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二章 收尾（三）
是夜，從今早開始，便一直沒有停下來過的青山軍，總算得到了一點兒寶貴的喘息時間。攻了一個下午，決絕嶺數萬人馬輪流上陣，卻硬是衝不垮那道看似脆弱的石牆，隻得在夜幕降臨的前一刻，無奈地下去休整了。
而方玉竹等人，則正好趁著這個機會修補石牆，救助傷員，討論夜戰等諸多問題，忙得那叫一充實。
“傷亡情況怎麽樣？”將諸位分隊長聚攏在一塊兒，方玉竹略顯沉重地問道。
“大概已經損失了三成人手，這還不算那些輕傷不下火線的兄弟。”趙北辰鬱悶地回道。
“三成？他奶奶的，我隊裏可是連一半人都湊不齊了！”趙北辰剛說完，肖震東便忍不住接口道。他的第二分隊，大多是在阻擋決絕嶺追擊的過程中損失的，而且，基本上沒有傷員，全是無法再歸隊的絕對戰力！
“我們雖然損失了三成，但殺傷的對手，足有自身的數倍，已經是很不錯的成績啦！”眼見氣氛有些傷感，孫洪連忙開腔緩和道。
“是啊，咱們耗不起，他決絕嶺又能強到哪兒去？眼看著煮熟的鴨子從自己手裏飛走，陸萬仇恐怕也正痛不欲生呢。”鐵鋒難得調侃道，也使眾人的心情略微好轉，不似之前那般頹廢。
“嗯，不過，我們要清醒地認識到，接下來的戰鬥會更加艱苦。”一看大夥兒的情緒又起來了，方玉竹便接著說道：“大家的神經已經緊繃了一整天，連咱們這些隊長、統領，都不免覺得疲累，又何況是下麵的普通士兵呢？所以，諸位必須以身作則，做出一副表率的模樣來！”
“玉竹哥說的對，隻要咱們這些人始終信心百倍，不露頹勢，那青山軍的士氣便能繼續保持高漲的狀態，熬過這難捱的一夜。”李傲行跟著說道。
“那熬過這一夜之後呢？”聽到這兒，肖震東的提問又讓眾人沉默了下來。
“放心吧，我們的挖掘工作還在持續，據我估計，明天一定便能打通通往嶺外的道路了。”沉吟片刻，方玉竹終是打破沉默道。
“明天？這肯定會是我人生中最漫長的一夜……”趙北辰緩聲說道，不由勾起了眾人同樣的思緒。
當青山軍的幾位大佬們為這漫漫長夜發愁之際，對麵的陸萬仇也正望月興歎，盯著那堵“神牆”無語凝噎。
“大哥，你還在看什麽？”神遊物外的陸萬仇，顯然沒有發覺到蒙麵老三的靠近，一抖麵皮，瞳孔的焦距才緩慢恢複正常。
“我在想，他們到底是用什麽法子來築起這道防線的？”陸萬仇若有所思道：“難道這真是神降之物不成？”
“大哥，你什麽時候也會相信這種鬼神之說了？”一聽這話，蒙麵老三不由哭笑不得道：“這分明是青山軍利用某種神奇法寶建成的，否則，光靠人力根本就無法辦到。”
“法寶？若真有這樣的法寶，那可堪稱是驚天寶物了，就算比之傳說中的＇靈器＇也是不遑多讓呢。”陸萬仇似乎也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自嘲地一笑，繼續說道：“總之，對方有這等奇寶助陣，確是大出我們預料之外，接下來計將安出，老三可有眉目？”
“我要是想到了的話，還會來這兒找你嗎？早帶人殺上去了！”蒙麵老三無奈道：“這裏的地勢雖然不適合青山軍的騎兵衝鋒，卻同樣也不適合我們鋪開兵力，發揮出人數上的優勢。你說，咱們是不是有點兒作繭自縛的意思？”
“別這麽說，好不容易將青山軍給騙了進來，我們可不能輕易泄氣。這樣吧，將手底下的人分成五波，輪流進攻，我要讓他們連挖掘通道的時間都沒有！”陸萬仇狠狠地說道，大手一揮，便將休息過的決絕嶺部隊再次派了上去，拉開了整夜劇戰的序幕……
血，在石牆上越流越多，舊血還未凝固，熱騰騰的新血便已再度噴灑而出，將獅吼嶺內的這堵“神牆”浸染地更加鮮紅、可怕，散發出一股嗆人的腥氣。
從後半夜開始，亢奮已久的青山軍便逐漸露出疲態，人員傷亡一步步增加，一直到黎明之前最黑暗的那一刻，減員已達五成，而剩下的一半戰力也大都有傷在身，個個淒慘無比。
“統領，再這麽打下去，我們連挖掘通道的人手都要沒啦！”眼看著方玉竹又將一隊人馬從清障現場帶走，孫洪不由大聲叫苦道。
