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二章 大追捕（五）
“他到底是怎麽辦到的？”按下可以呈階段性爆發的實力暫且不提，此刻，最令身處場間的酒肉真人迷惑不解的，便是林笑此時是如何能夠一化萬千，將所有人都卷入了他的強大攻擊陣中。需知，這種以一敵百的傳說，即便是當年創建淩霄宮的始祖趙無極，也不曾擁有過。
酒肉真人卻不知道，林笑如此這般強行催動丹念之力，將自己的精神力切割成一塊塊的個體存在，又要冒著多大的風險，需要怎樣的勇氣。事實上，這種意識分離所產生的痛苦，簡直是常人難以想象的，遠超的折磨，直指靈魂深處。
“這次似乎是玩大了啊！”雖然被眾人想象地無比風光，林笑這個時候卻是有苦自知。其實，若是在百分百地狀態下，施展出九成功力，再引動天地之氣相助，林笑沒準還真能上演什麽奇跡。可惜，現在的他，根本就隻剩下了一丁點壓箱底兒的貨，能造如此聲勢來已經算是非常不易了。
正因如此，還沒等眾人感慨完畢，林笑所引發的強烈氣旋便戛然而止。那萬千道幻影分身也隻是在每個人的麵前上演了或刺、或挑、或紮、或掃的那麽一下，就完美收工，再度合眾為一，變回了一個孤零零的林笑。
“哈哈，各位兄弟實在抱歉，我今兒個是真沒力氣了，咱們下次再聚吧！”林笑打了個哈哈，一轉身便跳下了懸崖。
“媽的，別讓他跑咯！”始終還是酒肉真人見多識廣，第一個從林笑那驚世駭俗的一擊中回過神來，迅速往懸崖邊躍去。
不料，有一條人影卻比他還快地擦身而過，然後，毫不猶豫地學著林笑的模樣也一頭栽下了懸崖，惹來陣陣驚叫。
“小姐！小心危險啊！”一聽仙兒這話，酒肉真人才幡然醒悟，剛剛那跟著往下跳的竟然是他的寶貝大侄女，趙小柔！
“天啊，你們怎麽不拉住她？！”酒肉真人一聲怒吼，懊惱之下竟也步了趙小柔的後塵，繼續上演自殺式跳躍的第三季……
“咦？還真的另有密道！”這一跳，酒肉真人便撥開雲霧見青天，看到了腳下一塊兒凸出的山崖上，正有一個黑乎乎的洞口在向他熱情招手。此刻，在那洞口之前，趙小柔與林笑等人扭成一團，打得那叫一昏天暗地，日月無光。
“別等啦，都給我進去！”眼見酒肉真人即將駕到，林笑被趙小柔死死糾纏著脫不了身，他幹脆就一人一腳，把白無雙他們先踹進洞內，免去後顧之憂。
“嘿嘿，沒想到啊沒想到，林笑你逃來逃去，用去百般智計，卻仍是被我們淩霄宮人給逮住了，真乃時也、命也！”酒肉真人一看趙小柔那般遊刃有餘的模樣，便知林笑這會兒是真的再無餘力，隻剩下束手就擒的份兒了。
“奶奶的，那我也是被你們淩霄宮最凶狠的女土匪給抓到的，沒你這老家夥什麽事兒！”林笑心有不甘地吼道：“這丫頭到底是你們淩霄宮那部分的？看都不看，就直接追著我跳了下來，想立功也不用這麽玩兒命吧？！”
“呃，這個嘛……也隻能怪你自己運氣太差，惹到了一個不該惹的人物。”酒肉真人麵帶同情之色道。
“林笑！誰讓你三番五次的戲弄我，欺騙我？本姑娘如果吃了這種虧還能忍下來的話，我就不叫趙小柔，改名叫趙小挫得了！”我們的趙大小姐現在仍是中氣十足，一副龍精虎猛的樣子，似乎剛才那番驚心動魄的跳崖式追擊不過是家常便飯，根本不值一哂。
“你……碰上你，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了我！”林笑已經被氣得話都有點兒說不利索，不由開始琢磨著是否應該幹脆些，把寶物往懸崖底兒一扔，自己抽空閃人呢？
