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完結番外四 太君歸塵
第335章 完結番外四 太君歸塵
祖姑婆睡著了，我再次停下探索故事的腳步。其實我一直很好奇另外幾個祖姑婆的經曆，隻是祖姑婆已沒有那麽多精力去說了。
隔壁的響聲又開始了，叔公不一會兒又跑過去。我以為他又會破口大罵一頓，可這次沒有。隻聽到裏麵的人大叫一聲，不一會兒便沒了聲息。不一會兒尋鄧姑姑來給我說：“四祖姑婆不行了。”
我鬆了口氣，這麽長的折磨，好像終於有了個解放一樣。
我聽別人說，自從四祖姑公三十年前離去，四祖姑婆本來好了的病情又複發，她的孩子又都戰死在沙場，她已經沒有寄托了，這番下來，我祖父便可憐她曾是和曾祖父同一房的孩子，便把她接了回來贍養。哪知這一折磨，我祖父已經走了十餘年，四祖姑婆還是充滿活力地折磨著我們舒家。
祖父在世時，要我們不要和瘋子計較，畢竟這還是我們的長輩。但是她的鬧騰太厲害的時候，我的叔公也會忍不住去罵她一回。
聽說她年輕的時候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所以被人家報複淹到了河水裏，被救出來的時候就半瘋癲了。後來祖姑公找回了她，就跟掌中寶一樣寵著，隻是好景不長罷了。
祖姑婆對她一向很是包容，也沒太計較她的瘋癲。我猜祖姑婆肯定是心裏有什麽事情讓她念著舊。
我看著仆人們慌亂的走來走去，舒府的靜謐卻是從未有過的。我享受著片刻的寧靜，才想起來祖姑婆的事情來。
“那祖姑婆知道了嗎？”我小心翼翼地問，因為我看到很多很多仆人正匆匆忙忙地走入祖姑婆的房間，不一會兒等她醒來，也就知道這件事情了。
“我估摸著，她早就知道了。咱四祖姑婆病入膏肓了，能熬得過這幾天已經是服氣了。”尋鄧姑姑拉著我伏在門前看那些人把棺材抬進來。我們倆硬是不敢進去，棺材準備抬出來了，我們“阿彌陀佛”一句，就急急忙忙的跑遠。
最我們跑到舒府大門來，因為我們知道四祖姑婆是嫁出去的女兒，又是庶出的姑子，棺材出去的時候是不會走正門的。她不會似我太祖母那般好運氣。
這時我和尋鄧姑姑才燒起高香來，隻是不一會兒事情又來了。一個仆人急急忙忙的在門外通報道：“白家的老太君要見舒祖姑！”
“白家？”那個早就辦了茶壽宴的太君？我沒見過，她也是我曾祖父一輩的人，和我曾祖父、祖姑婆是表親的關係，不過她和我祖姑婆的感情並不是很好，所以我就很少見這老太君。這朝廷內外也隻有我祖姑婆和她辦了茶壽大宴，郭太後前不久還讓皇帝辭了很多東西給舒家和白家，怎麽這一會兒就不行了？
我告訴他祖姑婆已經醒了，那仆人得了我的允許便過去通報。沒多久我就看到檀燃婆婆叫著大家搬東西準備馬車。
我祖姑婆杵著拐杖，出了一趟門。
我心底裏好奇那白家老太君，也就跟著馬車過去。到了白家，我還看到地上跪滿了人，白家的老太君還麵色紅潤地坐在堂上威風地指導著事務。
我還沒見過哪個老太太跟她一樣的雷厲風行，死之前還這麽硬氣。我看到祖姑婆挺直了腰板，一派輕鬆地走了過去。
這時我才注意到，他們跪在地上的，還有一個白白嫩嫩，卻非常壯實的年輕小夥子。
我光顧著被這小子吸引，也留不得心去看別人了，後來祖姑婆小聲地叫我，我才回過神來，一看那小子跪在地上，臉都不好意思地紅了。
“這丫頭，你看，真是見笑了。”祖姑婆拿著棍子擋在我腳邊，我知道她順勢是要敲我的，便急忙躲開。
“是你有福氣，有這麽個活靈活現的丫頭。”白太君說話還是堅定地，隻是喉嚨裏微微顫抖著說：“都是自家人，我也就不客氣了。”
“從前啊，那些……都是我不理解你。”白太君羞愧地低下頭，吞了口唾沫，繼續說道：“我知道你也有你的難處，我那糟老頭子走的時候，我才明白……”
“其實我很高興的，我知道那糟老頭子肯定在取笑我不敢早點過去找他，可他那隻會照顧國事不會家事的性子，又怎麽知道我這家業不安排好就放不下的性子呢？”白太君說了一連串，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現在好啦，什麽都安排完了，我也不怕下去了，那糟老頭子，真是……天天催！”
我祖姑婆拄著拐杖，步履還是很輕盈的。她過去握著白太君的手，說道：“我以前也怕，可現在啊……熟悉的人都在那邊呢！反而這邊就陌生了！”
祖姑婆說這話讓我覺得有點毛骨悚然，不過細想起來還是能理解的。聽到祖姑婆那麽說，我心裏竟然有一絲絲的不舍起來。祖姑婆終究是要離開的……
一想到這個，我心裏就很難過。我打識事開始，祖姑婆就在我身邊教導我，若是她真的離開……
我突然哭了出來。
滿堂人看著我突然哭了起來，慌亂不及，自己憋不住的哭也爆發了出來。隻有那個白白嫩嫩的小子，一直看著我笑。
“也夠熱鬧了，我這一生，也就這麽熱鬧了。”白太君握著我祖姑婆的手，像個小孩子一樣笑著，她覺得這有趣極了，便和蕪華擺擺手說：“我困啦，有空呢，以後咱們見了麵，再絮叨絮叨！”
祖姑婆默默的應著，我猜她心裏一定想著這輩子她們是沒有機會再說一次話了，她們這麽平靜地坐在一起談話，這場麵真可謂是“一期一會”了。
後來聽說，白太君後來回到房裏，睡了一覺醒來，痛快地喝了一碗粥，聽說身體痛了一會兒，掙紮了一會兒，便突然抽了一下就沒了聲息。
祖姑婆後來說：“福報至此，也夠了。”
我後來想了一下，算起來祖姑婆這一輩的人活得不多，現在就隻剩她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