“通道可以慢慢挖，但石牆若守不住的話，我們就都得完蛋！”方玉竹硬起心腸，還是將這隊看上去還算完整的隊伍推上牆頭，讓他們抵擋決絕嶺的第十幾、抑或第幾十次衝擊。
到了這個時候，不管方玉竹還是陸萬仇，都已經對數字的概念麻木了。眼裏看到的隻是一人流衝上去，再一批批或死或傷地替換下來，至於到底攻了幾次，守住了幾波，已經不是他們所關心的問題。
“兄弟們，天馬上就要亮了，辛苦了一整夜，咱們難道還要將戰鬥拖到太陽出來的時候嗎？”決絕嶺方麵，陸萬仇正在做著最後的動員令。
“不能！”眾將士的回答非常響亮，一如他們無堅不摧的決心。
“好！既然如此，就讓我們發起這最後一波進攻，牆不倒，人不退！”陸萬仇振臂高呼道。
“牆不倒，人不退！”
“牆不倒，人不退！”
“牆不倒，人不退！”
“……”
決絕嶺大軍喊著整齊的口號，開始向那道看似無法打破的“神牆”蜂擁而去，整個獅吼嶺都似乎在這種震蕩中跟著一起抖動起來，給本已殘破不堪的青山軍帶來了沉重至極的壓力。
“玉竹哥，我們還撐得住嗎？”身上裹著一件破破爛爛的戰衣，李傲行帶著一臉未幹的血跡道。當然，這些血大都是從敵人身上噴出，濺在他臉上的，隻不過，即便身體沒有受到什麽致命傷害，但心理上的疲憊卻是將他壓得喘不過氣來。
“為什麽不行？都已經打退了那麽多次，這回我們也一樣能夠辦到！”方玉竹的回答信心十足。作為一名主帥，無論何時，方玉竹都不允許自己認輸，哪怕是現在這種瀕臨絕境的局麵，他也要讓手下們看到希望。
“對，我們一定能成功！”似乎是受到了感染，包括趙北辰在內的所有分隊長不知何時都聚攏了過來，握緊拳頭大聲喊道。
“我們能成功！”緊接著，所有的青山軍將士也扯著嗓子大喊道，聲音之響亮，甚至將決絕嶺的口號都掩蓋過去，把天邊按住日頭的最後一絲夜色驅走，迎來了一抹充滿希望的晨光。
是的，那的確是一抹希望之光，因為，伴隨著晨光而來的，還有林笑所率領的青山城援軍。這是包括魔冬部、雅利安族、淩霄宮三大勢力在內的龐大聯軍，兵鋒所指處，決絕嶺的這點兒部隊壓根就不夠看。
“小柔，你們先別動手，且看我們青山城的手段吧！”阻止了躍躍欲試的趙小柔，林笑領著幾千人馬從獅吼嶺的另一側殺入，一路砍瓜切菜，將決絕嶺的後軍殺得屁滾尿流，正好於陸萬仇帶人衝破石牆時出現在了他們的後方。
“看啊，那是青山城的旗幟！”聽到那股震耳欲聾喊殺聲，李傲行第一個捕捉到了援兵已至的事實，忍不住大聲吼道。
“青山城的兄弟來救我們啦！”
“我幹嘞，真是他娘的及時雨啊！”
“哪個還有力氣？快站起來跟我殺回去！”
“殺回去！”
“殺回去！”
“……”
到了這個時候，根本不用方玉竹等人多言，青山軍的殘兵們重拾**，每個人都像是睡足了三天三夜，又吃了一整頭牛般，大聲呼喊著反衝而去，將撲上來的決絕嶺部隊逼得直往後退。
“不用慌，穩住，都給我穩住啊！”此時，蒙麵老三也已經亂了分寸，後麵突然殺出的這支精兵雖然人數不多，但衝擊力之大隻能用“匪夷所思”這四個字來形容。
“老三，你領著飛龍騎去給我頂住他們，隻要將青山軍的人馬吃掉，我們大可再殺他個回馬槍！”幸好，作為主帥的陸萬仇並沒有失掉理智，局麵雖稍顯複雜，他卻仍能瞬間分析出利害關係，做出最合理的決斷。
“好！”收到命令的蒙麵老三帶著千餘騎紅衣“飛龍騎”拍馬而去，陸萬仇則繼續與方玉竹的人馬糾纏在一處，展開裸的肉搏戰。
至此，決絕嶺與青山城之間的最後決戰終於轟轟烈烈地展開了。即使之前的鋪墊有些長，過程又是一波三折，教人目不暇接，但到了落幕時分，仍是上演了一場龍爭虎鬥，全力一搏的好戲！
陸萬仇的底氣還是他的部隊人數。雖然經過了連續幾天的廝殺，當初的十三萬大軍，已經隻剩下了五六萬可戰之兵，但相較於青山軍的數千殘兵和林笑帶來的這些生力軍而言，仍是占據了很大的優勢。
至於青山城，他們能夠倚靠的，除了獅吼嶺外那支按兵不動的淩霄宮大軍外，便是這瞬間再度逆轉的局勢和士氣了。當然，還有一個最大的利好消息，那就是林笑回來了！
他是否能再度上演奇跡？所有人都在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