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太傅

第023章 當眾怒懟大家長

第023章 當眾怒懟大家長

芍華聽到蕪華說這些的時候,拿著手絹捂著嘴笑個不停,還打趣道:“果然是隻有蕪妹妹才敢這麽做。”

“我也隻是好奇嘛。”蕪華嗔笑道。

“別家的女眷就算多好奇,也不至於似你這般著急為自己選郎君。”芍華笑著說。

“就你老是說這不對那不對的,我也沒瞧見有多大點事。”蕪華不以為然地說道。

“隻是,我擔憂先生會不來上課了。”蕪華忽然輕聲說。

陸家也算是從江南遷到洛陽的世家大族,偏的在陸禹祖父一輩分了家,到了陸家陸禹一輩也已經是分支眾多了。陸禹一家也是近些年才遷到京中定居。

聽說,陸家有三子,陸禹行三。這些事情蕪華已聽過。

芍華補充說道:陸家中,陸禹的父親曾為威武將軍,他在陸禹十六歲時便因為替朝廷出征遭到了埋伏而為國捐軀。

京中人人都說陸禹雖是武家子,卻文采斐然,對學術頗有造詣,因此陸禹聞名起來。

舒弘當年也是聽了殷太傅的推薦,才慕名拜訪了陸禹,並被陸禹的才學深深折服,兩人才交好起來。

正因這份交情,陸禹才答應了舒弘作為先生去教學。

不僅如此,京中人亦時常八卦談起:陸家在陸禹一輩,除了長子陸堯已娶妻生子,另外行二的刑部尚書陸舜在妻死後便再無續弦,如今是孤家寡人一個,隻有陸禹已而立之年卻還從未娶妻。

所以,長子陸堯一脈隻出了一個男丁,名為陸安,算是一脈單傳。

京中人還都說:這陸安年方十八,聽說其人文才武略樣樣精通。其文采深得叔父真傳,不輸叔父;其武略得祖父精髓,青出於藍。

蕪華在學堂時常聽陳焱麟提起過這個人,每每說起,陳焱麟都讚歎不已。引得蕪華每次都想見見這個陸安的“廬山真麵目”。

晚飯時,舒老夫人差人來報,讓各房少爺小姐一同到大堂用餐。

芍華很快便描好了眉,她總覺得自己的眉毛太淡了,顯得沒有精神。然後穿了一身淺粉色的上衣,配了綠色的下裙,再加了一件紫紅色的半臂。想了一想,頭上又編了一個百 合髻,戴上了一個簡單的素色瓔珞,顯得莊重。腳上穿上了紫紅色的雲紋翹頭履,顯得高貴。

蕪華則沒有過多的講究,隻是套了件短橘色對襟上衣,配了褐色的高腰襦裙,再加了一件茶色的長袔子便罷,隨意的梳了個雙丫髻,穿上了棉麻的翹頭履。

兩人到的時候,舒二夫人和藝華在布置飯點。偌大的廳子,按照老夫人的囑咐,搬來了四色屏風將飯廳隔成了兩半。

飯廳兩邊擺著各式各樣的桌子,高矮不一。高的那方一般是男人用飯的地方,矮的那方是女人用飯的地方。

舒二夫人吩咐奴婢將各式菜分成一碟又一碟,分別擺放到每一張桌子上,待男主人到了便可入座就餐。芍華和蕪華瞧著藝華那邊人手也不夠,也上去幫了藝華的忙。

舒二太太見了,不免鄙夷道:“知道你們大房的嬌貴,一個如夫人也比我這正夫人來的更加高貴,也不是必做什麽事情的,隻吃好喝好便是。如今啊,隻幫幫忙我二房,我們便要給了大恩大德了。我反倒是個奴才的命,哼!”

芍華和蕪華知道她指的是蘭芷,便默不作聲。

最近蘭芷又懷上了一胎,肚子大到圓滾滾的,看著也喜慶。這時老夫人雖說是得了庶孫,可畢竟也是舒家血脈,老夫人重視得不得了,巴不得每日看著蘭芷養胎。既然是這般,老夫人看著高興,便發了命令不讓蘭芷做事,隻安心養胎便是。

而舒二夫人身份雖不如舒大夫人那般尊貴,但又是個潑辣能管事的,這差事便落到了她頭上。更何況,舒二夫人自從生了七少爺便多年再無所出,多少也吃點虧。

再說了,二房無論如何也比不得長子所在的大房。舒二夫人越這般想,自然越受氣,越心塞。

這些兩人都一清二楚,隻不過作為晚輩還是要守規矩,很多事情也不方便多說。於是便沒有再出聲,任由她說破了天去。

“多謝芍姐姐和蕪姐姐了。”餐桌布置好了,藝華頷首道謝,十分地有禮貌。畢竟藝華也是二房嫡出的女兒,如今十三歲也出落得似個美人一般,受的教育也不比淩華和蕪華低。

姐妹倆互相對視了一眼,便笑著還禮,道:“這是應該的。”

