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六章 暗湧（一）
就算天空暗淡看不出裂痕，眉頭仍聚滿密雲——演唱：章前歌
第二天，天下第一法寶大會繼續有條不紊地進行。隨著寶器組比賽的全麵展開，眾人的爭奪變得更加激烈，層出不窮的法寶和令人眼花繚亂的各色命紋，也使得場麵愈發好看起來。
事實上，有底氣來參加寶器組比賽的選手，無一不是對自己的法寶懷抱著強烈的信心。他們或是各個修煉門派中的精英弟子、出名人物，或是五湖四海而來的散修強者、世外高人。總之，法寶是千奇百怪，而命紋也同樣是種類繁多，各具威力。
大體而言，無論何種寶器，擁有的命紋都可以被劃入“攻、防、速、特”這四種類型之中。攻，即是能夠增幅使用者攻擊力的命紋；防，則是能夠提升使用者防禦力的命紋；速，顧名思義，是增幅使用者移動速度的命紋；特，就是除上述功能之外，具備一些特殊能力的命紋。
而在命紋之外，依據法寶的強弱，還有可能延伸出特定的法寶異能。像是絕情道人曾施展過的“冰風罩”，布依族巫魁施展過的“萬雷殛天”等，都屬此列。
因此，林笑若想為自己的黑棘槍收集合適的命紋，也逃不出這幾種類型範圍。隻不過，他要集齊九種命紋方能開始修煉九紋修身訣，所以，挑選的餘地很大。按照林笑的想法，最好的結果就是攻、防、速、特都弄兩種，剩下的最後一種再看情況而定。
奔著這個目標，林笑和胡衝便一邊觀察著各個賽場的比賽情況，一邊耐心地記錄著出現過的諸多法寶命紋，以及它們各自的屬性、特點、威力強弱等，以供林笑將來參考之用。
“對了，你接下來有一場比試，對手是……來自‘獅城’的野蠻人！”胡衝看了看手中的書貝，眉頭微皺道。
“獅城？野蠻人？聽你的語氣，好像不太容易對付嘛？”林笑雖然知道西北連環十二城中，有這麽一座獅城，但對其了解可謂是知之甚少。
“獅城的野蠻人當然不好對付了，據說，他們茹毛飲血，過得都是些非人的生活。”胡衝苦笑著搖頭道：“要不是獅城地處絕域山脈的邊緣，這些野蠻人又天生神力，身具奇妙異能，淩霄宮恐怕連占有的都欠奉。”
“為什麽？西北連環十二城中，若論武力的話，應是首推‘獅城’，淩霄宮有了這樣的強悍的兵源之地，我看偷著樂還來不及呢！”林笑一臉不解道。
“你不知道，那些野蠻人過慣了自由生活，現在誰也約束不了他們。”胡衝擺擺手，無奈地解釋道：“別看淩霄宮現在是獅城的控製者，可那都是表麵上的，實際情況是野蠻人根本不聽從指揮，淩霄宮也無力派大軍去如此偏遠的地方征戰，所以，雙方便處在了一種和平相處的微妙狀態。”
“可是，我聽說當年逍遙宗曾組織過一支獅城部隊，還一直作為自己手中的王牌使用，為什麽現在的淩霄宮卻辦不到了呢？”林笑仍是疑惑地問道。
“誰知道呢，真要比較起來，即便是鼎盛時期的逍遙宗，也未必就比如今的淩霄宮強，許是他們有些不為人知的控製法門吧。”胡衝想了想，便胡亂猜測道。
“算了，琢磨這麽多也沒用，且讓我親自去會會那個野蠻人！”林笑說完，就轉身向自己的賽場走去。在他看來，野蠻人也好，文明人也罷，隻要站在了擂台上，便都是一樣的對手，沒有任何區別。
與林笑即將展開激戰的這位野蠻人叫“黑木爾”，年齡二十五，長得是人高馬大，虎背熊腰，一張醒目的煤炭臉，倒是跟他的名字一樣黑。
與傳聞稍有出入的是，獅城的野蠻人可不是赤身**，散亂著長發，一有脾氣就嗷嗷直叫的純正野人。他們不僅同樣知書達理，就連平日裏隻披在腰間遮羞的破布條，這會兒都換成了全身馬甲。隻可惜,衣服的色彩卻過於斑斕，讓人乍看之下，還以為這廝是自叢林深處跑來的花熊呢！
