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師徒之間
耶律楚材確信自己沒有看錯，自己的這位學生，金國的小王爺的確想要殺掉那個正在埋頭吃東西的孩子。
必須阻止這件事。
無論小王爺有什麽理由要這麽做，都要停下來，這是為了安全著想，他們正在蒙古人的部落裏，蒙古人正在熱情的歡迎他們，此時若是殺掉這個蒙古小孩，後果很難預料。
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在耶律楚材這種皇族後裔的觀念裏，殺人放火這種危險的事情找人去做就可以了，不用自己冒險。
這便是有權勢的人和普通人對待事情不同態度。
想要殺掉那個孩子可以有很多種方式，重要的是時間要放在他們離開漠北之後，這樣才不會有危險。
楊康雖然做了五年的小王爺，卻一直過的膽戰心驚，還保持著以前那種普通人的心態，什麽事情都想著親自動手，或者說在這個世界上他不相信任何人，隻相信他自己。
正當楊康想要出手的時候，耶律楚材走過來用手擋住了他即將要掏出來的匕首，並緩緩的把匕首插進了鞘裏。
“此時不是動手的時機。”耶律楚材用女真語說道。
楊康頓時一驚，轉頭不敢置信的看著耶律楚材，這位老師竟然知道他的想法，難道也是穿越來的？
他轉念一想便覺得不可能，這兩年的相處讓他知道耶律楚材的確是才華橫溢，對漢文的精通可以用“大家”這個詞來稱呼，一個穿越者絕不可能在短短二十年的時間內做到這一點。
這和聰明與否無關，而是作為穿越者對古文有種天然的厭煩感，普通話和簡體字是學習古文的最大障礙。
那麽耶律楚材隻是發現了他的異常，而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殺掉郭靖，他並沒有暴露出穿越者的身份，事後可以用要替完顏洪熙報複應付過去。
楊康點了點頭，身體放鬆了下來。
耶律楚材不放心，便陪著坐在了旁邊，直到筵席結束，他和楊康一起回到帳篷中，他知道小王爺一定有些話要說。
“我是想替三王叔教訓那個野小子。”楊康咬住這個借口不放，堅定的說道。
耶律楚材有些失望，他知道楊康在說謊，小王爺一定有不得已的理由要除掉那個孩子，卻不願意告訴他，這原本是增進兩個人感情的好機會。
有一個共同的秘密將會成為一條紐帶把兩個人栓的更緊。
不過他很快把這點芥蒂放下，有時候知道太多上位者的秘密並不是好事，很多禍事都是因此而起，眼下是要解決那個蒙古小孩的問題。
“小王爺，即便你想要報複也不能自己動手，你這是在拿性命冒險。”耶律楚材平靜的教訓道，“這樣不僅讓你有危險，還會影響到六王爺這次來漠北的使命。”
“是，先生。”楊康受教道。
他此刻想來還有些後怕，若是自己真的動手，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很難預料，他的假想並不能代表蒙古人的真實反應，這些充滿野性的蒙古人很可能做出出乎他意料的事情來，他們不被規則所束縛，萬一真的狂化了，將導致嚴重的後果。
耶律楚材看楊康的確是聽進去了，便停頓了一下，想試試楊康的反應，看看這位小王爺會不會請求他來幫著殺掉那個孩子。
楊康沒有出聲請求，他隻相信自己。
耶律楚材在心裏歎息一聲，這位小王爺的戒心很重，對於一個帝王來說，這是好事，輕信的帝王往往會被大臣愚弄，最終成為一代昏君，多疑多思才是成為偉大帝國的基本品性。
作為臣子，他需要做的是替小王爺把事情料理好，這便是做髒活了。
“小王爺一定要那個孩子死麽？”耶律楚材低聲問道。
楊康抬起頭，看著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老師。
這一刻他才真正意識到他是金國的小王爺，很可能是未來的皇太子，甚至是皇帝，他手中是有權利的，隻是以往他沒有意識到或者意識到了卻不知道怎麽使用。
楊康輕輕的點了點頭，沒有說任何言語。
耶律楚材也沒有說什麽，轉身走出了帳篷，抬頭看著璀璨的星空，他知道他和這位小王爺有了第一個秘密，這就足夠了。
第二天，大軍啟程，要到另一個部落進行冊封，鐵木真帶著五千兵馬隨行。
這次去的是克烈部，部落的首領叫王罕，是目前草原上眾部落中最強大的。
王罕和鐵木真的父親也速該是結拜兄弟，後來也速該被人毒死，鐵木真孤苦無依便拜了王罕為義父，受到王罕的庇護，直到鐵木真重回乞顏部執掌大權，這期間他們的關係一直很好。
此時乞顏部日漸強大，已經有威脅克烈部的可能，兩邊的關係便緊張起來，完顏洪烈了解到這個情況，這次來漠北的一個目的便是想挑起兩家的爭端。
因為路途不遠，楊康沒有坐馬車，而是和耶律楚材同乘一匹駿馬。
耶律楚材雖然是文人，但做為貴族，騎馬射獵是必修的課程，無論是契丹還是金人，他們都崇尚勇武，貴族間的決鬥屢見不鮮，如果不精通騎射，便不算是真正的貴族。
一路上，草原風光無限。
過了六七天之後，遇到了克烈部前來迎接的使者，來的是王罕的兒子桑昆和鐵木真的結拜兄弟劄木合。
楊康看著劄木合，這位身材高瘦，雙目有神的人便是鐵木真一生的勁敵，劄木合同樣想一統蒙古成為蓋世英雄，可惜他遇到了鐵木真。
此時親密無間的兩人不會想到數年後便會兵戎相見，最後劄木合被鐵木真所敗，俘虜後被包裹在毛氈中任由烈馬活活踐踏而死。
這便是活生生的例子，在巨大的權利麵前沒有任何的情義可講。
楊康轉頭看著隨行而來的郭靖，更加堅定了除掉郭靖的信念，希望耶律楚材能夠做的不留後患。
又向前走了一日，他們遇到了麻煩，被數萬人攔截了下來，是乃蠻部落的軍隊。
乃蠻部是草原西部的一個大型部落，在實力上和王罕的克烈部相差無幾，兩個大部落之間經常發生戰爭，鐵木真的乞顏部因為隔著克烈部，暫時和乃蠻部沒有太大的矛盾。
這群乃蠻人是來向大金國王爺討要官職的。
鐵木真想要在金國王爺麵前顯露自己的實力，便指揮大軍上前衝擊，他手下的士兵個個奮勇爭先，殺聲震天，活脫脫的像是一群出閘的猛獸一般。
隻用了短短半個時辰，鐵木真的五千兵馬便打敗了乃蠻部落的數萬精兵，俘獲了兩千俘虜，而他們隻傷亡了一百餘人。
駿馬上，師徒兩個互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隱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