幾人擺完碗筷後,不久爺們便來了,舒二夫人回到了女方處。

這時蘭芷在左側扶著舒老夫人出來了,舒大夫人也在右側隨著而來,兩人在女方就餐處停了,舒老夫人則走到了主位上坐著,大家向老夫人行了禮,才一一就位到各自的餐桌上。

大家這時準備就餐了。

舒大夫人看著蘭芷那肚子挺著就來氣,吃飯也下不了幾口。

蘭芷也明白舒大夫人是個敢怒不敢言的主兒,也就越發囂張,肚子挺起來,炫耀得很。

這就看得更心塞了。

而蘭芷之女凝華也是從不給正臉看蕪華兩姊妹的,隻是越發囂張,時不時便會找蕪華兩姊妹的茬。

這不,剛落座,她便把茶水倒在了芍華身上。

蕪華看著她得意的眼神,想起身理論,卻被芍華拉住:“妹妹,算了。”

蕪華和凝華兩人隻有幹瞪眼。家長們都在,他們自然不敢輕舉妄動。但是分桌的情況下,小輩們在底下做的那些事,長輩也未必清楚。

“你若敢搞出大事情來,看你怎麽收場。”凝華得意地說,看著蕪華不辯駁,才開始吃起東西來。

大家都入座吃飯了,這才安定下來。

就餐時,舒老夫人不經意問了句:“聽說陸先生要辭了私塾的職務?”

“是,這件事兒子今日收到了先生的書信。”舒弘無奈地歎了口氣,起身說道。

“這是為何啊?先生這幾年教學,成果是極好的,聽說殷家的哥兒,個個在國子監可都是頂尖的。”舒老夫人疑惑地問道。

“這……”舒弘有所顧忌,不敢說下去。

“有話不妨直說,都是一家人在吃飯,畢竟也是咱們府裏,夫人小姐和丫鬟們斷也不敢亂說了你的話去。”舒老夫人挑了挑自己那淡薄的柳葉眉,示意舒弘說下去。

舒弘抬頭看了眼屏風,還是有所顧忌,怕丟了爺們的臉麵。

“私塾的事情一向是孩兒在管,讓孩兒給您說吧。”舒家二老爺舒黔站出來說道。說罷便起身爬步至舒老夫人麵前,附耳說道:

“如今因為德妃娘娘,許多人想與舒家有些聯係……娘您看呢?”

舒老夫人尋思著,點頭道:“正是這個理兒。”

“弘兒,黔兒,你們兄弟自己下去尋思著該怎麽辦吧,如今為娘的也老了,你爹也不在了,該是你們自己妥善處理的時候,依陸先生的人品我是絕對信任的,總不得讓他沒個好去處。”舒老夫人思考了一段時間,便這般對自己的兩個兒子說。

“兒子定當盡全力留住先生。”舒黔說道。

“兒子也想過了,私塾是時候該製定一些規矩,總不唐突了先生才是。”舒弘也說道。

“妥善處置便可,至於姑娘們……”舒老夫人突然想起什麽,“前幾年的時候姑娘們還小,讀書也當沾些才氣,如今快是要及笄定親的年齡了,便商量著讓姑娘們回到閨房裏去吧。”

“這怎麽可以呢?”蕪華大聲叫出來,一時滿堂驚,舒大夫人趕緊製止蕪華講話,警告般說道:“不得無禮,今兒不僅是你阿婆,你父親和叔父都在此吃飯呢。”

“陸先生也是不會願意的,他為人開明,絕不會因為女子學習而心生間隙。”蕪華生氣地說道。這幾年她都習慣了上學堂,也能學到一些平常女子學不到的東西。

再加上,陸先生每每誇讚她才思敏捷,也常感歎女子應多些上學堂時,讓她有了學習的動力,課業也越來越好,陸先生的誇讚也就越來越多。這讓她有了一點小小的成就感。

她這種成就感揮之不去。在學堂之上,她能被人認可,指點江山,闡述道理,發揮出她的力量,有她的用武之地。比起在學堂的學習,她再也不願意待在閨房中呆頭呆腦的做女工,做一個為人指使的無用之人。

舒老夫人聽著,氣的差點暈厥過去,飯也沒吃完,一家子就亂了。

婆子婢子們都湧了上來,扶著老夫人就進了房。

“你說的什麽玩意兒!胡鬧!”舒弘看著一團亂的家裏,立馬拍著桌子,生氣地說道:“難道你們教習姑姑沒有教過你什麽是規矩嗎?對著長輩,你竟這般無禮,倒真是白讀了那麽多年的聖賢書!”

