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夢江湖

正文_第19章 得劍(5)

可是林溯立不容張尋緩口氣,接連又是數槍,一槍比一槍快,一槍比一槍淩厲。

張尋在水中屏息惡鬥了半天,胸悶欲炸,已有點耐不住了。

此刻又連續擋得六、七劍,內力消耗更快。

當林湖立第八槍紮來,張尋雖然再次盡力擋開,但手中長劍已拿捏不住,被鐵槍順勢一挑,向上脫手而出。

林湖立一招得手,毫不饒人,猛地跨上一步,長劍直刺,使出了他根據祖傳“百步迎風掌”自創的這套“百步迎風槍”中的絕招“神龍闊海”。

林家的祖先偶然學得“百步迎風掌”後,深知其深邃精奧,練得越遠功力越強,若是能練成百步之功,足可以無敵於天下。

因此留下話來,後人絕不可以學別的功夫。

因為想練好“百步迎風掌”,必須投入全部的精力,若心有旁騖,勢必影響對“百步迎風掌”的練習,功力無法精深。

這其實是金玉良言,世人做任何事都是精而不博,博而不精。

而林湖立自當上了長江幫幫主後,總覺空手不夠威風,況且水上交戰,兩船間相隔一定距離,沒有長兵器也不行,於是鑄了這杆鐵槍,自創了一套“百步迎風槍”,心想這套由“百步迎風掌”化出的“百步迎風槍”不算別的武功,也未違背祖訓。

可他卻不知,以他的資質,“百步迎風掌”本可以練到八十步以外的,這一分心,隻練到了六十步。

而自創的槍法雖然凶猛,但缺陷也很多,如碰上高手,就有苦頭吃了。

本來張尋倒也可算是真正的高手了,他也已看出了林湖立的槍法的破綻所在,但奈何人在水中,身法不靈便,竟無反擊機會。

此刻長劍脫手,更是抵擋不住,見槍又到,隻能向右閃避。

可是他氣衰力竭,行動遲緩,這一槍竟沒有避過,一下紮入了左肩膀。

林湖立見張尋受傷,心下大喜,隻要再補一槍,大仇便可得報。

就在此時,他突然覺得左腳一陣劇痛,低頭一看,卻是張尋那柄被他挑出的長劍,落下來劃破了他的左腳。

在水中長劍落下毫無聲息,他又全神貫注地在使“神龍鬧海”一招,以致沒察覺到長劍落下。

受了傷。好在傷勢不重,隻出了點血。

他一生搏殺無數,這點小傷根本不放在眼裏,一定神,又是一招“神龍鬧海”刺出,想將張尋斃於江底。

突然,從張尋立腳的大礁石下鑽出一隻巨鱉,至少有一人多長,張開嘴直朝林湖立撲來。

這一變故太為突然,他大吃一驚,不及細想,以槍為棍,往下一壓,直朝巨鱉背上打去。

林湖立與礁石隻相距一丈,眨眼間,巨鱉已撲到他身邊,而他的鐵槍,也已擊在巨鱉背上。

巨鱉的背堅硬如岩,這一棍下去,林湖立反被虎口震裂,鐵槍頓時脫手,刹那間他心下大悔,心知剛才情急意亂,竟忘了鱉是有硬殼的,打了也沒用。

可不待他後悔完,巨鱉已一口咬住林湖立流著鮮血的左腳。

張尋瞧得清楚,心下亦是大驚。

暗想這巨鱉如此之大或許有千年之壽了,它定然常年在礁石下修煉,被血刺激了它,才迅猛衝出無意中倒救了自己的性

命。

林湖立左腳被咬,痛入骨髓。

但他畢竟身經百戰,臨危不亂,迅速拔出腰懸寶劍,一劍往巨鱉長長的頭頸斬落。

誰知巨鱉身體雖然巨大笨重,反應卻極快,一見劍到,立即將頭整個地縮入殼內。

林湖立左腳在巨鱉口內,這麽一拖,立時失去平衡,寶劍落空,差點痛得昏死過去。

張尋見情勢危急,心想救人要緊,不顧林湖立兩次要置他於死地,拚足力氣,雙足在礁石上一蹬,前去救他。

張尋來到林湖立身邊,見他已神誌不清,隻是拿著寶劍往巨鱉身上亂戳,而巨鱉硬殼極堅硬,這樣戳對他並無多大損傷。

張尋一時間想不出該如何救人,手中又無寶劍,隻能伸手抱住林湖立左腿,想往外扯。

可一想不行,巨鱉力大,又怎麽可能扯出?而林湖立的腿倒是有可能被扯斷。

突然,他發現巨鱉的兩個鼻孔露在外麵,記起少年時有人被子鱉咬住,別人用筷子捅入鱉的鼻口,它就會張開嘴。

可一時間又哪裏去找筷子,他救人心切,沒有多想,將兩根手指插入巨鱉的鼻孔。

巨鱉受癢,果真鬆開了大嘴。

林湖立一直在往外掙紮,這一來,一條血肉模糊的腿便拔了出來。

張尋不顧左肩傷重,伸出右手抓住林湖立衣襟,左腿在巨鱉背上一點,往江麵漂去。

林湖立脫離鱉口,又被張尋一抓,清醒了過來。

見自己被張尋拎著,隻道這仇人之子必是要不利於已,立即便是一劍,往張尋胸口刺去。

張尋與林湖立相距不過咫尺,正全力往上踩水。

根本沒想到他會突然出手,隻覺胸口一涼,一柄劍已經刺入。

他惡鬥半日,早已精疲力盡,左肩受傷又重,如何再能承受這一劍,立時鬆了抓住林湖立的雙手,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張尋醒來的時候,看到兩個似人非人的大怪物,不禁嚇了一跳,這兩個怪物的眼、鼻、嘴、耳和整個臉部依稀具備人的形象,可是身上卻長滿了又黑又密的長毛,不穿衣服,身材也比人要高大得多。