和旁人的觀察角度不同，黑木爾的這身行頭落到林笑眼中，那可是學問大了。鐵甲犀牛皮做成的護肩、雪狐毛織就的上衣，還有取自巨掌棕熊背上最厚實的那圈腰身，無不顯露出一股“奢華”之氣。
“這家夥，還挺會享受的嘛！”林笑心中暗自羨慕道。黑木爾的一身裝備不僅穿著舒服，防禦能力也是大大超出一般中看不中用的浮誇之物，稱得上是百分百的實用主義者。
“你好，我叫黑木爾！”有別於一般人的狂妄自大，林笑與黑木爾互相行禮過後，他就一臉和氣地主動自我介紹道。如果不是因為那一身醒目的雜牌獸皮衣，林笑還真不知道與那些衣冠楚楚的無禮小人相比，到底誰才是茹毛飲血的野人？
“你好，我叫林大粗，就是很大很粗的意思。”林笑非常含蓄地比劃了一下，看得黑木爾一頭霧水。
“得，還是一純潔似水的好青年呢！”見對方露出不解的神情，林笑尷尬一笑，連忙轉移話題道：“雖然你遠道而來，但我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對了，你的法寶呢？”
“嗯，擂台之上，當然不能留手，否則，就失去了比試的意義。”黑木爾鄭重其事道：“我的法寶名叫‘大錘’，是用絕域山脈中‘蠍尾魔獅’的後腿骨，再摻雜幾種難得寶物煉製半年而成，你可要小心了。”
“大錘？這名字倒是和他挺般配的……”林笑心中竊笑著，嘴上卻不忘禮尚往來道：“嘿嘿，多謝黑哥提醒。至於我嘛，用的是一杆喚作‘黑棘槍’的法寶，雖然隻是普通念器，但也是威力十足哦！”
“我知道，資料都寫得明明白白呢。”黑木爾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接著說道：“能夠用普通念器殺進寶器組的比賽，說明你的實力非常強悍。但是，我用大錘跟你打，畢竟還是占了不小的便宜，要不……我就不喚出命紋作戰了！”
“哈哈，黑哥真是夠意思啊！不過，我看還是算了，這次的比賽我也是本著‘重在參與’的精神來的，輸贏什麽的都無所謂，大家盡力而為就行。”林笑將道德風尚發揮地淋漓盡致，可心裏卻在嘀咕：您老人家要是不把命紋使出來，我怎麽好做參考呢？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啦！”黑木爾顯然也沒想到林笑會拒絕他的提議，佩服之餘，終於開始了正經八百的戰鬥。
“唰”的一下，在一陣白光閃過後，黑木爾的法寶便終於顯出了廬山真麵目。說是大錘，林笑倒覺得它看起來更像塊兒肉骨頭，隻不過，這塊兒骨頭太大，也太粗了一些，讓人有些望而生畏罷了。
“小心了！”黑木爾大喝一聲，手中的大錘就呼嘯砸來，瞧這架勢，無路力度還是速度，都屬上乘。
“來得好！”感受到大錘帶起的風壓非比尋常，林笑連忙將黑棘槍往上一架，打算先硬接一招後再作計較。
“嘭”的一聲響，二人的這一擊竟是將周圍觀眾的雜音全部蓋過，力量之大，甚至把擂台都震得晃了一晃。
“果然是天生神力，天賦異稟啊！”硬扛了這一下重擊的林笑雖然已經放出了兩成左右的丹念之力，仍是被砸得兩腿發酸，手臂發麻。而反觀同樣受到震蕩之力的黑木爾，卻隻是退了一小步，便若無其事地恢複常態，看起來似乎也保存著實力，並沒有一下子擼盡。
“我這大錘每一下砸出，都足有千餘斤的力道，沒想到他還能紋絲不動，氣定神閑，看來，是遇上高人了啊……”與林笑一樣，吃驚不小的黑木爾遠沒有表麵看上去那般冷靜。之前，他已比試了好幾場，可無論是什麽對手，在自己猝不及防的第一擊麵前，多少也會有些狼狽，絕不像林笑這樣輕鬆。
因此，當場間兩人從第一次交手中，各自得出少許經驗後，便再次變得小心翼翼起來。林笑不知不覺已經丹念之力的輸出功率提升至三成，而黑木爾也沒有再度搶攻，而是老老實實地將命紋喚出，準備放手一搏。
