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賞雪
第二百八十二章 賞雪
天地間白茫茫地一片，雪花紛紛揚揚地從天上飄落下來，將金碧輝煌的宮殿覆蓋在白雪之下，空氣中帶著一種沁涼，穿透心靈深處變得純潔而美好。
顏夕看著外麵的世界，才驚覺自己在富麗堂皇的宮殿中已經很久，現在的她有點體會到‘雲顏夕’十幾年來的牢籠生活，她唇角勾起，她相信，以雲賢的性情或許真的會將她困在這裏一輩子。
可惜這並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向往的是自由的無拘無束的與心愛之人相依相惜一生一世。
“外麵下雪了。”夏賢走到她的身邊，望著窗外飄零地雪花，輕聲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說著，他低下頭，一雙銳利的眸色染著一絲溫暖，對她說道：“我陪你。”
顏夕仰起精致的側臉，優美的線條在一片銀裝素裹的背景下顯得更加完美，看著他的目光中不似之前那般冷淡，而是夾雜了一絲複雜之色。
她並不是冷酷無情的人，這段日子雲賢對她的容忍對她的好她亦是能夠感受的到，她對他越來越迷茫，這個男人以他的方式對她好，盡管這樣的方式並不是她所想要的，但是她依然不得不承認，那段十幾年的光陰對她來說是一個無法忽視無法掙脫的存在……
她驀然低下頭，輕笑一聲，道：“好。”
夏賢對於她的回答明顯一怔，眼中染起驚喜之色，轉頭吩咐道：“張德，快去準備。”
“是。”張德心中亦是欣喜，皇上對娘娘的心意終於得到回應了，這可是大喜事啊。
“等等，多準備幾個手爐，還有那件紫貂大氅拿過來。”夏賢的聲音中略顯緊張，這是夕兒性情大變之後第一次接受他的心意，這是不是代表夕兒願意原諒他。
“奴才遵旨。”張德躬身回答，他還是第一次看到皇上這般高興，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夏賢親自將紫貂大氅披在顏夕的身上，然後細心地將絲帶係好，將毛茸茸地連帽戴在她的頭上，拿過張德手中精致小巧的手爐放在她的手術，拉攏著大氅，將她整個人裹在裏麵。
毫無表情的臉上顯得異常柔和，目光溫柔的看著她，道：“要是冷了累了就告訴我。”
“嗯。”顏夕點了點頭，開口說道：“來到這裏還從未出過金華殿，你帶我到處看看好嗎？”
“好。”夏賢即刻應聲回答，道：“隻要你喜歡，去哪裏我都陪著你。”
顏夕笑了笑，道：“謝謝。”大氅裏的手微微握緊，她微低下頭，斂下眸中的神色。
雲賢，對不起。
一場紛飛的大雪將禦花園所有的景致籠罩，園中的青花石甬道上厚重的白雪早已被宮女太監清掃幹淨，夏賢親自扶著顏夕慢慢地在園中散步，看著她沉重的身子，擔憂地問道：“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好。”挺著七個月的肚子確實感覺很沉重，她也不想逞強，點頭應答。
前邊不遠處的琉纓亭早已經布置好了火盆和碳爐，石凳上亦是鋪上柔軟的暖墊，石桌上鋪著明黃色的錦緞，桌上放著一些糕點和茶水，且散著嫋嫋的熱氣，顯然是剛拿上來的。
“再過兩三個月，便是春季，珍奇異草，百花齊放，景色秀麗，在這裏可以賞月，觀煙火，還可以觀賞沁心全湖美景，等到那時我再陪你來。”夏賢輕輕地握住她放在桌上纖柔的手，語氣溫柔地說道。
顏夕心中一動，將手抽回來，端起茶杯輕抿兩下，轉頭望著亭外白茫茫地一片，沒有回答他。
夏賢的眸色閃了閃，一瞬不瞬看著她的側臉，腦中浮現出她一歲時、五歲時、十歲時、十三歲時、十七歲的麵容，他一直看著她的成長，直到現在，她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深入骨髓，不毀不滅。
夕兒，這樣的我如何能夠放手？你告訴我，我怎能放手呢？所以，不要讓我等太久，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雲賢？”顏夕回過頭看向夏賢，突然問道：“當年為何要救下我？”
夏賢微怔一下，才回答：“為何問這個？”
顏夕搖了搖頭，道：“沒有，隻是好奇，你要是不想說就當我沒問過。”
當年他也隻有八歲，卻救下不到一歲的小嬰兒，凡事親力親為，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她，盡管是‘牢籠飼養’，他對顏夕十七年的養育之恩仍舊是誰也無法替代的。
