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女素心在玉壺

卷九十六 破腹治病得欽佩

卷九十六 破腹治病得欽佩

次日,正是初春。

皆道落雪非冷,枝葉上的雪慢慢融化下來了,漸漸地一籮筐砸在了地麵上,可天氣還沒有徹底暖下來,白色的雪團看上去要融不融的樣子,癱在清澈的淺灘水麵上,倒映著碧藍天空。

溫素心已經很久都沒有碰過那家醫館了,但是原本還在這裏頭幹活的五人都沒有離去,隻負責偶爾打理一下,若是有人來求藥材,低利潤賣出去便是。

“王妃。”

“……我還沒嫁過去呢,用不著喊我一聲王妃。”溫素心一趄趔,聽到這一聲稱呼差點在門檻絆倒,心想他們什麽時候改口改得那麽快了。

更何況自己還沒有嫁過去呢!休想要占她的便宜!

昨天的兩位甘布國使者早就已經到場了,見溫素心前來,趕緊躬身向前,與昨日的態度可謂截然不同。

“兩位使者。”

溫素心正想行禮,卻被他們仿佛受寵若驚般的虛扶了起來,口中說道:“溫姑娘莫要多禮!此番正是我等來請求溫姑娘,萬萬不敢讓未來的大恩人向我們行禮!”

另一位也跟著點頭:“是啊,溫姑娘切莫多禮。我叫丹辰,這是戈合。”

溫素心還以為他們兩個人說的是自己幫他們治病,就是他們心中的大恩人所以不用行禮,於是也不矯情,站起來就點了點頭,把人帶進去把脈室。

探了片刻的脈搏,探了探口舌、雙目,溫素心點了點頭,心中已是了解了幾分,口中說道:“你們二人這是剛剛被傳染了不久的了吧?”

二人均是對視一眼,麵色平常,其實心中已經翻起了滔天巨浪,戈合小心翼翼地探過去問:“確是如此,我們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了。”

“何出此言?”

“就在我們正準備過來才良國的前一日,也不知道是因為吃了一些什麽,來到的時候已經發現我們有了這一種症狀。”

丹辰也跟著點了點頭,“在甘布國,這種病也不是沒有見過,但甘布國的人們經常認為這是天意的懲罰,根本無治。”

溫素心眉頭一挑,起了興致:“既是如此,你們又為何能來我國尋求幫助?不是都說天意嗎?”

二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均是苦笑了一聲,丹辰艱難地說道,“不過隻是一些自欺欺人的事情罷了,想必溫四小姐有所不知,甘布國的百姓們受教育程度較低,對醫術這一方麵不甚明白,很多的大夫,實際上就是巫師!”

溫素心點點頭表示了解,比較落後一些的國家或者城市都會這樣,這是非常正常的現狀,甚至到了現代,很多人在病痛的時候,都寧願去燒香拜佛,覺得比醫院還得管用呢。

科技如此發達的現代都尚且如此,更何況古代這種交通不便信息閉塞的地方了,更何況聽說甘布國一向比較低調,不願出去闖闖,信息的接收就更加慢了。

溫素心把布袋子拿了出來,露出裏麵發著光芒的銀針,喚了梅竹和方靈進屋:“讓人帶兩個盆過來,再燒一盆火來!無毒室準備一下!”

丹辰和戈合一下子就懵逼了,這是個什麽操作,這個溫四小姐是要幹什麽?

溫素心眼神一淩,再無他們昨日見到那般驕縱活潑和少女感,在他們麵前的,正是一個大夫!

“你們兩個準備準備,我其實想要實施破腹之術,你們可敢?”

破腹之術!

兩個人瞬間大驚,渾身都嚇出了冷汗!

戈合一下子就哆嗦了起來,有些不安地問道:“這……這會有問題嗎?”

溫素心隻好給他們解釋道:“你們這一症狀其實非常正常,是喝了水的緣故。”

“水?”

“是的,據我所知,雖然甘布國陽光充足,氣候炎熱,可晝夜溫差較大,冬日的時候還是會落雪的,我說的可對?”

丹辰點點頭,說道:“確實,可這與我二人的病症有何聯係?”

