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太陽照常升起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作者：章前詩
硝煙散盡，隻留滿目瘡痍。
用這句話來形容劫後餘生的東莫村，非常合適。大戰過後迫切需要重建，但在這之前，送別逝去的人們，卻顯得更為重要。
按照閃族的一貫傳統，死去的戰士要統一進行火化升天。他們相信，在熊熊烈火中，人的靈魂可以得到永生。
對於這些過於虛幻的說法，林笑毫不在意，他隻覺得眼前這團衝天而起的火焰恰好可以溫暖一下有些冰冷的心。火光同樣地映射在身旁眾人的臉上，無論是李傲行、程依依，還是石敢當或者方玉竹，就連年齡最大的楊萬裏也是眼中含淚，默默無言。
“他們是我們東莫村的勇士，是為了保衛我們的家園而不顧犧牲的英雄。讓我們祈求自然神的恩典，能夠敞開懷抱，接納他們漂泊的魂魄，得到安息。”
村長那帶著悲痛的低沉語調，在這一刻聽來也像是一把飄渺無蹤的聲音，偏生又能勾起無限的哀思。
“玉竹，雖然很老土，但我還是要說，人死不能複生，你要節哀。”林笑望著身旁麵色蒼白的方玉竹，緩聲說道。
“謝謝你，林笑。”雖然隻是簡單的五個字，但林笑卻能體會到其中的艱難與勇氣。
“趕快好起來吧……”林笑心中默念著，他知道自己這幫人前麵的道路還很長，未來已經向他打開了一扇窗，讓他見識到了從未經曆的風景。這一戰雖已結束，但新的旅程才剛剛開始啊。
就連楊萬裏都不知道，林笑已經和從前大不相同了。不論是心境上還是身體上，他都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那股從出生伊始便纏繞著他的鬱濁之氣，已蕩然無存，卸下了肩上重擔的他，重又背上了新的行囊。
隻不過，這副行囊卻能讓他輕鬆上陣，使他愉快地去追尋那隱藏在記憶背後的生身父母，抑或輕鬆地踏上去往家鄉的道路。
“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在葬禮儀式結束後的回家路上，楊萬裏與林笑並肩而行，侃侃而談。
“想法很多，首先就是盡快地提升自己的實力。你也知道，看過他們那種層次的高手戰鬥後，會很受打擊。”林笑隨意道。
“受打擊的又何止你一個。”楊萬裏撇撇嘴繼續道：“東莫村本來就是個變態聚集地，沒有最變態，隻有更變態。”
“嘿嘿，或許對你來說，我們是奇怪了一點，但你要知道，當年就是比我們還要強上十倍、百倍的族人，一樣被人追的滿山跑。”林笑苦澀地笑道。
關於魔冬部的這些往事，他已經抽空跟眾人講過了，所以楊萬裏此時也被嗆得啞口無言。
“然後，我想盡快走出村子，去外麵的世界看看，說不定還能找到父母的一些消息。”林笑平淡地說道。他一直覺得既然紫玄天雷馬見過自己那不負責任的老爸，那他們就很有可能還沒死。
“或許你可以去問問村長，畢竟當年是他把你從兵荒馬亂的戰場上撿回來的，說不定會留下什麽線索。”楊萬裏提議道。
“我問過，隻可惜他什麽都不知道。”林笑無奈地攤攤手，繼續道：“所以我想，也許應該去威脅紫玄天雷馬試試看。”
“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楊萬裏一臉鄙夷道，與林笑相處久了，他覺得自己的笑點已經提高了不少。
“嗬嗬，好吧，言歸正傳。隊輔你看來還是要繼續留在村裏了，等四年後紫玄天雷馬再度蘇醒時，或許才有機會出去。”林笑一臉壞笑道。
“我無所謂，這裏山好水好，人也好，還有大把的念果供我修煉，何樂而不為啊。”楊萬裏一臉滿足道。