“再談什麽留手是不現實的，對方深藏不露，我也隻能盡力而為了！”黑木爾心中暗道，在三道命紋環繞已身，爆出陣陣強大威壓後，倏然而動。
與此同時，在黑木爾發動的瞬間，林笑的身形也變得一陣模糊，不甘落後地與黑木爾展開了速度、力量等各方麵的默契比拚。
兩人這一番拚鬥，自己打得當然是酣暢淋漓，可擂台四周的觀眾們卻不幹了。光聽見劈裏啪啦的一陣亂響，卻根本瞧不清他們的人影，更別提那一招一式的動作了，這還叫人怎麽看啊？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有抱怨兩人不夠慢動作的普通看客，自然也就有驚歎他們超強實力的厲害角色了。此時，在距離這擂台不遠的一個僻靜角落，正有兩人並肩而立，對林笑和黑木爾的戰鬥品頭論足。
“文博兄，你瞧他們倆誰能取勝？”發話的是一位身穿黑色緊身衣，高高瘦瘦的漢子，年約三十上下，一張四四方方的臉上滿是大大小小的疙瘩，很難教人有直視他的勇氣。
“那還用說，肯定是那個獅城來的野小子了。”身旁回答他的大漢，比他還高出半個頭去，魁梧的身材配上健壯的肌肉，一看便知是個打架好手。
“我看未必，獅城的小子雖然有一身蠻力相助，但也隻是靠著命紋法寶才能與對方相持到現在，如此便可看出，那個不知名的對手有多麽厲害了。”高瘦漢子搖頭道。
“你也說了，獅城的小子手上那是命紋法寶，憑著一件不起眼的念器，我怎麽都看不出他有獲勝的機會。”壯漢口中的他當然是指林笑，但讓壯漢奇怪的是，為何雙方已經戰鬥了這麽久，林笑手中的黑棘槍卻還能堅持下來，沒有折斷呢？
“哈哈……這個天下第一法寶大會，妙就妙在這個地方。需知，往年也曾出現過幾次無名念器戰勝高階寶器，從而一鳴驚人的戰例。所以，法寶並非是決定勝負的唯一因素。”高瘦漢子忍不住笑道。
“尤明，我知道你的意思，法寶也是人來驅動的，再好的寶貝，要是落入廢人手中，也不過是白白Lang費而已。反之亦然，隻要是真正的高手，即便你拿根燒火棍，照樣能打得對方屁滾尿流，我說的沒錯吧？”壯漢一臉了然道。
“沒錯，你們項家是千劍城的鑄煉世家，這些道理自然都不用我多說。隻是，如果‘那件事’沒有我們萬刀城的人合作，恐怕光憑你們幾家之力，也沒有多少勝算吧？”尤明突然隱晦地提到了一件大事。
“哼，你們這麽做，萬刀城的鑄煉工會難道已經同意了？”項文博不答反問道，似乎對尤明知曉了自己這方的計劃一點兒都不意外。
“鑄煉工會那些老家夥是不會同意的，這點你應該知道。”尤明沉著一張臉，繼續說道：“而且，他們最近還成立了十三人的決策團，打算把分散的權力再度集中起來。你想，如果讓他們成功了，我們還會有好日子過嗎？”
“所以，你們打算沉著十三人決策團還沒有正式發揮作用時，提前下手？”項文博心領神會道。
“此事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想必你也應該一清二楚才是。”尤明緩聲道。
“我當然明白，隻是，千劍城自有千劍城的做法，如果真要談合作的話，恐怖不是你我就能決定下來的。”項文博眉頭微皺，接著說道：“另外，你們鑄煉工會發生如此劇變，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千劍城的局勢。如果，林笑他們不是停留在萬刀城，而是來了千劍城的話……”
“我知道，以你們的行事風格，林笑如果去了千劍城，自不會讓他再活著出去。但正如你剛剛所說，我們萬刀城也有萬刀城的做法，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晚了。”尤明無奈地搖頭道。