他們坐在張尋身邊,正盯著他看,張尋心中湧起一股悲傷,暗想自己一定已經死了,來到了閻王殿,這兩個怪物就是捉住自己的夜叉。

兩個怪物見張尋醒來,忙“吱吱啊啊”地往外喊叫。

張尋聽他們似乎叫聲中有歡喜之意,看著自己的眼光也頗為和善,對他們的懼意漸失。

便轉動目光打量了一下周圍,這是一間不大的草房,屋內彌漫著一股藥味,牆上及地上都掛滿了各種各樣的草藥。

在他躺的竹榻邊,還煎著一鍋藥。

整個房間簡直就是一個草藥鋪。

唯一特異的,是床頭掛著一柄入鞘的劍,劍鞘很平常,外麵縛著一層黑布罩,但那柄劍卻似乎透過劍鞘閃著寒光。

隻有充滿靈性的劍,才可能透鞘閃光,自古以來也隻有魚腸、青萍等有限的幾柄。

在這簡陋的草屋裏,又怎可能有如此至寶呢?

張尋暗笑自己傷重,連東西都看不清了。

這時從外麵進來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道骨仙風,氣度不凡。

兩個怪物忙迎上去,向他“吱吱啊啊”地直嚷。

老頭點了點頭。又拍拍兩個怪物的背,以示讚許。

然後就走過來俯下身子探視張尋。

他見張尋臉色雖然蒼白,但精神不錯,籲了口氣,說道:“相公,你可知道,你已昏迷了整整九日九夜了。”

張尋依然清晰地記得昏迷前那場驚心動魄的江底搏殺以及林湖立最後以怨報德的一劍。

心想自己這般重傷,仍得以活命,定是上天見憐,要讓他找到父親。

他見老人眼裏充滿關切,不禁說道:“老丈,恕我無力下床跪謝,您的救命大恩,在下三生難報。

老頭笑道:“你若要謝,先謝謝他們吧。是他們首先在江邊發現了你,馬上將你背回來。當時你已奄奄一息,再晚一步,縱是神仙也難救了。”

說著,用手拍拍身邊的兩頭怪物。

張尋這才想到自己可能是被江水衝到岸上,卻難以相信這兩頭怪物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眼中不由地露出驚異之色。

那老人將信將疑,便說道:“你別看他們樣子可怕,心腸卻比誰都好。這裏是鄂西神農架,他們從前住在深山老林之中,當地人稱他們為‘野人’。他們從不與人作對,還經常幫助人。

“比如有些野獸想傷人,他們會暗中製止。可山民懼其樣子凶惡,總想除之而後快。

“有一次他們被許多人追殺,躲到了我這裏才免遭劫難。後來我怕他們再有危險,就留下他們一起生活。

“他們一個是姑娘,一個是小夥。你看姑娘睫毛濃密,我就叫她‘睫毛’,小夥胡須很長,我就叫他‘胡須’。”

如此一說,張尋才相信這兩個怪物真是他的救命恩人,忙誠懇地說道:“多謝兩位的救命大恩。”

“胡須”和“睫毛”似乎明白了張尋的意思,忙亂地打著手勢“吱吱啊啊”地一陣,好像在說:“不用謝,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老人說道:“你受傷極重,‘胡須’和‘睫毛’發現你的時候,這柄劍還插在你的身上。若是再往左一點,紮在心髒上,縱是神仙也難救了了。”

說著抽出一柄劍來,正是林湖立所佩寶劍。

老人接著又道:“你每天都要換藥,有些草藥用完了,他們就到深山裏去采。

“上古時期神農就是在此遍嚐百草,創立醫學的,所以此地叫做‘神農架’,這裏的草藥也是特別有功效。要不然的話,你還不一定能活過來呢。”

張尋聽了,對“胡須”和“睫毛”更為感激。

第二日一早,老人來向他道別,說道:“公子,我要到很遠的地方去采一種草藥,有重要用場。這種草藥很稀罕,‘胡須’和‘睫毛’不認識,幫不了我。

“好在你傷口已痊愈,隻需再休養一段時間就能好了。有‘胡須’和‘睫毛’在,我很放心。”說完,飄然而去。

此後的十餘日中,“胡須”和“睫毛”對張尋照顧備至,張尋自己又修煉內功,不到半月,便康複如初了。

他急著去嶽陽找“七星派”掌門卓正明,又不知那老人采藥何時回來,便給老人留了張條,表示感謝,又告別了“胡須”和“睫毛”,將林湖立的寶劍掛於腰間,踏上了東去的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