“嘿，你倒是想得開啊，那你幹脆一直留在這兒得了。”林笑摸著下巴笑道。
“咳，這裏雖然很好，但我在外麵可也是很風光的。而且，世道險惡，四年以後如果能出去的話，我就跟你們一道吧，免得你們幾個嫩雛被人賣了都不知道。”楊萬裏很是豪氣地揮揮手道。
“好吧，一切就等四年後了，看看到時候究竟會有怎樣的變化。”
二人結束了談話，隨即便各自回家。日子終於又像白開水般，平淡又不可缺少的繼續展開了。
接下來的日子，東莫村的重建工作開始緊張有序地進行起來。林笑等人除了平日的修煉外，也都會參與建設當中，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轉眼間，兩個月便過去了。倒塌的門樓與圍牆在眾人的努力下終於煥然一新，東莫村也迎來了充滿朝陽與希望的新生。
蜃霧和獸群的騷擾，有可能會在四年後便一勞永逸的解除，這點對所有人來說無疑是重大的利好消息。在前途一片光明的前景下，村子裏也順便迎來了這一年的分神化念考核。
“快看快看，那個就是林笑，將聖甲蟲王幹掉的小子。”
“好像不怎麽厲害的樣子嘛？”
“你蠢啊，人家那叫低調懂不懂！”
“……”
一路上，伴隨著諸如此類的“讚美”，林笑和李傲行等一行人，無奈地向著村中的演武場行去。
“笑兒哥，看樣子你是出盡了風頭啊，可惜可惜，我竟然沒有親眼見到。”李傲行跟著林笑身後，一臉惋惜地感慨道。
“別逗了，那可不是我自己的本事。再說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出名可不是件好事啊。”林笑苦惱地撓了撓頭道。
“風？哪兒來的什麽風？”石敢當一邊吃著酸梅果，一邊詫異道。
“林笑的意思就是人怕出名豬怕壯，不過我覺得你一定不怕壯的，胃口一向這麽穩健。”方玉竹一臉不屑地對著石敢當撇嘴道。
事情過去了兩個多月，眾人的精神終於也慢慢恢複了過來，一路嬉笑著，再度變成了無憂的快樂少年。
“看，隊輔來接咱們了。”突然開口的程依依，一下子就拉回了幾人的注意力。
“好麽，你們現在都是腕兒啊，這都什麽時辰了，竟然才來。”楊萬裏自從在村長那呆久了以後，便有了向話嘮轉變的可怕趨勢。
“趕快趕快，大家都在等你們呢。”
領著林笑等人快步進入了演武場，眾人果然發現在搭好的看台中央，布置好一切物件的幾個案台正在等著他們呢。
“好了，人總算到齊了。”看著迅速就位的林笑等人，高台上的村長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又是一年分神化念的好時節啊，我們的小獵手們是不是都在摩拳擦掌了呢？”
看到自認為非常調皮的語言與腔調，並沒有引起觀眾們的反應，村長的腦門上不由有些冒汗。
“算了，還是正常一點吧。”
想通了的村長很快便恢複了痞相，高聲說道：“奶奶個熊的，今天都給我好好操練，過了這一關，四年後就是能否成為獵人的大考，誰也不許鬆懈！”
當然，最後還是少不了一首助興的小詩，隻不過連村長自己都尚在回味是否押韻時，便被迅速淹沒在熱情觀眾們的歡呼與口哨聲中了。
此時，場間除了像林笑這樣十二歲上下的少年外，還有一位比較特殊的選手，楊萬裏。
夾在一群少年人中間，楊萬裏的滋味可的確不好受。不過俗話說的好，知恥而後勇，就算自己二十來歲才領悟地念之力，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迎頭趕上嘛！
楊萬裏還在自我安慰中，就見台上的黎叔大手一揮，考核正式開始了。
