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夢江湖

正文_第40章 重逢(7)

“秀姑,快給我閉嘴,有這樣跟田大俠說話的嗎?”看瓜老人急了,厲聲嗬斥女兒。

田三怒卻端著碗聽得認真,見老人這樣,便笑了笑,擺一擺手,鼓勵秀姑繼續往下講,秀姑也不含糊,又伶牙俐齒地講了起來:“隻要林江生這個惡賊在豐都一天,我們豐都城的姑娘姐妹就沒有一天安生的日子。田大俠既然專為平頭百姓打抱不平。

“為啥子不幹脆一點,一刀宰了那個林少幫主,讓我們豐都的女人從此上街不用往臉上抹鍋灰呢?”

沒等田三怒回答,楊清慧先開了口。這時她已喝了熱粥,精神,氣力都恢複不少,又聽秀姑口口聲聲控訴**賊林江生,忍不住插嘴道:“這位姑娘請放心,那可惡的林江生還有他的老子都已經死了!”

“什麽?”瓜棚裏其餘的老少三人都驚奇地叫出聲來。

楊清慧便不再隱瞞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複述了一遍,聽得三人時而激憤,時而緊張,最後又都拍手稱快。

田三怒連連稱讚秀姑有頭腦,有主見,自己五年前路過此地,隻是將林江生新搶的民女救了出來,結結實實教訓了他一頓,以為他會痛改前非,沒想到卻是留下禍根,讓他繼續橫行鄉裏,禍害良家婦女,確實是有失考慮。

還是秀姑機靈,親親熱熱拉住楊清慧的肩膀,問田三怒:“那個林江生雖然死了可楊姐姐的臭幹爹還活著呀,他決不肯放過楊姐姐的,這可怎麽辦呢?”

田三怒本就好打不平,被秀姑一激,更是豪氣幹雲,朗聲道:“楊姑娘,你放心,隻要有我田三怒在,就決不讓你被惡賊金誌醒碰掉半根毫毛。”

眾人商議如何搭救楊清慧,田三怒因為半年前沒殺林江生的深刻教訓,不顧楊清慧提醒金誌醒的武功極高,秀姑聽了拍手稱好,連連催促田三怒到長江幫總舵去殺金誌醒,楊清慧忙道:“現在他肯定在四處找我,回長江幫是找不到他的。”

田三怒沉吟半晌,問看瓜老人:“長江幫總舵有幾條路通外麵?”

“隻有一條,我們村和前麵幾個村子常被他們攪得雞犬不寧,我這瓜田也是他們進進出出的必經之地,每年夏天都不知要被他們糟蹋掉多少瓜呢。

“這兩年秀姑長大了,我要不是家裏實在少人手,也不會讓她每天來回給我送飯,提心吊膽的。

“唉,也算老天有眼,他林家父子總算也有今天的下場。”

田三怒左手一捋頷下虯髯,右手握拳狠狠一揮,重重地點頭道:“好!掩田三怒就在這兒恭候他金大爺大駕!秀姑娘,勞你幫楊姑娘梳洗梳洗。

“俺估摸著金誌醒那廝這會兒還在前麵村莊搜索,呆會兒他來了,請楊姑娘知會一聲,俺就讓讓他嚐嚐俺苗家鐵拳頭的滋味!”

不多久,瓜田那側走過來一個人,一邊咬著西瓜,一邊四下張望。

楊清慧透過瓜棚的小窗看得真切,不是金誌醒又是誰?他又戴上了“金誌醒”的人皮麵具。

想起此人的陰險狡詐,兩麵三刀,楊清慧不禁渾身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咬牙低呼:“他來了。”

“好!來得好!”田三怒話音未落,人已衝出棚外,攔住金誌醒喝問:“你就是金誌醒?楊清慧姑娘就是你害的?”

對方緩緩點頭,田三怒又道:“好個陰陽怪氣的壞家夥,今日你爺爺湘西田三怒在此,讓你一覺睡過去,永遠也別醒來。”

兩人鬥作一團,瓜棚裏的秀姑看得高興,拍起手來:“好!田大俠,快殺了那惡賊。”

一旁的楊清慧卻是一點也笑不出來,她已看出田三怒武功雖好但比起金誌醒還是差了很大一截,何況田三怒使拳,金誌醒用劍,一雙肉掌比之鋼鐵利器,終究弱了三分。

她想也想不想,對秀姑說了聲“千萬別出來!”便仗劍而出,加入了戰團。

可是,她的劍術雖藝出名門,但畢竟年青,缺少實戰經驗。

而且,她一現身,金誌醒便撇下田三怒,招招殺著連續不斷,竟欲馬上置她於死地,把個田三怒困得解救不暇,終於大叫道:“楊姑娘,你快去!讓我一個人對付他。快走,否則俺們兩個都走不了。”

