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前五步

愛是一種修行。——王朔-蕭鐮信步走向呂豔歡，腳步沒有絲毫的滯澀。而呂豔歡也隻是微笑著看著自己。

呂豔歡和蕭鐮之間，隻有十步的距離。蕭鐮覺得那似乎是一個世紀。

邁了第一步。

想起了自己很小很小的時候，自己的生母懷抱著自己，唱著搖籃曲。那景象十分模糊，並不清晰。但是那種幸福而甜蜜的滋味，卻始終留在蕭鐮的心中。那搖籃曲卻也留在蕭鐮的腦海裏：“船兒搖啊搖啊搖，海Lang拍啊拍啊拍，我親愛的孩子呦，你睡吧睡吧睡，就在母親的臂彎裏，那裏是你的港灣哦，你的港灣……”蕭鐮的鼻子一酸，眼淚在眼睛裏打轉。

母親哦，我甚至都沒有記得你的模樣，我甚至都不曉得你的聲音，我想念你，如果你還活著，那該多好！

邁了第二步。

似乎有一滴血掉落下來。似乎有一顆心破碎了。雖然自己並沒有看到母親死去時的情景。但是任何死亡都是無奈而殘酷的。那種慘景，蕭鐮依然可以想象到。中了‘赤龍涎’之毒的人，五髒都會腐爛，最後將血嘔盡而亡。那些鮮血就那樣赤條條地流淌在東宮的地麵上，甚至在母後死亡的那一刻，都沒有一位太醫敢於過來為母後治病。那些太醫顯然在同一時間受到了呂豔歡的威脅。然而那個時刻，父王在哪裏？蕭鐮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那一天，所有跑出去向王報信的宮女，都死在了路上，最後連屍體都找不到了。但是，蕭鐮知道，他知道。他什麽都知道。那麽為什麽他還裝作不知道？蕭鐮用刀子一般的眼神看了呂豔歡身邊現在還在裝糊塗的月龍天一眼。“我沒有這樣的父親。從來沒有。”

邁了第三步。

記得自己三四歲的時候，那時自己的養父母蕭開山和王氏，正在賈村那偏遠的小山村裏麵，養育著什麽也不知道的自己。那時的自己，有多麽的‘天真’多麽的傻，那時的自己多麽的‘幸福’。雖然危機四伏，但是自己還是什麽壓力都沒有。不是有人說‘無知者無畏’嗎？蕭鐮多麽希望自己那時候就被殺手暗殺掉。那樣就沒有後來的故事了。自己也不需要在現在背負如何厚重的恨，不需要為了這恨，拿起屠刀。蕭鐮想起那個時候，自己手裏麵拿著一隻大大的青蘋果，走幾步就一個跟頭絆在了石頭上。然後幾個大孩子將蘋果搶走，自己沒出息地哭了起來。蕭鐮微微地一笑，養母啊養父，你們在哪裏啊？保佑我今天成功吧！

邁了第四步。

自己到了七八歲的年紀，和別的孩子不同。養父不知從什麽地方翻出來許多古書，並交給自己認字。母親沒事就指導自己練武。自己也格外地刻苦。母親說，你早晚有一天要走出這個小山坳。早晚有一天要有自己的生活。母親說的沒錯。蕭鐮還記得那個夜晚，自己發現了那個‘秘密’。自己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從此，自己就開始在一種重負中度日。更艱苦的訓練，和一種在內心深處慢慢萌芽的某種東西。對於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對於現狀的不滿足。一切的痛苦，都是在一點點的不滿足中積攢起來的。

邁了第五步。

自己終於長大了。站在高大的養父身邊，甚至比養父還要高一些。養母看自己的時候，總是會笑的合不攏嘴。整天東家西家地找美麗的姑娘替自己提親。也有許多美麗的姑娘對自己芳心暗許。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蕭鐮覺得在這個小村莊中，永遠沒有自己想要的未來。於是，那一天自己離開了賈村。背著一個簡單的行囊，帶著不多的錢，從此開始尋找自己的未來。那一天，養母送行的時候，眼睛是哭得通紅的。養父沒有送出來，而是賣了一壺酒，在家裏自斟自飲。也許他是不願意麵對離別吧！他們是自己生命裏最重要的人。如果我還能夠活著，能夠在刺殺了呂豔歡之後，還能夠逃走，那麽自己就一定要找到二老，不管你們在哪裏，是天涯還是海角。

2010年12月26日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