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孟婆湯

第3章

第3章

“早些回去吧,日後……我會與你姐姐少見麵的。”說罷,顧東元就轉過身離去,腳步不自覺的加快,待到轉過彎後才慢了下來。

顧府,顧東元的房間裏,桌上的酒壺已經空了,**的人也已入睡,隻是滿室的煩憂與踟躇卻無人能解。

有道是:“花亦無知,月亦無聊,酒亦無靈”,此情此景,便是如此吧。

第二天,顧府。

看著匆忙離去的人,顧伯的眼裏又有了一分失望,那人一輩子玲瓏剔透,生的孩子身上卻沒有她的影子,想到已去的故人,他悵然的轉過頭:“老爺……”

誰料,這一轉頭,顧伯的表情像脫了韁的野馬,無法收拾。那了然於心的眼神,把自己這些年的欲蓋彌彰都脫了個幹幹淨淨,原來這顧府的男主人早就看透了一切,而他像個小醜一樣,過的小心翼翼,隻敢在腦海裏親吻自己的所愛。

顧省收回視線,慢悠悠的起身走遠,那沉重的聲音卻久久不散:“我老了,她走的時候最放心不下這個孩子,以後東元就多依靠你護著了。”

顧伯嘴角蠕動,隻應出一個字:“哎。”

他這一生都交給了顧家,無怨無悔,甚至是快樂的,還有什麽比每天都能看到自己喜歡的人更令人開心呢?他要好好保護她的孩子,至少自己是為她做了點什麽,他這樣想著,才覺得心滿意足了。

秋風帶來幾絲涼意,顧東元看了看時辰,如約來到荷花亭邊。從前她眼裏隻有一個人,沒有看過這裏的一草一木,如今見荷葉枯黃,水麵像極了黃昏時的天空,一時忍不住放慢了腳步,目光順著河岸徐徐看去,頓覺天意弄人。

前麵那躲藏著的身影一眼就能認出是關辛兒,她順著視線望去,不遠處是關曲兒的丫鬟小環,翹首以盼著似是在等什麽人。

心裏隱隱猜測到了什麽,顧東元放輕腳步悄悄走過去,前麵的人聽到聲音回過頭來,眼中的驚訝還沒有盛滿,就換作了狂喜。

顧東元默不作聲的走上前,換了個視角,荷花亭一共有六個大小不一的亭子,幾個亭子相隔很近,最大的那個視野開闊,探進水麵十多米。而最小的那個則是在岸上,被茂密的的灌木叢圍住了大半。

當看到那兩個舉止親昵,半摟半抱在一起的人時,她才懂了關辛兒方才狂喜的眼神,是覺得總算能驗證自己沒說假話嗎。

補更,上周偷懶的後果……(改錯字)

PS:“花亦無知,月亦無聊,酒亦無靈”引自—鄭板橋《沁園春·恨》

第3章 第一碗湯

03:真相

不過片刻,她就想通了一切,原來前世自己真的被人蒙在鼓裏當個傻子,顧東元懶得再做停留,她揮手示意身後跟著自己的顧府家丁,輕聲吩咐幾句便打道回府了。

關辛兒看著那狀似瀟灑的身影,一時有些不知所措,隻思考了0.01秒的時間,她便毫不猶豫的追了上去,就當是認識的人去打個招呼,總是可以的吧。

身後輕淺的腳步聲一直跟著,顧東元心裏的無奈與煩躁就一直纏繞著,腳步不自覺的走到了顧家的宴賓樓外,前世出錯的地方就是這裏。她陡然轉過身來:“怎麽?關二小姐想陪顧某進去坐坐嗎?”

一路上隻顧跟隨著,前麵的人突然駐足不前,略顯平淡的語氣傳過來出來,盡管隻有簡單的兩句話,但聽在關辛兒的耳朵裏,卻明顯感覺出了主人隱忍的不耐。

“你誤會了,我隻是順路。”故作鎮定的聲音隨著加速的腳步聲融化,完全暴露了主人的慌亂與無措。

顧東元好笑的看著倉皇而逃的人,心裏的煩悶突然就散了,若是有幸能得一心人,她希望是簡單的,無論是一個人的心思,還是兩個人的關係都簡單點。

宴賓樓內,大掌櫃不卑不亢的站在一側,顧東元看著從前對自己還算熱絡,如今卻公事公辦的老人,心裏無奈的生出一絲疲倦,她知道致使這種情況的原因,可是錯的不止自己。

良禽擇木而棲,大掌櫃的選擇固然情有可原,但是見少東家做錯事卻聽之任之,甚至倒戈相向,這樣的人當真值得再把酒樓托付給他嗎?

