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七章 情到深處恨亦難（四）
顯然，包括白如冰在內的一幹風語團高層，全都低估了癲狂草的威力。
事實上，由這種神奇藥草所提煉出的迷香，不僅能夠長時間地潛伏在人體之中，慢慢積累毒素，還會經由血液循環遊走全身，並逐漸侵入到神經中樞造成破壞。
所以，已然遠離大道，脫出迷香籠罩範圍的風語團眾非凡沒有徹底安全，反而因著一係列劇烈運動，使得自己血流加快，出現了接二連三的瘋狂狀態。
更可怕的是，這種狀態的外在表現形式，即為嗜血、殘暴，極富攻擊力的性情轉變。
因此，當第一個失去理智的林海部戰士，朝著不遠處的火鳥部同僚射出一道光箭之時，早已凝神戒備的鍾無期連忙展開反擊，從而導致了越來越多的人陷入瘋狂。
“那個臭娘們終於忍不住動手了嗎？兒郎們不要怕，給我砍翻了林海部的雜碎，殺出一條血路出去！”值此生死關頭，白無情也沒時間去研究其中的細節了，保命要緊，其他一切都可以置之不理。
“娘，火鳥部的人已經等不及了，我們上吧！”眼見鍾無期領著隊伍氣勢洶洶地殺奔而來，原本還有心想要解釋一番的白無義立馬兩眼赤紅，心頭湧起一股邪火。
“哼，狐狸終究是露出了尾巴，這樣一來，你爹也不會怪我們過分了，傳令下去，給我狠狠地打！”其實，根本無需蘇美玲多說，林海部的戰士便已經展開一輪攢射，誓要將火鳥部的突擊給扼殺在半路上。
“不好，他們竟然打起來了，你們在這兒看著，我馬上去請團長過來坐鎮！”一瞧事態已經失去控製，孫仲謀二話不說，急忙催馬向後軍奔去。
可惜，他這一走，沒了主心骨的孫仲勇和孫仲武卻慌了神，一邊勒令部下遠離戰場，免得殃及池魚，一邊又忍不住想上去勸架，充當和事老，稍一猶豫的功夫，便被卷入其中，再也脫身不得……
“老孫，前麵到底是怎麽了？”此刻，因為山路狹窄崎嶇，隊伍拉得過長，前方已經殺得如火如荼，領著本部人馬殿後的白如冰，卻還不知道發生了事情。
“團長，大事不好，火鳥和林海他們兩部打起來啦！”孫仲謀人還沒來到跟前，就火急火燎地大叫道。
“什麽？！”一聽這話，白如冰差點兒沒從馬上一頭栽下去。眾人剛剛脫困沒多久，眼下，正該找個地方安營紮寨，想辦法驅除體內餘毒，怎能自亂陣腳呢？
“瞧你這張烏鴉嘴！”這時，聞訊趕來的白無雙等人也露出一臉震驚之色，被這消息弄了一個措手不及。
“快！要立刻去阻止他們，否則，若是癲狂草之毒完全爆發出來，我們這三千多人便別想再活著回去了！”沒有理會小白掌櫃的挖苦，林笑這個時候隻希望眾人能盡快行動，少死幾個無辜戰士。
“傳我命令，全速前進！”知道事態已經嚴重到刻不容緩的地步，白如冰大手一揮，就一馬當先的疾馳而去。
與此同時，前麵的火鳥部和林海部，這時候也已經徹底殺紅了眼。
當初，為了平衡各方勢力，讓自己這幾個兒子形成相互製約的局麵，白如冰將林海和火鳥兩部分別交給了蘇美玲和鍾無期。如今，因著白無情和白無義的關係，兩部算是徹底交惡，根本不用動員便已殺得難解難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白如冰無疑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怨不得旁人。
“姓蘇的！團長待你不薄，爾等焉敢行這忤逆之事？！”在亂陣中找到蘇美玲的身影，鍾無期忍不住大吼道。
說實話，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是不會選擇在這種時候，這種地點翻臉的。更何況，鍾無期始終念著白如冰的好處，不願將這種暗地裏的競爭擺到台麵上來，白白耗損了風語團的實力。
“哼，好一個惡人先告狀！鍾無期，今日是你們自掘墳墓，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不念舊情了！”蘇美玲一邊說著，一邊射出連環五箭，直取鍾無期周身要害。
兩人共事多年，早已知根知底，毫無秘密可言。此刻，既是撕破臉皮，出手之間自然便是雷霆萬鈞，再無保留。
“嘿，雕蟲小技，何足道哉？”冷笑一聲，鍾無期便毫不畏懼地迎了上去，躲過五道光箭後與蘇美玲戰成一團。
兩位主將渾然忘我，而場間的局勢也在漸漸滑向失控的深淵。本來，以白無情和白無義的身份，指揮幾百人的戰鬥應是輕而易舉之事。但很快，他們就發現事實與預期根本是相去甚遠。