“哼，區區一個林笑，就讓你們萬刀城，乃至整個西北連環十二城都陷入一片混亂之中，我倒真想會會這個傳說中的人物。”項文博眼中精光四射道。
“你？我看還是算了吧，以林笑的能耐，你絕對不可能是他的對手，隻有那些老家夥親自出動才有成功的把握。”尤明一臉篤定道。
“廢話，沒打過怎麽知道？”項文博仍是心有不甘道：“我就想不通了，西北三巨頭在這邊的勢力也並非如此孱弱，為何卻能讓這條小魚翻起這麽大的風Lang來？”
“你不懂，三巨頭彼此製衡，根本不可能騰出手來給予全力一擊。難道，在林笑做出這麽多事情的中間，你都沒有發現三巨頭彼此糾纏的影子嗎？”尤明目光深邃道。
“的確如此……不過，能夠完美地利用各方角力留存出來的空隙，充分壯大已身，林笑也確實稱得上是個奇才。”聽了尤明的話，項文博不禁點頭道。
“其實，不管他個人實力如何，說穿了，隻是因緣際會，再加上一點點運氣罷了。”尤明突然又開口道：“正如現在的我們，如果能夠抓住這個稍縱即逝的機會，開創出新的局麵來，我們便能成為時代的主宰！”
“你這話連自己工會裏的老頑固都說不動，還會以為對我們有用嗎？”項文博搖搖頭，語氣沉重道：“勝，則一切無話可說，若是敗了，我們便要失去一切，你做好準備了嗎？”
“當然，我絕不後悔！”尤明的回答很堅決，卻又充滿了悲壯的氣息……
“嘭”的一聲，擂台上殺的難分難解的兩條人影突然分開，各自落地，眾人凝神看去，卻一點兒都分辨不出方才到底是誰占了上風，誰又吃了暗虧。
“好拳頭！”率先開口的是黑木爾，他揉了揉還在隱隱作痛的左肋，對林笑這一拳到底打斷了自己幾根肋骨還心存疑惑。總之，不過是兩根還是三根，自己還遠未到倒下去的時候。
“你的大骨頭也不錯，捶得我……很爽！”林笑本要裝出一副呲牙裂嘴，痛不欲生的模樣，可轉念一想，麵對黑木爾這種純潔的人兒，還是坦白一點兒比較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這趟出門的時候，家中長者曾囑咐過我，說外麵的世界藏龍臥虎，高手無數，叫我務必小心一些。”黑木爾笑了笑，竟是開口說起了別的事情：“原本，我一路走來，也見識了不少名聲顯赫的人物，誰知，卻都是欺世盜名之輩，讓我好生失望。直到現在，遇上了你，我才相信了他們的話。”
“嗯，所以呢？”林笑知道，黑木爾說了這麽多，肯定還有後話。
“所以，我打算將天賦異能施展出來，希望你能夠明白我的心意。”黑木爾似乎還不怎麽擅長措辭，這話說出來，不像是兩人在比武打擂台，倒像是在談情說愛，你儂我儂呢……
“好吧，你盡管放出來便是，我會努力嚐試著去了解一下的！”林笑一臉哭笑不得地回道，還真有點兒期待黑木爾到底會使什麽大招出來。
“好，我來了！”黑木爾大喝一聲，身上突然爆出一陣強大的能量波動，將自身化為了一個強力漩渦，猛烈拉扯著身旁的三個命紋往自己靠攏。
“我靠？！不是真的吧？”眼見黑木爾竟然瞬間提升念力，將環繞紋生生給變成了附體紋，林笑不由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地喊出聲來。
“我族的天賦異能，‘瞬暴’！能夠將自身潛能瞬間催發至頂峰，形成不可思議的威力。隻是，我要提醒你，瞬暴狀態下，我的理智可能會漸漸模糊，你可一定得做好心理準備啊！”黑木爾的聲音再度響起，卻傳來了一個對林笑極為不妙的消息。
“理智漸漸模糊？你丫的等會兒會不會咬人啊？”林笑心中哀歎一聲，知道今天怕是再也無法善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