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之道

外傳狼與狐

外傳──狼與狐

在狼王秋風狼,與妖狐狡狐還未成名之前。

這裏是一個主城。

至少,在畫麵上是這樣投影出來的。

一群人坐在鍵盤與滑鼠之前,看著立體投射的影像。

準備好了?

快點,那家夥快出來了。

丫的……老子都等得快不耐煩了。一名中年男子用手指揉了揉腳丫子,然後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煙點起來,吐得一個煙霧彌漫,彷佛要把自己陷進煙霧之中。

老大,看到了!

煙霧之中傳來男子精神一振的聲音:幹!幹死他!

一名玩家悠然自得的走出主城的瞬間,陡然在草叢、在城牆上、在身後……想到的,想不到的地方都衝出了人。

然後不到數秒間,在三十多人集火之下,那名無辜的玩家愕然慘死在地上,看著這三十多人圍著眾人無數的辱罵。其中一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那隱藏在煙霧當中的聲音穿過重重障礙,再進入遊戲當中:要怪,就隻怪你改了個爛名字。

片刻,煙盡。

男子狠狠的把煙頭揉熄了。

那無辜的玩家沒想到自己改的名字:嘉明,就是他致死的原因。

這還是他的第一次。

之後隻要他一出主城就是被圍死的下場。

就算是偶然的逃過大難,不到一兩斜被人發現後,又是死亡的下場。殺了好幾十次後,這嘉明直接刪號離開這遊戲了。

…………

這個嘉明,把馮秋一生中第一次愛的女人搶走了。馮秋不是甚麽好人,從來也不是。從小在孤兒院居住,連自己父母都不知姓甚名誰。除了遊戲之外,他也沒幹過甚麽好事。隻有,他從來不混。

說他是個偽惡棍最適合不過。

他幹得最過份的東西,大多是在遊戲當中。要真是在現實中,他還沒做過甚麽傷天害理的。

而這種人,在遊戲中從來不缺。正所謂近朱者赤,久而久之,馮秋身邊都聚了一群同樣是愛做著這些無聊而又令人無比討厭的事。

其中他最信任的夥伴,叫狡狐,胡誌。

胡誌甚至是他在孤兒院的朋友,隻是在成年離開後卻沒有太密集的聯絡了。但當兩年後,他們都在遊戲認識了對方。在網約過後,竟然發現對方就是孤兒院時的夥伴。在驚喜過後就是無盡日子出生入死。

當然,這種出生入死是指在遊戲中。

他們在現實都是幹著無聊的工作,混吃等死。工作得來的金錢除了日常生活,就是扔進遊戲裏了。至於甚麽成家立室的,他們都沒有想過,也不敢想。

這種運氣,他們拿不起。

二人一直幹過不小驚天動地的事,在遊戲中也算是惡名昭彰。

一天,胡誌快樂的走到馮秋麵前:有件事跟你說,但你聽過後不要惱羞成怒啊。馮秋翻了翻白眼:在廢話甚麽?胡誌嘿嘿一笑,然後擺了個自以為很帥的甫士:哥有網婆了。

網婆,意指網絡老婆,也就是說在遊戲中的伴侶。

馮秋有點愕然的打量了那悠然自得的胡誌:你這家夥,還真有點本事。哪裏拐來的?

呸!你才拐來y嘿,哥已經見過真人了。保證百份百漂亮。我也叫她來今天的副本了。

片刻,眾人已在副本外等候多時。胡誌在風狼之嚎中的地位等同副會長,眾人對他也是尊敬有加。看到一個id:妞仍然在。

很古怪的名字……

大家好。妞仍然在向大家打了個招呼。馮秋沒有廢話,直接打了聲招呼,眾人先後進本。

這副本難度真沒多高,但因為妞仍然在是牧師職業,馮秋也沒叫來其他的牧師。

哇!補血!補血……在叫不到了一半,那名成員已經掛了。

抱歉……抱歉……菜鳥牧師不斷道歉,而胡誌一臉大氣的說沒關係。而馮秋確實沒多少放在心上。新手嘛,誰沒有經曆過。何況是自己兄弟的女人?