正在這時，從大地深處突然傳來一陣巨大的轟鳴聲，仿佛天空中響起的悶雷，隆隆作響，震得眾人心慌不已。緊接著，林笑便發現四周的大山開始無規則地劇烈抖動起來，伴隨著時而掉落的大塊岩石，晃地自己根本無法站立。
“不好，是‘地龍’來了！”這時，知識淵博的酒肉真人第一個發現了事實的真相，忍不住大叫出聲道。所謂的地龍，其實就是大規模的地殼運動所引發的地震現象，這種現象在東極大陸的南大陸算是比較罕見的，但在絕域山脈，卻是再普通不過的狀況。
事實上，十萬大山作為一處赫赫有名的險地，也正是與它頻繁發生的各種地質災害息息相關。雖然，這些災害的嚴重程度還遠不能與絕域山脈相提並論，但和動輒山崩石裂的天地之威相比，人力在此刻就顯得太過弱小了一點。
林笑和趙小柔這兩個年輕人，自然沒有多少在絕域山脈中打混兒的經驗，所以，當麵對這種突發狀況時，反應自然便有些遲鈍。
林笑還稍微好些，至少，他聽村裏的老人們說過地龍來了應該怎樣招架。而從小到大都被寵慣了的趙小柔，又哪裏知道這些，早就被嚇得呆若木雞，不知如何自處了。
“小心啊！”眼見一塊巨石從天而降，險些就要砸在趙小柔的頭上，林笑連忙飛起一腿，把石頭……不，是把趙小柔狠狠地踹開，躲過了這一劫。
“你敢偷襲我？！”不料，趙小柔卻是好賴不分，糊裏糊塗地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天地良心，我是在救你呀！”林笑指著身旁的巨石極力分辯道。他倒是想踹石頭呢，可惜，丫的太大了根本就踹不動啊！
“廢話少說，納命來吧！”可惜，趙小柔根本就聽不進他的話，在這種緊要關頭，竟然還要打生打死地糾纏不清。
“小柔，別鬧了，快躲一躲啊！”不遠處的酒肉真人此時也是自顧不暇，隻得扯著嗓子喊一把，希望趙小柔能回心轉意。
“聽到沒有，你家大人叫你別鬧了！”林笑一邊拚命躲避趙小柔的攻擊，一邊還得防備著四處落下的石雨，怎一個苦字了得。這會兒，他已經開始後悔了，剛才自己怎麽就那麽腳賤，非要踹她一下，以致招惹來這麽多麻煩呢？
“鬧你個頭！林笑，今兒個就算是天塌下來，我也要把你……”趙小柔話沒說完，便聽“轟”的一聲巨響，林笑他們三人所處的這方凸起山崖，竟是被一塊超級大石給硬生生地砸塌了一半兒。
“娘的，趙小柔，你這個烏鴉嘴，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林笑淒慘的聲音從那塌下的半片山崖上傳來，可沒等幸存在另外半片山崖上的酒肉真人高興起來，他就猛地發現趙小柔竟然也跟著那塊兒山崖跌了下去，生死未卜。
“小柔，你可千萬不能出事啊！”酒肉真人一時間愣在了原地，欲哭無淚，真不知回去以後要如何向他大哥交待才好……
話說，林笑從半空中摔下來的時候，可謂是心如死水，萬念俱灰，唯一能讓他好受一些的，大概就是仇深似海的趙小柔也跟著他一塊兒來了。
“哼，她對我還真是不離不棄，天涯海角都要追隨到底啊……奶奶個熊的，不會是看上我了吧？”林笑往下掉的時候，竟然還有閑工夫琢磨這種惡趣味的問題。
不過，千萬不要以為林笑就這樣放棄了生存的希望，他胡思亂想的同時，眼睛一直在風中努力睜開，尋找著哪怕是那麽一絲微不足道的生存機會。這還得多虧此山夠高，讓他有充分的時間摸索希望，但同時，這樣的高度如果沒有奇跡出現的話，也絕對會摔成一灘肉泥，落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奇跡會出現嗎？正當林笑快要絕望的時候，他突然發現了距離自己不遠的趙小柔也睜開了眼，從懷中掏出一塊巴掌大小的手帕，顫顫悠悠地像是要搞什麽大動作。
