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配寶典

第322章 還擊

龍香葉翻了個白眼,“你想燙死我?”她才沒那麽笨,在她麵前玩這種小伎倆,真是關公門前耍大刀呢!

杜恒霜露出詫異的神情,“不是要泡腳嗎?難道要用涼水泡?”想了想,杜恒霜又誇龍香葉,“婆母真是厲害。以前我爹在在世的時候曾經說過,有種奇人練功,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冬天用雪水沐浴,夏天在大太陽底下站樁,身子好得不得了,不是我們這等凡夫俗子能比擬的。”一邊說,一邊對那端著銅盆進來的丫鬟吩咐道:“把熱水倒了,出去端一盆雪過來。”

恰好昨夜下過大雪,龍香葉的院子四角還堆著高高的雪堆。

那丫鬟有些遲疑。

龍香葉的大丫鬟梅香忙道:“奴婢去取雪過來。”說著,從那丫鬟手裏接過銅盆,捧著往外走。

“唉!你回來!”龍香葉急匆匆地在後麵叫著梅香,梅香卻像沒聽到一樣,快步走出去,隨手將熱水倒入中庭,然後親自去院角撮了一銅盆白雪過來。

龍香葉看著梅香端著一銅盆雪過來,氣白了臉,惱道:“你這是要凍死我!”

杜恒霜笑道:“婆母可不能這樣。我說水不熱,要多加熱水,您說我是要燙死您。我給您用雪水泡腳,您又說要凍死您。真是好話歹話都由您一個人說了,對媳婦很不公平呢。——就算說出去讓人評理,人一聽就知道是惡婆婆在為難媳婦。”

“你敢說我是惡婆母?!——你也太放肆了!”龍香葉大怒拍桌,眼光往屋裏一溜,卻看見屋裏的下人都躲躲閃閃,不敢上前。

“你們出去吧。這裏有我伺候呢。”杜恒霜往屋裏的下人麵上看了一眼,吩咐道。

那些下人忙不迭地退了出去。一點都不想摻和到婆媳鬥法中去。

龍香葉看見這一幕,心裏一沉,又覺得無限悲涼。人家做婆母,她也做婆母,為何就不能有個老老實實孝順的兒媳婦,對她言聽計從?——真是生兒子沒用,還不如生塊叉燒……

她終於認識到,婆母能夠折騰媳婦,原來都是有兒子在背後給娘親撐腰。

若是兒子不甩她。她就算是計謀百出,也不過是自取其辱。

婆媳之間哪有那麽鬥智鬥勇的過招?說來說去,還是看一個人的態度,就是男人的態度。

若是兒子偏向媳婦,婆母就算是智多星。也免不了時時吃鱉。

可若是兒子裝聾作啞,並不偏向媳婦,甚至故意偏向自己的老媽,那婆母不需要多聰明,也能將媳婦治的服服帖帖。

說來說去,還是自己的兒子不爭氣……

何況這個兒媳婦還是個性子剛硬的,就連自己的兒子都被這個媳婦管得服服帖帖。自己又能怎樣呢?

龍香葉眯起雙眸。是啦,兒子不聽話,是因為有個他太偏愛的妻子。她總算明白,為何那些婆母。都看不得兒子媳婦感情好。因為兒子媳婦感情一好,就沒有婆母的立足之地。

龍香葉一時悔不當初。明明知道兒子跟杜恒霜青梅竹馬,情根深種,自己還想著成全他們。讓他們成親,真是腦子進水了。

她成全他們。誰來成全她?

結果怎麽樣?

幸福了兒子媳婦,苦了自己一輩子。

這是血淚換來的深刻教訓啊。

人家夫妻倆人情深意重,自己還想著**這個媳婦,真是癡人說夢!

龍香葉定定地看著杜恒霜,在心裏慢慢盤算起來。

杜恒霜看見龍香葉這怪異的眼神,就知道她又在打鬼主意。

沒法子,隻好先讓她吃個小小的虧吧。

杜恒霜對自己的丫鬟知數吩咐道:“去找二小姐把她的護手借過來,就說我有急用。”

知數忙應了,匆匆忙忙出去。

杜恒霜就對龍香葉道:“婆母既然說要媳婦服侍泡腳,媳婦是一定要聽從的。不然就是不孝。——來,扶老夫人坐下。”說著,對自己帶來的兩個婆子使了個眼色。

那兩個婆子會意,笑嘻嘻地走過去,一人一邊,架住龍香葉的胳膊,“老夫人快坐下,我們夫人可是孝順得很,親自以侯夫人之尊,給您泡腳呢。”說著,往下重重一墩,讓龍香葉坐下。

這兩個婆子力氣奇大無比,將龍香葉箍得動彈不得。

“你們要幹什麽?!——快快放手!”龍香葉又驚又怒,瞪大眼睛看著杜恒霜,“你不要亂來!”

