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陸繁星

第287章 容言黎洛番外10

第287章 容言黎洛番外10

英叔將頭壓得極低,“是,已經有孩子了,剛才我還抱了抱小家夥,跟黎小姐長得可真像。”

“是麽?”男人輕輕歎息一聲,“我們走吧!”

英叔有點惋惜地說:“少爺真的不下去見見黎小姐麽?就當一個久別重逢的朋友也可以。”

“不用了。”男人說:“她現在過的好就行,別再去打擾。”

英叔瞥了眼車窗外,說:“是。”

……

黎洛有點失魂落魄回到家,楊青見她神色不對,在哄睡完孩子後就去陪她,坐在她身邊、摸著她的手,“黎兒,你真的沒事麽?你、你手抖得厲害。”

“今天你看見他了麽?”

“沒、沒有。”女人含著眼淚搖頭,“就隻是看見了他的下屬。”

楊青心疼她,雖然至今不清楚為何她會選擇跟他結婚,而不跟真正心愛的人在一起,但他想她會這麽做,肯定有她的苦衷——

若不是他天生對女人沒興趣,這段時間的相處,他估計早就愛上她了。

“如果真的那麽想他,就去見一麵,你不需要考慮我,這個我們之前就說好的。”

黎洛屏息搖頭,“我和他不見比見好,沒關係、過會兒我就好了,隻是他消失了這麽久,突然出現讓我有點不習慣,這兩年沒有他,我們不是也過的很好麽?”

楊青揉著她的頭發,“你當我跟你一樣傻麽?這兩年你到底過的好不好,我會不清楚麽?”

黎洛:“……”

“你啊!別嘴硬——”

“咳咳——”

楊青話說了半截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像是要將整個肺從胸腔內擠出,頓時嚇得黎洛更加六神無主。

“你怎麽又咳得這麽厲害?”黎洛立馬起身去幫他倒水,“讓你去醫院看看,你就是不去,像個孩子似的。”

楊青含笑接過她遞上來的水,喝了一口道:“不知剛才誰哭鼻子了,到底誰比較像孩子?”

黎洛被他說的有點難為情,想反駁,“我那是……”

但話說了一半又覺得解釋就是掩飾,“……突然感慨而已。”

“誒,說真的、我現在帶你去醫院看看吧!”黎洛皺眉擔憂道:“你這咳嗽快一個月了都不見好。”

楊青眼底閃過一道深黑,“沒事,就是普通的感冒咳嗽而已,看把你急的。好了,你去看孩子,我去做飯。”

“你真的沒事麽?”黎洛依舊不放心。

楊青淡笑,“真的沒事。”說完,他就拿著手機拎著買回來的菜走進廚房,開始將菜塞進冰箱。

他見她走進嬰兒房,忍著的咳嗽再也抑製不住,捂嘴猛咳——

隨著他咳嗽越來越劇烈,有血紅不斷從指縫中涔出來,越來越多。

他攤開掌心,看著那上麵的鮮紅,嘴角微微上揚,他總算可以去見他了麽?

真好。

他們總算……可以再次見麵。

黎洛對楊青的病情一無所知,直到幾天後她在家裏照顧孩子,很意外接到他同事的電話,說楊青在單位暈倒了,讓她趕快去醫院看看。

隨後,她隻能先將孩子送到楊青父母那裏,但又不敢出了什麽事,暫且敷衍說臨時有點工作上的事要處理。

她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率先看到楊青單位裏的同事,見到她欲言又止,一臉犯難,“楊青、楊青就在裏麵……”

黎洛走過去,“謝謝,費心了。”

“嫂子。”那人叫她,“你做好心理準備,他情況不太好。”

黎洛不太明白這話的意思,什麽叫他情況不太好?他就是普通的感冒咳嗽,能有多不好?

她快速衝進病房,就見他病懨懨坐在那裏,一見到她就笑了,“你來了,哎、原以為還能瞞一段時間,沒想到它速度這麽快。黎兒,我怕是陪不了你多久了。”

“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黎洛有點反應不過來,“什麽叫你陪不了我多久?”