“你倒是麻利點兒啊！”林笑心中焦急道。他現在的速度已經快到了一個身體能夠負荷的臨界值，再這樣下去，就算還沒到達穀底呢，自己就可能在空中解體了。
“嘭”的一下，似乎是聽到了林笑的無聲催促，趙小柔終於勉強將念力灌進那小小的手帕之中，使之瞬間便漲大成一麵能夠覆蓋三四丈範圍的巨幅方帕，風力鼓動之下，讓她的速度為之一緩。
“好東西啊！”眼見此景，林笑自然不會輕易放過這個“生”的機會，手中早已準備妥當的纏仙藤爆射而出，緊緊地裹住了趙小柔的小蠻腰，拉扯著自己靠了上去。
“臭流氓，你趕緊給我滾開！”趙小柔一見林笑這個陰魂不散的家夥，竟然真的像鬼一樣的纏了上來，不由大驚失色道。要不是巨幅方帕已經綁在了她的手臂上，不影響她展開手掌，這會兒非得前功盡棄不可。
“別打！”林笑一把抓住趙小柔揮過來的巴掌，火急火燎地說道：“都什麽時候了，你還鬧？非得整個同歸於盡的結局才好收場嗎？”
“這是我的寶貝，憑什麽要給你用啊？”趙小柔理直氣壯地質問道：“而且，男女授受不親，你現在都摟上我的腰，我不打你才怪呢！”
“什麽你的寶貝我的寶貝，我剛才救過你一命，你理當投桃報李，讓我們共度難關。”林笑一仰脖子，中氣十足地說道：“至於摟你的腰麽……你以為我願意啊？要不是迫不得已，你白給我摟我也不摟！”
“好吧，讓我們同歸於盡！”趙小柔一聽這話，立馬就怒了，手舞足蹈地要跟林笑拚命。
“冷靜點兒！我的姑奶奶誒，你怎麽連個玩笑都開不起啊？冷幽默你懂麽？跟你溝通咋就這麽費勁呢？”林笑連忙示弱道，腦袋往趙小柔的胳肢窩底下一鑽，愣是讓她想打也沒地兒找人去。
“好、好，等落地了，看我怎麽收拾你！”拿林笑這副無賴模樣沒轍，趙小柔隻得氣鼓鼓地威脅道。
“小心，下麵有水、有樹、還有……大怪獸！”不料，還沒等趙小柔示威完畢，腦袋朝下的林笑就大叫一聲，顯然是看到了什麽“不友好”的事物。
“媽呀，好大的水蛇！快、快……快往那邊躲啊！”趙小柔循聲望去，果然見著一隻大半個身子盤踞在一個湖泊之中，長長的腦袋伸出湖麵的怪獸。別的暫且不說，光看這怪物的脖頸，竟比旁邊的大樹還要高出許多來，便知這廝不是什麽好惹的角色。
“那是你的寶貝，當然要你來操控啦！”林笑苦著一張臉，委屈地回應道。
“可是……我根本就不會控製方向。”誰知，趙小柔卻是關鍵時刻掉鏈子，把林笑給嗆得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求人不如求己，緊要關頭，還得自己出馬啊！”在自己懷裏摩挲了一陣，林笑總算是掏出點兒有用的東西，一根平時耍著玩的雙截棍。
“林笑，你用這個跟它打，也未免太寒磣了點兒吧？”看著這根灰不溜秋，不知是用什麽材料製成的雙截棍，趙小柔忍不住撇嘴道。
“我去，打你還差不多！現在還有時間講究這個，你腦子進水了還是怎地？”林笑瞪了她一眼，接著說道：“況且，我又不是要和它拚命，隻不過是想躲遠一些罷了。”
“那你倒是趕快啊！”趙小柔這會兒也沒工夫跟他置氣了，兩人說話間，已經距離下麵的水怪越來越近，眼瞅著便要直愣愣地砸在它的腦袋上。
“給我吹！”林笑自然也意識到了這種情況，拚命攢出最後一點餘力，握著半截雙截棍就瘋狂舞動起來。
原來，林笑手裏這寶貝，乃是用禦風鳥的尾椎骨輔以百年以上的浮雲木精製而成，具有一定程度的控風能力。因此，被他這麽使勁一甩，就像是飛機的螺旋槳般吹出了陣陣狂風，將二人的下落軌道給推開了不少。
“加油、加油、加油……”眼見在林笑的努力下，自己與那水怪漸漸拉開了距離，趙小柔不禁喜笑顏開，竟然也為林笑大聲鼓起勁來。