杜恒霜淡淡地道:“給婆母泡腳,如何叫亂來?——您就是拿到金鑾殿上說,也是媳婦在理。”

兩人僵持間,知數捧著護手快步走進來,“夫人,二小姐說這副護手從來沒有用過,是新的。”

杜恒霜接過來,套在自己的一雙手上。

這對護手外麵鑲著牛皮,裏麵是軟滑無比的蜀錦,中間填著鵝絨,既結實,又暖和,是諸素素專門教給杜恒雪做的,讓她冬日裏整理藥圃的時候戴著這個護手的套子,可以防止凍手,也可以保護手上的皮膚。

諸素素說,這個東西叫護手。

杜恒霜覺得奇奇怪怪,嫌它沒有暖手筒舒服,一直沒有用過。

不過今日她靈機一動,覺得這個東西恰到好處,正好可以拿來派上用場。

“來,把老夫人的鞋襪除了,我來幫老夫人用上好的白雪擦腳。”杜恒霜套上牛皮護手,在暖炕前蹲下來。

龍香葉被兩個婆子按著胳膊坐在炕上,又上來兩個婆子,一人一邊抱住她的腿,將她的鞋襪除了下來。

杜恒霜瞧了瞧,龍香葉的一雙腳倒是保養的不錯,小巧精致,白皙柔嫩。

“這樣的腳,確實要好好保養。”杜恒雪笑著,用戴著牛皮護手的右手抓了一捧白雪。往龍香葉的腳底板擦上去。

“啊——!”龍香葉慘叫一聲,被那白雪冰得差點沒暈過去,也顧不得儀態體統,衝著杜恒霜劈頭蓋臉地罵道:“……你這個惡婦!想要我死啊!我死了,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罵罵咧咧,恨不得生寢其肉。

杜恒霜充耳不聞,耐心地抓起一捧捧白雪,往龍香葉的腳背腳底擦來擦去,直到手裏的白雪化成雪水。才再換一捧雪。

龍香葉的腳底被白雪蹭到,冰涼中帶著刺激,又是極癢的地方,擦拭過幾捧雪,龍香葉已經又哭又笑起來。渾身打著哆嗦,一雙白嫩的小腳很快就變得赤紅。

杜恒霜仔仔細細拿雪擦了半個時辰,才將滿盆的白雪都化為雪水。

杜恒霜鬆開手。

龍香葉的腳便浸到雪水裏麵。

剛才她被冰得狠了,此時居然不覺得太冰,隻是瞪著杜恒霜,如同她的生死大仇一樣。

杜恒霜站起身,將手上的牛皮護手取下來。交到身後的知數手上,對龍香葉淡淡地道:“婆母以後再想讓我服侍,盡管吩咐一聲,媳婦隨傳隨到。”說著。又對著龍香葉福了一福,才帶著丫鬟婆子笑盈盈地倒退著出了屋子,禮數一絲不苟,一點錯處都抓不到。

龍香葉的丫鬟婆子都候在外屋。

她們起先聽見龍香葉罵了兩句。後來就是一直咯咯的笑,不過中間又夾雜著嗚嗚的聲音。似乎是哭聲,總之好生奇怪。

杜恒霜從暖閣走出來,對龍香葉的丫鬟婆子吩咐道:“天冷了,要記得給老夫人屋裏把炕燒得暖暖的,如果沒有炭,記得去外院去領。——進去服侍吧。”說著,帶著丫鬟婆子揚長而去。

丫鬟婆子們進來,看見龍香葉滿臉潮紅,一雙腳浸在雪水裏,幾乎凍成冰。

大家又想笑,又怕被龍香葉看見打板子,忍得十分辛苦。

第二天,龍香葉的腳就生了嚴重的凍瘡,可是她屋子又溫暖如春。因此整個冬天她,生了凍瘡的腳一直奇癢無比,整日裏要忙著脫了鞋襪撓癢,也出不了門,更不見外人,又生恨杜恒霜,在心裏暗暗下定決心:一山不容二虎。她們兩人,必須有一個人要離開蕭家。一直到了二月,杜恒雪歸宗的時候,龍香葉的腳才漸漸好了,此是後話不提。

杜恒霜回到自己的院子,看見蕭士及已經回來了,就慢慢地將這件事說給他聽。

蕭士及不知道說什麽好,隻得拍拍杜恒霜的肩膀,“難為你了。不過,用雪擦腳,會不會不好?”

杜恒霜淡淡地道:“如果每天用雪擦腳,反而不會有事。如果隻擦一次,大概是不成的。”

蕭士及知道這件事是自己娘親挑起來的,很是頭疼,皺著眉頭道:“不如還是找二叔來吧……”

杜恒霜想了想,道:“以後再說吧。你現在是侯爺了,不能如同以前一樣任性妄為。”