分神化念的考核不同於幾個月前的念力喚醒，雖然二者都是獵手範疇內的測試，但分神化念是邁向天地融合的獵人境界的最後一道門檻，也是在這之前十分重要的準備工作。
通過分神化念，不僅能分化出多個念海，令自身的修煉速度與實力提高一大步，同時也將決定個人的未來發展方向。
關於這點，作為萬千修煉者中一員的林笑等人，自是非常清楚。不管以後會成為力修、術修還是幻修，這都是一個認清與把握自身潛質的極好機會。
對於東極大陸的修煉者而言，成功地分神化念，進階到地念之力，基本屬於無難度。所以，這種考核對東莫村的眾多“牛人”來說更是不在話下，屬於走個形式而已。
在各自的桌案前站定，林笑等人將手心放在了麵前的“分念石”上。其實，林笑很早之前就已經能夠分神化念，突破到地念之力了，隻不過村長曾告誡過他，打好基礎對於一個修煉者來說是最重要的。所以，與其過早地分念，不如專心致誌地夯實地基。
正因如此，林笑才一直停留在原地，不斷地鞏固已身。須知，萬丈高樓固然威風，卻也是一磚一瓦，一寸寸壘起來。
在總結了無數前人經驗的基礎上，閃族才得出隻有十二歲左右，少年剛剛進入發育的快速軌道時，進行分神化念才是最合適的。或許對於這點，大陸上其他地方的一些有識之士也會察覺，但話又說回來，並非人人都有閃族天才們這樣的資質啊。
其實，即使是在魔冬部這樣得天獨厚的人才聚集地裏，像林笑和李傲行這樣的人物也是極為少見的。東莫村最強的獵手團隊，這就是最符合他們的定義。
“嘿……”
隨著一聲聲低吼傳來，場中的選手們終於開始了各自的分神化念。頓時，他們手中的分念石上便閃現出或多或少的光圈。
光圈的數量即代表著分化出來的念海數，無論是三個、四個還是五六個，都算是正常的現象。分化出的念海數或許不能直接表示一個人的強弱，但從某方麵而言，它至少說明了一個人精神力的高低與控製念力的技巧。
“看哪，九個光圈！九星幻修啊！”
突然，就在場地中央，一個瘦削的身影身前，竟然爆出了絢爛的九圈光環，惹得場邊的觀眾們發出陣陣驚呼。
“嗯？小笑兒？”待高台上驚訝不已的村長看清那人是林笑後，更是顯得興奮異常。
“多少年啦，關於九星幻修的傳說，總算是又續寫上了。”一旁的榮叔也是老懷安慰，撫掌笑道。
“村中後繼有人，我輩總算是沒瞎忙，就是不知道以後這小子能否真正地成長起來。”黎叔雖然仍很嚴肅，但嘴角的弧度還是起了變化。
“廢話，我挑的人，當然不會讓人失望。至少，絕不會像那個人一樣……”村長欲言又止，將煞風景的話又咽進了肚子。
不過，榮、黎二人顯然明白他的意思，一時間，眾人歡快之餘又不覺有些索然。
林笑引發的震動很快便平息了下去，畢竟大家都還年輕，並不十分清楚九星幻修的重要意義。對於普通的修煉者來說，念海上的區別，隻是道路的不同而非終點的差距。
除了林笑外，其他幾人也都順利地分神化念成功，到達了地念之力的境界。其中，方玉竹是三星的力修，程依依和石敢當是六星的術修，李傲行則是八星的幻修。至於楊萬裏，受天資所限，隻能勉強分化出兩個念海，成為最為常見的二星力修。
雖然，眾人完成的程度都各不相同，但大家的心情顯然都很輕鬆。測試結束後，幾人本來還要相約去打野食的，不料村長突然親臨，將林笑給單獨留了下來。
“老頭子，有啥指示啊？”一進議事堂的內院，林笑便像進了自己的家門般，輕鬆寫意地問道。
“沒事就不能關心關心你了嘛？”村長倆眼一瞪，故作生氣道。
“得嘞，別整虛的啦，趕快交待，我這兒還有事呢。”林笑大大咧咧地往台階上一坐，根本不吃村長的小把戲。
“哼，你能有啥破事，村子不用你救命，紫玄天雷馬也睡地昏天暗地，不能再出來搞事了。倒是我，實打實的有些好處給你啊。”村長意味深長地笑道。
