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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5章 下馬威

“熱水房?”諸素素有些驚訝,從來沒有聽過這種東西。

在柱國侯府的時候,燒熱水都是廚房。如果有小廚房,就是在自己院子的小廚房燒的。

再則杜恒霜的正院有一個專門開辟出來的耳房,是用來燒熱水供應她正房內室的浴房的。

如安國公府這邊,竟然有一個熱水房,確實很出乎諸素素的意料之外。

“為什麽要單獨開一個熱水房?”諸素素很是不解,“國公府這麽大,後院隻有這一個熱水房怎麽夠用?天熱的時候還好,若是冬天,離熱水房遠一些的院子,等熱水沒有抬到,就變成冷水了,這是誰腦子有問題想出來的主意?”

那婆子嘻嘻地笑,道:“這個奴婢倒是打聽過,說是史姑娘的主意。因在後院住的這些姑娘,都是沒有名份的,不能用自己的小廚房。大廚房倒是能燒水,但是姑娘一多,要用熱水的時候就越多,所以史姑娘就索性跟康管事說了,在內院另建一個專門燒熱水的熱水房,給各房的姑娘用,倒也便宜。”說完又道:“至於夫人說的冬天抬水會冷,這一點大概史姑娘還沒有想到吧。她們住到這府裏,也隻比夫人早兩個月而已,還沒有在這裏過過冬天呢。”

諸素素笑了笑,“沒有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路吧。——沒有在這府裏過過冬天,難不成她們都是從嶺南來的,這輩子都不知道長安的冬天是什麽樣兒的?”能想出這種主意的人。是太天真,還是故作天真?

諸素素倒是不放在心上。對她來說,這些姬妾就跟她前世打遊戲要通關的小怪獸一樣,要是沒有她還會手癢呢……

“這個奴婢倒是不知。就是夫人說要用熱水的時候,奴婢就派了兩個人去熱水房要熱水。熱水房的人知道是夫人要的,很是殷勤,讓咱們的人不用等著,先回去,她會派人把熱水送過去的。”那婆子說到這裏,很是忐忑。不安地看了諸素素一眼。

說起來。也算是她們失職了。本來要是她們自己把水擔進來,就沒這回事了。可是她們一時疏忽大意,就讓別人鑽了空子……

諸素素眉頭舒展,道:“既然是這樣。那就容易了。”說著指了那婆子道:“你帶著先前你去熱水房的人。再去一趟熱水房。看看那管事還在不在,如果在的話,帶她一起去外院見公爺。就說是我說的,那熱水房的婆子,是這件事的關鍵所在。”

那婆子夫家姓劉,是全家跟著諸素素嫁過來的,也算是一個管總的頭兒。

聽諸素素說了,劉婆子忙帶著剛才那兩個婆子往熱水房去了。

諸素素又對留下的婆子道:“以後咱們院子的水,都在自己的小廚房燒,不要去外麵。——去吧,快去給我燒一桶熱水。”她都要累死了,急需泡一泡熱水澡,舒緩一下緊張的情緒。

因今天是諸素素和安子常大婚,正院的小廚房其實一直備的有熱水。

很快就把一桶熱水抬進來,注到浴房半人高的大木桶裏。

諸素素將自己配的精油和花髓滴了幾滴到熱水裏麵,才脫下衣裳泡進去。

滿滿的熱水夾雜著精油的芳香撲鼻而來,讓諸素素立刻鬆弛下來,仰靠在浴桶的凹槽上,她閉目沉沉睡了過去。

劉婆子帶著兩個人來到熱水房前,推開院門進去,卻見裏麵橫七豎八,躺著四五具屍首,都是先前在熱水房裏伺候的下人,嚇得魂飛魄散,不由自主尖叫起來,忙忙地跑回去給諸素素報信。

諸素素在浴桶裏被驚醒了,問道:“怎麽啦?”

“回夫人的話,那熱水房……熱水房……裏所有的人都死了!”劉婆子聲音顫抖著道。

諸素素心裏一沉。想不到這潭水,比她想象的還要渾濁。

“也罷,你叫人把那熱水房封了,再派人去給公爺送信,就說,這件事,八成跟那些賓客無關,讓他把賓客們放了吧。”想到在自己大婚的日子,因這件飛來橫禍一口氣得罪這麽多賓客,諸素素也覺得頭疼。一上來就是這樣刀光劍影,又殺人又見血的大戲,她的大婚一定要這麽刺激嘛=,=

……

安子常先前出了正院,先去內院女眷宴客的偏廳。

他家裏沒有別的女眷,那些姬妾又不能出來待客,就請了許紹的繼室方嫵娘過來幫他作為主家的女眷招待賓客。

杜恒霜一來是因為家裏孩子小,離不開她,二來也是因為她娘親方嫵娘在這裏做主儐招待客人,她來比較尷尬,就跟諸素素說了,她大婚的時候就不過來了,等諸素素三朝回門的時候,她再跟她見麵恭喜也不遲。