但是一個月過去了,胡誌連續三天沒上線。

這很反常。

馮秋把那臭得翻天的手指夾著香煙,另一隻手撥電話去給胡誌:小子,在搞甚麽?

正好有急事找你,有五百塊嗎?江湖救急?

馮秋歪了歪脖子,在罵罵咧咧幾句後,還是把錢匯過去了。雖然說大多錢都花光了,但多多少少還是有一點積蓄。他知道胡誌也是一樣。

又是兩個月的過去,這段時間,胡誌都沒有多少時間上線,反而每隔好幾天就撥給了馮秋借錢。馮秋也沒有過問太多,每個人都有難過的日子。而且這些錢借出去,他也沒想過拿回來。不是他有多豪爽,而是這是他做人的原則。

借錢給兄弟,就不要抱著追回來的心態;要是怕追不回來,當初不要借就好了。

馮秋站了起來。

身邊的幾個兄弟都沒有反應、沒有過問。他們都是知道馮秋的怪癖,隻是嚷嚷了兩句:老大快點回來,待會世界王要刷新了。馮秋擺了擺手,然後穿著人字拖鞋走出去了。

隻見他走到了網吧對麵的餐廳,買了滿滿的十多盒飯盒,然後懶洋洋的走著。

他腳步不疾不徐,但卻異常熟悉。

事實上這條路,他走了不下於百次。

馮秋走到了城市的巷子,這是連陽光都難以進入的城方。但當馮秋走到這裏,卻是一條條黑影從中閃過。馮秋皺了皺眉頭:別急,不是來了嗎。說著,他把手中的飯盒打開,一個個的放在地上。每當飯盒放在地上,就是引來數道黑影的圍剿。

這裏的流狼狗,是十市之冠。平常也沒有多少動物流浪組織的人敢進來,因為這裏流浪的動物太多。太多導致危險,至於動用武器……他們才沒有敬業成這個地步。

但馮秋卻沒有猶豫的走了進來。

他覺得這些流浪狗跟他很像。

天生天養。

每天,馮秋都會買十多個飯盒過來喂它們。漸漸的,也成了馮秋每天的習慣。而這些流浪狗同樣很規矩,吃飽了便不多吃,留給它們的夥伴,也沒有纏著馮秋回家不放。

不是馮秋多有錢,而是這裏是十市。

相比起一市、二市這些地方,十市是最容易生存的。因為這裏的工作十之都是隻需要勞力就可以。對於馮秋這個隻僅僅學會文字的人,最適合不過。隻要肯捱肯做,在十市是餓不死人的。

請問……陡然一道聲音把馮秋嚇了一大跳。

定晴看去,隻見一道人影坐在角落。雖然這裏漆黑異常,但這人的雙目卻如同燈泡一樣明亮:這泄盒,我也可以吃一個嗎?

……

這裏人跡罕至,流浪狗群成百計,誰也不敢胡亂進來。哪怕一個再健壯的男人,被數百流浪狗的群攻也是活不過三個呼吸。

而這裏,卻是出現了除他以外的人。

可以啊。馮秋定過神後,隨手把飯盒扔了過去。那人接過後道了聲謝,然後便開動了。一旁的流浪狗看到這人分了它們的一個食物,隨即眼神不善的看向那怪人。但那怪人隻是平靜的看了看那些躁動的流浪狗,它們便嗚咽兩聲退下去。