“哎呀不好，要掉進水裏啦！”可惜，兩人還沒高興多久呢，便樂極生悲，越過水怪後，斜斜地朝著水麵落去。
“快使點兒勁，往岸上走啊！你到底是咋回事，力氣怎麽會越來越小了呢？”看著林笑愈漸無力，趙小柔又忍不住開始抱怨了。
“娘的，沒力氣還不是被你搞的？要不是你一直糾纏我，我會如此不濟？！”林笑大聲反駁道。
“關我屁事，都是你自己沒用啦！”
“你再吵？再吵我拿雙截棍敲你信不信？”
“你小樣兒的給我敲一個看看？”
“靠，你別逼我啊！”
“我就逼你了，咋樣吧？”
“我……”
“噗通”一聲響，終於，在空中晃晃悠悠的兩人成功落水，同時，也結束了一場很不靠譜的嘴仗。
這是一個霧氣氤氳的小山穀，鳥語花香，景色宜人。四周，則是大山環抱，高聳入雲，將這裏徹底與世隔絕。林笑和趙小柔這兩個不速之客的闖入，並沒有打破這裏的寧靜，反倒是很快便融入其中，再也看不出一絲不和諧的地方……
兩天後，徹底搞清了狀況的兩人，無奈地回到了落水的湖邊，望著頭頂處那片朦朦朧朧的天空，難掩心中惆悵。
“如果，當初知道這底下是處無路可逃的絕地，或許我就不會那麽衝動地跟你一起跳下來了。”抓起一把腳邊的細沙，感受著上麵的餘溫，趙小柔不由鬱悶地說道。
“如果？哼，如果當初我知道它隻吃草，不吃肉的話，也不會落水後還要救你這不會遊泳的旱鴨子，搞得自己差點兒就被淹死！”林笑摸了摸溫馴地伏在自己身旁的水怪腦袋，一臉忿忿不平的表情道：“可惜，這世上根本沒有後悔藥賣，也沒辦法再來一次讓你重新選擇。”
“唉，被困此地也就算了，可為什麽我一定要跟你待在一起啊？”原來，這才是最令趙小柔難以接受的地方。
“你以為我願意啊？不過，反正都已經落入了這步田地，我們還是好好地努力活下去，等待別人的救援吧。”林笑同樣是仰天長歎，說出的話不知是在安慰趙小柔，還是在安慰他自己。
“哼，還是離你遠一點兒比較好。”趙小柔拍了拍手，一本正經地說道：“對了，到了飯點兒的時候，記得叫我啊！”
“我是你家大廚麽？這都什麽人啊？！”目送著趙小柔一臉自然地轉身離去，林笑歪了歪嘴巴，發泄完不滿後，便靠在了水怪的脖子上，開始思考些嚴肅的問題。
眼下，出是暫時出不去了，幸好，這山穀中水源充足，食物也不至缺乏，養活他們兩個人應該是綽綽有餘的。或許，好好地在這兒休養生息一番，消化一下這段時間的收獲，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想到這兒，林笑不由放鬆心態，將那些無法解決的煩惱都扔到了九霄雲外。
“長脖兒，你倒是挺悠哉的，在這兒沒人打擾，也不會有什麽煩心的事兒。天天吃完了睡，睡完了又吃，真是快活似神仙啊……”林笑感慨了一句，又接著道：“就是不知道我要是也像你這麽弄的話，會不會也變得像你這般高大威猛，氣吞山河！”
“撲哧……”林笑這話一說完，一直躲在旁邊的趙小柔就忍不住笑出聲來，暴露了行跡。
“你幹嘛躲在那兒偷聽我們的悄悄話？”被趙小柔的聲音嚇了一跳，林笑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去而複返的趙大小姐，不知她要搞什麽名堂。
“嘿嘿，我肚子餓了！”趙小柔臉上一紅，無奈地摸著自己的小腹道。
“得，瞧你這麽可憐，就勉強再讓你蹭一頓吧！”林笑本想擺張臭臉給她看，卻發現自己怎麽也認真不起來，隻得嘴巴一咧，顯出一副異常豪爽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