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道典

第九百零五章 你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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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天門山淩霄峰,趙義捏著手中的傳訊玉簡,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之人。

他麵前的是一個儒袍男修,白皙的皮膚泛著嬰兒般的水嫩,眼角處的幾絲魚尾紋和滿頭的蒼發卻昭現著他實際的年齡。淩空而立沒有絲毫氣息外泄,與他身後氣喘籲籲的文蘇相比,他簡直如同一個凡人一樣。

但這隻是在一般人眼裏,趙義眼中對方確實那樣的強大,甚至可以說是恐怖。

無形的靈氣在他身上透體而過,一陣陣玄奧的律動自他身上無形擴撒。他仿佛已經融入了整個天地一樣,對周圍的天地來說他就宛若它們的一部分,不需刻意施為,隻需要一個念頭,將他當成自己一員的天地之力便會任由他的差遣,任他為所欲為。

他,就是魯泰。

“真的是你!”趙義的呢喃聽著有些淒涼。

魯泰微微一笑,擺擺手示意身後的文蘇自便,隨後老友般的微微一笑,輕輕的點了點頭。

“為什麽?”

手中的傳訊玉簡化為碎屑,趙義的指尖簡直要摳入掌肉一樣的死死攥著。

太虛三祖之下,魯泰一直是太虛宮的定心丸之一,他的強大讓人羨慕的同時,也深深讓人感覺到一絲安心。

可如今,這份強大卻屬於了別人,他不再是守護太虛宮的定海神針,而是成為了大衍手中的利刃。

趙義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魯泰究竟為何會投靠大衍。無論修行資源還是傳藝授道,他自認為太虛宮絲毫都沒有虧待過對方,可是為什麽,為什麽對方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呢?

為了功名利祿?

為了加官進爵?

為了榮光百世?

為了權掌青天?

這些顯然都不可能。

對一般人來說可能會,可修為到了魯泰這種境界的,這些事物對他來說應該是過眼雲煙而已。他們的內心唯一的向往便應該是道,對天道的執著,對仙界的渴望,而這些太虛宮都可以滿足他,甚至其他幾番超級勢力也可以,唯獨大衍不行。

那,這又是為什麽呢?

“沒什麽可說的。”魯泰輕聲說道,“你是準備挑戰我一下呢,還是現在就此離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可以當做沒看見過你,任你離去。”

“沒什麽可說的?嗬嗬,哈哈哈哈哈!”

趙義冷聲狂笑:“魯泰,你竟然跟我說沒什麽可說的?我沒記錯的話,你祖上一直便是天門山人士,其中魯宏老祖更是與頑山老祖舊識。後來三伐天門的時候魯宏老祖被大衍設伏圍殺,你魯家被趁機血洗了滿門。頑山老祖顧惜舊情,這次才破例將身為遺孤的你收於門下,雖然不是弟子的身份,但授業解惑卻於親傳弟子一般無二,盡皆傾囊相授。頑山老祖閉關前,你當著我們的麵親口發誓隻要你還在,太虛宮的大門便由你來守護,絕不讓頑山老祖擔憂。可如今才過去了多少年,算算也不過千多年罷了,你的誓言竟然就自食了!魯泰,我趙義倒要為了為了你,你,到底還有良心嗎?!”

“良心?嗬嗬嗬嗬......”

憐憫的看著趙義,魯泰無奈的搖搖頭,輕聲笑道:“也罷,總歸是認識了這麽多年,我之後也要回去了,有些事情便於你講個清楚,讓你和太虛宮輸個明白。其實,我家祖上並不是天門山人士,而是大衍的一位銀甲統領。五千年前,當時的衍允皇二伐天門山失敗,撤退前得授皇令命我祖先隱姓埋名留在天門山作為大衍的眼線,代號隱刺。此後很多年,我魯家這根刺一直無法釘進太虛宮的內裏,再加上默堂的存在,先祖隻能謹小慎微的活著。本以為打入太虛宮還需要很多很多年,誰知陰錯陽差,千年前時任家主魯宏意外與太虛三祖之一的頑山老祖相識,這才讓我魯家的手終於有機會捅破外皮,觸及到太虛宮的內裏。”

“既然如此,那魯宏為何會被設伏為殺,而且你魯家滿門也被......難道?!”趙義震驚的望著魯泰,臉上血色盡退。

魯泰投了個讚賞的眼神,點頭微笑道:“難怪區區一個宙字階會被百劫道人收在身邊,趙義,你果然機敏。沒錯,那是一場戲,是事先安排好的。魯宏老祖以自己和魯家的滅亡為代價做了一場豪賭,賭頑山老祖不會坐視不理,任由我這個遺孤自生自滅。老祖大智,他賭贏了,頑山老祖果然收我入門,雖然很可惜隻是寄養而非收入親傳弟子,但這也足夠了。太虛宮的核心,我們魯家滿門性命鑄就的這根隱刺,終於紮了進來。”

“你瘋了!魯宏是瘋子,你也是瘋子,你們都是瘋子!”趙義搖著頭喃喃道。

沒錯,魯宏是個瘋子,用自己和家人的性命來博一個打入太虛宮高層的機會,這人已經不能說是心機深沉或者心狠手辣了,他根本就是個瘋子。

魯泰也是個瘋子,死的可都是他的家人朋友,聽說當初他剛來的時候整整一月水米不進,整個人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若這些也都是故意裝出來的話,那魯泰簡直就是瘋子中的瘋子,一個冷血到連親人的慘死也不能打動他分毫的瘋子。

這人的心究竟得硬到何種程度,才能讓道心毫無滯礙的一路修行到現在這種境界。

他,還是人嗎?