馮秋有點好奇的打量著這人。

自己已經算是不修邊幅,跟這人比起來,自己還真算是個整齊的人呢。

過多的筆墨形容沒有意義,用乞丐二字來形容這人的模樣就是再適合不過。

片刻,那怪人狼吞虎咽的吃過了飯盒後,便向著馮秋微微一笑:謝謝你,善良的人。

馮秋聳了聳肩,對這他沒有放在心上:再見了。

再也不見。

馮秋在心底嘀咕了兩句,這怪人給他的感覺很古怪。在他麵前,馮秋有著一種若有若無的壓力。

稍等。

那人也站了起來,對馮秋露出了一個友善的微笑:一飯之恩,怎麽也得報。不知道,你相信占卜嗎?馮秋搖了搖頭:我不信命運。那人笑了,笑得很開懷,與他髒兮兮的身體對比起來,他的牙齒卻是白得如雪一樣:不相信命運嗎?

有甚麽好笑。

少年,你有很獨特的天賦。隻是你自己還不知道。

馮秋皺起了眉頭,自己是遇上了傳說中的神棍嗎?

稍為透露一點吧,你將來會遇上一個男人。一個,你會窮畢生去追隨的男人。

馮秋的眉頭皺得更深了:老子不是搞基的。

嗬嗬。怪人笑得很開懷,像是看著甚麽有趣的物品:此追隨不同彼追隨。或者說,你的人生會在遇上他之後,變得陡然不同。在此之前,就鵑幹你想幹的荒唐事吧。在碰上他之後,這些事你再也沒機會做了。

馮秋撇了撇嘴:神經。

他轉身就走,對這個怪人,他連多說一句的興趣都沒有。

媽的,還浪費了老子一個飯盒。

現在出去的話,小心點喔。我建議你還是不要出去比較好。不然會損失了一位朋友喔。

媽的,你有完沒完……馮秋轉身怒罵,卻發現哪裏有人了?隻有那些流浪狗一個個泛著閃動的眼珠子看著他。

……

鬼?

馮秋愣了,大白天不是那麽猛吧?

他馬上連奔帶跑的衝出巷子。

惡人他不怕,最怕這些鬼鬼怪怪的……咦?

馮秋出了巷子,看向馬路的對麵。

一名男子一臉討好的哄著一名女子。而那女子卻隻是一副愛理不理的,在背對著那男子的表情,卻滿是厭惡的神色。

這表情,他很熟識。

那女子,他也很熟識。

那男子,他更熟識。

那男的,自然就是他的兄弟胡誌了。

而那女的,竟然就是當天哭哭啼啼的說要跟著她那嘉明表哥離開到五市生活的女人,小仍。

至於為甚麽要用仍而不是瑩,事實上馮秋也很好奇,但這是小仍的真名,她的名字中就有這個仍字。但比起仍,他更常叫他小奶。而且二人也對這方麵也幹了不少次。這一刻,他突然醒來了。

妞仍然在。

仍然在。

仍。

那略為熟識的聲音。

不斷向自己借錢的胡誌──其實不單止自己,胡誌幾乎問遍了公會能借錢的人。

他們二人在說些甚麽,馮秋聽不到。但隻見胡誌一直想要哄小仍的開心,但小仍卻一直無動於衷。直到胡誌無奈的從錢包掏出了錢,那小仍才一臉快樂,還親了胡誌一口,二人手牽手的離開。

這個畫麵,是多麽的熟識。

隻是那時候,牽著她的手的,是自己。

被騙的人,是自己。

那時聽說小仍要走,自己還哭著祝福她,還給了她一小筆錢,讓她在五市買好的衣服,別讓人看不起來自十市的人。

一切,都搞清楚了。

…………

喂。

小仍,是我。

親愛的……

你不知道我是誰吧?

……

我是馮秋。

你怎麽找到我?

約出來吧?在遊戲中傻子不少吧?

……你想怎樣?

今晚七點,老地方等。你不來,就別打算在遊戲中混下去。

…………

馮秋站在公園裏,雖然外麵寒冷,但他仍然那樣單薄的站著。

片刻,一名樣貌不俗的女子走了過來:你想怎樣?