“楊青,這種話不能亂說。”

她跟他有點急了。

楊青已經料到她會有這種反應,淡定的拿過旁邊的包,從裏麵翻出一張病例,朝她遞過去,“你看看吧!已經有段時間了。”

他不想再瞞了,況且現在這種情況也瞞不住。

黎洛抖著手翻開病例,奈何醫生的字就像是鬼畫符,她眯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兒都沒看清楚,直接扔還給他,“我看不懂,你直接說吧!”

“癌症。”楊青笑著說:“肺癌晚期——”

黎洛不相信,又將病例抓過來看,想再次看清楚上麵的字,但依舊難以辨認,她突然直接將病例撕了,“我不信,你在騙我。”

“誒,我為什麽要騙你?”楊青麵對死亡反應如常,“其實已經查出來有段時間了,我一直沒跟你說。”

黎洛表情怔怔的,似乎依舊無法消化這件事,“所以,這是……真的?”

她想起他最近咳嗽那麽厲害,原來根本不是什麽感冒,而是……

“當然是真的。”楊青笑著說:“誰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他嘴上是這麽說,但從他的表情上根本看不出不舍,滿滿的都是解脫感。

黎洛突然心情複雜,“你這個人真是一點都不負責任,是不是早就急著想死了?人家每天祈禱自己能長命百歲,你肯定每天都在想最好別看見明天的太陽。你、你把我還有公公婆婆,楊秀至於何地,你這個人真無情!”

“對不起,所有的情都給了別人,隻能自私。”楊青歎聲道:“好在還有楊秀,還有你、還有寶寶,我想我爸媽也不會很傷心,到時候就會明白生老病死是常態。”

這兩年的生活,早就讓黎洛將他當成是密不可分的親人。

正因為如此,她現在才會那麽難受,心絞痛著,卻又無能為力。

她回他,“好一個常態,可在我眼裏你就是不負責任。”

“罵吧罵吧,反正也罵不了多久。”說著,他反手拍了拍身後的枕頭,似這麽坐著有點不舒服,“本來想利用最後的時間多陪陪你們的,現在看來得在醫院度過了,哎、真是愁人呐!”

黎洛真的從未見過這樣的人……

從未見過。

“誒,黎兒。”他叫她。

“你別叫我。”黎洛又氣又難過,恨不得現在就掏出手機給他父母打電話說這事,“不行,你必須接受治療,我現在就去找醫生。”

“黎兒——”楊青喊住她,“不要,我不想去見他的時候看上去那麽狼狽,求你了、就讓我這樣安安靜靜走,行麽?”

黎洛怔住。

“再說我這情況就算治療也晚了,隻能徒增我身體上的痛苦,倒不如讓我輕鬆點,你說呢?”

“我不管,也不想管。”黎洛突然有點情緒失控,“為什麽你們總喜歡將難題丟給我,我那麽笨,腦子根本不好使,每次都要做最艱難的選擇,你們倒是輕鬆!”

“這件事隨便你怎麽處理,你……”她指著他,說:“最好現在就給公公婆婆還有楊秀打電話,告訴他們你的病情,他們有權利知道,你不能隱瞞,如果他們要你治療,你也不能任性不配合醫生。人不能那麽自私,就算活著多難受,也不該不管他們的感受。”

楊青看著她笑,起初隻是淺笑,後來笑容漸漸放大。

黎洛被他笑得更加暈乎,“你笑什麽,現在是笑的時候麽?楊青你這個混蛋真是越活越回去。”

“沒、沒什麽。”楊青笑得有點肚子疼,“我就是笑你怎麽那麽可愛,奶凶奶凶的、被你愛著的那個人可真幸福。”

一提起容言,黎洛整張臉就垮了,“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黎兒。”楊青也不再逗她,表情嚴肅了些,“等我死後,你去找他吧!人的命那麽短,何必為了別人委屈自己?學學我的自私好麽?”

“……”

黎洛沒回答他,之後他也聽話將此事告知了父母以及妹妹,頓時讓整個楊家猶如晴天霹靂——

起先楊母接受不了,將所有的氣跟怨都撒在黎洛身上,罵她是掃把星,說自己兒子就是被她克死!