是夜,顧府書房,顧省無奈的揉了揉眉,他了解大掌櫃的為人,不僅精明,對酒樓也是盡心盡力,這種人秉承著在其位謀其政的做事原則,做雇工是可以的,但若論忠心與合作確實是萬萬不行的。

他並不可惜失去這樣的雇工,也欣喜於女兒要親自打理酒樓了,可是貿然就把勤勤懇懇的老夥計給辭了,不免會惹來一些老夥計的不滿,罷了,且讓年輕人去折騰吧!

“這些個叔叔伯伯若是沒什麽過錯,你二話不說就把人辭了,可知道那些追隨顧家多年的人會怎麽想?經營一道,並非簡單的盈利就萬事大吉了,最重要的是人和,和氣才能生財。今日之事暫且不論,日後做事切忌三思而後行。”

顧東元抬起頭,嘴角執拗的想辯解幾句,可看到父親這番語重心長、用心良苦的樣子,她慢慢地垂下了頭:“爹爹說的對,女兒以後不會了。”

顧省欣慰的點了點頭,成熟的麥穗才懂得彎腰低頭,少年人可以要有棱有角,不屑圓滑,不拘泥於是故,但也要學會能屈能伸,孩子長大了,他才能放心。

“有些事你沒有經曆過,所以難免會做的不夠周全,平日裏讓幾位老掌櫃多照拂點,你也要虛心求教,為父能陪你的日子不多了,隻希望我兒能平平安安,我與你娘也就放心了。”

“爹爹”,脫口而出的哽咽,帶著潮水侵入眼眶,顧東元偏過頭去,不敢再看父親一眼,她咬了咬嘴唇,默默的轉身走了出去,生怕視線裏看到熟悉的麵容,那一直隱忍的淚水會決堤。

“女兒呀,爹爹對不起你,可我們怨不得世道不公……”,感覺到眼角的濕潤,顧省輕笑一聲,如果孩子娘看到東元長這麽大了,還這麽懂事,應該也會開心吧。

如是說之前還不知道重走一遭的意義,那麽此刻顧東元已經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她放下手中的還剩一半的酒壺,摸了摸胸前,除了親人之外似乎還有陌生的情愫。

“關辛兒?若知道我本是個女子,你會怎麽辦呢?”因為沒有得到過才無所謂失去,所以自從懂得了自己身份的重要,顧東元就從來沒有對所謂愛人有過奢望,隻是…隻是偶爾想有人陪,所以前一世她才會那麽輕易就被人算計了。

秋風肅肅,落葉零零散散,路上的行人三三兩兩,步伐絲毫不受影響,四時的風光各有不同,人們已經習慣。可是宴賓樓裏卻氣氛緊張,新來的大掌櫃是少東家。頓時,誰都不敢大聲喘氣,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趕回了家。

顧東元知道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和默契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她對自己的處境並不擔心,有句話是: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首先廢除了天字號房間的特例,今後對所有賓客一視同仁,包括她本人,所有的流程不變,每個人都各司其職,除了每天對點賬目的大掌櫃變成了少東家,一切都沒有變動。

短短幾日,顧東元就感覺出了從商的不易,正所謂不吃黃連不知其苦,各行各業均是如此,從來都沒有輕而易舉的成功。

一連拒了關曲兒的幾次邀約,顧東元耐著性子,每天都待在宴賓樓裏,親力親為盡到自己的職責,時間久了,竟也生出幾分自在來,生活每天都是簡單的重複,她也不覺得無趣。

至少父親和顧伯的笑容越來越多了,除了心口那偶爾不該有的悸動,一切如常。

如今她不再與關曲兒見麵,那個總跟在身後的人也就不出現了,顧東元坐在大廳的櫃台前,拿起賬本時又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看來是自己會錯了意,倒是白白做了幾場年輕的夢。

走進來的關辛兒,也就這樣看呆了那坐在桌案前顧自輕笑的人。

“客人您裏麵請,”是來自小二哥的呼喚。

“妹妹?”是關曲兒疑惑中帶著若有所思的聲音。

關辛兒急忙收回自己的視線,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掩耳盜鈴地看向了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