楊清慧聞言,明白雖然道義上決無扔下為她打抱不平的田三怒獨自逃命

之理,但自己學藝不精,戀戰下去隻會更增加田三怒的負擔。

於是隻好瞅個空子,趁田三怒代自己一掌格開金誌醒一招時,一個後縱,躍開數丈,向前奔去。

“那田三怒殺了金誌醒嗎?”張尋聽到這兒,忍不住又插問道。

他對“田三怒”這三個字太熟悉了,義父卓正明曾告訴過他父親張卓然在絕跡江湖之前最後的信息是有人曾在田三怒的莊園裏看見過他的馬。

所以在他的意識深處一直將“田三怒”當作殺父仇人,當時從嶽陽前往湘西,也就是為了找田三怒詢問父親的下落。

雖然中間變故迭出,一直未能如願,但對“田三怒”的有關信息都極**。

現在聽楊清慧詳細敘述其為人,不由有些驚訝,但也自然而然對其產生一份崇敬之心,關心起他的安危來。

“沒有。”楊清慧答道。

當時,楊清慧雖然脫了身,但心中掛念田三怒的安危,慢慢地放慢了腳步,到後來,她甚至想回過頭去,再去幫田三怒,既是被金誌醒一劍砍死,也勝似這樣棄恩人與不顧而苟全自己性命。

她這樣想著,好生委決不下,不料精神一分散,腳下一個踩空,便“咕嚕咕嚕”一下子從路邊山坡滾了下去,右腳踝歲得腫起饅頭大的一個包。

四川本就多山,豐都也不例外,要從坡底從新爬回山道上,對拖著一條傷腳的楊清慧來說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好在山坡上長滿了密密的小樹,蒿草,她便抓住草或樹,一點一點地往上挪移,爬到一半時,她停下來喘口氣,歇一歇,眼睛順勢往上一看,卻大大地嚇了一跳,原來金誌醒一個人追下來了!

於是趕緊屏息靜氣,直待金誌醒走出了很遠很遠,才敢爬上露麵,艱難地往來路而回,要回瓜棚去看看田三怒究竟怎樣了。

幸運的是她爬了沒多久便碰上了田三怒,兩人劫後重逢,相互倍感親切,仿佛親兄妹似的。

田三怒告訴楊清慧,金誌醒在她脫身後,連連使出厲害招數將他逼退,就趕緊緊追殺下來,看樣子是非殺楊清慧不可。

“這惡賊端的厲害,他的武功邪門,一會兒像王屋派,一會兒像天池派,一會兒像玄武派,一會兒又像七星派,一會兒又什麽派都不像。

“輕功、劍術、拳腳,沒一樣不精的,俺田三怒行走江湖幾十年,這樣的對手倒沒碰上過幾個。

“隻怕他比七星派掌門人卓正明大俠的武功高,俺對付不了呀!”

楊清慧明白自己更不是金誌醒的對手,隻好安慰田三怒:“田大俠,這惡賊雖然武功很好,但多行不義必自斃,總有一天他會得到他應有的下場的。

“再說,我們兩個人對付不了他,還可以聯合武林正道中人合力圍殲他嘛!”

“對呀!”田三怒聽了,精神馬上一振,一拍大腿,道:“楊姑娘,你真聰明,二十年前十惡不赦的大魔頭況寂橫行江湖,無惡不作,最後就是六大門派合力將他圍殺的。

“這個金誌醒雖然還未惡名昭著,但從他的行事看,其惡不下於當年的況寂,如果不將他除去,武林定然不得安寧。

“楊姑娘,這樣吧,你現在行走不便,我先把你送到一個安全的所在,然後我就趕去嶽陽求見七星派掌門卓正明大俠,請他出麵聯合武林同道,除掉金誌醒!”

“那也隻有這樣了。”楊清慧雖然覺得自己拖累田三怒太甚,但此時此刻又別無他法,隻好點頭表示讚同。

“那麽就請田大俠送我到藏龍山黃龍派那兒去吧。”

她是年青女子,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要去找張尋,隻能含糊其辭。

而田三怒乃粗豪大漢,也並不細心詢問,便將楊清慧扶上自己騎的紅鬃馬,避開金誌醒去的方向,揀小道牽馬而形。

第二天晚上,兩人到達華菱山腳下的一個小山村,投宿在一戶好客的農家。

主人給他倆燒了熱水,他們舒舒服服洗完了澡,頓覺旅途勞累消了大半。

楊清慧又拿出路上匆匆購買的杏黃葛布,請女主人代為縫製了兩件新道袍。

雖然剛剛經曆了九死一生的掙紮與搏鬥,但甫一脫險,她女孩兒家的天性便占了上風。

換好新道袍,她一個人悄悄出了屋子,徜徉在山間小道上。

月亮出來了,淡淡的銀輝瀉在她杏黃的道袍和烏黑的發絲上,教發著柔和和寧靜的光暈,可是她的心情卻並不寧靜,東想西想的,恰如一團亂麻,她不知道自己到了藏龍山之後會怎樣?