柱國侯的娘親改嫁給他二叔,這件事真是可大可小。

蕭士及隻好罷了,悶悶地上床睡了。

兩個孩子已經睡得打小呼嚕。

杜恒霜上了床,看見一床的大大小小,心裏又柔軟起來。

就算再艱難,為了這些她愛著的人,都是值得的。

第二天是正月初二,杜恒霜一大早就起來收拾東西,要帶著孩子們,還有杜恒雪一起回京兆尹許家。

蕭士及當然也要跟著過去。

諸素素聽說了杜恒霜昨夜在龍香葉那裏的舉動,笑得前仰後合,不過還是命人給龍香葉送了一盒自己調製的蛇油凍瘡膏,給龍香葉擦拭。

龍香葉卻認為諸素素現在跟杜恒霜是密友,怎麽會幫自己?所以不肯用諸素素送的蛇油凍瘡膏,無端多吃了許多苦。

杜恒霜跟蕭士及帶著孩子和杜恒雪,坐了一輛大車,往京兆尹所在的裏坊行去。

剛出了崇康坊,卻看見一輛更大的車停在路邊不遠的地方。

一個老仆在車下張望。

看見他們的車過來,那老仆忙對著那輛車說了句話。

那輛大車的車簾掀開,卻正是海西王杜那茲,也就是杜恒霜和杜恒雪的爹爹杜先誠,對著他們招手微笑。

杜恒霜從車窗裏麵看見,一時大喜。匆忙之間隻帶了杜恒雪下來,來到那輛大車下麵,笑著道:“海西王這是要去哪裏?”

杜恒雪一聽,如同半空中響了個炸雷,知道這人就是自己的爹爹杜先誠。

她聽杜恒霜說過,她們的爹爹並沒有死,而是從佛朗斯牙回來了,還做了大齊唯一一個異姓王海西王。

可是仔細看那人的樣子,臉上一部毛茸茸的八字元寶胡子。深凹的雙眸,高挺的鼻梁,說話怪腔怪調,真是一點都看不出是大齊人,更看不出是自己的爹爹。

杜先誠對杜恒霜笑了笑。就看向杜恒雪。

他離開長安的時候,這個小女兒還很小,小到他都不記得這個女兒是什麽樣子了。如今看見一個玉雪可愛的大姑娘站在他麵前,杜先誠極是感慨。

他是為了一家大小有好日子過,才孤身離開長安,遠赴海外尋找樂土。

可惜,海外也不是樂土。而他留在中原的家,卻差一點家破人亡。

大錯已經釀成,現在說什麽都晚了,隻希望他還能亡羊補牢。為自己被忽略的家人做一點事情。

大女兒已經嫁得好人,就是小女兒遇人不淑。

杜先誠看著杜恒雪笑道:“你是雪兒?聽說你在跟諸郎中學醫?”

杜恒雪壓抑住激動的心情,大力點頭,“是啊……王爺。您有空去我姐姐家坐坐,我如今住在我姐姐家裏。”

“外麵冷。上來說話吧。”杜先誠撂開車簾,讓杜恒霜和杜恒雪兩姐妹到車上說話。

杜恒雪看了杜恒霜一眼。

杜恒霜笑道:“那我們就卻之不恭了。”說著,攀著車轅上了杜先誠的大車。

杜恒雪也跟著爬上去。

蕭士及站在車下,笑著扶了她們倆一把,並沒有跟著去。

在車裏坐定,杜恒雪壓低聲音,小聲叫了一聲,“爹……”

杜先誠聽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點頭,“乖女兒……”

父女三人在車裏寒暄起來。

杜恒霜就道:“過了正月十六,我們要為雪兒操持歸宗的事兒,爹要不要過來瞧瞧?”

杜先誠搖搖頭,“杜家宗族既然來人,我還是不要露麵的好。”又對杜恒雪道:“先在你姐姐這裏住著,等我想法子,讓你住回杜家。”

杜恒雪忙道:“我都聽爹爹的。”許是父女天性,她對杜先誠的孺慕之情來得十分自然。

杜恒霜看著高興,道:“看來爹爹對雪兒自有安排,我就放心了。”

“那是自然。我杜先誠的女兒,怎會被人欺侮到那種地步?!”杜先誠說著,捶了一下座位,很是不高興。

杜恒雪忙道:“我已經跟他們義絕了……”

杜先誠歎口氣,摸了摸杜恒雪的腦袋,“雪兒心善,是個好姑娘。那孫家不是東西,你爹我卻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杜恒雪還想再勸,杜恒霜卻笑盈盈地打斷她的話,“雪兒,爹就是為我們出氣的。你不要客氣。”

杜恒雪怔怔地看了看杜先誠,又看了看杜恒霜,才真正明白,什麽叫親爹……

蕭士及在外麵咳嗽一聲,提醒他們不要拖得時間太長。

杜恒霜就道:“爹,我們先走了。一會兒要去許家吃飯,然後早一點回去,不然婆母又要有話說了。”

杜先誠挑了挑眉,“你說龍香葉那死婆子?她又怎麽了?”

杜恒霜有些尷尬,嗔道:“爹,她好歹是及哥哥的娘親,您這樣說,讓及哥哥聽見,心裏會不高興的。”這麽說,那就是龍香葉還是不待見杜恒霜了。

杜先誠哼了一聲,沉吟半天,緩緩地道:“霜兒,既然那龍香葉看你不順眼,你的日子想必不好過。——這樣吧,我跟你說件事兒,你回去跟士及商議商議,看看他怎麽想。”

“什麽事?”杜恒霜和杜恒雪異口同聲地問道。

杜先誠就微笑著道:“龍香葉這死婆子肯定從來沒有對你們說過,他們蕭家,還有一個太祖母,住在洛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