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昏而嫁

第五章 落花有意

第五章 落花有意

馮公子一見大事不妙,立刻關上車門,猛地踩一腳油門,車子像箭一樣衝出去。

毫無準備的宋清月跌落在他的肩頭,他趕緊用手環住她,以免她的頭撞到儀表盤,他憐惜地笑起來:這個可愛的冰女郎,其實內心裏是熊熊烈火燃燒嘛!

這笑容在宋清月眼內,竟是得意洋洋,甚至帶著幾分**邪的標準惡少,她低頭看見自己**的前胸,巨大的屈辱感自心底升起。

她猛地推開他,緊緊地拉起襯衫,捂住胸口,臉上的紅色全部褪去,變得蒼白,嘴唇輕輕顫抖。

馮洪健看見眼淚正在她眼底打轉,不知怎麽,他有點心疼,深深歎口氣,將車停在路旁,從車座底取出一隻小小的烏木箱子,小心翼翼地打開,非常珍視地取出一件衣服,輕輕地放在她的膝頭。

從頭到尾,他沒有看她一眼,他忍住自己的衝動。

太正經了,太良民了,太紳士了,太

??太不像是馮公子了。

她捂住領口,看著那件絲質的襯衫:民國樣式,小腰身,寬大袖口,精致的盤扣,胸口繡著一枝風姿綽約的鳳尾竹。

可能年月已久,雪白的絲綢有點發黃,可那竹子一針一線繡得十分精細,仿佛都能聽見枝葉在風中相摩擦的沙沙聲。

“放心,這是我母親的衣服,我沒有給任何人穿過。”他低聲說,然後頓了一頓:“就連我母親都沒有穿過。”他的眼底泛出一絲淚意。

清月驚訝地看著他,可是他卻飛快地下車,走到一邊,背對著她。

她猶豫了一下,看看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樣,迅速脫下襯衫,套上了那件襯衫。

他始終沒有回頭,清月低頭扣好紐扣,看見他在陽光下高大健碩的身軀,內心有點震撼,按下車窗輕輕道:“好了,上車吧!”

馮洪健回過頭,卻呆立住了,靜默間,他的眼光火熱滾燙起來:像!像!太像了!

那晶瑩的大眼睛,那端莊的神態,那含蓄略帶羞澀的表情

??

他一動不動地立在六月末的烈日下,隔著車窗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子,內心波濤洶湧。

“媽媽,電話——媽媽,電話——”清月低下頭接起電話,溫柔地微笑,原本清冷的眼睛化作一潭碧清的春水,柔和蕩漾。

馮洪健又歡喜又憂慮地凝視著她,內心起伏:是她嗎?就是她吧?他輕輕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室,並沒有急著開車,而是端正坐好,一動不動地貪婪地看著宋清月。

隻聽得清月柔聲細語地安慰道:“英英,不怕,媽媽一會就到,你先和老師在一起玩。”

電話那頭,小女童稚嫩的聲音裏帶著幾分焦急:“媽媽,天黑之前,你一定會到嗎?”

她抬頭看天邊,金烏西墜,天邊已經布滿彩霞,她為難道:“英英,對不起,媽媽盡量趕時間哦。乖乖的,我們英英是勇敢的小公主哦!”她的心揪起:爸爸媽媽去吃喜酒,保姆放假,而自己真是壞媽媽,居然忘記接自己的寶貝女兒!

英英抽噎一下說:“媽媽,天黑之前,你一定要到哦。媽媽,我愛你。媽媽,你安心工作吧。”說著,掛了電話。

清月捧著電話,像是捧著寶貝女兒,眼眶濕潤,那一句“媽媽,我愛你。”讓她的一顆結痂的心春暖花開,柔腸百轉。

真的,天天半夜喂奶,洗衣疊被,喂飯看病,接送上下學風雨無阻,擔心受怕,數十年如一日,有什麽辛苦?隻要看著孩子對你展露微笑,叫一聲媽媽,所有媽媽都恨不得把心煲成湯喂寶貝喝下去。

她捧著電話,半垂著眼睛,甜蜜地笑著。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恰似一朵水蓮花不勝風涼的嬌羞。

馮洪健按捺住激動的內心,內心雀躍:是她嗎?就是她吧?

他溫柔地問:“去幼兒園嗎?”

她抬眼看他一眼,眼內還有不曾消散的溫柔,無聲地點一點頭。

他駕車,不再說一句話。CD唱機裏放著張靚穎的低吟:

和你貼心的流浪

刺透遍野的青山和荒涼

有你的夢伴著花香飛翔

今生因你癡狂此愛天下無雙

劍的影子水的波光

隻是過往是過往

那纏綿悱惻的歌聲一寸寸映入他的內心,他像是第一次和初戀女友約會一樣,感覺到口幹舌燥。

真不像風流倜儻的馮公子,他想找一個話題打破這沉寂,可又害怕自己說錯話,破壞這難得的靜謐融洽的氣氛。

車內的空氣,甜蜜焦灼。

兩個人懷著截然不同的情緒,在靜默之中,暗湧澎湃。

夕陽西下,將樹影拉得長長,晚歸的鴿子在天空劃出一道道無形的飛痕。

清月將車窗半開,一手支頭,感受那帶著熱氣的晚風吹拂著她的麵孔,她的心在這一片靜謐中漸漸恢複平和寧靜。

她想起一句詩:“你可知道,我總是在日暮時分,書影與書影之間,寧靜的悲哀裏,最想念你。”這還是少女時代,對愛情無限憧憬的時候,寫在日記本中的呢喃吧?她抿一抿被風吹亂的長發,淒涼地笑了一下。

轉過臉,卻正看見馮洪健側著眼光看著她,她收斂了笑意,冷著臉說:“集中精力,好好開車。”

馮洪健趕緊收回目光,他那嬉皮笑臉的表情消散的幹幹淨淨,英俊的麵孔端正又明朗。

清月端詳了他一會,心底暗暗歎息:上天何其不公,竟然賜他一副好皮囊。

他的臉孔被她的目光看得微微發燙,不用轉臉去看,他也能感覺到她眼中的諷刺,他很不情願地解釋:“那個女人,是——”

清月笑了起來:“馮經理,個人私事,我不想過問。”

他住口,失落地看向她,隻見她臉上似笑非笑,眼底有著深深的嘲諷:“她不過是你眾多女友之一,我和你沒有半點關係,你又何必向我解釋?既然想擺脫她,你又何必拿我做借口?”

她冷冷的目光表達了她全部的思想:她懶得聽他解釋,她不屑知道他的一切。

一陣陰冷的寒氣從他心底升起,他打了個寒顫,伸手關掉冷氣。清月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方向盤,火燒火燎地說:“快,快停車!”

他不明白怎麽回事,趕緊踩停車,跑車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停在綠化帶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