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魚
宣武對貓貓突如其來的脾氣啞然失笑，用力搖了一下頭，戲謔著說道：“看來你也不是像你表現出來那樣不怕死。”
貓貓沒好氣的橫了一臉戲謔的宣武，冷哼一聲：“怎麽啦，你這個空門的奇才不會是因為閑得沒事做，故意來找一個差不多要死了的人開玩笑吧？要真的是這樣的話，看來你不是一個會說笑話的人。”
說著用手緊緊衣領，嘴裏喃喃細語：“這個深秋的天本來就很冷了，怎麽還有人說這樣的冷笑話。”
宣武輕笑出聲，一隻手拿著貓貓的發梢在另一隻手的掌心裏隨意的刷來刷去，對貓貓的冷嘲熱諷毫不在意，用手指著湖麵上一隻漁船拉上來的一張漁網，悠悠的說道：“你又何必覺得被我說中了心思覺得難堪，你看看，就是那漁網裏的魚被網上來之後，知道自己要死了，還不是拚命掙紮。”
貓貓側著臉皺眉看著宣武，悶悶的問道：“你覺得我是被你說出了怕死的事實才生氣的？”
“對啊，就是連動物都知道麵.對死亡前要掙紮，”宣武重重的點了點頭，一臉認定了的樣子：“這沒有什麽可怕的，要知道對死亡，天下萬物都會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害怕，你怕死也是正常的。”
貓貓怒怒的把宣武手裏抓著的.頭發拔了出來，這一次她是真的生氣了，拔頭發動作還真的不輕，幾根斷裂的頭發還殘留在宣武的手指裏。
她用手指著宣武的鼻子：“我隻.是以為你來這裏能幫我解危而已，但是你卻又告訴我你沒有辦法，我是過於失望才是生氣的。”
說著她低下眼瞼，哀怨的說：“你應該知道有希望又.絕望是最讓人傷心的了，你偏偏還要取笑我，你說，我什麽時候說過我不怕死了。”
宣武低頭看著那幾根頭發，握緊手掌把它們握在.自己的掌心裏，轉頭看著剛才那張漁網，歎息著說道：“你說的沒錯，但是你看看你又是怎麽做的？居然就一門心思認輸認命，連那條魚都不如，它還知道掙紮一下，你卻是直接安排身後事了。”
貓貓順著宣武的視線看去，正好看到那漁民提.起網把網裏的魚倒到艙裏，本來若有所悟的眼神一變，臉色也在瞬間變得蒼白無比，喃喃說道：“但事情卻也有另外一個說法，那些魚它們掙紮了又有什麽用？到頭來還不是逃不出那已經把它罩在裏麵的漁網，再怎麽掙紮還不是一個死字。”
宣武訝然的看.著貓貓，心裏對自己的失誤暗暗後悔，他隻是想用語言把貓貓的鬥誌跳起來，卻忘了貓貓也是一個靈感特別強的人。
宣武不忍心看到貓貓臉上絕望的神情，用力將頭轉到旁邊，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提高聲音朝那條船的方向大聲叫喊：“打魚的！”
那個漁夫往左右看了一下，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高聲問道：“客官是不是叫我？”
宣武重重的點點頭：“我想買你的魚。”
貓貓愣愣的看著宣武從錢袋裏掏出一大塊銀子遞給把船kao到岸邊的漁夫手裏，輕聲笑道：“裏麵的魚我都買了，錢夠了嗎？”
漁夫用牙齒用力的朝銀子咬起，隨即臉上馬上泛起笑容，頻頻點頭說道：“夠了夠了。”
說著抬頭打量了空著手的宣武和站在他身邊的貓貓一眼：“大爺要是沒有東西裝魚的話，小的可以把船上那個桶給大爺。”
宣武輕輕的搖了一下頭，輕聲說道：“不用裝，你隻要幫我把它們全部放回湖裏就行了。”
宣武說的話讓漁夫愣了一下，接著就低頭開始把魚一條條的往湖水裏扔。
在這個熱鬧喧嘩的人間天堂打了十幾年的魚，什麽樣的人他沒有見過，這裏本來就是那些吃飽了沒事做的達官貴人紈絝子弟聚集的地方。
別說買了魚不吃扔到水裏，就是喝醉了拿起大把的銀子扔到水裏的人他也見過不少。
那些有錢人的做法，漁夫看不懂也不想弄明白，反正他隻要弄清楚這個人給他的魚錢是真的銀子就行了，別的事情他實在沒有必要去管。
錢收到了魚就是別人的了，吃進肚子還是扔進水裏那就是別人的事。
--
貓貓臉色蒼白的看著漁夫把魚一條條的放到湖裏，看著那些魚把湖麵打破，讓水麵泛起一道道的波瀾，就像她心裏一樣不平靜。
漁夫艙裏的魚還沒有放到一半，貓貓就把臉轉到一邊不再看了，嘴裏呐呐的說道：“你這樣做有什麽意思？就算是它們都回到了水裏，那也是你人為的。”
