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道典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生死與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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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總在不知不覺中悄然流逝,驀然回首時幾個月已然匆匆而過。

太虛宮平靜一片,對大部分門人來說這幾個月跟以往並沒有什麽兩樣,可對於默堂的弟子來說卻並非如此,他們就像是海底深處最激猛的暗流,隱藏在風平浪靜的海麵下激蕩湧動著,仿佛永遠看不見盡頭。

外人根本不知道默堂之主已經於無聲無息間換了人選,默堂的人雖然知道,但也沒多少人清楚具體原因。他們隻是在數月前的某一天突然接到一則通告,上麵羅列了過去幾十年中原默主袁俅的種種惡行,然後告知默堂各部新任默主即刻上任。此人來頭倒也不小,正是百劫道人身邊貼身服侍的宙字階長老趙義。

如果不是看了通告的署名,眾默子會以為這是道偽命。默主跟掌門之間的暗鬥眾默子多多少少都有知曉,被逼到絕處的陸橫背水一戰也沒有什麽可奇怪的。可通告的署名卻讓所有人都閉了嘴,上麵除了掌門陸橫以外還有太虛宮的三位老祖親自留的印記,更有袁俅供認不諱的親筆畫押,這一切都讓他們不得不信。

默堂的所有人都知道,默堂的天,變了。

新官上任,趙義如何收攏默堂按下不表,默子們好奇的是袁俅的去向。幾十年裏袁俅的動作他們都看在眼裏,且不說是非功過,太虛宮如今的清淨局麵袁俅確實是居功至偉,惡行雖惡,但過不掩功,堂堂默堂之主、飛升期裏數一數二的高手,太虛宮會怎麽對待他呢?

殺?

還是囚?

沒人知道,包括那天同去萬古雨林的幾支小隊也不知曉。那幾支小隊回來後便被打散了,親眼見證了整件事情的他們沒有人敢多言一句,更別提探尋了。

就像百劫道人親自下給他們的封口令裏說的一樣,那天根本什麽都沒發生過,即便偶爾想起,也隻是他們自己做的一場夢。

所以沒人知道,通告發出的幾個月之後,淩霄峰的一個偏僻處多了一座新墳,墓碑上隻有“袁俅”二字,沒有生平傳記,也無吊唁詞句。

更沒人知道,陸橫書房的牆壁上多了一把長劍,劍鞘劍柄都是墨色,唯獨劍鐔上的一個“俅”字雪一樣的潔白。

讓大半個太虛宮找得雞飛狗跳的馬修文不見了,剛回宗門他便領了新任默主的密令離開了太虛宮,無人知曉他的去向。胡瓊兒倒是留了下來,可惜現在的她就算扔在外麵讓人認,也沒人能認出她就是那個價值兩百萬靈石的女子。

胡瓊兒瘋了。

李初一是第一次搜魂,而且還是靠著道胎神兵硬來,二半吊子的手藝加上日暮的犀利早已讓胡瓊兒的識海受了重創,人雖沒死但卻傻了,時而清醒時而糊塗。

相比清醒的時候,胡瓊兒更希望自己徹底瘋掉。

李初一太狠太毒,恨到極點的他竟然沒殺了她,而是拔了她的整根舌頭後把她扔給了百劫道人。

他讓百劫道人親自出手封了她的修為,並且要百劫道人保證她活著。他覺著一刀殺了不夠解氣,他要她一輩子活著承受痛苦,直到壽元終了老死為止。

百劫道人應了,胡瓊兒的苦難自此展開。

通告裏有她的名字,說她通奸袁俅**形骸,為了虛榮竟然自甘墮落去給袁俅做爐鼎,還說她為虎作倀殘害同門,袁俅做下的惡行裏有至少小半都少不了她的影子。林林總總十幾條罪狀讓她在默堂受盡了白眼,尤其是以前傾慕她的那些男修,巨大的落差讓這些人比其他人更加唾棄和憤恨她。

可再憤恨也沒人敢動她,因為百劫道人親自下令說要留著她的性命以儆效尤。為此,趙義甚至還特地命人在默堂本部的傳送陣旁給她造了一間茅房,以陣法將其圈禁在裏麵關押起來,任由來往默子觀瞻後引以為戒。

這下子,終年高壓狀態的默子們終於有了一項樂趣,每個來本部公幹的默子都要駐足片刻才會離去。久而久之的這都快成了本部一景了,可惜不是每個默子都有資格來本部的,更多的默子隻能靠著道聽途說臆想一番,唏噓一下昔日佳人的今日往昔。

清醒的時候,胡瓊兒不是沒想過自殺。可渡劫期的肉身哪是那麽容易傷殘的,沒有法力隻憑空手,她連自己的眼睛都摳不下。

她求人幫忙給趙義托句話,說是想去默堂的黑牢,可不知是人家根本沒傳話還是趙義根本沒理會,她一直都沒離開過她的茅草房。

她無比的憤恨,恨餘瑤,恨李初一,更恨她自己的修為為什麽這麽高。

以前她總想著怎麽變強,生怕自己碌碌一生,可現在,她無比的羨慕凡人,因為她連自殺這種小事都做不到。

憤恨,懊悔,怨氣,狂躁,所有的負麵情緒經曆了不知多少個輪回後統統化為了迷茫。

每天裏,她就那麽披頭散發的坐在草廬外,眼神茫然的望著來而去往的人影,時而瘋癲時而癡笑,漸漸分不出清醒和瘋狂之間的界限。

“保證她衣衫遮體,其他的不用管。”