夏賢放下茶杯，目光深邃幽怨，那一段往事仿佛昨日發生的一樣令他記憶猶新。
一個小男孩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後，躲在一個角落裏哭泣著，侯爺和夫人並不是他親生的父親母親，他從未見過的親生母親和所有親人亦是都不在這個世上，那時候他隻覺得失去了所有，孤身一人，一無所有，沒有任何東西是屬於他的。
他該何去何從？哪裏才是真正屬於他的地方？這麽想著，他就覺得天地崩塌，悲痛、絕望的感情幾乎將他淹沒。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柔軟溫暖圓滾的小身軀爬到他的腿上，他打開捂著臉的雙手，便看到粉嫩地小奶娃睜著好奇的眼睛看著他。
那雙瞳眸清泠純真毫無雜質，帶著懵懵懂懂之色直接撞進他的心中，他情不自禁地捏了捏她的臉頰，輕聲道：“小家夥，你從哪裏來的？”
看到四周並無其他人，看來是這個剛剛學會爬行的小家夥自己爬過來的？
小家夥被捏了臉頰，裂開嘴開心的笑了，沒有一顆牙齒隻露出粉嫩的牙肉，小男孩好奇的將手指伸進她的嘴裏翻看了一下，真的沒長一顆牙。
想著，那雙含著淚珠漂亮的黑眸彎起來，笑出了聲音。
當時他便想著，既然沒有屬於他的，那他就將她變成他的，永永遠遠隻屬於他一個人的。
夏賢的目光變得幽暗深沉，良久，才回答她，道：“或許因為一個人活在這個世上太孤獨了。”
顏夕驀地抬頭看他，沒想到如此強勢的男人會說出這般示弱的話，看著依舊沒有任何表情的夏賢，她收回有些慌亂的目光，心中抑製不住地泛起一股酸澀。
晴空下，雪花漫天紛飛，向無數的雪精靈在空中漫舞著，琉纓亭內顯得十分安靜，似乎被眼前的靜逸而安詳的雪景所吸引，而深深地陷進各自的沉思與想象中。
這時，不遠處幾聲調笑打破了沉寂，夏賢和顏夕隨著聲音望過去，隻見遠處幾個身著華麗宮裝的女子似乎在聊著什麽有趣的事情，不停地嬉笑著。
她們似乎感覺到了什麽，轉頭一望，突然怔住，然後紛紛地踩著碎步朝著這邊走過來，盈身一拜，齊聲道：“臣妾給皇上請安，給娘娘請安。”雖然沒有冊封的，但是她們亦是不敢怠慢。
“奴才（奴婢）見過皇上。”她們身後的宮女太監跪了一地，齊聲道。
夏賢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冷聲道：“都起來吧。”
“謝皇上。”
“臣妾和幾位妹妹不知皇上和姐姐在這裏賞雪，打擾了皇上的雅興，請皇上恕罪。”飛羽殿榮妃舒語福了福身，輕柔的聲音中有著幾分嬌媚，讓人聽了渾身有種酥麻的感覺。
“無妨，若是沒事就下去吧。”夏賢冷淡地說道，這是他與夕兒難得獨處的時光，他不希望有人打擾，可是偏偏就有這種不識趣的人。
榮妃和其他妃嬪麵色慘白，沒想到皇上竟然如此堂而皇之的將她們趕走，連句話都不讓多說，可是就這麽走了，不是讓她們白來了。
這怎麽可以，難得見到皇上，至少也要讓皇上記住她們的音容相貌啊。
“姐姐的貂皮大氅真是好看，尤其是紫貂可是難得一見的珍品，也隻有姐姐這般尊貴的身份才配得上呢。”一位身穿白色大氅的嬌豔女子笑著說道。
她剛說完，夏賢冷冽地目光便向她射來，驚的她連忙低下頭，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
顏夕勾了勾唇角，知道這些後宮的女人為了能夠見到皇上一麵，可謂是用盡手段，這便是宮中女人的悲哀。
她不禁搖了搖頭，笑道：“既然來了，不如大家都坐下，人多也熱鬧些。”
夏賢不悅地目光瞬間看向顏夕，見她麵色紅潤，似乎真的很高興的樣子，便斂下心中的鬱悶默認了。
幾個女人見皇上沒有阻止，立即麵露喜色紛紛坐了下來。
“姐姐，我是飛羽殿的榮妃舒語，初次見麵，妹妹這廂有禮了。”榮妃朝著顏夕笑道，眼神有些害羞地不時地看向夏賢，臉頰緋紅。
雖然心中不甘，但是現在討好這個女人，給皇上留下美好的印象才是上上策，她可不會像絳雲殿的那個蠢女人一樣做那般愚蠢的事情。
“我是瑤光苑的靜嬪，見過姐姐。”
“我是萃碧苑的蘭嬪，見過姐姐。”
“我，臣妾是沐淑苑的宸嬪，妹妹見過姐姐。”
顏夕笑著點了點頭，卻對這位聲音細小輕柔的女子多看了兩眼，她不像別人那樣落落大方，說了兩句話臉都紅了，倒是個內向容易害羞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