她也不知道會不會改變初衷不去藏龍山?

月光很好,風也涼爽,但山月不知她的心事,山風拂不去她的心事,就連她自己也說不清自己的心事,隻能呆呆站著,凝視著地下自己的影子久久出神。

忽然,她發現自己的身影邊上疊加了另三條身影,而且那三條黑影手上還提著樸刀。

楊清慧心中一凜,就在他們撲上來的一瞬間迅速抽劍回身,與神秘的偷襲者鬥在了一起。刀劍盤旋,

給原本寧靜和平的小山村籠罩上一層陰森和恐怖。

田三怒聽到動靜,迅速奔了過來,雙掌反飛,逼退其中的兩個偷襲著,這時楊清慧也一劍刺中另一個偷襲者的右肋,那人慘叫一聲,往後便倒,等到田三怒和楊清慧上前察看,卻發現此人已氣絕身亡。

他的臉上蒙著黑布,揭開黑布,他臉上的皮膚黑中發綠,顯然是中劇毒而死。

從他身上又搜出一塊骨牌,上刻一顆星星和一片陰影,田三怒把玩著骨牌沉思半晌,對楊清慧道:“楊姑娘,看樣子這就是你那個臭幹爹金誌醒派來殺你的手下。“那兩個被我們殺退的家夥必然不會善罷甘休,還會來找我們的麻煩。咱們得小心著點。”

“唔”楊清慧點點頭,但又不無擔憂地道:“可是,田大俠,他們人多,咱們人少,他們在暗,咱們在明,那惡賊金誌醒還有人皮麵具,站在我們麵前我們都不一定認得出他。”

“啊,有了。”田三怒突然撫掌大笑,道:“你們漢人有句老話,叫什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臭金誌醒會用人皮麵具,難道咱們就不會用人皮麵具不成?

“正好我這裏有幾張義妹藍若雲送我的麵具。

“來來來,我們打扮起來,天亮正好趕路。”

多虧了兩張人皮麵具,之後數日田三怒和楊清慧趕路一直平安無事。

他們也曾發現帶黑布蒙麵的人,但那些蒙麵人卻並沒來招惹他們。

隻是有一次碰上四個蒙麵黑衣人作惡,幹殺人越貨的勾當。

田三怒俠義之心頓起,不顧有暴露自己身份的危險,出手殺了四個惡徒。

這樣,他們一路平安地到了廣元,在楊清慧一再堅持下,田三怒便不再護送他,而從廣元出發往嶽陽報信。

巧的是楊清慧在廣元棧道上又遇到了真憐,便結伴上山。

途中恰好碰上偷張尋白馬的盜馬賊,順手將馬搶回。

這樣直到上山後,他才把人皮麵具取下。

“不知現在田大俠怎麽樣了。

“他豪爽仗義,我想不會願意一直戴著那張勞什子人皮麵具,要是再碰上金誌醒,他沒有幫手,會吃虧的。”

楊清慧講完故事,又憂心仲仲地說:“唔”,張尋也有同感,但隨即又道:“清慧,有一點你至少可以放心,田三怒已安全到嶽陽,因為三天前我接到義父卓正明的飛鴿傳書,通知各大門派今後逼上金誌醒一定要戳力圍殺,以免殘害江湖。

“據我猜測,這個佛麵蛇心的金誌醒就是派人害死我師父的那個‘影子會’的首領‘星爺’。他武功雖高,但血債累累,我張尋若是碰上他,決不饒他!”

說著,一拳擊在旁邊的一棵大樹上,震得樹葉嘩嘩直落。

楊清慧見狀,脫口而出:“你和小時候真是大不一樣了。”

張尋聞言,驚訝地盯著她看了半晌,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小時候什麽樣子?”

清慧含笑不語,隻從懷中掏出一個青布小包,緩緩打開,倒出一堆寶光催臻的物件來“寶石?你有那麽多寶石?上次柳姑娘也說是你用寶石治好了我的傷。你、你、你就是……”

“石娃娃!”楊清慧接上前去,眼中閃著奇異的光彩。

“石娃娃!”張尋倏地知道眼前的妙齡女冠卻原來自己多年一直牽掛著的少年知己義弟石娃娃,一下子激動得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