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斬情
萬侯爺看上去其實一點也不凶，和他在江湖上傳聞的凶名一點都不像，你怎麽看他都隻是想一個吃了幾十年好酒好肉的土財主。
要是他笑起來的時候就更不凶了，臉上堆起的那些肉把他的眼睛擠成連一條縫都看不到 了，那個模樣和好說話的彌勒佛實在沒什麽區別。
現在萬侯爺的臉上就帶著那種很像彌勒佛的笑容。
他說話的口氣也很和藹，和每一個店裏的掌櫃看到客戶時的完全一樣，但是說話的內容就實在不好聽了。
“看到沒有，地上的那些就是為了錢為了利益，連自己的兄弟都忍心下手的人，“他說到這裏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更濃了：“當然，要是為了錢，他們連自己的父母同樣也不會放過。”
貓貓嘟了一下嘴，她知道萬.侯爺說得沒錯，但是對下麵的場景她一點都不想再看下去，再往下是什麽事情不用說她也知道是什麽樣的了。
有冤報冤有仇報仇豈不正是江湖中的規矩。
原來對別人做過的事情，都會落到自己的身上。
貓貓對這些江湖的仇殺完全都.沒有興趣，對這樣的仇恨的結果更不想看，看到地上那些被綁著的人臉上那種哀求的眼神，貓貓的臉色頓時蒼白起來。
勉強笑了一下，貓貓慢慢的將.大拇指上麵帶著的那個扳指取了下來，遞到文一文身前：“呐，還給你。”
文一文低頭看著眼前的扳指，就說了一句話：“為什.麽？”
“現在什麽事情都沒有了，我就不幫你做保管櫃了。”.貓貓嘻嘻一笑：“我這個櫃子的任務也完成了，還拿著它幹嘛？”
文一文眼睛往小郭身上掃了一眼，湊到貓貓的.耳邊輕聲說：“小郭是我唯一的徒弟，以後這個就是他的，算我幫他給你的聘禮好不好？”
文一文的聲音.雖然低，但身邊的小郭卻也聽得清清楚楚，聽到這裏的時候，他的臉突然就紅了下來，兩隻眼睛也開始到處亂瞄，但是腳卻像是釘住了一樣，怎麽樣都一步都不挪。
貓貓蒼白的臉更加蒼白了，她低頭把玩了一下手裏的扳指，沉吟了半天之後，笑眯眯的將手裏拿著的扳指往文一文手裏一塞：“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它是你徒弟的東西，還是你自己給他吧。”
小郭的臉隨著貓貓的話又紅轉白又慢慢的轉青，張開手想說什麽，卻喃喃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貓貓似乎看不到小郭轉變的臉色，嘻嘻笑了一下，抬頭往窗外看了一下：“時間也不早了，我就不多留了，也不耽誤你們的事情了。”
說完也不顧和小郭打招呼，更不顧毒娘子的阻攔，自顧自的往外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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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郭愣了一下，也抬腳跟了出去，追到貓貓身後卻停了下來，隻是慢慢的跟著貓貓走。
“你怎麽了？”貓貓感覺到身後的人，不用回頭看也知道是小郭，問完這句話之後才停下腳步笑眯眯的回身看著臉馬上開始發紅的那個人。
小郭看著貓貓笑成一道彎月的眼睛，心裏的千言萬語卻怎麽樣也說不出來了，唯一的表情就是站在貓貓的對麵傻笑。
貓貓心裏一陣刺痛，臉上的神情卻是絲毫不變，戲謔的口吻讓小郭的臉更加紅了：“奇怪了，我們的小郭一向不都是心直口快，沒什麽不敢說的話，怎麽今天就成悶口葫蘆了。”
她越讓小郭說，小郭就越說不出口，在用力撓了幾次頭，憨笑了兩聲之後還是隻能發出一個字：“我，我......”
貓貓轉身往前走去：“怎麽樣，送我一程吧。”
小郭的臉頓時笑成了一朵花，他實在是不知道怎麽和貓貓說話了，平時他教貓貓那些哄女孩子的話到現在怎麽就說不出來了，非但說不出來，他甚至是連話都不知道怎麽說了，要是再和貓貓的眼睛對望下去，他都要懷疑自己的心要從嗓子裏跳出來了。
看到貓貓肯轉頭往前走，心裏鬆了一口氣，說話立馬就利索起來了：“送一程有什麽不可以的，就是跟你走到天邊我也去。”
聽著身後傳來的聲音，貓貓的嘴慢慢的嘟了起來，心裏暗暗歎了一口氣，她其實也不知道怎麽和小郭說了。
走到小巷子盡頭的時候，貓貓的腳步就慢了下來：“傻子，你怎麽可能和我走到天邊。”
小郭愣了一下，將貓貓的身子用力的扳了過來：“你是什麽意思？”
貓貓臉上的笑容早在轉身之後就不見了，低著頭咬著自己的下唇，躲避著小郭的眼神：“我其實，其實是來...”
