一壺酒。其他的菜催著點。”

老道第一次接觸這些概念,聽得有點兒驚詫——很驚詫心哥兒說的,竟然是這些,而不是神仙道法。但他也第一次細想這些問題,同樣驚詫於心哥兒竟然研究得這麽透徹。

他不知道李雲心說這些話的用意是什麽,但依舊認真仔細地聽。琢磨了半晌,等李雲心又喝了一杯酒、吃了幾口菜之後,才點頭:“心哥兒,我大概知道了。”

“那,我繼續說。”

“你一定沒見過冰山。大慶的人,估計也沒幾個人見過的。冰山啊,就是像山一樣巨大的冰塊,浮在海水裏。但實際上,露出在水麵上的,大概隻是整塊冰的十分之一。另外的,更多的,是藏在水麵以下的,你看不到。”

“人的意識和潛意識,差不多就是這樣子。能被你覺察的,隻是很小一部分。絕大部分的事情,你每天聽到的見到的想過的,那些你以為自己沒在意忘記了的,都還在你的潛意識裏。”

“比如之前的某一天,你如果見過剛才進來上菜的小二,過後卻忘記了。後來再見他,你覺得,哎呀,這人有點兒臉熟。你想啊想啊,想不起。這時候我對你說,哎,這個小二,不就是前段時間,經常在咱家附近轉悠、盯梢的誰誰嘛?”

“我這麽一提醒,你就說哎呀,可不是嘛!你想起來了——從前那段意識從水麵底下浮出來,被你接受了。”

“那麽我的那一句話,就是對你的暗示引導。不但一句話可以變成暗示引導,一種光線,一件物品,甚至風吹我們雅間的門簾動,都可以,成為引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