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昏而嫁

第九十九章 誰是殺手鐧(一)

第九十九章 誰是殺手鐧(一)

宋先生沉吟半晌,問道:“你為什麽不願大辦婚禮?”

清月臉頰通紅:“我都已經是一女之母,難不成還要我再穿白紗冒充初嫁新娘?英英穿著小白紗裙,跟在後麵牽長尾婚紗?來賓請誰?三十桌人呢,能保證個個都是朋友,都不會笑話?”

“那你也要為人家洪健想一想,他是第一次結婚。”

“他一個假洋鬼子,不在乎這些繁縟禮節。”她拒絕得倒是幹脆。

“你能代表他說話?”宋先生合上書本,問道。

在外等候的馮洪健推門而入:“隻要月兒不滿腦子想著‘轟轟烈烈辦酒,一年後離婚收場’這樣喪氣的理由,我當然可以接受婚禮從簡。”

清月驚喜地握住他的手,他卻低頭道:“月兒,我還是希望能給你一個婚禮,希望你不要總是活在別人的想法裏,擔心別人如何看你。”

“婚禮從簡不代表沒有婚禮,隻請親朋至交,這些人誰會嘲笑我?”她甜蜜笑起來。

馮洪健愛憐地看著她:換做其他女子,不知如何張揚,偏偏她這樣低調,真是個傻女子。

基於此點,他一定要給她一段幸福的婚姻,無論是內容或者形式。

一連幾天都是豔陽高照,淡金色的陽光照得整個城市如同在夢境之中一般。

碧藍如水晶的天空中一絲雲絮都沒有,一大清早,她就被紅雲拖起,去試新裝。

待到高級定製店,她看見那套考究的白紗裙和同色緞鞋,嚇得麵如土色,一個勁的搖手:“不,不,我不結婚,我不結婚!”

紅雲好氣又好笑,一手按住她:“隻不過是一套小禮服而已,怎麽緊張成這樣?”

清月凝神望她,大眼睛裏猶有驚魂未定的神色:“不是結婚禮服?”

為了婚宴,她不知在家同父母爭執過多少次,又不知生過馮洪健多少氣。

她完全理解父母的想法:千辛萬苦養大一個女兒,家世容貌學識人品統統尚可,卻慘遭下堂妻的命運,這些年她見父母背著她長籲短歎,可是當著她的麵卻笑意盈盈。

**如她,太知道父母隱忍寬厚的心了。

為了她離婚淨身出戶,寬厚的父母不知遭受多少閑人的白眼,就是自家親戚也曾旁敲側擊地說過:如今養女兒,比養兒子更費錢費精力,就像黏了一手的糍粑,想吃髒兮兮,想甩又舍不得。

清月愣神,她就是這塊糍粑啊,現在好容易有個各方麵條件都算不錯的男人,願意接受這塊爛糍粑,她的父母太需要這個機會在眾人麵前揚眉吐氣。

可是,這又何苦?如果再爛一次怎麽辦?她輕輕地顫抖起來。

“怎麽了?可是冷氣溫度過低?”紅雲擔心地問好友。

清月回過神來:“你保證不是結婚禮服?”

紅雲豎起三個指頭:“我保證不是,是出席我的訂婚宴的禮服。”

清月驚訝:“你訂婚?怎麽你同那個警察要訂婚了嗎?”好大的勇氣,不愧是紅雲。

紅雲瓜子臉一沉:“怎麽,不能找一個比自己小的男友嗎?他愛我,我愛他,願意試著進入婚姻關係。難道還要報備你宋清月總理批準同意嗎?”

見紅雲這樣,她不好意思起來,站在白紗禮服前垂下頭來。

正在猶豫間,時裝店老板娘笑盈盈地走進來:“怎麽,不喜歡嗎?還有許多顏色樣式。”她拍一拍手,服務員們將衣架推進來:赤橙黃綠青藍紫,還有火一樣的豔紅色,不乏大膽暴露的款式。

清月連忙指著那套白色紗裙,迭聲說:“就這套好,這套非常好。”

紅雲笑起來,鬆一口氣。

服務員走過來戴上白手套,服侍清月穿衣服,紅雲悄悄退出去,同老板娘點一根煙:“嚇壞我,生怕她不願意穿。”

老板娘笑道:“這是馮先生從紐約專門定製的名家婚禮服,托在我這裏,謊稱銷售。”

紅雲點一點頭,若是去婚紗喜鋪,宋清月豈不是嚇得奪路而逃?她說:“多謝你配合演這一場戲。”

老板娘擺手道:“那馮先生好心思。宋小姐也真是幸運,有那樣愛她的一個男友,又有你這樣的好朋友。”不禁又歎氣:“像我,雖然有一個婚姻的軀殼,名存實亡,味同嚼蠟。”

不快樂的人常常喜歡抱怨,可是抱怨又有什麽用?難道會使得煩惱少一點?紅雲本想同老板娘多攀談一會,不禁熄滅了煙,靜靜地等宋清月出來。

太漂亮了,清月簡直不好意思穿出去。

她一直認為自己已經過了穿紗裙的年紀,不想這紗裙穿在身上,十分的熨帖,就像是按照她的身材量身定做一般,上半身緊緊地卡在胸前,綴滿細細的小珍珠,而裙子卻飄灑開來,釘滿亮晶晶的水鑽,她整個人就像是站在一片水光瀲灩晴方好的湖邊,說不出的清新飄逸。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半晌說不出話來:鏡中這個白皙亮麗的女子是誰?

她磨磨蹭蹭地走出去,紅雲眼前一亮:“就是這件,包起來!”

服務小姐們又一擁而上,為她換下小禮服,用緞子密密地包起來。

清月掏出錢夾要付款,卻被紅雲一把攔住:“你那可愛的小男友已經給了我一張卡。”

她驚訝,尚未發出疑問,又被紅雲拖著,在商業區一路遊走:修剪頭發﹑做美容,全身護膚,美甲,化妝,全套功夫下來,已經下午三點,可憐她們隻能以酸奶果汁等流質食物果腹,清月想叫一客牛排,化妝師小姐眼睛一瞪:“姐姐,你還吃?你的身材已經超出標準了!”

清月又驚又怕,她一直穿最標準的衣服,大家一直誇她豐潤好身材,第一次有人指責她胖,她疑惑道:“什麽才是標準身材?”

化妝師小姐指一指自己和助手,臉上得意得不得了:“標準衣架子。”

清月咽一口酸奶,欣慰地想:那她寧願這樣一直“胖”下去,衣服架子的功用,是架衣服,而不是穿衣服。

直到那套禮服裙拿出時,化妝師才歎服道:“這件衣服,也隻有你才能穿得起來。”

是人穿衣,清月微笑,她知道,衣架子撐不住這件霓裳,而自己像是一顆飽滿的荔枝,水盈剔透。

她看著鏡中那個美麗的女子,雙眼如黑水晶一般熠熠生輝,忽然想:辦一次轟轟烈烈的婚禮,也未嚐不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