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孟婆湯

第39章

第39章

沒有任何意外的,柳小羽與褚石的親就這樣定了下來,隻是不知為何,婚期定在了今冬府試之後,或許雙方都想給自己留條退路吧。

常墨不知道自己怎麽了,自那日後她的心裏就變得空落落的,什麽事都提不起興致來,百鉞壹拾肆年的這場府試,她是記得的,因為在自己考中舉人後,柳家就把柳小羽嫁到了常家。

帖經和墨義的題目繁雜又瑣碎,她已經忘了個幹淨,好在自己的這三個學生底子都不差,考第一場經義都不成問題。

而後兩場的詩賦和策問,自己都還記得起,將相似的題目一個個寫出來,她原本無欲無爭的心思也不安分起來。

或許可以讓自己的三個學生考得好一點,把原題寫出來也不無不可,誰說這小小學堂不如縣學,誰說她常墨比不上縣學裏的夫子們。

心思動呀動,葉子綠了又黃,花兒開了又敗,時間就到了深秋。

柳蔭村,看著恨不得隻吃三粒米的妹妹,柳大郎的額頭突了突,心口一陣憋悶,他把碗筷一放,滿臉擔憂的道:“小羽,不是大哥說你,這半年來你不死不活的吊著一條命給誰看,你看你都瘦成什麽樣子了,你這模樣讓爹娘多難受啊。”

柳子辮瞥了一眼不作聲的女兒,又看向隻顧著自己吃的老婆子,額頭也突了突,造孽呀,娶了個沒心沒肺的婆娘,還生了個白眼狼的女兒,還是兒子好啊。

自己和大兒子費盡心思給女兒找了一門好親事,她還有什麽好怨的,這整天茶飯不思的模樣真晦氣:“你是要氣死我這把老骨頭啊,想死是吧,現在就去死,我也活夠了,你前腳走了,我就和老婆子去地下找你。”

柳子辮說的巧妙,他知道自己這個女兒不愛說話,還真怕她不聲不響的做了傻事,那自己和兒子的謀算不就白費功夫了嗎,好在這個女兒還有幾分孝心,倒是可以敲打敲打。

果然,柳小羽聽了這些話,放下的筷子又拿了起來,她心裏越是一片死灰,對爹娘的愧疚就越是多幾分,她注定要做一個不孝女。

育林縣,縣學。

離府試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縣學裏能下場的考生卻沒有幾個,就連今年的縣試案首在他看來也難以考中。

這些年縣學裏烏煙瘴氣,良莠不齊,自己接過這個爛攤子不是什麽好差事,一番整頓下來,竟沒幾個有真才實學的。

褚石與幾個同窗被學正大人叫去好好的勉勵了一番,再有幾日就該啟程去襄南府備考了,他在一眾學子裏麵的地位很高,畢竟曾是一縣案首,這縣學裏能與自己一較高下的沒幾個,這半年多以來他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所以此次府試他誌在必得。

郭學意勉勵完學生就開始押題,若是能押中,這幾個學生還有考中的可能,他實在不願打擊學生們的積極性啊,還是多出幾道題讓他們帶上吧,興許押中了呢。

他拿起筆,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沒想到堂堂學正竟然要寄希望於這等僥幸之事,教化不幸啊。

十月底,常墨坐在書桌上看著手裏的信箋,那是褚夫子從縣學學正手裏領來的報名冊,她斟酌半天,最後還是鬼使神差的把自己的名字也寫了上去,隻是此舉冒險,還是不要告訴娘親了。

進場的時候若有什麽紕漏,不進去了就是,打定主意後,常墨反複不定的心也平靜了下來,明日就出發吧,提前一些時間抵達府城,到時候也好給自己的三個學生開開小灶,至少要押中一道原題給他們做。

十一月一日,常墨帶著自己的三個學生踏上了府試之路,村裏的一眾人自此開始了望穿秋水的等待之路,與縣試不同,秀才隻是在某些方麵得到了優待,可考中府試就不同了,舉人不僅每個月可以領三鬥米,每年還可以領五十兩銀子,最重要的是有了做官的資格,可以候缺。

若是他們褚村出了一個舉人老爺,那他們基本上不會被人欺辱了,因為舉人可直接遞貼見官,不跪拜,不上刑,大家都是一族之人,肯定能的庇護,除了褚石、褚源、褚誌和褚硯的爹娘私心裏希望中舉的是自己家孩子,其餘族人就祈禱著這四人中能中一個就謝天謝地了。

褚東楊的眼神閃了閃,褚石的名是縣學裏統一報的,所以他沒漏掉報名冊裏出現的第四個人的名字,他受常墨所托不將此事透露出來,以免常母擔憂,所以便隻能自己一個人消化,此子也下場一試的話,對族裏的四個孩子沒什麽影響,怕就怕師傅對徒弟藏私啊。