“馬上,你給我馬上滾回去!所有的女子也別想著再要去學堂了,學好你們的婦德再說!”舒弘大怒,立馬著了小廝去通報給舒大夫人身旁的丫鬟,讓丫鬟通知舒大夫人攆了蕪華下飯廳。

蕪華也憤怒的退下了飯廳,一群晚輩被嚇得在堂上顫抖著。

蕪華走之前回頭道:“這便是你們說的尊重先生?先生從未反對過女子上學堂之事,也從未看不起女子。你們這般做隻是侮辱了先生的名譽。勢必為天下人所恥笑。”

“你……”舒弘怒不可遏,但又礙於男女大防,不能輕易去罰,如今自己老娘的身子又不知怎麽樣,一直提倡孝道的他又傷心,又牽掛!

舒老夫人半暈厥地回到房裏,在房中急的跳腳:“趕緊給我治一治她,否則我舒府名聲不保啊!若非我如今筋骨不好了,否則定是要將她敲破了頭埋到水裏去!”說罷失聲痛哭。

眾人跪下去勸說舒老夫人,奈何老人不肯依,撒狂一般呼叫。

舒大夫人此刻也覺得沒麵子極了,一家人有的心驚膽戰,有的暴跳如雷,一頓飯是怎麽也吃不好了。

是夜,舒大夫人便讓丫鬟壓了蕪華上來,芍華跟在後麵不斷地求情。

王媽媽最近又回家休假去了,聽說是孫兒出生了,如今蕪華這邊是連個會通融的人都沒有,隻得芍華一人在苦苦哀求。

“姐姐,請您寬恕她一回吧,實在不行,下手也輕些。”芍華拿著半袋子銀錢,塞到了來的丫鬟手上,乞求能饒了蕪華一命。

丫鬟掂了掂分量,便說:“這可是夫人的命令,我可做不了主。這樣吧,算是我心善,若是她落了我們姐妹手上,定會幫你這個忙,打的輕些。”

“那便多謝姐姐了。”芍華感激不盡,想著蕪華雖有了生機,卻保不準舒大夫人會怎麽對她。所以跟著丫鬟婢子們到了舒大夫人的住處,路上依舊求著饒。

“蕪華,你今日做出這些令大房蒙羞的事情,定是要罰你了。”舒大夫人說道。此時她已經冷靜了許多。

自從淩華進宮後,雖她有時探望,卻總是想念。此時蕪華在她身邊,填補了她的這份寂寞。這幾年來倒也總覺得以前對她殘忍了些,想要好好正視她們之間的關係時,女兒卻已經長大了。

“夫人之前不也是常這般罰我,那便來吧。”蕪華抬起了頭,臉上毫無波瀾。

“你……真的不知悔改?”舒大夫人有些震驚的看著她。

“我沒有錯。”蕪華說道。這是她堅持的正確的想法,她絕不認輸。

“你在想些什麽?說明了原因,便可罰輕些。”舒大夫人愣了愣,隨即歎了口氣,說道。

“有些事,說與不說,便都是這樣了,有區別嗎,夫人身份尊貴,也別犯著我的事情為難。”蕪華有些輕蔑地說。

“不說是嗎?別忘了我給過你機會。”舒大夫人冷靜的說,心裏卻早已糾成一團。

所謂子不教,母之過,可今時今日,她才想起她是蕪華的母親。

可蕪華沒有再叫她一聲母親,也不告訴她為何她要如此說,她也想要知道自己孩子心裏所想。

可蕪華就是不說,她也不問,也不追究從前她是如何對待自己的女兒,隻知道這一時的關愛也消失了。

舒大夫人拿起藤條,狠狠地在蕪華身上抽了五鞭,直到把蕪華打趴在地,舒大夫人才沒了力氣。

“剩下十鞭,由丫鬟代打,然後罰回房去抄道德經。”舒大夫人青筋突 起,手中的鞭子一甩扔到地上,背部一起一伏地喘著粗氣,還不忘用淩厲的眼睛掃了房子裏的所有人,半帶警告的說:“看到下場了嗎?若是有哪個潑皮的奴才也敢這麽沒有規矩,不僅是娘子這般的罰了,奴才們的罰就更厲害了去了!”說完,看著一房顫抖的人,便收了怒氣,走回了房。

以至於後來堂中啪啪的甩鞭聲,舒大夫人再也聽不見。

又過了幾日,舒弘差人送了自己的親筆書信到陸府,說是要提高陸禹先生的待遇,懇求先生能夠回來教書。

此時陸禹剛看完書信,猶豫得很。那群頑固的暴發戶他可搞不定!

這會兒,身後聲音便問起:

“叔父是打算好回去繼續教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