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騎絕塵

第一百二十七章 賭上一切的農村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 賭上一切的農村人

花任翔麵色微微尷尬,梗著脖子道:“誰不要臉了?你個毛也沒長齊的小子,老子不想理你,你還牛氣上了?我告訴你,不是什麽時候都是你可以過問的。”

白蒙微笑著,放任花任翔指著他的鼻子怒罵,待他說完,方才道:“你別在這裏自稱老子,你老子可走過來了。”

“誰老子啊?你小子還橫了是不……”

“當然是你老子我。”

花任翔最後一個“是”字還沒有說出口,就感覺後腦勺一疼,看到了花金樓死沉著的一張老臉。他還沒有喊出一句“爸”,就被花金樓揪著脖領子走向後邊:“你給我過來,今天的事情給我解釋清楚。”

“爸,有什麽可以說的……您放手行吧,我怎麽也是這裏的少東家,您這樣讓我以後怎麽領導別人……”

花任翔沒有想到自己老爹會有這麽一張難看的老臉,一下子就蒙了。別看他在外人麵前很橫,可事父至孝,花金樓麵前他一個不字也不敢說的,這下被小孩子似的揪著領子向後麵拉,也不敢掙紮,生怕傷了父親。

“你這樣的,我怎麽放心你領導這個場子!”

花金樓從鼻孔裏麵哼出一句,花任翔說話的聲音很小,他這句卻是音量很大,十米之內的員工和觀眾都聽得清楚。

花任真麵色微變,沒有想到父親今天動了真火,看來哥哥做了什麽事情。

她心頭默想。回想剛才有些離奇的比賽,心下一驚,馬上一拉旁邊的一個員工。急急道:“馬上把這些觀眾清場,今天發生的事情,不要讓我在任何地方聽到你們提起,聽到沒?”

“是,小姐。”

那員工一愣,花任真平時根本不管這裏的事情,但是她說話還是管用的。立刻照辦去了。

叮囑完手下人後,看著還意圖圍觀點熱鬧的觀眾被趕出去,這才稍稍放鬆了下來。一轉頭正好撞見氣度淡然和鍾浮生閑聊的白蒙。他把這個訓狗師救下來之後,隻頂了花任翔一句之後,就和他聊天,也再沒有說什麽。

花任真微哼了一聲。今天的事情雖然是她哥哥花任翔做的不對。但是白蒙也不是什麽好人了。他早知道今天的事情,卻也沒有提醒自己,一百萬大大方方的輸出去,這不是讓自己的父親為難嗎?

她走到白蒙的旁邊,見他和鍾浮生的談話告一段落,問道:“你真知道我哥哥做的事情,為什麽還要固執的連買五場?”

“一百萬看清一個人有多愚蠢,這很值得的。”

白蒙看著自己手。雖然那是花任真的哥哥,但是這又和自己有什麽關係?不能為自己所用的人。那就是敵人,如果因為親疏就放任他騎到自己頭上,實在不是他現在的處事之道。

花任真為之氣任,不滿的對白蒙道:“我哥哥就是看你不順眼,也沒有你說的那麽不堪,你不要說這些話給我聽了。”

“他做的事情可不止這樣,引狼入室算不算蠢?”白蒙平靜的看著花任真,見她不信,一指後麵,“我們一起去和你父親聊聊,我也想替二狗討個公道。”

白蒙一拉旁邊微躬著身子立著的鍾浮生,朋友似的一拍他肩膀,隻讓這個從東北農村來城裏打拚的男人受寵若驚。在他眼裏,這個一句話就讓氣焰滔天的鬥狗場少東家花任翔不敢說話的少年,雖然看起來平凡,可是骨子裏麵卻有一種山裏噬人猛獸才有的陰狠味道,有時候笑起來,眼底也有化不開的血腥。

他心裏有一個古怪的念頭不可抑止的浮現出來:這個少年,恐怕殺過人,而且,不止一條人命!

所以當白蒙主動和他談話的時候,他知無不言,並且收起自己平時那種農村人的狡黠,有一說一,絕沒有一句謊話哄騙白蒙。

現在聽說白蒙願意為自己去找鬥狗場老板理論,鍾浮生感激涕零,喊了一聲比他要小五六歲的白蒙一聲“白哥”,就說不出第二個字了。

白蒙看了他一眼,這是一個從不肯把後背亮給別人的家夥,從始至終,他無論是比賽還是理論,無論是平靜還是不甘,都保持著這樣一個警惕的姿態,就是和自己說話,也是全神貫注沒有放鬆一絲,直把自己當作洪水猛獸小心應對。

這讓白蒙感覺新鮮,也奇怪這個青年到底經曆過什麽事情,才會有這樣極端到偏執的小心謹慎。他看著花任翔被花金樓拉走,想起他那條因為自己的緣故本應獲得勝利歡呼的比特,覺得自己為他討一個公道,算是為這被殃及的池魚討一個活路。

