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道典

第一千零六十章 胡瓊兒

第一千零六十章 胡瓊兒 [ 返回 ] 手機

選擇的道路不通決定了兩人今生幾乎再無交集的可能,誰知大衍突然發難,於浩的真實身份暴露了出來,整個太虛宮都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因為於浩的背叛,陸橫受到了極大的牽連,於浩眾所周知的正牌女友餘瑤更是被打上了各種標簽,種種子虛烏有的“事實”讓多少曾經愛慕於浩的女子將往日的嫉妒化為了譏嘲和快意,而自感積怨已久的胡瓊兒自然不會錯過這場盛宴。

默主知道她的這段過往,所以胡瓊兒隻是稍稍露了露口風便順理成章的得到了徹查餘瑤的美差,算是對她這些年來“兢兢業業”“無私奉獻”的褒獎。

本來這也沒什麽,胡瓊兒的本意隻是想趁機羞辱一番餘瑤便算了。可是餘瑤的態度卻讓她大為光火,若不是礙於還有旁人在側她不敢丟了以往的建立起來優雅形象,她真恨不得直接衝上去抓爛對方那張狐媚子一樣的醜臉。

其實餘瑤並沒有做錯什麽,態度也沒有失禮的地方,唯一的也是最讓胡瓊兒無法接受的是,餘瑤竟然不認識她!

原本這並沒有什麽錢奇怪的,胡瓊兒是默堂的人,再大的殊榮和盛名也僅限於默堂之內,普通弟子不知道很正常,但胡瓊兒可不這麽認為。

她們可是“積怨已久”的“情敵”啊!

她不信自己在於浩心裏沒有一點影子留下,她不信餘瑤會一點都不知道她的存在,要知道當年追於浩的女子裏,她可是排名前幾的女修之一,光是她和於浩單獨相處的情形就被餘瑤撞見了好幾次,餘瑤怎麽可能不認識她!

這隻騷

狐狸在撒謊!

胡瓊兒堅信自己猜的沒錯。

恰巧這時陸橫墨守無為,默主窺到了機會欲取而代之,便向他們下達了以餘瑤為引子打壓陸橫的密令。

蒼天有眼!

胡瓊兒真覺著老天開眼了!

她正愁沒機會整治餘瑤,機會就這麽毫無準備的來了!

雖然心眼小了點,但胡瓊兒確確實實是個聰明人。多年的積憤終於有機會宣泄,這種狂喜並沒有讓她失去冷靜。直接上門欺負一個可憐女子並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哪怕手持默主密令也不行,這麽多年來她一直在努力營造端莊優雅的仙子形象,她不能因此而讓自己的形象受損。所以這件事必須假手他人,讓她的心思從別人口中說出來,而她自己則隻是“從命”的小兵。

這個人她早已有了人選——馬修文,她所在小隊的隊長,一個真正的天才修士,她的傾慕者之一。

馬修文是個天才,可再天才也掩蓋不了他性格上的瑕疵。他想做一個剛正不阿的人,也想做一個忠心耿耿的默子,可他從來沒想過這兩點其實是衝突的,很多事情上“剛正不阿”和“忠心耿耿”是不能並存的。

最重要的是,他的底子裏其實是個性情中人,這個特性被他刻意保持的沉穩作態給掩蓋了,事實上隻要抓準脈絡,他是很容易被情緒所左右的。

胡瓊兒抓到了脈絡,正是馬修文對她的癡心一片。

癡心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懂得表達。說好聽的那是含蓄,換小胖子來說那就是悶

騷。而悶

騷的人又正是最容易控製的,稍稍露點甜頭給他嚐嚐,他就能把心肝脾肺腎掏出來給你燉鍋雜燴。

對馬修文一直保持著若即若離的狀態,現如今有需於他,胡瓊兒便稍稍親近了一些。

拉拉小手,陪他聊天,談天論道中再借著陰陽之理來點弦外之音,然後再眨著純潔的大眼睛懵懂的看著略顯尷尬的馬修文,老馬頓時自慚形穢暗罵自己齷齪,同時心底裏也對胡瓊兒越來越傾心了。

等時機差不多了,她便佯做思往神傷,柔弱的可憐模樣“恰巧”的讓馬修文給撞見了,順理成章的上前關切一番,她再“忍無可忍”的把事情東篡西改的一說,把主動投懷送抱的人換做了餘瑤,把她對於浩的狂熱追逐換成了於浩對他的肆意輕薄,而她礙於於浩的身份隻能忍氣吞聲,柔弱的模樣自然讓悶

