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配寶典

第295章 炫技

諸素素也不客氣,籠著杜恒霜貂皮暖筒,朝擔架上躺曹崔三郎努了努嘴,“還不是為了他。”

杜恒霜很是好奇,“崔家請你去診治?”說完看了看站一旁張醫士,“那張醫士呢?崔尚書說他才是診治崔三郎郎中啊?”

諸素素有些不好意思,“呃,我是跟著他們過來。我說要給他們瞧一瞧崔三郎傷勢,他們不肯讓我瞧。我昨天就去了一趟,崔家門房坐了一下午,都沒能進去。今天又去門房等著,坐了一上午,突然發現崔家人自己把崔三郎抬出來了我就一路跟過來了。”到大理寺門口,大理寺人以為她是崔家人,就放他們一起進來了。

杜恒霜恍然,突然明白為何昨日諸素素急匆匆從他們家離去,感激地道:“素素……”

諸素素忙道:“哎,你別急著謝我,我也想揚名啊。不是為了你。”

諸素素越不肯承認,杜恒霜越是覺得不好意思。

蕭士及忙道:“你們別忙著說話,陛下這裏呢。”

諸素素吃了一驚,轉著腦袋到處看,“哪裏?哪裏?”

堂上人都忍不住笑起來。

永昌帝尤其莞爾,撫著胡須道:“這位不是諸郎中嗎?”因千金公主事兒,他對諸素素印象比較深刻。

諸素素這才看見她斜前方坐著一個錦帽貂裘中年男子,還有他背後站著兩個英氣勃勃青年男子。

一個是毅親王,另一個是太子。

諸素素認得這兩個人。

而永昌帝,她隻曾經給千金公主療傷時候,有過驚鴻一瞥,記得不清楚。

諸素素忙過來行禮,“見過陛下。”

永昌帝點點頭,問道:“諸郎中醫術,朕是知道雖是女子,但是巾幗不讓須眉,杏林國手之稱,當之無愧啊哈哈哈哈······”

這話說得那張醫士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卻嗆聲不得。

杜恒霜就指著擔架上人事不省崔三郎道:“素素,別人我信不過,你幫我瞧瞧,這崔三郎傷勢到底怎樣?”

諸素素便向永昌帝請旨,“陛下下可以診治崔三郎嗎?”

永昌帝點點頭,“但診無妨。”

諸素素大喜欠身,“多謝陛下!”然後轉頭對崔大郎道:“崔尚書,我去你家毛遂自薦,從昨天薦到今天,才有機會給你弟弟看診,嘖嘖,你們家是不是其實想你弟弟死啊?不然為何要冷落主動上門郎中呢?”

崔大郎不屑地看著諸素素“你是誰?你想治就治?憑什麽?”

諸素素點點頭,兩手一攤,“原來如此。原來你們崔家麵子比崔三郎性命重多了。我算是明白了,你們根本就沒有打算讓他活著。”說著,轉頭看向杜恒霜,嗔道:“你啊,真是太魯莽了,被人當了槍使你知不知道?這崔家人裏麵明明有人想要崔三郎命,你倒好,別人想瞌睡,你就給人家送枕頭……”

杜恒霜被搶白得滿臉通紅,訕訕地道:我也沒法子人家欺到門上來了,我們不能坐著讓人打臉啊。——這個公道是一定要討。”

人要臉,樹要皮。

沒臉日子,有人可以忍,有人不能忍。

這一點諸素素倒是無所謂。對她來說,得實惠比什麽都重要。當然她也知道有時候,沒臉就是沒有活路,所以該討一定要討。

一旁張醫士見永昌帝故意誇讚諸素素一個寒門郎中,很是不滿,又聽見杜恒霜和諸素素說起來跟崔三郎交手事兒,便冷冷地道:“寒門庶族,向來不知禮儀為何物。人家不過是提了一門親事而已,又沒有非要柱國侯府大小姐去做妾。再說柱國侯夫人,隻是蕭大小姐嫂子,又不是她娘,什麽時候輪到你出頭了?—分明是嘩眾取寵,小題大做!”

杜恒霜淡淡地道:“自古有雲,長嫂如母,我幫自家妹子討個公道,又關張醫士什麽事?你又不姓崔?“

張醫士哼了一聲,“崔三郎到你們家要納妾,為何不去別家納妾?你們為何不反省反省自個兒?是不是你們自己做了些什麽,才惹得別人誤會?”

蕭士及轉過頭,走到張醫士身邊,麵無表情地道:“你剛才說什麽?我沒聽清楚,有種再說一遍。”

張醫士感受到蕭士及滿身殺氣,忙不迭地道:“你想做什麽?”縮著脖子,往崔大郎身邊躲過去。

諸素素旁邊架橋撥火,恨不得攛掇蕭士及揍那張醫士一頓,“有些人啊,就是天生賤,人家往他頭上潑糞,他也要反省反省是不是因為自己腦袋生得像個馬桶……”

“哈哈哈哈······”從大理寺大堂外麵突然傳來一陣忍俊不禁笑聲,似乎有人正捧腹不已。

堂上人不約而同,又轉頭往門外看過去。

門外人看著躲不過去了,便拉著另一個狂笑人走了進來。

卻是許言輝和安子常兩個人。

永昌帝有些意外地看著安子常,道:“安國公也來了?”