他知道鍾浮生是來這個城市打工的農村人,和天鬥和地鬥和人鬥,幾輩人在土裏賣命的劃拉,也沒有幾天是可以吃飽肚子的。進了城市比誰都賣力的工作,可是原始積累的過程是緩慢的,他家裏老娘身子不弱,他不想奮鬥二十年在城裏討一個平凡的老婆,每年也不能給母親省出幾塊錢零花,就像這個城市大多數外來打工者一樣開始為著下一代而辛勤流汗。

他是一個有想法的人,或者說,這個一個第一天看到城裏高樓,看到黑絲滿街,看到豪車排成行的景象時,就種下有朝一日我也當如此的野心的人。他不甘於平凡,緩慢的積累壓製了他的實力。他聽說鬥狗場之後,賭上一切,憑一點小手段弄來了三隻比特崽子,飼養,訓練,一點點積累經驗。

家鄉的土法子和自己買書本,在昏黃的路燈下麵鑽研出的外國先進技術結合在一起,練出來了這麽三隻狗崽子。前兩隻都沒有打幾場就被咬死,贏的錢也就夠養狗日常的花銷,來城裏一年多存的生活費已經都套了進去。

他養的第三隻比特性子最野,下嘴也最狠,被他寄予了厚望。結合了前二隻狗的缺點之後,他找老鄉借了二萬塊,買了蛋白粉和高級飼料,又天天進郊區抓兔子讓這狗見血腥。

就這樣,他兀自覺得不夠。他輸不起了。最後一隻狗,賭上全部身份性命甚至還借了外債,隻為了能翻身一搏做個一夜暴富的夢,他比伺候祖宗還細致的照顧這條狗,卻總覺得它和真正的鬥狗差了點什麽,甚至有的時候比山裏那些真正有靈性的土狗還要不如一些。

在家裏悶了三天,他終於想出一個狠法。他先抱著那狗哭了一夜,把自己進城裏的大小經曆都講給它聽,也不管這狗是不是可以聽懂,他講著自己的野心,狗身上承載著的沉重命運。

講過哭過,他把這隻陪著自己有半年的狗死死捆在樹上。對他無比信任的狗以為他是和自己玩一種新遊戲,期待的看著他,迎來的卻是一鞭子。

披頭蓋臉的一鞭子,鍾浮生是盡了全力的,一下子鞭梢就散了,整個狗臉都腫成兩個那麽大。狗一聲嗚咽,鍾浮生如若不聞,又拿下早已預備好的第二根鞭子,狠狠落下。

鞭聲持續了一夜,那隻比特天亮時已經奄奄一息,可是無論看到什麽,眼睛都是紅的,就是跑不動,也要爬過來,咬所有看見的東西一口。

它終於是一條鬥狗了。

鍾浮生一夜鞭撻,養了比特一身的怨氣,主人欠他的,世界欠他的,現在都要用鬥狗場上的榮耀來換取。

盡了力的。現在鍾浮生想來自己在這裏的努力,確實是盡了力的。 比特也是拚了命的,以它的實力,這一場絕對會贏,而且贏得幹脆漂亮,可惜他趕上了花任翔的陰謀。

少東家隻是在狗身塗了一點藥,至多是惡心一下白蒙,吃掉他手裏的一百萬,卻葬送了一個有為青年在城市裏麵所有的拚搏。

誰錯了嗎?誰也沒錯,這隻是世道,真正有實力者也需要一份運氣。

許久之後一次酒上,鍾浮生對著栽培他成為一方大佬的白蒙,連敬三杯酒喝大了,才有這麽一聲感慨。

這時的他們卻還是年輕,有一番血勇。當白蒙要帶他去討公道的時候,鍾浮生就激動了,沒有想到自己和白蒙是隻身二人獨闖敵人老巢,隻興奮的搓了搓手,就和他向著花金樓離開的方向去了。

還是微弓著腰,不把後背亮給任何人。花任真看著這個青年的背景,又看看白蒙那淡然颯踏的大步向前,莫名想起刀光雪亮的夜晚。

有雨,有敵著黑衣,白蒙也是這樣向前,不急不躁不懼不畏。

她忽然覺得自己哥哥恐怕真的犯了很嚴重的錯誤。

不敢再猶豫,花任真跟上白蒙的腳步,大聲的道:“喂,一百萬你就要撕破臉嗎?”

“不是,我替你家保住這鬥狗場。”

白蒙回頭看著少女焦急的小臉,忽然伸手在她激動之下有些紅的臉頰上輕輕掐了一下。

“吹什麽牛,誰用你出力啊。”

花任真不解的道,打開了他的手,卻感覺到白蒙是冷靜的,應該不會做出什麽衝動的事情。

“你哥一個人,不敢做出這許多的事情的。”

轉過理應隻有父子二人對峙的小廳,花任真驚駭的發現白蒙說的是對的,這裏滿滿的人,才是圖謀她家鬥狗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