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夢江湖

正文_第7章 上路(5)

卞勝嵩哼了一聲,說道:“這人存心不良,在鬆潘被我打了一頓後,一定知道黃龍派武功天下第一,便想學我們的武功,也可去打別人。

“他不知從哪兒聽來張卓然二十年前絕跡江湖的消息,冒充他的兒子,以騙取掌門的同情,說不定會傳他幾手武功,那麽他的陰謀也就得逞了。”

張尋聽到這裏,再也無法忍受。

心想即使被他刺死,也不容他這般侮辱。

大吼一聲,衝上前去對卞勝嵩就是一拳。

平時張尋把父親留下的一半《張氏梅花拳譜》練得極為純熟,近十年來又幾乎天天溫習,即便是在夢中打這套拳,也是不會錯了。

這一拳擊出,便不自覺地左腿跨前呈弓步,左拳收於腰間,又勇猛地擊去。

正是《張氏梅花劍譜》中的第四式“鐵牛撞樹”。

卞勝嵩見拳到,“嘿嘿”冷笑一聲,輕輕側身避過,順勢用右手在張尋肩頭一按,張尋收勢不住,撲了出去,“啪”地一聲摔在地上,鼻子和嘴角摔得鮮血淋淋。

方勝嶽見狀,立即上前扶起張尋,責怪卞勝嵩道:“五師哥,張公子是客,我們是主,你怎麽能仗勢欺客呢?”

“六師弟,你怎麽幫外人說話。明明是這小子先動手打人,自己武功太差,挨打也是活該。”

張尋被方勝嶽扶起來後,擦了一把臉上的血,掙脫方勝嶽的手,衝上去對準卞勝嵩又打。

這次張尋雙拳分擊對方兩邊的太陽穴,卻是一招“雙風灌耳。”方勝嶽阻止不及,眼看著卞勝嵩臉上微現怒色,跨上一步,避開雙拳,一掌擊在張尋胸口,雖然這一掌卞勝嵩隻用了五成力,但張尋已是經受不住,身子被掌力震得飛了出去。

人尚在空中。

方勝嶽趕緊上前,接住張尋,不讓他再受跌傷之苦。

方勝嶽放下張尋,一搭脈,便覺得氣息亂竄,顯是已受內傷。

張尋雖然受傷很重,但兀自雙目怒視卞勝嵩,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了下去。

卞勝嵩被他看得發毛,怒道:“你不知你是我的人嗎?還敢這樣看我。”

說著身影一縱,已到了張尋麵前,伸出右手“嘶”地一下,撕開了張尋胸前的衣服。

方勝嶽不知其意,又不及阻止,眼睛隨卞勝嵩的目光往張尋胸口一看,不禁與卞勝嵩一起“啊”了一聲。

隻見張尋胸口一個碗口大的疤嫩紅耀眼,顯是傷愈未久,方勝嶽“啊”地一聲是因為這傷口實在太大,而卞勝嵩則是沒想到張尋如此勇烈,把自己刺的“卞”字剜掉。

但隻一轉眼間,卞勝嵩便惱羞成怒,說道:“好啊,你這小子竟敢把爺爺的標記給毀掉。格老子,我要在你身上再留十個標記,看你還剜不剜。”

說著便拔出長劍,朝張尋刺來。

白光一閃,長劍已到了張尋麵前,張尋知自己武功與卞勝嵩差得實在太遠,根本不可能阻擋他在自己身上刺滿“卞”字。

不禁心生絕望。

“與其活著受辱,不如死了幹淨。”想到這一點,張尋索性閉上眼睛,朝劍尖迎去,以求速死。

隻聽“當”地一聲,張尋沒有撲在劍上,而跌倒在地。

他擦眼一看,原來是方勝嶽拔除長劍,替他擋了這一劍。

卞勝嵩大怒:“六師弟,你要壞我的事嗎?”