趙義吩咐完這一句,便再也沒理會過她。

說實話,趙義也覺著這樣有些過了。殺人不過頭點地,胡瓊兒錯再大這樣對待也有些過份了。但沒辦法,李初一開口,百劫老祖點頭,他這個新晉的默主也隻能聽著。

想起李初一,趙義不禁眼望東方。

這麽久過去了,也不知道那個小胖子在那邊可好。

李初一自然很好,就是很累。

太虛宮把去往大衍的秘徑保護得太好了,一路上又是傳送陣又是虛空舟的來來回回倒騰了好幾遍,不時的還要繞點路費費腿,隔三差五的再來個迷陣把他繞得天昏地暗的,直到他已經雲裏霧裏的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時,接應的默子才忽然告訴他這是最後一站,過了眼前的一次性傳送陣,他就到了大衍皇都附近了。

而這時,時間都已經過去大半年了。

掰著指頭算了算,小胖子暗暗抹了抹冷汗。

按他最早的想法,小爺都比渡劫不換了,方峻楠又渡劫成功正式成為了一位一劫的大能,去大衍哪兒還用什麽傳送陣,咱哥倆聯手也來個踏破虛空,直接奔虛空裏飛吧!

還好葉之塵一巴掌扇醒了他,要不他們幾個現在還不知道漂流在哪兒呢。

且不說虛空裏暗藏的重重殺機,光是這路途估計就能讓他們飛個幾十上百年也飛不到。

還好,繞路都繞吐了,總算是到地兒了。

站穩地麵,回頭看了眼無聲湮滅的傳送陣,李初一緊了緊背後的睚眥劍。

百劫老頭不錯,不但幫他查出了餘瑤最後出現的地方,還直接把他送到了這裏。走出樹林,遙望著遠處宏偉的城池,李初一用力緊了緊拳頭。

餘瑤,我來了!

日的皇帝,小爺來了!

你可千萬別找著我啊!

“想什麽呢?”

身後,李斯年走過來問道。

“還用問?想他的夢中情人了唄!”

小二黑搶先回答,小爪子使勁的刨了刨李初一的額發。

“大白豬,你說幼瀟姐姐知道了,會不會從妖族殺過來毒死你?”

豪情萬丈的李初一瞬間蔫兒了,一把揪下小二黑就是一頓老錘,直把三條看得樂不可支,礙於小二黑的凶威它不敢表露出來,隻能躲在李初一的頭發裏哆嗦個不停。

“我又沒說錯!”

捋著被打亂的毛發,小二黑跳回了李初一的頭頂,狗眼一瞥三條,爪子一揮將它打飛了出去。

“本皇受辱你幫忙也就罷了,竟然還敢笑,今晚吃燒雞!”

“吃狗肉!生切!”

罵了一句,李初一回過頭看向了身後。

這次隨他來的人跟妖族之行的差不多,少了個郝幼瀟多了個三條,但李斯年和方峻楠夫婦卻始終未變。

其實,李初一本來是不想帶方峻楠和柳明秀來的,當時告訴李斯年隻等十天也是這個意思。

他和李斯年都是孤家寡人,無牽無掛的不需要考慮太多,可方峻楠和柳明秀不一樣,他倆是成了親的,讓他倆口子跟自己犯險他不落忍。

可方峻楠哪裏肯幹,李初一這條船再危險他也不會下的。沒等小胖子張口兩人就表明了心意,逼急了直接把立過道誓的事兒往外一扔,小胖子也不得不從。

萬一兩人真因為這事兒而反噬了道心,那他的罪過可就大了。

想想也挺可笑的,別人立道誓都是為了約束對方,他們之間的道誓怎麽反倒成了約束他自己了。

現在皇都已在眼前,這一進去可就不知多久才能出來了,甚至能不能活著出來都是問題。

看了三人一眼,李初一臉色一正。

“我最後說一遍,現在走還來得及。我進去絕對不會有生命危險,你們可就不一定了。不要跟我說什麽忠啊義啊的,這些東西咱們都別考慮,我想讓你們為自己考慮考慮,尤其是你們倆,方大哥、秀兒姐,你們有時間陪我進去犯險,還不如自己找個地方生倆小人兒等著我回來喝喜酒呢!”

“去,瞎說什麽呢,誰要生...哼!”

柳明秀俏臉羞紅,方峻楠倒是笑的有些憨,氣得柳明秀使勁撞了他一下。

笑容漸收,夫妻倆交換了個眼神,方峻楠眼含笑意的摟住了愛妻。

“少主放心,生孩子哪兒不能生,據說大衍皇都的風水不錯,我倆這趟是去定了。”

“去,又瞎說!楠哥你...”

“怎麽了,我又沒說錯...”

兩口子打情罵俏,態度卻是很堅決。李初一無奈的聳了聳肩,轉頭看向了李斯年。

李斯年老神在在的掏出個酒壺,拔開蓋子小抿了一口。

“聽說大衍皇都的酒不錯,你覺著我會錯過?”

“喝死你!”

笑罵一句,李初一心裏很是感動。

從北到南再到這兒,人還是這些人,陌路成了生死與共的摯友,這種感覺真好。

吸了吸鼻子,李初一轉身看著皇都巍峨的城牆,豪情萬丈的伸手一指。

“黑狗何在,給小爺開路!咱們進城喝酒吃狗肉,吃完之後找餘瑤!”

“汪!你才是狗!本皇啃死你!”

“草,別咬!”

歡聲笑語中,一行人漸行漸遠,那樣子不像是來犯險,而是像來郊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