安子常和許言輝忙上前行禮。

安子常還是滿臉笑意,一邊給永昌帝作揖,一邊道:“承蒙陛下記掛。微臣聽北衙禁軍兄弟說,陛下來大理寺了,一時好奇,就過來瞧瞧。”說著,轉頭看向諸素素,道:“諸郎中,你可真敢說啊……”

諸素素撇了撇嘴,“我是實話實說而已。”

永昌帝有些不耐煩地咳嗽一聲。

太子連忙道:“諸郎中,你還是先給崔三郎看一看診吧。”

諸素素應了,走到擔架前麵半蹲下來,先給崔三郎診了診脈,任何掀開他兩隻胳膊衣袖,瞧了瞧他肘彎傷處。

隻見那裏血肉模糊,又上了不知是什麽黑乎乎藥,粘成一團,倒是堵住了血。

“這是什麽東西?”諸素素毫不客氣地問張醫士。

張醫士昂首道:“那是我獨家秘·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諸素素冷笑道:“獨家秘藥?!”然後對大理寺丞道:“寺丞大人,能不能給我一碗清水?”

“給諸郎中一碗清水。”大理寺丞吩咐道。

諸素素從藥箱裏麵拿出一柄銀質小刮刀,湊到崔三郎傷患處,那銀刀輕輕刮了些藥渣下來·然後放入那碗清水裏。

藥渣清水裏麵蕩漾兩下,便沉澱下來。

諸素素看著那碗水,又湊到鼻子邊聞了聞,才冷笑著對那張醫士道:“你獨家秘藥,就是香灰?”

張醫士全身抖了一抖,哆哆嗦嗦地轉過頭,嘟嘟囔囔地道:“不知道你說什麽……”

“不知道我說什麽?”諸素素嗤笑一聲·將那碗清水遞到張醫士麵前,“香灰入水,色澤灰暗,重而沉澱,聚而不散。——這些竅門兒,你不知道吧?”

那碗水裏正是顯現出諸素素說樣子。

張醫士神情越發狼狽。

諸素素也沒有再刻薄下去。因為香灰,確實是很好止血聖物,而且經過高溫錘煉·殺菌消毒,這個世間,能有香灰止血·已經是無可挑剔了。她不爽,就是張醫士那句“獨門秘藥”。

如果香灰也能是獨門秘藥,那每個人都是杏林國手了。

被人稱為國手,總得要有點兒別人做不到本事吧?

諸素素把那碗清水交給人拿下去倒掉,然後對永昌帝拱手道:“陛下,下剛才驗過崔三郎傷勢,還有他脈象。從傷處看,雖然止了血,但是綁上去繃帶似乎不太幹淨,所以讓他有些感染·高熱就是由此而來。”

“哦?那就是說,傷勢確實很嚴重?”永昌帝坐直了身子,表情嚴肅起來。

杜恒霜和蕭士及都是心裏一沉,一動不動地盯著諸素素。

諸素素笑道:“如果崔家能讓下診治,退燒是沒問題。但是他到底能不能活下來,還要看崔家人讓不讓他活下來。”

居然和杜恒霜說得一樣·認為崔三郎能不能活下來關鍵,不他們這些郎中,而崔家人內部。

崔大郎氣得七竅生煙,同時又有一絲心裏隱秘被人看穿恐懼和心虛,忙大聲道:“隻要你能讓我家三郎退燒,我保證崔家沒人敢打他主意!”

“好!”諸素素翹起大拇指,“我就盼著崔尚書說話算話,一言九鼎了。”說著,從藥箱裏拿出自己秘製帶有陳薺菜鹵膏藥,將崔三郎肘部清洗幹淨之後,再把膏藥烤熱貼了上去。

那膏藥如此熱燙,場人似乎都聽見那“滋”一聲皮肉燒焦聲音。

“嘖嘖,太狠了些吧?”安子常踱到諸素素身邊,看著她單腿跪地上,拿著另一貼膏藥隨身攜帶小藥燈上麵烤。

諸素素故作高深莫測地道:“他傷勢被庸醫誤了,今兒幸虧遇到我,不然他真是性命難保。”

說話間,已經給崔三郎兩個肘部都換上了她特製膏藥。

“這位郎中,這才是獨門秘藥,懂不懂?”諸素素囂張地對張醫士晃了晃自己藥箱。

許是那膏藥實太燙,崔三郎被炙考得醒過來。他茫然地張開眼睛,看著頭頂高高天棚,發現自己不是家裏。

“三郎,您醒了?”崔三郎小妾驚喜得撲了上去。

“是你?我怎會這裏?”崔三郎掙紮著想要坐起來,卻發現胳膊一點兒勁都使不上來。

那小妾將他扶著坐了起來。

崔大郎忙讓下人扶著他過去,問道:“三郎,你覺得好些了嗎?”

崔三郎回頭,看見是崔大郎,忙道:“大哥,我好多了。”扭頭就看見了杜恒霜,不由怒道:“你這個惡婦!居然還有臉來見我!”

杜恒霜毫不客氣地反駁道:“你還是醒醒吧,誰願意來見你?你看清楚,這裏是大理寺大堂!”本來杜恒霜還想說陛下、太子和毅親王都此處,可是一轉念,又把這話咽下去了。——雖然才打過一次交道,杜恒霜已經看出來,崔三郎是個狂妄自大,而且性子急躁人。這樣人,你給他挖一個坑,他能連著掉下去兩次······

“大理寺?!”崔三郎果然加憤怒,“你傷了我兩條胳膊,我讓你全家給我抵命!”

話音剛落,蕭士及已經欺到他身邊,彎腰扼住他喉嚨,森然道:“想要我們給你抵命,那你自個兒得先下黃泉!”

“柱國侯!”

“jt及!”

“及哥哥!”

永昌帝、毅親王和杜恒霜三個人不約而同叫起來。

蕭士及手慢慢鬆開,站直了身子,一聲不響地回到杜恒霜身邊。

永昌帝就站起來道:“好了,崔三郎已經救活過來,柱國侯夫人也已將功贖罪,朕看這件事,就這樣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