手上長劍又向地上的張尋刺去。

方勝嶽也不多話,再次揮劍替張尋擋開。

連著幾次,殺得卞勝嵩性起,竟揮劍向方勝嶽刺去。

方勝嶽穩住步伐,將卞勝嵩的每一招都輕輕化解。

在黃龍

派“恩”字輩四大弟子中,紀恩傑用功最勤,教弟子也是盡心盡力。

所以雖然方勝嶽入門較晚,進境卻快。

而卞勝嵩的師父成恩行最為聰明,用功卻少,教出的弟子也是如此。

卞勝嵩劍法變化多端,根基卻不紮實。

待鬥到酣處,方勝嶽已占了上風。

方勝嶽不急不躁,步法自如,對卞勝嵩道:“五師兄,我們黃龍派是名門正派,怎可以隨意傷人。

如果掌門知道了。一定會處罰你的。”

卞勝嵩此時已感到方勝嶽劍招上的忍讓,但人已鬥紅了眼,卻不肯輕易罷休,仍是奮力進攻,口中罵道:“掌門是你師父當然幫你。”

說到這裏,心中惡念頓生。

見張尋已搖搖擺擺站了起來,便惡狠狠地說道:“我先把這小子廢了,看掌門怎麽幫你。”

說著一劍將方勝嶽逼退,隨後長劍出手,朝張尋刺去。

方勝嶽預料未及,無法救助,眼看著張尋就要被長劍穿心,不禁急出了冷汗。

張尋剛剛站穩,突見長劍飛來,他走路都很困難,更不用說避開這一劍了。

心想看來今日不免一死,心中頓生萬分絕望,父親尚未見到,自己卻已死了。

傷心之下,索性睜著眼,看自己怎樣被利劍穿身。

長劍眼看已到了他胸口,突然有一個白色物件異常迅捷地飛來,“砰”的一聲,將長劍撞歪,擦著張尋的左臂飛了過去,“當啷”一聲落在山道上。

張尋死裏逃生,搞不清楚這是怎麽回事,茫然四顧,見一個男子經山道由上而下疾速奔到。

相貌威猛,氣度不凡。方勝嶽馬上跪倒,叫道:“師父。”

原來,是黃龍派掌門人紀恩傑到了。

適才卞勝嵩掌傷張尋,方勝嶽與卞勝嵩鬥在一起,立刻有黃龍派人稟告了掌門人。

紀恩傑正在喝茶,一聽出事,不及放下茶杯就趕來了。

待見到卞勝嵩飛劍傷人,便擲出手中茶杯,救了張尋。

隨後紀恩傑的三個師弟屠患敬、葛恩浩、成恩行也都趕到了。

卞勝嵩隨意出手傷人,見了掌門,竟不跪下謝罪,隻喊一聲:“掌門師伯。”

便站到了自己的師父成恩行的身邊。

紀恩傑見張尋滿臉鮮血,站在那兒搖搖晃晃,隨時都會摔倒,不明所以,問道:“勝嵩,怎麽回事?”

方勝嶽安安神,將事情的經過簡要地講了,當眾人聽說張尋是張卓然之子時,都有些驚訝。

紀恩傑更是心中一震,朝張尋仔細看了一眼,依稀覺得張尋有昔年張卓然的一些特征。

又見他受傷極重,仍舊兀自挺立著,不禁大起憐惜之意,過去握住張尋的手。

張尋隻覺手上微微一麻,隨即一股熱流由合穀穴流遍全身,知道紀恩傑正以深厚的內力為自己療傷,心中大為感激,便欲開口說話,可是適才幾番經曆生死,心力交瘁。

此刻鬆下一口氣,剛說出一個“謝”字,便又暈了過去。

紀恩傑伸手抱住張尋,對眾人說道:“今日之事下次再作公論,現在救人要緊。”

