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昏而嫁

第四章 惡婆婆的招數

第四章 惡婆婆的招數

那是個沒有月亮的寒夜。

清月坐在客廳給小紫英喂水果泥,才五個月大的嬰兒已經會爬會坐,抱著她時,小人嘴巴哼哼唧唧地唱著歌,不時地會發出一聲類似“媽媽”的聲音。二十五歲的她一頭顧著女兒,一頭顧著學業,還要兼顧丈夫生意,深感疲憊,但這疲憊因這小公主而消失殆盡,她專注看著紫英黑亮的如水晶的眼睛,微笑著不語。

楊衝的母親在一旁看不慣了,生個丫頭還如此嬌慣,她板著一張黧黑的臉說:“宋清月,你什麽時候再生個孩子,要生個兒子!有什麽好疼的?將來長大了,還不是人家的人!”

清月抬頭看一看婆婆,這老女人從當初對自己笑臉相迎﹑千依百順變成現在的橫眉冷對﹑言語尖酸,不過用了一年半的時間。

她歎口氣,知道一方麵是因為自己生了個女兒,還有一方麵是因為楊衝現在的事業逐漸壯大,吃了一輩子苦的楊衝母親也開始披金戴銀,才對兒媳婦擺起了舊社會惡婆婆的架子。

清月一肚子的氣要說,但看見懷中的可愛小女兒正握住自己的頭發甜甜地笑著,她的心頓時軟了,轉念一想:算了,她是丈夫的母親,英英的奶奶,何苦欺負一個老婦人?

她討好地舉起英英肥肥白白的小手,模仿著小孩子稚嫩的聲音笑著說:“奶奶,難道我不漂亮不可愛嗎?媽媽現在還在念研究生,要寫畢業論文,等媽媽畢業了,過兩年再給我添個小弟弟,好不好?”

“過兩年?再過兩年我骨頭都打鼓了!你把小丫頭片子交給你媽帶,什麽文遲幾年交,讀出博士來蹦出天嗎?你讀那麽多書,還不是嫁給我們家楊衝?他連大專還沒有畢業,還不是娶了你做老婆。哼,當初不知道誰死乞白賴地要嫁到我們家來,你既然嫁到我們家來就要守我們家的規矩!生個兒子才能在我們楊家落地有聲。”說罷,輕蔑地看著清月,那目光陰冷得似蛇。

清月打了個冷戰,她當年為了楊衝不惜和家人爭吵決裂,是因為她相信真愛無價,到楊衝母親的嘴巴裏,自己竟如此不堪,下賤如泥。她閉口不言,垂下頭來,抱緊女兒。

楊衝母親冷哼一聲,並沒有停止踐踏清月的尊嚴,她用怨毒的目光看向孫女,說道:“你知道我老頭子怎麽死的嗎?本來在病裏吊著一口氣,就盼著你給他生個孫子。誰知道一聽說生個丫頭片子,一口氣接不上來,昏過去了,拖了兩天就去了!死前還念叨著楊家絕後了!”

她用那青筋畢露,蒼老似枯樹皮的手指向宋清月母女,臉上浮現出深惡痛絕的神情,咬牙控訴道:“就是你們!你們是凶手!害死了我的老頭子!”

清月被嚇住了,她老公公本來就是癌症晚期,這幾年都是用著她宋家的錢,吊著氣,保著命,到頭來,恩變仇,功變過,竟是小紫英害死了親爺爺。

小紫英通靈性般大哭起來,清月忙站起身抱著女兒哄起來。楊衝母親目光似冰冷的毒蛇纏上親孫女小小的身軀,惡毒地詛咒道:“不討喜,害人精,討債鬼,少年亡,望門寡。”

清月渾身血一冷,一口氣憋在胸口,臉色由紅轉青,繼而發白,把胸口都憋得快炸開了,親奶奶詛咒自己親孫女,那麽惡毒,那麽刻薄,不是親眼所見她永遠想象不到!

她走進房間關起房門,悲憤中淚水如連珠子般掉落,落在小紫英雪*嫩的臉上,小紫英卻停止哭泣,對著媽媽笑起來。

清月低頭吻女兒的臉蛋,喃喃道:“英英,你是媽媽至寶,媽媽會永遠愛你。”

楊衝母親在門外破口大罵:“動不動甩臉子給誰看?我還沒有吃你的喝你的

??”接著就是一連串的汙言穢語,清月不得不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忍再聽。

保姆敲門進來,她在廚房已經聽見一切,氣得眼角發紅打抱不平道:“還有這樣的老貨!吃宋家的飯,住宋家的房,用宋家的錢,兒子在宋家開的工廠上班,拿著宋家的臉麵在市裏混,就連我的工資都是宋家支付,這個老貨還有什麽臉麵咒宋家的小姐?好狠的黑心,好厚的臉皮!”

英英一見她便伸出胖胖小手要抱,保姆抱過孩子,嘴裏不住地念著。

清月擦幹眼淚道:“趙姨,你不要和我父母說。他母親是他母親,我和他,還是要好好過下去。”

趙阿姨看看清月產後發胖仍不失秀麗的臉,心裏暗暗讚歎,點頭道:“我知道。”

為了維持這個家庭,為了英英有個完整的家庭,清月到死都不會將此段恥辱告訴父母。

可是當晚楊衝回家,楊衝母親便惡人先告狀,衝到兒子的身邊,一頭紮進兒子懷裏,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訴起來:“兒啊,媽媽吃了這麽多年的苦帶大你,一輩子開了三次大刀,身體這麽虛弱,老了以後還要幫你那短命的媳婦帶小孩,卻看那短命的宋清月的冷臉!哎呦,我一把年紀了,活著幹嘛!不如去死!老楊哎,老楊你帶我去吧,留我一個寡婦在這世上看人家的臉上,遭罪受啊!”說著便拍著大腿哭起了死去的丈夫。

清月怕那唱歌似的長調吵醒睡熟的英英,趕緊走去關房門,這一舉動刺激了楊衝母親,她索性坐在地上,大聲地幹嚎了起來。

清月不知所措,她站在一旁半天才顫著聲音勸道:“媽,媽您這是幹什麽?”說著,走上前要扶起婆婆。

楊衝母親一把推開宋清月,嫌惡地怒斥道:“滾!不要碰我!連個兒子都生不出的東西!”

清月一個不穩倒在地上,疼痛感與屈辱感讓她終於忍不住憋了一個晚上的眼淚,哭了出來。

楊衝坐在沙發上,抽著煙,冷眼看著這一切,他那曾經英俊的臉容在煙霧裏朦朧而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