貓貓的話還沒說完，感覺小郭抓住自己肩膀的手力道就加大了，小郭的眼睛也眯成了一條縫：“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貓貓的頭低得更加低了，咬著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倒是說話啊，”貓貓的樣子讓小郭心裏升起一陣不詳的感覺，用力搖晃了貓貓一下：“你抬起頭看著我，說話啊！”
貓貓抬起頭看著小郭的眼睛點了一點頭：“我不知道怎麽說，但是......”
小郭怔怔看著剛才那個讓自己心花怒放卻在下一瞬間讓自己心痛的眼睛，輕輕的鬆開了抓著貓貓肩膀的手指：“不用說了，我知道結果了。”
他憨笑了一下：“其實你做這樣的選擇我也不怪你，畢竟是我在那一夜先說話傷了你的...”說到這裏，他用力的用手錘了一下牆，牆壁表麵的土磚被小郭錘得碎片往四麵飛濺，那上麵傳來的反震之力也讓小郭手背傳來了一陣疼痛，但是就是這陣疼痛讓小郭心裏的刺痛微微平息了一點。
重重的喘了幾口氣，小郭將眼睛從可憐巴巴看著自己的貓貓身上移開：“你走吧。”
貓貓眼淚在眼眶中轉悠，強忍著不讓它落下來：“不是你想的那樣。”看著小郭依然倔強的撇著頭不看自己，也不接她的話，隻能是自己往下說道：“其實是因為冥月。”
小郭嘴角往上勾了一下，那個笑容比苦還難看：“那也對，冥月是虛月宮的少宮主，怎麽樣都比我這個浪子強多了。”
貓貓低歎了一口氣：“你要是把我說成是那種貪權愛勢的人，心裏舒服一點的話，那你就這樣認為吧。”
“不是這樣是為什麽？”小郭啞聲問道：“是什麽讓你變心了？”
貓貓猛地抬起頭看著小郭：“我沒有變心，在我的心裏......”說道這裏她停下不說了，很多話以前既然沒有說出來，現在也沒必要說了。
低低的歎了一口氣之後，貓貓輕聲說道：“冥月是被我打傷的，現在人雖然醒過來了，但按照毒王的說法，也許這一輩子他的腿都，”頓了一下，貓貓咽了一口喉嚨才接著往下說：“也許他這一輩子都隻能是坐在輪椅上，再也走不了了。”
小郭猛地轉頭看著貓貓的眼睛：“什麽？你說的是真的？”
貓貓點點頭：“就是在我和你那天我打傷他的。”
到了這個時候，貓貓終於忍不住了，眼裏的眼淚開始往下滴落：“他是為了救治重傷的我，卻被我恩將仇報打傷了，我是故意的。”
貓貓任隨眼淚滑落，擦都不擦一下，梗咽著說道：“但是我想不到會有那樣的後果。”
小郭將貓貓擁入懷裏，用手幫貓貓的眼淚擦掉：“我知道，你不是狠心的人，連壞人都不願意殺，你當然不是成心想將冥月打傷的。”
貓貓點點頭又搖了一下頭：“可是，結果還不是一樣，他依然被我打成了這樣，而且是在為我療傷的時候。”
小郭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了，他能理解貓貓的決定，要是換成他，也同樣會這樣選擇，但是心痛的感覺卻讓他怎麽樣也接受不了沒有貓貓的感覺，隻能是緊緊的擁著貓貓，啞聲問道：“沒有別的選擇了嗎？”
貓貓搖搖頭，還沒有說出來，卻被小郭自己打斷了：“不用說了，他失去了腿，有你陪在他的身邊也許會好一點，也隻有你能讓他好過一點了。”
貓貓含淚點了一下頭：“我真怕他接受不了，又會像毒姑一樣自殺。”
小郭把貓貓拉離自己的懷抱，幫她把眼淚擦幹，笑眯眯說：“我相信有你陪著他，他就不會那樣的。”
說完笑著推了一下貓貓：“去吧，我一個五大三粗的男子漢，過兩天就會沒事情了的，也許到時候連你是誰長得什麽樣子都很快會忘了。”
貓貓抬頭看著小郭那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心裏一陣劇痛，也含著淚笑了一下：“說好了，你一定要把我忘了。”
小郭重重的敲了一下貓貓的腦袋：“好了，天色不早了，你怎麽那麽多廢話。”撇開臉看著牆壁：“你走吧。”
貓貓點了點頭，往後退了兩步，看著小郭疾步往小酒鋪的方向走去，小郭差不多走到小酒鋪的時候，腳步就越來越慢，到最後停了下來，回頭往貓貓的方向望去，呆呆的看著站在巷子口的貓貓。
貓貓覺得心裏的那種刺痛讓自己的呼吸都開始困難起來，咬咬牙狠心往後轉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