“別，每次你一有好處給我，我就要累個半死。”林笑瞧著村長那副模樣，就有點發慎。
“瞧你這話說的，你現在可是咱們村的小英雄，誰敢虧待你啊。再說，許久未見的九星幻修又重現我族，更是可喜可賀的一件大事啊。”村長開心地說道。
“九星幻修又怎麽了？你以前不是告訴過我們，分神化念時的念海數量並不怎麽重要嗎。”林笑不解地問道。
“嘿嘿，隻能說某種程度上是這樣吧。”村長繼續神秘地笑道：“一到八星之間是可以這樣理解的，但是九星幻修卻不一樣。在咱們閃族中，有一門奇功就是專門為九星幻修準備的。”
“什麽奇功？”聽到這兒，林笑不由好奇心大起。
“此功喚作“九紋修身訣”，乃是我族一位非常有名的老祖宗傳下來的。十幾年前的那場大亂，導致我族的一些絕學典籍都散落一空，這項奇功還是我無意中尋回的。”村長一臉驕傲地介紹道。
“呃，不得不說，聽著名字就覺得很有氣勢。”林笑也很是捧場道。
“名字說明不了什麽問題，我們要重視內涵……”村長故意想吊人胃口，見林笑這小狐狸也不上當，隻得繼續說道：“此**在你成為獵人後，若是能獲得身具九個命紋的法寶，便可開始修煉了。一旦修煉成功，此功可助你大幅提高成為獵王的幾率，你說厲不厲害？”
“嗯，很厲害。”林笑摸了摸下巴，回複平淡道。
“咦，你怎麽一點都不興奮啊？”村長奇怪道。
“興奮個屁啊，先別說這個**要在我成為獵人後方有修習的條件，光是那九個命紋的法寶就屬於天方夜譚了。再者說，這還隻是能提高成為獵王的幾率，又不是百分百成功，騙騙小孩子還差不多。”林笑振振有詞地說道。
“我，靠！你這個榆木疙瘩，眼光也太短淺了吧，既然是修煉者，當然要從長遠打算了。再者說，這可是進階獵王最有效的**，獵王啊獵王，我們閃族最鼎盛的時候也隻有不到十人而已。這要是拿到外麵去，不知會有多少人要搶破頭呢！”村長咬牙切齒地說道。
他這話的確不假。作為整個東極大陸的巔峰存在，獵王，也就是俗稱的掌握了人念之力的高手，是極為稀少的。無數修煉者窮盡一生，也攀登不上這座高峰。或許身具九個命紋的法寶真的很難找，但能以此為橋梁，去進階人念之力的**，也堪稱是逆天的存在了。
隻不過，以林笑現在的眼界，是很難了解其中的寶貴之處了。
“好啦好啦，這個**真的很厲害。但我現在還隻是預備役的九星幻修啊，八字都沒一撇呢就向我介紹這個，不太合拍吧？”林笑抓了抓有些發癢的頭皮，皺眉道。
“嗯，說到點子上去了，差點就被你給氣糊塗把正事忘咯。雖然距離能夠修煉此功的境界還很遙遠，但前麵的準備工作我們一定要現在就做起來了。”村長說著，就遞過去一頁書貝。
“啥準備工作啊？”林笑接過書貝，劃上特定的書符後，便凝神看去。
“啊？！這種修煉方式要死人的！”剛看了兩眼，林笑的臉就綠了。
“大驚小怪個什麽勁，隻不過是提升了三倍的強度而已。再說，你又不是第一個這麽練的，多少先人都走在了你的前麵啊。”村長吧唧吧唧嘴，慢條斯理地說道。
“先人？誰鳥他啊，老祖宗們身強體健，說不定天天吃著大補丸，喝著大補湯過來的，哪兒像咱們這裏偏僻的要自己找肉吃啊！”林笑大聲抗議道。
“少廢話，沒死的先人也有一個，也是這麽練過來，你信不信？”村長狠狠地敲了林笑一個腦殼，理直氣壯地說道。
“什麽？咱們村裏還有九星幻修？難道是……殷羽揚？”林笑第一個就想到了這位天才級人物。
“不是他，他是更罕見的一星力修。”村長緩緩說道，停頓了片刻，才很不情願地繼續道：“另一個九星幻修，是一個我提都不想提的人，他就是魔冬部的前任獵王，林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