騷馬大為心疼,心裏頓覺跟她的關係又“近”了幾分。

而後再東拉西扯的杜撰一些曾經的“跡象”,比如無意中撞見餘瑤和於浩神色慌張,比如數次發現餘瑤在各峰要害處閑遊,兜了一圈最後再把話題引回了餘瑤被毫發無損的放了回來這件事上,然後痛苦的表達著自己太愚鈍,身為默堂一員竟然沒有把事情深想,馬修文聽完後心情可想而知。

抓人。

這話是馬修文說的。

萬事俱備,隻差臨門一腳,可惜他們剛到府上還沒開口,李初一就殺了過來。

知道李初一的背景不簡單,其人又是個瘋小子,馬修文隻思慮了片刻便決定暫避其鋒,抓人的行動改為了例行公事的盤問。

其間的衝突不必細表,可事了後胡瓊兒的心卻很不平靜。

李初一臨走放話,誰敢欺負餘瑤就等於欺負他,等他回來後會挨個點名拜訪。這話在胡瓊兒看來很可笑,但在馬修文來說卻極為重視,甚至就連默主也很是忌憚,叮囑他們手段放緩,達到目的便好,不要太過激烈。

胡瓊兒就不明白了,餘瑤到底有什麽好的,以前有於浩護著,現在有個不知從哪個深山裏蹦出來的野小子護著,偏生這倆人一個比一個厲害,一個比一個能量大,她心裏的嫉恨都快把她逼瘋了。

但再嫉恨,也得保持形象。人生如戲,她可不想把戲唱砸。

再者說,馬修文也就罷了,連默主都這麽忌憚,李初一顯然不是她能招惹的。反正那小子說過回來後要帶餘瑤走,能把餘瑤“清理”出太虛宮,她也算是小小的出了口惡氣,這麽一想她的心裏就痛快多了。

可是一年過去了,兩年過去了,轉眼間十年一晃而過,李初一卻始終杳無音訊。多方打聽下得知李初一是去了十萬大山,她很懷疑那該死的胖子是不是死在妖族了,忍耐已久的惡意不由自主的又冒出來。

而同一時間,默主跟陸橫的權利爭奪已經穩居上風,深得老祖器重的默主見李初一遲遲未歸,也不由得動了心思。

陸橫失勢,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除了於浩外他和他的徒弟們再無異樣,他那個頑劣的閨女也一改往昔很是安分,作為把柄的餘瑤查了這麽些年實在是查無可查了,所有結果都指明了餘瑤確實是無辜的,默主實在找不出能讓陸橫退位的絕殺一擊,思來想去,最後隻能把注意再次打在了餘瑤身上。

你是幹淨的,沒關係,我們默堂一天不承認,你就永遠無法做到真正的清白。

既然不清白,那就有可乘之機。隻要把你逼出太虛宮,那“畏罪潛逃”還是“心灰意冷”還不是全由我們來說!

說成“畏罪潛逃”,那就證明陸橫識人不明連收劣徒,明知餘瑤有問題卻不聞不問,這又是婦人之仁,老祖們自會對他更加失望,極有可能會直接免了他的掌門之職。

說成“心灰意冷”,那就證明陸橫冷酷無情。明知道小徒弟受了委屈卻不安慰,不聞不問的扔在一邊任人擺布,致使小徒弟心灰意冷離開宗門,這種無情無義的冷酷之人怎麽配坐在掌門的位子上呢?

人言可畏,到時候就算老祖不發話,陸橫自己也會沒臉在那個位子上賴下去,所以無論怎麽樣,對默主來說都是有利的。

前提是,餘瑤得離開太虛宮。

一次次的試探,老祖們和陸橫本人都沒有表態,一副視若不見的模樣,默主的心越來越有底,馬修文等人的手腳也越來越肆意。

以餘瑤為中心,默堂很是清查了一批“奸賊亂黨”,輿論的引導下太虛宮並未發生動蕩,無知者對默堂的行動深信不疑,聰明人則選擇了作壁上觀,默看太虛宮裏的雲起雲沉。

一晃二十幾年過去,“奸黨”被查了個幹淨,剩下的則是默主不能動和不敢動的,陸橫的忍氣吞聲讓他興奮,可視線轉到餘瑤身上時,他卻又皺緊了眉頭。

他知道這些年胡瓊兒都幹了些什麽,太虛宮裏的流言蜚語有一大半是她派人散出去的,這不是他的授意,但他選擇了默許,因為他知道胡瓊兒是在幫他逼走餘瑤。

可問題是,餘瑤就跟吃了秤砣似的一點離開的意思都沒有。探子回報餘瑤獨自一人時經常哭泣,有一次甚至差點走火入魔,疑似道心失衡出現了崩潰的跡象。可即便這樣,她還是沒走,天天不是在她的小屋裏發呆,就是去往各峰盛景處遊曆證明著她的存在,在默主看來這就像是在跟他示威。

默主發愁,胡瓊兒也發愁。賤人一天不走,她的心就一天難以平靜。

思來想去,她便故技重施,攛掇著馬修文直接上門抓人拷問。反正之前那麽多過分的舉動都沒有人為她說話,現在抓人回去,也未必有人會站出來替她出頭。

隻要把她往默堂的黑牢裏一帶,不用多,一夜就夠,她不信那賤人不說“真話”!