“錯了,不是我瘋了,隻是你太幼稚了而已。”

點點趙義,魯泰用往日裏替他解惑的語氣溫言道:“你之所以這麽氣憤,是因為你心向的是太虛宮,太虛宮的榮光在你心裏重愈一切。而我魯家上下,自始至終都是心向大衍的,大衍的榮光對我們來說也重愈一切,你和我其實是一樣的,隻是各為其主而已。立場的不同讓我在你眼裏是個瘋子,可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你在我眼裏又何嚐不是呢?”

趙義滿臉充血,怒氣衝衝的想要駁斥,但遠處傳來一個聲音搶先替代了他。

“你錯了。”

一男一女兩道身影飄然而至,沒有警惕戒備,而是一如往常討論道法一樣的站在那裏,其中那個男修一臉認真的搖頭否定。

“嗬嗬,檀休,小穎,你們來啦。”熟絡的打個招呼,魯泰臉上也半點沒有身為敵人的自覺。

兩人微微頷首,其中被叫做小穎的女子輕聲道:“魯泰,今時今日,小穎的稱呼已然不合適了,以後還是喊我步穎為好,免得讓人嫌隙。”

“隨你。”

魯泰微笑點頭,旋即向檀休問道:“你說我錯了,何解?”

檀休正色:“魯泰,我早先便覺著你的道有所偏執,現在看來果然如此,你的道心看似渾圓如一,實際仍有死結。沒錯,立場不同,確實是各為其主,無論你做了什麽傷害了誰都是情有可原的。但有一點你說的不對,為了打入太虛你魯家不惜以滿足性命位籌碼,這種事我太虛宮是絕對不會允許的。想必頑山老祖以前也曾這樣與你說過,你是太虛宮的人,你也是個修士,但在此之前,你首先應該是你自己,你應該是一個人,而非工具。”

魯泰並不讚同:“你說的道理大家都懂,但你也不得不承認,這些不過都是空話而已。我是自己?如何能是?我魯家自祖上開始便是大衍的隱刺,一直傳承到我這一輩一直如此。我就算想做自己,可我頭頂上還有先祖的囑托,再上麵還有大衍皇朝的遮天之掌。即便拋開這些不談,無論哪個人也不可能真正的是自己。我們的頭頂上還有天,還有仙,還有其他很多現在的我們可能無法理解的事物存在,我們每一個人其實都在知或不知中被擺弄著的,我們從未真正的能成為自己過,哪怕是一瞬間,檀兄以為然否?”

“你又錯了。”

檀休搖頭:“魯泰,我說你道心偏執,正是因此。確實,誠如你所說,我們每一個人確實都在被各種有形無形的力量牽動著,可那隻是牽動,而非擺弄,路從來不止一條,選擇的權利一直是在每一個人自己手中。你說天道不可敵,仙冥不可欺,皇命不可違,可你為何不想想你是誰?你是一個修士啊!你好好想想,我們究竟是為何而修行?是為了順應天道、苟從仙冥、血鑄皇權嗎?並不是,我們之所以修行目的便是為了擺脫這種束縛,得道成仙真正的獲得大自在!”

見魯泰若有所思,檀休前胸一挺朗聲道:“正所謂‘天道冥冥匿蒼蒙,逆行伐上洞真瓊’,我輩修行本就在順逆之間。凡人或因資質所限,或因其他原因,隻知一味順從。而我等修士則不然,順而不盲,有逆爭之心,這才有了一輩輩大能的崛起,天道的真意也在不斷的揭示當中。天道,皇權,孰輕孰重?你修行至此連天道都敢逆探,為何堪不破人事,一味的順天應命跪伏皇權呢?”

魯泰心有所動,旋即啞然失笑道:“既然如此,這番道理也可安置在你們身上才對。你說我順應天命屈服皇權,可你們又何嚐不是屈從於太虛宮的枷鎖之下呢?你說我隻知順從大衍,那反過來說,你等又為何要心向太虛,離開太虛宮轉投我大衍,或者無牽無掛的做個閑雲野鶴豈不是更好?”

見檀休眉頭一皺還要再言,魯泰抬手一止:“罷了,說多無益,你不會背棄太虛,我也不會反出大衍,說到底還是那句話,各為其主而已。”

伸手攬住還要再勸的檀休,步穎肅然道:“既然如此,那麽你便束手就擒吧。單打獨鬥也許可能,我和檀兄聯手之下,你絕無可能生離!”

“嗬嗬,若是再加上老夫呢?”

魯泰身後,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憑空出現,含笑而立。

檀休步穎同時瞳孔一縮,後者凝聲問道:“敢問你是五老中的哪一位?”

“你猜呢?”圖老笑問。

端詳了一下,檀休緩聲道:“大衍五老中,以尤老修為最弱,加之前陣肉身被毀隻餘道胎遁走,你不可能是他。餘下的有你這般修為的,也就剩兩人而已,你不是文老,便是圖老!”

“嗬嗬,老夫圖然,見過二位道友。”

微笑拱手,圖老衝二人打了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