縈夢秦陵

第二十四章 無覺之夢

月牙兒從張府回來,一路無話,昭徹見她神色沉鬱,便也不多說,知道她心中難過。

近來好了許多的心悸症,突然又犯了,讓她難受了半天,待她好不容易入睡了卻又是一夜噩夢。半夜驚醒過來,一身的冷汗,夢境裏亂七八糟的場景卻一個也沒記住。

她呆坐在**,心慌意亂。

這是怎麽了?到底是怎麽了?

她下了床,光腳踩在冷硬的磚地之上,穩了穩呼吸,摸到打火石,將高足燈座上的蠟燭點燃。

溫暖的火光讓她的心得到了一絲的安慰,剛點著的燭火火苗像個調皮的孩子一樣跳躍著,好一會兒才陡然升起一股轉瞬即逝的小小直直的黑煙,變得明亮穩定了起來。她呆呆的看著,腦子裏卻一片空白,直到燭火“啪喇!”一聲爆了個小小的火花,這才回過了神。

倒退著坐到床沿上,她用手握住胸前溫熱的銀墜,發現銀墜的表麵泛著極微弱的一層藍光。她舉到眼前仔細的看著,如果不是在黑暗中,這麽點微光就幾乎是無覺的。

那層光突然間隱滅了,她的內心突然有一種把它拔下來扔掉的衝動,這種衝動來得非常的強烈,她握住繩索想從頭頂上摘除它。卻發現每當她認為她的腦袋擺脫了那根繩索,結果手一鬆,那個繩子又好好的套在她的頸項之上。

她心情變得極其的煩躁不安,換成了用力的扯,結果脖子都被扯得紅腫了,那繩子還是完好無損。

她跳了起來,愈發的焦躁了,她知道這個墜子是除不下來的,但是心裏的那個意念太過強烈,讓她無法控製自己的行為。

她好像瘋狂了一般,完全不顧會傷到自己,雙手使勁的扯,直到脖子被扯得磨破了皮,滲出了血絲。

突然,她的雙手被一雙大手抓住了,是冥王!她眼神迷離,反抗掙紮,卻發現對方的力氣大得她想撼動他一分一毫都是不能。

他眼珠的顏色變深了,含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凝。

月牙兒雙手無法動彈,隻好用腳去踢他,口中大喊:“放開我!放開我!”

冥王眉頭一皺,一個旋身,將她緊緊抵在了雕花床柱上,壓得她動彈不得。月牙兒這下子連腳都無法踢到他了,她的頭無法避免的抵在他強健的前胸上:“你為什麽不讓我走?!放開!”

冥王眼中寒色一閃,低沉的道:“你是月牙兒?你這麽做會殺了你自己。”

月牙兒使出了身體裏的最後一分力氣掙紮:“不要你管!你走開!”

冥王眼色愈發的嚴厲:“你這麽做是想保護誰?”

月牙兒神色一淩便腳下一軟倒了下去,昏過去了,冥王鬆開了她任由她倒在地下,燭光下,月牙兒麵容很寧靜,好像剛才瘋狂掙紮的人不是她,蒼白的麵容襯托得睫毛看上去愈發的長翹。

剛才她的反抗力量大得驚人,她究竟是什麽人?她想要殺死自己!

他緩緩蹲下身子,深深的打量著她,神色猶如寒冰。想要逃開我嗎?至今還沒有人能做得到,不管你想幹什麽,我都要查個水落石出。暗夜裏,突起一陣風,他的身影逐漸隱去……

翌日清晨,紅霞嬌豔,翠葉滴露。

月牙兒撐著凍得僵硬的半邊身子從地下爬了起來,哎,搞什麽鬼?怎麽滾到地下來了?她的神經果然夠粗的,居然半夜掉下了床還能無知無覺的睡到大天亮。

一個大噴嚏橫衝直撞的打了出來,她眼淚橫流,連忙揉著凍臂縮進了被窩,頭痛得很,這感冒勢必是輕不了了。她坐到**,把自己包成個大粽子,又開始呆呆出起了神。

他,好些了嗎?必定是痛了一夜吧?他……經常這樣受傷嗎?