於是乎,在默主的默許下,馬修文和胡瓊兒帶人找上了門去。結果出乎預料,久未動靜的陸橫突然出現,劈頭蓋臉的一通臭罵,若不是默主和百劫老祖及時趕到甚至有把他們斃於掌下的意思。

人沒能帶走,可陸橫的底線卻逼了出來,百劫老祖明知錯在默堂卻各打五十大板的態度更是讓默主徹底安心,知道老祖是站在他一邊的,陸橫的位子早晚都是他的,

與默主的欣喜相比,胡瓊兒的心裏隻有濃濃的失望。

她很開心自己的主子大局已定,但她更在意的是賤人礙眼。原本隻是些妒火,可宣泄了這麽些年卻始終未果,一次次壓抑的火氣早就潛移默化成她的執念了。

再次無功而返本就讓她鬱悶,更讓她無法接受的是餘瑤的事竟然要了結了!

經這麽一鬧,餘瑤的事再次被推上了台麵,已經不能再拖了。陸橫都為此跟百劫老祖險些翻臉,老祖的態度又已經探明,默主也沒必要再緊抓著餘瑤不放了。

畢竟陸橫就算退位也會是淩霄峰的一位太上長老,為了餘瑤把事情鬧得太僵,默主臉上也不會有什麽光彩,反而會落個小肚雞腸的詬病。

由誰而起,由誰而終,馬修文的小隊責無旁貸的去向餘瑤宣布這個好消息。眼看自己的執念之人毫無損失的被輕輕饒過,那一刻胡瓊兒心裏的憤恨可想而知。

所以跟著馬修文與餘瑤碰完麵後,臨出門的那一刻胡瓊兒的心裏冒出了一個瘋狂的念頭。她讓馬修文先行離開,說自己有些女人家的私話要與餘瑤說。

也許是感覺到了什麽,馬修文有些猶豫,可最終還是遵從了她的請求,自己一個人先一步退了出去。

當房中隻餘下她們兩人時,沉默了好一會後,胡瓊兒緩緩開口。

“當初我脫光了站在於浩麵前,他看都沒有看我一眼。”

“後來知道了我在默堂,他幾次糾纏過來表達愛慕。”

“我不知道你怎麽想的,但如果我是你的話這仇我一定會報,畢竟你受的磨難雖然出自我們之手,可根結在他,還有你師父和很多人都是如此。報仇不僅僅是為了你自己,還是為了盡孝,以及為那麽多無辜的血鳴冤!”

“這是我的建議,也是默主大人和百劫老祖的意思,我相信你師父心裏也有這個想法,否則他不會任你受辱這麽多年而不管不顧。你和他最為親近,他對你最無防備,我相信他是愛你的,所以你成功的把握最大,如果我是你的話我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自始至終都是胡瓊兒在說,餘瑤隻是平靜的看著她,一言不發。

看不出餘瑤的態度,又感覺氣勢上弱了對方,胡瓊兒微微皺了下眉頭,起身準備離開。

“我走了,你好好考慮一下。”

“不送。”

簡單的兩個字,胡瓊兒氣悶得要死,一刻不願多呆的她剛一轉身,餘瑤卻又忽然開口。

“默主和百劫老祖的話,是意思,還是命令?”

胡瓊兒笑容一現瞬間斂去,餘瑤的聲音很平靜,但她能聽出平靜下的心動。

轉過身,她想了想後玩味的笑了笑:“是意思,但...誰知道呢。”

說完點了點頭,她再次轉身向門外走去。

當走到門口將要推開房門的那一刻,餘瑤的聲音再次傳來。

“去了,就不怕我不回來嗎?”

“不回來”和“回不來”,同樣的三個字,順序不同,意思天差地別,胡瓊兒哪能辨不出其中的深意。

深深的看了餘瑤一眼,她輕輕笑了笑。

“其實對女人來說,能有個好歸宿,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送。”

這次是真的送客。

洋溢著笑臉,胡瓊兒推門而出,迎麵是溫暖的陽光,背後是緊閉的房門,以及房門內的清冷。

數月後,餘瑤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