命令無法有效傳達，戰陣也變成了一團糟，部下們雖個個亢奮無比，卻有勇猛過頭了的嫌疑，簡直呈現出敵我不分，亂殺一通的趨勢。
“都給我看好了！別他娘的傷到自己人啊！”眼瞅著“誤傷”現象不斷增多，白無情扯著嗓子大叫道，卻也不想想為何會頻繁發生這種小概率的事情。
“唰”的一聲，突然，有兩把火紅色的長刀冷不丁地從他身旁冒出，直往白無情的肋下砍來。
“大少爺，小心！”幸好，不遠處的親衛隊及時提醒，讓他險之又險地躲了過去，驚出一身冷汗。
“瘋了、瘋了，這些人都瘋了！”看清那兩名眼神瘋狂的出手者竟是火鳥部的自己人，白無情終於害怕起來。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寒意，讓他下意識地想要逃離這個無比恐怖的地方。
“完了，是癲狂草的毒性發作，讓他們都失去理智啦！”與白無情遭遇相同的，還有他身處林海部的二弟，白無義。
隻不過，白無義的情況要好得多，從蘇美玲的嘴裏得知癲狂草這種東西後，他便已經在時刻留意部下的精神狀態，在大戰剛開始沒多久，就已經撤到了相對安全的地方。
“哥，我們是不是該先躲一躲？”被眼前這種瘋狂的局麵嚇得不輕，白無慮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現在想走也不容易，我們不如賭一把，看看能否趁機殺了老大和老三這兩塊絆腳石。”白無義沉聲說道。
“哥，那我們要怎麽做呢？”白無慮一臉興奮道。
“單打獨鬥不行，難道你連放冷箭都不會嗎？”白無義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一具精巧的弩箭。
“哈哈，這個我當然會，就交給我來……呃……”突然，白無慮這話剛說到一半的時候便戛然而止，讓莫名其妙的白無義忍不住回頭看去。
“四、四弟？！”這一看不要緊，白無慮差點兒沒把魂兒給嚇沒了。原來，白無慮的脖子上此刻正插著一支殷紅的血箭，還在不住地往下滴著血珠。
原來，當他們準備著殺人的時候，自己卻惘然不知地早已成為了別人的目標。
“誰？到底是誰？”一邊放開念力護住全身，一邊往身後的護衛堆裏躲去，能夠回答白無義的，隻有四周傳來的無盡廝殺與呐喊聲。
此時此刻，他是真的慌了。不遠處的鍾無期和鄭美玲還在廝殺，而白無情等人也仍與風語團眾糾纏不休，根本無法暗下殺手。所以，白無義根本想不出還有誰會對他們不利。
“嘿嘿……你知道嗎，我最喜歡的，便是看到他們這種驚慌失措的表情。”人群中，一個毫不起眼的身影對著身旁另一個人說道。
“那你就盡快結束他們的痛苦吧！”身旁那人雲淡風輕地回道。
“當然，我會的……”說完這話，兩人便再次隱沒於戰場之中，開始尋找下一個目標。
“大哥，我們快走吧，這裏已經完全亂套了！”借著山麓部的力量，好不容易從戰團中脫身出來，白無憂已經等不及要遠離這個既瘋狂又血腥的戰場。
“好，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要我們能……誰？！”正當白無情打算從容而退的時候，卻覺眼前一花，有兩道紅影呼嘯著朝他撲來。
幸好，白家幾個兄弟之中，白無情不僅年歲最大，一身功力也是眾人裏最強的那個。關鍵時刻，硬是側身一閃，隻讓兩支利箭擦破了自己的肩膀。
“不錯、不錯，這家夥可比老二厲害多了。”
“哼，厲害有什麽用？你不知道我的弩箭都是抹了劇毒的嗎？”
“無恥……果然是無恥啊！”
“多謝！說實話，我還挺喜歡這個名字的。”
仍然是那兩個人，仍然是一番教人摸不著頭腦的對話。而就在他們有心閑聊的這會兒，不遠處的白無情已是麵色發青，嘴唇發紫，渾身開始打起了擺子。
“大哥，你怎麽了？”方才，親眼目睹那兩道淩厲無比的紅影破開了白無情的防護罩，在他肩頭留下兩道血痕，驚魂未定的白無憂還沒回過神來，便發現了白無情的異樣。
“不、不好，我……中毒了！”剛說完這幾個字，白無情的臉色便開始漸漸轉黑，嚇得白無憂更是六神無主，不知該如何是好。
“孫統領，你們快來幫幫忙啊，我大哥他馬上就要不行啦！”萬般無奈下，白無憂隻得向附近的孫家兄弟求助。
可惜，還沒等他盼到救星，白無憂便覺眼前一黑，竟是比白無情還要倒得更快一步。原來，他光顧著照顧別人，卻忘了方才那兩道奪命紅影，也曾一起擦破過自己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