楊青心疼黎洛,直接坦白兩人的婚姻一直都是假的,他們之間是親情,根本不是愛情,他將黎洛當妹妹。

楊母受不了這樣的打擊,直接被氣暈了過去。

之後兩個月楊青積極配合醫生的治療,奈何已是晚期、真的是回天乏術,最後是楊家父母實在見不得自己兒子再受苦,決定不再做化療,珍惜他最後的時光——

五個月以後,楊青麵帶笑容離世,遺言除了讓愛他的人別傷心以外,就是……讓黎洛去找容言。

黎洛為了讓他放心,含淚答應,等葬禮結束後她就帶著孩子回黎家住了一段時間。

至於容言,她沒去找。

他們之間的事,她兩年前就已經有了決定。

這日,黎洛從外麵采買好東西回家,用鑰匙一打開家門,就見保姆抱著孩子坐在沙發上瑟瑟發抖,像是被什麽人嚇到了一樣。

她著急走過去,“是不是寶寶哪裏不舒服?”

“沒、沒有。”保姆吱吱嗚嗚地說:“寶寶沒事,是家裏來人了。”

“來人了?”黎洛仍未反應過來,左右看了眼沒瞧見其他人,“沒有啊!”

保姆看向洗手間方向,說:“東家,人在裏麵上廁所呢!那個人看上去……讓人害怕。”

黎洛還沒來得及說你怎麽隨隨便便放人進來,洗手間的門就被打開,穿著一身黑西裝的男人從裏麵走出來,他邊走邊用紙擦手,“水龍頭有點漏水我順手修好了,她……”

後半句話沒說出口,他就看見眼前站了個人,抬頭看過去,一張朝思暮想的臉映入眼簾,“你、你回來了。”

黎洛萬萬沒想到是他,驚地倒退兩三步,“你……怎麽會在這裏?”

容言內心激動不已,但表麵上卻裝的雲淡風輕,抬腳走到垃圾桶那裏,“正好路過來看看你,沒想到你剛好出門了,不過……現在回來了也是一樣。”

那次在超市外麵,他跟她的距離有點遠,所以看的並不清楚,隻是感覺她比以前好像成熟了不少。

現在她就站在自己麵前,依舊是幹淨的小臉,若說成熟也隻是衣著上。

“哦——”黎洛輕輕應了聲,“那現在你看見了,可以走了麽?”

容言沒想到他的逐客令下的這麽快,雙腳想挪又不想挪,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過來見一麵,下次又不知何時?

黎洛見他不動,細眉微微一皺,“你還有事麽?”

這個男人是不是吃了什麽保養品,怎麽看上去比兩年前還要年輕?

而她卻老了,昨晚上敷麵膜時發現眼角又多了一條紋……

容言不想走,是真不想走,能多待一秒是一秒,他突然捂住肚子說:“對不起,我肚子疼,再讓我用下洗手間——”

說完,也不管女人何種反應,直接轉身又重新溜達進洗手間,將門一關。

“誒,你——”黎洛欲言又止,輕聲對著門說:“算了,你要用就用吧!”

保姆開始是真怕的很,以為遇上什麽壞人了,見兩人原來認識懸著的心才落地,“東家,這是誰啊?”

黎洛將寶寶抱過來,“以前的一個朋友,待會等他用完你就讓他離開,我先帶寶寶上樓。”

“唔,好——”保姆有點膽小,“東家,要是我那麽說他會不會發火?”

“不會。”黎洛很肯定地說:“他是個好人。”

保姆:好人?怎麽看著有點凶神惡煞的,不過見到東家後倒是表情柔和不少,都快能滴出水來了。

容言坐在洗手間裏抽了好幾根煙才出來,見外麵沒了她的身影,忙問:“她、她人呢?”

“哦,我們東家帶寶寶上樓休息了。”保姆笑眯眯地說:“我們東家還說請先生用完洗手間就離開。”

伸手不打笑臉人,得使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