但願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哪怕最後中的隻有常墨也好,畢竟也是褚村的人了,他們一樣與有榮焉,當然最好還是那四個孩子裏的一個能中。

坐在牛車上的常墨就不知道身後的這些彎彎繞繞了,身子隨著牛車晃來晃去的,她在心裏盤算著到了縣城裏要不要雇輛馬車,畢竟此去府城騎快馬也要一日之久,牛車這個速度太慢了,前世她就是坐牛車去的,足足走了五日。

若是換了馬車,或許兩三日就能到了,車身晃了晃,常墨抓緊扶手,心裏算好花費,最終決定到了縣城後還是雇輛馬車為好,老話說的好,再苦不能苦路上。

沒錯,晚會還有一更~

第37章 第三碗湯

10:

三日後, 襄南府城。

常墨與褚源、褚誌和褚硯一行四人到了目的地, 憑著前世的記憶, 她帶著自己的三個學生又找了個不起眼的小客棧。

從前是為了省錢,所以才找不起眼的便宜店家, 後來她才知道趕考最好的去處就是這等小客棧,因為便宜所以來往的多是歇腳的普通人家。

大家都不想惹事,也沒有年輕人的喧鬧,有利於溫書, 最重要的是免去了許多不必要的應酬與客套,讀書人中少不了自視甚高之輩,都說文人相輕是千古不變的事實。

你約我寫首詩,我約你作個賦,你勝一籌我輸一籌的, 多多少少會影響心緒, 是以遠離人群就是遠離問題。

離開考還有半個月之久,常墨想了想這次府試的考題,老生常談的把自己押的題給了他們,一詩取‘大雪’,一賦取‘世無常貴, 事無常師’。

至於最重要的策論她還在思考要不要押中, 若是把原題給自己的學生,他們再沒有天賦也有中舉的可能, 若是不給原題, 他們準備的再充分都有落榜的擔憂。

糾結了幾日, 常墨還是沒有把策問的原題寫出來,而是旁敲側擊的的寫下了‘禦人之策’四個字,若是他們三個肯用功,那麽肯定能找到正確的解題思路。

半個月的時間如此緊張的備考氛圍下呼嘯而過,入場的前一夜,常墨隻著單衣躺在**,良久她長歎一聲,把身上的棉被掀開,強忍著寒意入睡。

漫長的黑夜在寒冷的侵襲下愈發顯得漫長,昏昏沉沉的醒醒睡睡了兩個時辰,常墨被徹底凍醒了,她打著哆嗦躺在**,默默的閉目養神,都說富貴險中求,自己這是在拿命再賭啊。

第二日她如願以償的頂著紅彤彤的臉,打著噴嚏流著鼻涕出現在了考場上,排著隊進場,輪到常墨時,她不著痕跡的把一錠銀子往監門官手裏一塞,輕咳一聲帶著濃濃的鼻音道:“大哥,兄弟我就剩一口氣了,實在不能再脫衣服了,不然怕是會病情加重下不了這考場,還望通融一下。”

監門官看了眼正在檢查中的其他同僚,眉毛一橫,冷聲道:“秀才公就別為難我了,職責所在,得罪了,把衣服脫下來。”

說著話,那一錠銀子卻是被他悄悄揣進了懷裏,等常墨隻剩下一層薄薄的中衣時,他看了眼好像隨時就要倒下的人,心道一聲這些秀才為了考試連命都不要了,想起懷裏的那一錠銀子,他敷衍的一推,就把常墨放了進去。

進了考場,常墨長舒一口氣,找到座位後就趕緊把事先準備好的風寒藥喝了個幹淨,她原想若是通過了則罷,若是被拆穿就說是撿來的籍帳,想叫常墨的失主才出此下策,也能糊弄過去,大不了就不考了。

現在順利的進來了,她一直懸著的心也落下來了,接下來的三天隻要身子能撐下去,其他的都不是問題。

第一場是經義,大大小小的默寫和填空題共有一百二十十道題,墨義還好,都是一些簡單的注釋題,帖經對她來說就有些難度了,考官多是選取一段原文,要求考生默寫出上下文,如此幾段文字下來,頗費腦筋。

好在這兩您她邊教邊學,大略把之前學的東西都撿來回來,應付下來雖然費勁,但好歹是答完了。

天色黑下來的時候,她也謄抄好了,府兵每隔三人便是一崗,這種嚴密監視下,沒誰敢做小動作,所以監門官主要是走個過場,她拿銀子打點一下就成,想起那錠銀子,是她臨行前找褚東楊借的,整整十兩啊,若是這次沒有考中,這銀子就打水漂了。

第二場考得是詩賦,褚源拿到考題後思緒就亂了,因為第一道詩取‘冬日’,而賦則是取‘世無常貴,事無常師’,與夫子所押之題一字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