宣武低笑一聲：“就算是人為的，也是因為它們自己的掙紮吸引了我們，也是它們自己拚命改變的命運。”
“那我呢？”貓貓的臉上出現一絲嘲諷，她是對自己嘲諷：“我現在就像是那漁網裏的魚，又有誰能伸出手人物的幫我把那張死亡的網打開？”
說著站起來盯著宣武的眼睛，冷冷的接著往下問：“又有誰能有那雙手的能力，你沒有，你師父也沒有，就是皇上也沒有。”
“這件事情梅已經原原本本的告訴我了，你會這樣，都是因為你的心，”宣武靜靜的等貓貓把話說完，到確定貓貓不在往下說之後才點頭承認貓貓說的話：“你說的沒錯，我們都不能幫你，這也是我開始對你說我對這件事無能為力的原因，因為能做這隻手的隻有你自己，隻有你自己的心定了，那隻手就出現了。”
“我隻知道我的武功的確不如恨天，這個就是事實！”貓貓冷哼了一聲，對宣武說的不置可否，徑直轉頭往前走去：“我還有事，不和你胡說了，你那些大道理去跟那些和你一樣沒有性命威脅的人說吧。”
宣武愣愣的看著貓貓的背影，他突然發現，貓貓真的好倔強，對認定了的事情不是誰可以用話說得過來的，隻能是等她自己想清楚。
愣了一下宣武突然想起自己還忘了一件事，在他出門的時候，掌門紅天叫住他，讓他幫忙帶給貓貓一個的布包。
“貓貓，等等！”
看到貓貓遲疑了一下才轉過身，宣武急忙從懷裏把布包拿出來，紅天沒有讓他知道裏麵是什麽，他也一直沒有打開看裏麵是什麽東西，隻是感覺裏麵的東西又輕又薄，似乎是幾張薄薄的紙張。
貓貓靜靜的等著宣武走到自己身邊，把他剛從懷裏拿出來的那個布包往自己眼前一遞，並沒有馬上伸手去接，卻狐疑的抬眼看著宣武：“這個是什麽？”
宣武把貓貓遲疑看在眼裏，直接彎腰把貓貓的手抓起翻過來，把布包往貓貓手掌上一拍：“什麽時候，我們的貓貓居然也會推拖了。”
說話的同時把貓貓的手指扳彎把布包抓住，笑吟吟的說道：“拿著吧，是我們掌門叫我帶給你的。”
“你們掌門？”貓貓一邊奇怪的喃喃自語，一邊低著頭準備把布包打開看看是什麽東西，卻被宣武抓住手指不讓她繼續下去。
“等我走了你再打開，”宣武的輕笑聲幫貓貓解了惑：“我們掌門說了，不許我看裏麵是什麽東西。”
貓貓嘟著嘴盯著手裏的小布包，鬱悶的碎碎念：“都不知道你們掌門在玩什麽，叫你帶給我又不讓你知道是什麽，難道他不知道有一種行為叫偷看啊。”
宣武輕笑出聲，用手刮刮貓貓的鼻子：“也就是你這個大盜喜歡偷，你覺得我這個正人君子會做出偷看的事情？”
貓貓皺皺眉頭，她的心思已經在手裏的那個布包上麵了，對宣武的開的玩笑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當即轉身就走：“我還有事，先不和你說了。”
才轉身就開始急不可待的打開手裏剛得到的包袱，裏麵隻是幾張紙，皺著眉頭把最上麵的那一張紙拿起來看了一眼之後，突然就驚叫出聲。
本來已經轉身的宣武聽到貓貓的尖叫聲之後，急忙轉身往貓貓的方向跑去：“什麽事？”
貓貓急忙把手裏的包袱胡亂包好，轉身對著跑來的宣武，把拿著布包的手藏在身後。
宣武跑到貓貓身邊之後，急忙上下打量貓貓，確定她沒有事之後明顯的鬆了一口氣：“你沒有事情吧？”
貓貓重重的搖搖頭，嬉皮笑臉的看著宣武：“沒事啊，我不是好好的站在這裏，能有什麽事情？”但是她這個嬉皮笑臉卻怎麽也掩飾不住她閃爍的眼神和一絲慌張。
宣武把貓貓的神情看在眼裏，沉吟了一下，突然皺起眉頭，有些怒氣衝衝的說道：“沒事你亂叫什麽，把我嚇了一跳。”說著在貓貓的鼻子上用力點了一下：“瘋貓，你不是說有事情，還不快點去。”
貓貓嘻嘻一笑，退後兩步用最快的速度轉身，拿著布包的手也飛快的閃過宣武的視線到了身前，被她用身子擋住了。
宣武無語的搖了一下頭，他心裏的好奇心也被勾了出來，他已經明白讓貓貓尖叫出聲的原因就是他的掌門叫他帶給貓貓的那個布包。
看著貓貓疾步離去的背影，宣武用手揉了一下鼻子，喃喃自語的說道：“看來做以一個正人君子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最起碼會比大盜要少知道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