揉了揉發癢的鼻子,將一個噴嚏壓了下去,把頭埋進了膝蓋,她是戀愛了嗎?如果不是,這樣的牽腸掛肚又代表著什麽?這種感覺她並不陌生,早在初中,她仰慕著自己那個帥氣的班長,就是這種感覺。怦然心跳,因為對方一個不經意的眼神便彷徨失措,在對方麵前展露歡笑以遮掩自己的心慌。

他到底是怎麽得罪了秦皇?秦皇按道理應該是很信任他的,為什麽又要這麽折磨他?

紅丫頭輕輕推開她的房門,想看看她是否醒來要為她準備洗漱,卻發現她紅著鼻頭一個人像坐小山一樣呆坐在**。紅丫頭嚇了一跳:“小姐,今兒個怎麽起得如此的早?”

月牙兒勉強扯了下嘴角,啞著嗓子道:“紅丫,我好像著涼了。”

紅丫頭走進,擔心的摸了摸她的額:“沒燒,但是小姐,你怎麽這麽呆坐在**?嚇了我一跳。”

月牙兒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怎麽的,一夜都沒睡好,結果早上還發覺自己睡在冰冷的地板上,可能是半夜滾下來的。”

紅丫頭打開衣櫃的門,開始為她準備衣物,責備道:“怎麽滾下了床還自己不知道?我從前擔心著你一向淺眠,如今你睡得太死,反而又讓我擔心了。”

月牙兒接過衣物,紅丫頭心細,給她拿了件厚棉布裏衣,又多添了件精美的桃紅雙層襖子。

“先給我來點熱水吧,多喝點水排毒,好得快。”一般感冒的症狀,如打噴嚏流鼻涕,也都是過敏反應,即便是在現代,吃藥也是緩解這些過敏反應而已,並不能治本。

紅丫頭給她倒水:“我去叫張嬸給你熬點藥,這些藥材家裏一直都備著的。還有,今早張嬸說我們昨天帶回來的那個男子,突然不見了,也不知道上哪去了,連個信都沒留就走了。”

院中,兩個園丁在拉花苗,同時也在種植綠樹苗。趙公在一旁指揮,叫他們動作小心著點,不要弄折了他的苗兒。

月牙兒才看了會兒,天就下起了細雨,趙公便叫園丁停工,走到簷下來催她回房。

“下雨了,風涼,你已經受了涼,不要再加重了,回房去吧。”

“不礙事,扛幾天就過去了。”

趙公拉住她的手,打了打脈,俗話說得好,久病成良醫,基本的把脈斷症,他還是會的。月牙兒病了這麽多年,他多少都研究了不少的醫學典籍,掌握了一些粗淺的醫理。

雖然知道她沒有大病,也不如之前氣虛了,終究是有點放心不下,拉著她強迫她回房間去。月牙兒笑了笑,不好抗拒,便道:“爹,我去了,你忙。”

趙公這才滿意的笑了,突然看見昭徹在她身後不遠處站著,便點頭微笑向他致意。

月牙兒轉身,昭徹向她招了招手,轉身先行。

月牙兒疑惑的跟了上去,回廊轉折處,昭徹在那裏等著她。

“什麽事?”月牙兒問。

“你昨晚怎麽了?做夢了麽?”

月牙兒一怔:“你怎麽知道的?”

“紅丫說的。”

月牙兒很疑惑:“做夢很正常啊。”

“你滾下了地卻自己不知道?”

月牙兒撓了撓頭:“這個吧,我神經有點粗,不知道怎麽的沒感覺,還在地下躺到了天亮。”這個紅丫,太八卦了,什麽都向昭徹匯報得如此的仔細。

昭徹一臉的深思,月牙兒奇道:“怎麽了?”

昭徹恢複了慣常的閑散狀,無所謂的道:“沒什麽,對了,張拓派石頭上門來了,在你的院子裏等你。”

月牙兒答應了一聲,急步就行。

“以後你要是做夢,要注意一點。”

月牙兒一怔,回頭,昭徹早已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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