回到我身邊吧。

嘿,憑你這窮鬼?

我跟以往不一樣了。

怎麽不一樣?

興盛工廠有聽過吧?那是我家開的。

小仍一臉半信不疑,隨即便不屑的道:你這窮小子還真是做白日夢做瘋了,你有多少底子你以為我當年沒探清楚……馮秋沒有說甚麽,隻是遞出電話,看向小仍:這是興盛工廠的電話。你打過去問認不認識秋少爺,一切就清楚。

小仍仍然將信將疑的打了電話過去:秋少爺?你是誰?憑你也有資格問我家大少爺的名字……

她釣凱子多年,自然不會大意。她分開時間打了三次,每次都是不同的聲音,但說的話都是一樣。

你怎麽變大少爺了?小仍的聲音明顯變了,馮秋同樣不陌生。因為在以往,小仍就是用著這聲音,騙了自己一次又一次。那本來就是我家開,隻是我不喜歡,想要白手興家。但現在我老爺子死了,我準備繼承家族生意了。

哇。好棒。小仍靠在馮秋的懷裏,用著自己不太高聳的胸部磨擦著馮秋:其實……人家也會想起你的……

馮秋很想吐。

但他忍住了:換個地方吧?

小仍一臉害羞但眼神當中卻是流露渴望: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馮秋回到家裏。

小仍已經逼不及待的撲了上來,瘋狂的索吻。

沒想到當年騙了個愣頭青,竟然是興盛的大少爺。這白癡小子定然沒有見識過更漂亮的女人。要趁他還沒真正繼承之前,把他徹底的……

在馮秋那小小的套房,一個男人站在角落看著這一幕。

馮秋陡然推開了小仍。小仍一愣,隨即嬌聲道:親愛的……你還是喜歡那套暴力的……來吧……

胡誌,你看到了吧?

胡誌臉色呆滯,但下一刻卻是變得火紅:你這是甚麽意思?小仍急了,她再笨也看得出怎麽一回事了,但她卻死死的拉住了馮秋:他才是我的真愛……馮秋一把推她到地上:你省吧。我……

馮秋!我是問你!你這是甚麽意思?胡誌暴喝,那聲音彷佛要把這個小小的套房爆炸掉。

馮秋一愣:讓你看清楚她的真麵目啊。

你以為我不知道?胡誌慘笑一聲:你以為我不知道她背著我,在公會騙了多少人?把別的玩家也騙了,你以為我都不知道?

縱是如此,我還是愛她啊!

愛一個人,被她騙……為她赴湯蹈火不是天經地義嗎?

但是,我不能接受我心愛的女人,在與我最好的朋友……

胡誌走了。

小仍也走了。

馮秋打了個電話,是那個興盛工廠。

剛才謝了。

秋哥別謝!哈哈!新新……對了,別忙了你答應了我們替我們頂一個月的更……

馮秋掛了電話,他本來就是興盛工廠的搬運工頭。

今天,他失去了一個兄弟。斬斷了一段舊情。卻甚麽都沒有得到。

胡誌很傻,但真要全怪責馮秋根本就是荒謬。

但他必需要這樣做。

他需要馮秋這個把他初戀斬斷的人背負上這個恨──縱使他知道馮秋是為了他好。

如果不去恨馮秋,他不知道自己要怎麽做?

在骨子裏,胡誌與馮秋根本是同樣的人:極重感情的人。

這種人,要麽找到值得寄托的人並全心全意的付出;要麽就因為這真心錯付,而令自己變成魔鬼。

隻有怪責在馮秋頭上,才會令胡誌自己好過。而馮秋很快也理解了胡誌的想法,所以他沒有解釋甚麽。

二人太過了解對方,正因為這種了解,令二人再沒有和好的機會。

從此在任何遊戲中,隻要有風狼之嚎的出現,就會有死對頭的狡狐出現。

一直持續至,真實遊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