溫素心看著他,繼續下一步解釋說:“這個病症,我是在樹上見過的,這正是冬日棲息的一種狼,把它的排泄物排到了河流的上流當中,而這一種狼的排泄物是有寄生蟲的,若是那河流裏的水直接飲用,就會寄生到人體內,造成病痛甚至死亡。”

丹辰和戈合聽著聽著,越聽越激動,仿佛這不僅僅是對他們的病症的一種解釋,兩個人看著溫素心的表情都帶著非常尊敬的眼神,仿佛眼前的這個人就是他們的救贖。

溫素心看著他們兩個人,下意識想到自己是不是在什麽演講節目裏頭講著學術論文……

“總之,普通的藥和針灸都沒有辦法把這種類型的寄生蟲引出來,唯一的方法就是直接把肚子劃開給你取出來,然後再縫合回去。”

既是如此,兩個人在聽到吧肚子劃開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心裏一哆嗦,冷汗都有些冒了出來。

“溫姑娘,不知我們可否問一下……”

“放心,”溫素心早就知道他們兩個人心中都在害怕什麽了,古代的人對外科手術這方麵不太了解,這個時候感覺到害怕也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情,她不會勉強。

“我們醫館早已多次施展過這一方法,目前在我們醫館裏治好病的人,不計其數。”溫素心接過梅竹和方靈遞過來拿過去的東西,手中握起了一把特意命人打造的手術刀,“況且,你們二位可是我們朝廷裏頭的甘布國使者,我可不敢隨便把人醫死了,不然倒黴的可不止我一個人,還有我未來的丈夫殷王爺。”

聽到了這個保證,兩個人也不好說什麽了,隻好答應,心中想著,反正死馬當活馬醫,答應了就還有生存下去的可能,不然的話他們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沒錯,溫素心在這三年裏頭,不僅僅是跟著姬穀山學習中醫的醫術,還跟著姬穀山多次研究外科手術的方法。她不是什麽特別頑固的人,一直都非常讚同中西合璧的治療方法,每個國家的治病方法各不相同,可隻要言之有理,醫治成功,就都是好的醫術。

有句話就說得好嘛,不管黑貓白貓,反正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貓。同樣的道理罷了。

結果這一治,就是花費了整整一日的時間,直到夕陽西下,紅燦霞光緩緩照耀著白雪的邊緣,在橘紅色的鋪畫上點綴出一層金光閃閃的邊緣,發散開來光芒四射,丹辰和戈合從睡夢中幽幽醒來。

肚子裏頭的那一股一樣的感覺已經消失不見了,隻剩下某一處地方有一些隱隱的癢意,兩個人定睛一看,原來是那個地方縫製著一道傷口,仿佛一條小小的蜈蚣。

旁邊是隻露出一個背影的溫素心,雖然看上去隻是一個小小的姑娘,可此時,他們卻覺得這個姑娘的背影是顯得如此的高大。

溫素心察覺到了兩個人的動作,轉過頭來幫他們探了探脈搏。

“你們別亂動,在醫館裏頭躺著,會有下人來照顧你們,七日後我給你們把傷口的線拆了就無事了。”

兩個人的麵色難掩興奮和喜悅,連連道謝。溫素心見天色已晚,就直接換了一套幹淨的衣裳,從醫館離開。

紅霞燦燦,溫素心剛踏出醫館門口,就看到麵前不知什麽時候突然多了一個巨大的影子,抬頭一看,竟是殷王府的馬車,那車夫看上去等了很久,有些昏昏欲睡的樣子,看到溫素心,整個人都驚醒了。

“王妃!王爺已經在裏頭等候多時了!”

“……額,知道了。”

馬夫正想要扶著溫素心上來,車簾裏頭卻突然伸出了一雙節骨分明的手,穩穩接住了剛要上來的溫素心,沒聞美人一聲驚呼,就已經沒入了馬車裏頭。

那馬夫心裏頭暗暗想著。

從來沒有想到還有這樣一個女子,能讓他們的王爺如此傾心對待,這個姑娘一定不知道王爺一下朝就早早地在門外等著,為了不打擾姑娘在裏頭幫人治病,幹等了好幾個時辰呢。

若是其他的女子,怕是王爺看都不會看吧?這個姑娘可真是有福氣!

馬夫如此想著,聽到了裏頭傳來一聲“去溫府靜蘿軒”,趕緊甩起了馬鞭。

溫素心卻在馬車裏頭,一邊吃著尉遲甫剝好皮的橘子,一邊在心中想著,她何曾幾時都想要這種安逸而輕鬆的生活,少了很多提心吊膽和爾虞我詐,著實高興。

可是當這幾日,這種安寧真正地落在了她的頭上,不知道為什麽總是覺得哪裏不對勁。溫素心忍不住嘀咕著:“怎麽總覺得這些日子還真的是太過安逸了啊?感覺很快又要出事的樣子。”

果不其然,話音剛落就被人敲了個滿懷。

“都在瞎想什麽,別人都想著能好好過日子,怎麽偏偏到了你這情況還想要點不安生了?”

“怎麽可能啦!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你不知道嗎?我就是想想嘛!”

“有什麽好想的,”尉遲甫毫不在乎地說了一句,挑了挑眉笑著看她,“可不有為夫嗎?我定能護你一個安穩,不需要著急。”

溫素心對著他笑了,心中也跟著安定了幾分。

不安穩的事情就算落下來了又如何?她的身邊,有著對她而言最重要的人,不管什麽刀山火海,都無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