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麽愛情,要麽流浪

第二百零二章 後會無期

第二百零二章 後會無期

慕至君推門進來,簡以筠正埋頭在案前,安靜的抄寫佛經,溫佑恒就坐在她對麵,手裏研著一方古墨,美好得讓他心生妒忌。

從前溫佑恒說他搶了他的,慕至君倒是不覺得,這會兒這樣的感覺卻是異常清晰。

原來簡以筠跟溫佑恒在一起時,可以有現在悠閑自在的表情,不似他,永遠隻給她帶來不安和痛苦。

他盯著兩人看了一會兒,書房裏的兩人也分明感覺到這突如其來的目光,但是誰也沒抬頭,誰也沒說話,依舊保持著剛才的美好不願打破。

“老婆,我有話想跟你說。”

他敲了敲木質的牆麵,強行將兩人的注意都集中到自己身上。

簡以筠原想抬起頭跟以前那樣平靜的注視他,可是卻發現如今的自己早已經不能在與慕至君對視時心如止水,隻能裝模作樣的翻了頁,繼續寫了起來。

聽慕至君的語氣,看來何沐澤並沒有把她發現的事情說給慕至君聽,倒也省了她再聽解釋的麻煩。

“有事情等外公喪禮過了再說,好嗎?”

如果今兒晚上不把事情都說開,慕至君覺得自己會舊疾複發又開始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可是簡以筠這絕人與千裏之外的態度又逼著他把想要張開的嘴又閉上。

隻能無奈的妥協,“好吧,聽你的。很晚了,我們去休息吧。”

一直背對著慕至君的溫佑恒下意識的看了眼對麵的人兒,見她依舊平靜的在那兒抄寫,心裏不免暗自竊喜,可是這樣的竊喜並沒有持續多久,便被一種落寞和心痛將心頭充斥。

感同身受,所以他會不可避免的感染上她的情緒,就算簡以筠跟慕至君分開,他又能快樂到哪裏去?她照樣不會跟他在一起。

“我想抄夠九卷經,可能需要一點時間,你先去睡吧。”

慕至君不滿的朝她走去,“你不在我會失眠的。”

“不會的。”

簡以筠笑笑,多少有些譏諷。

且不說失眠症早已經好了,就算沒好,她也犯不著體貼著他為別的女人落下的毛病把自己當成治愈的藥,她幹嘛要這麽偉大?又不打算成佛成仙,更何況他慕至君也不是個會記人好的人。

慕至君被她這樣的笑弄得渾身不舒服,總覺得不安憋悶,來回在她身後踱步,用自己的皮鞋將木地板踩得嗒嗒作響,簡以筠被他吵得頭大,但就是不出聲阻止他,任由他去折騰去鬧。

男人幼稚起來,其實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老婆!”

“別吵。”

“你別這樣好不好……”

“慕至君,你讓我安安靜靜的抄會兒經,可以嗎?”

她的語氣裏竟然有了幾分不耐煩,慕至君被自己的發現給傷到,心裏難受得要命。

他的小東西,居然開始嫌他煩了。

以前百試百靈的撒嬌也開始不管用了,慕至君急了,不知所措了,他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忘了哄不回簡以筠的感覺,他下意識裏一麵將她當成囚禁在自己內心的囚徒,一麵當成彼此深愛永不分離的戀人,他有信心有把握,以為不管發生什麽他都一定能將她哄好,現在這也的狀態,是他完全始料未及的。

瞧眼下這情形,非但沒有任何和好的跡象,反倒更加嚴峻了!

“什麽都可以算計,唯獨感情不行,什麽都有捷徑,但是愛情需要一步一個腳印,表叔,別把你在商場上的這一套用到小筠身上,如果你愛她,請先學會尊重她。”

溫佑恒擱下手中的硯台,起身將位置讓給他,對簡以筠道:“你晚飯肯定沒吃好,我去幫你弄點吃的。”

話題再一次被繞回到“尊重”。

這是簡以筠和慕至君之間最初的也是最沉重的話題。

她曾經不過就是個情婦、歸屬物的存在,從一開始對等就不在他們倆之間存在,所以走到今天,也是難免。

簡以筠覺得自己對麵這把椅子就像是被下了符咒,任憑是誰坐上去,都會安靜得像尊雕像,比如眼下的慕至君,他沉默著,但更像是被戳到痛處。

溫佑恒說的,又何嚐不是簡以筠的心裏話,什麽樣的刻意的了解都不上用心去成就的懂得。

或許人生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她這一生總要遇到這樣兩個男人,一個你愛他,他不愛你,一個他愛你,你不愛他。

牆角的落地鍾噠噠走動,分秒間流淌的卻是兩人之間詭異的尷尬。

“早點回去睡吧,很晚了……”