說罷便抱著張尋朝自己住的黃龍後寺奔去。

張尋整整昏迷了兩天。

上次他被卞勝嵩刺了個“卞”字,受的是外傷,將養幾日就會好的。

隻是他心高氣傲,受不得侮辱,割去了那個“卞”字,差點危及性命。

而這次他被卞勝嵩一掌擊中,受的卻是極重的內傷,不是武學高手已無法挽救。

再加上張尋家傳的《張氏梅花劍譜》隻有外

練功夫,他從未練習氣功,沒有內功根基,傷也就更難好轉。

紀恩傑竭盡全力,為張尋灌輸真氣,護住心脈,再一處處地為張尋打通阻塞的經絡。

隻是張尋不習內功,一掌打來時體內無一點反應,以至於一掌的內力盡數打在他的身上,受傷實在太重,紀恩傑忙了一天,張尋仍未脫離危險。

紀恩傑萬分焦急,但也無能為力,休息之時,他查看了張尋的背囊。

按理紀恩傑作為一派掌門,自不該隨意翻動別人的東西。

但他受人重托,弄清眼前的張尋是否是張卓然之子至關重要,因此也就顧不得了。

紀恩傑在背囊中找到了那件張尋離開曲阜時最後放入的,袖口繡有一朵梅花的衣裳。

紀恩傑知道,昔年張卓然縱橫江湖,憑的是一手七十二式梅花劍。

凡在張卓然梅花劍下刺出的創口,皆是梅花形的。

朋友之中,都稱張卓然為“張季布”,“梅花大俠”宓窈娘嫁給張卓然後,在張卓然每一件衣服的袖口上都繡有一朵鮮紅的梅花,作為標記。

看來這件衣服必是張卓然的了。

接著,紀恩傑又在背囊中發現了宓窈娘的日記,在日記裏自己邀請張卓然的事準確無誤地記錄著。

他這才肯定,眼前這個躺在**的,看上去更像是一個書生的青年,真是張卓然的兒子,心中不禁鬆了口氣,覺得終於可向師父交代了。

紀恩傑提起背囊,想把衣裳和日記放回去,但一眼瞥見**的張尋臉色慘白,氣息微弱,想到張尋可能就此不治,那豈不辜負了師父的重托,隻覺自己無計可施,不禁怔怔地呆了。

不知過了多久,紀恩傑神遊物外,手一鬆,背囊“啪”地一聲掉在地上。

紀恩傑回過神來,連忙去撿。

突然,他看到從背囊裏滾出一顆紅紅的寶石,仔細一瞧,不禁驚喜得大叫起來。

原來這顆紅紅的寶石叫“空晶石”,是治療內傷的至寶。

他曾親眼見到“七星派”掌門人卓正明用過,所以認識。

這一下紀恩傑精神大振,忙將“空晶石”放入張尋口中,讓他含於舌下,隨後自己再用內力相助。

有了空晶石,紀恩傑的真氣猶如寶劍一般,在張尋體內無往不利,頃刻之間阻塞的經絡皆被打通。

隻是張尋身體過於虛弱,仍然昏睡不醒。

直至第二日下午,才睜開眼睛。

五日後的上午,張尋和紀恩傑攜手步出黃龍寺的正殿,往溝外走去。

這幾日中,張尋一直躺在**調養身體,問了紀恩傑許多關於父親的事跡。

紀恩傑款款道來,直聽得張尋心神搖動,對父親更為拜服,隻盼能立刻與他見麵。

可令他大為失望的是紀恩傑也隻見過父親兩次,一次是父親攜母親來此與黃龍派掌門莊守嚴切磋武藝,暢談江湖事,另一次是紀恩傑找到了張卓然,傳了封六大門派掌門人約張卓然合力圍殺大魔頭況寂的信。

當時張卓然說這事為民除害,當然應該去,一口應諾。

可是到得約定時間,張卓然卻未趕到,此後便絕跡江湖令人感到疑惑。

而張卓然向來極重信用,言出必行,江湖上常把他與楚漢相爭時一諾千金的名將季布相提並論,稱他為“張季布”所以張卓然的失約就更讓人感到奇怪了。

張尋聽了這話,不禁急了,問道:“紀掌門,你也不知道我父親的下落嗎?”

紀恩傑點點頭,說道:“是的,因你父親消失得太突然,此後又絕跡江湖。恐怕已沒有人知道你父親究竟去了哪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