“知道了。”

慕至君沒有再多做糾結,哪怕心裏十分不願,可也不敢再惹她分毫,隻能逼著自己給她一點冷靜的時間。

簡以筠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卻覺得風沙遮眼,再也睜不開。

猛地一回過神,兩隻眼睛濕濡得厲害,溫佑恒正端著一隻托盤站在門口看著她。

“如果舍不得,不如……”

“人生有這麽多舍不得,如果次次都強迫自己,過得會很辛苦,長痛不如短痛。”

溫佑恒將托盤裏的小碗餛飩擱在她麵前,寵溺道:“按照你的想法來,隻要你快樂。”

“去睡吧。”

“嗯,你……別太累。”

“對了丫頭。”他走到門口,忽然又回頭低聲道:“三天後中午,有商船到肯尼亞。”

簡以筠了然,朝他感激的點頭。

三天後,正是岑老爺子出殯的日子,中午會在酒店宴請八方親友,慕至君作為岑家掌權人是必定不得脫身。

這的確是她最好的機會,她正愁找不到機會想不到辦法離開,溫佑恒已經替她將一切辦妥。

簡以筠擔心她離開後,萬一被慕至君查到,會連累溫佑恒,可是眼下,她也自私得顧不上了。

擔心自己會露出端倪被慕至君察覺,整整三天她都把自己關在書房裏,借口抄經文,每天隻在案前打個小墩,長時間的不休息讓她的身體處於極度疲憊的狀態,走兩步都在打晃,完全已經是弱不禁風的模樣。

岑老爺子的葬禮盛大,十裏縞素逶迤,幾乎就是一場上流社會的另類聚會,各種黑色豪車秩序井然的停靠在山腳下,所有人下車自動列隊跟隨著最前麵抬棺材的人朝山頂走去。

依照規矩,慕至君抱著老爺子的遺像走在最前麵,而後是一眾岑家子孫後人,簡以筠雖然跟慕至君已經領證,但是並未公開婚禮,故而隻能跟林昊然和簡明軒他們一撥兒。

當然,這也是她求之不得。

隊伍太長,前麵的已經走到半道兒,後麵的還在山腳下等待。

林昊然拉著簡以筠,兩人一同不動聲色的放緩步伐,慢慢被人群衝到後麵,等到所有人都上了山路,他們已經在隊伍的最尾端。

“溫佑恒已經跟我說了,你跟我來!”

林昊然帶著她,貼著山路的最裏側一路狂奔。

山腳下一輛不起眼的黑色奔馳內早已有溫佑恒安排好的人在等候。

“他會把你送到碼頭,船會在四十分鍾後啟程,這時候慕至君肯定還在山上沒下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等風頭過去了,我會和小軒去國外看你。”林昊然將尚未完全反應過來的簡以筠塞進後座,又從後備箱裏拿了隻小巧的旅行袋丟到她懷裏,“裏麵有一個新身份證和護照,以及以這張身份證辦理的瑞士銀行的存折,還有一小部分現金,如果不夠,到時候我再想辦法轉給你,記得,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國外不比國內,要注意安全,知道了嗎?”

林昊然說著說著,自己的眼眶倒先紅了,“我是個沒用的哥哥,以前盡會給你惹麻煩,現在也護不了你,你別怪我,如果以後還有機會相見,哥哥一定當牛做馬對你好。”

簡以筠抱著旅行袋,悶悶的瞪著眼睛,生怕一不小心會眨落那滾燙晶瑩的東西來。

“你也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再胡鬧,老老實實做生意再找個好女人結婚,如果可以的話,記得幫我照顧好小軒。”

“我會的,你放心吧,走吧,別生離死別似的,就當是出門旅遊一趟了,很快咱們就會再見麵的。”他這話說是安慰簡以筠,其實又何嚐不是在安慰自己。

兩人心裏都清楚的很,從慕至君手上逃離,不管他愛不愛簡以筠,都不可能善終,除非慕至君失憶或者簡以筠死了,否則,這輩子兄妹倆想要再見麵恐怕機會渺茫,可是誰也不敢說出最後的道別,怕把自己心裏那僅存的一絲希望給斬斷。

“簡以筠。”

臨關上車門前,林昊然忽然又喊住她,“簡以筠,我想聽你叫我一聲哥哥”

他的眼睛是前所未有的純澈,就剩下祈求,那麽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可以嗎?”

眼淚“唰”的一下就滑了下來。

“哥!”

簡以筠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從後座鑽出來,重重的抱著他,已經完全記不得自己抱著的這個人從前是多麽混蛋無恥。

骨肉親情,生離死別,再悲不顧如此,更何況後會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