諸素素和杜恒霜是過命的交情,自然不介意這些小事情,讓杜恒霜自便就行。

誰知竟然出了這種事。

安子常背著手來到偏廳門口,卻看見自己的姬人史茜茜垂手侍立在門口。

“你怎麽來了?我不是說這種場合,你們不能出來嗎?”安子常很是不悅。今天是他大婚的日子,他不想這些女子出來打諸素素的臉。

他雖然跟諸素素沒有男女之間的感情,但是他很欣賞她,跟她在一起說話很舒服,把諸素素當朋友一樣,當然不會故意塌她的台。

該守的規矩就要守,誰要覺得自己可以不用守規矩,就隻有兩條路。一條是出去往前門,一條是回頭往後門,結果都是一樣的,就是離開安國公府。

他們廟太小,供不起這些不聽話的大佛。

安子常對這些女人好多連名字都不知道,反正別人送他了。他就找個地方放著,自己都糊塗到底有多少個。

要不是這一次他算是正式成家開府了,這些女人還散漫在他各處的宅子裏。

都是康管事把她們接到安國公府的。

安子常年歲不小了,這些年寧願在青樓裏偎紅倚翠,也不肯成家立業,為安家傳宗接代。

好在他一個長輩都沒有,也沒有人催他。

這一次,若不是因為他確實需要一個妻子,他也不會動了成親的心思。

有了正妻,他的姬妾就能安置了。

再說在正室進門之前。這府裏也需要女人打點。

安子常沒有女性長輩。就隻有從姬妾裏麵挑人出來暫時管著。

史茜茜就是從那些姬妾中挑出來的比較懂事的一個。

現在看來,懂事也有限。若是懂事,她就不會杵在這門口了。

安子常沉下臉問道:“你在這裏做什麽?”

史茜茜抬頭看見是國公爺來了,臉上頓時揚起一道炫目的笑容:“公爺!”忙不迭地屈膝行禮。又擔心地問道:“外麵好像是走水了。公爺。不會有事吧?”從她這裏能看見外麵的火光,隻是女眷在裏麵屋裏暫時還沒有看見。

“我問你怎麽到這裏來了?這裏不是你來的地方,還不下去!”安子常壓低聲音訓斥道。壓根不提有沒有走水起火的事兒。

史茜茜知道安子常誤會了,抿嘴笑道:“公爺,許夫人叫我在這裏照應的。她們不知道我的身份,隻當我是奴婢呢。——公爺放心,不會給公爺丟人的。”

安子常哼了醫生呢,“你本來就是奴婢, 有什麽身份?”說著,背著手立在門前的暗處,等著康管事拿名單過來。

史茜茜被安子常的話說得眼淚汪汪,拚了命才忍住沒有掉下淚來,低頭垂首站在安子常身邊,在外人看來,就像是安子常的貼身丫鬟。

過了一會兒,康管事拿著名單進來,低聲對安子常道:“公爺,女眷的名單在這裏。”

安子常點點頭,接過名單掃了一眼,發現自己也沒法親自去一一對名單,康管事又是男人,諸素素在正院救治傷員,看來看去,還隻有讓史茜茜來做這件事。

“喏,拿去,對著這個單子上的名字,將所有人過一遍。不能多一個,也不能少一個包括下人,知道嗎?”安子常吩咐道。

史茜茜不知道出了何事,忙道:“公爺,下人的名字這上麵也有嗎?”

一般宴客,不是隻有前來赴宴的主子的名字?怎會連下人的名字也有?

但是安子常這一套規矩,是跟著柱國侯府學的,不獨主子,就連跟著進來的丫鬟小廝隨從都要將名字報上,以免出了事,上下都說不清楚。

安子常懶得跟她解釋,斜了她一眼,“讓你去就去,別問你不該問的事!”

史茜茜嚇了一跳,忙應了聲“是”,進去跟方嫵娘傳話去了。

方嫵娘在上首坐著,正跟人觥籌交錯,聽了史茜茜的話,詫異問道:“出什麽事了?”她一聽就知道不尋常,一定是安國公府出事了。

史茜茜咬了咬唇,有些遺憾自己剛才居然沒有想到這上麵去,陪笑道:“我不知道呢,是公爺吩咐的。”還向外麵努了努嘴。

方嫵娘就知道安子常正站在外麵。

“那好,我先把我這邊的人數一遍。”方嫵娘一邊說,一邊站起來對屋裏的人道:“各位靜一靜,今兒不巧,安國公府像是出了點兒事,擔心大家帶的人出了威脅,所以對一對人手,大家看看,自己身邊的人都在不在這裏。如果不在這裏,還要去下人待的敞廳去清點一下人數。”

今日來的女眷,大多是昭穆九姓的女眷,都是從安西來的,個個性子豪爽,見不得這樣藏頭露尾的事兒,都紛紛問道:“怎麽啦?到底出了何事?要盤查我們的人?”

方嫵娘沒法子了,看著史茜茜笑道:“史姑娘,這就得你說了。”

史茜茜按捺住心頭的激動,定了定神,走上前道:“各位夫人小姐多有得罪,剛剛國公府走水了,我們公爺擔心各位的安全,所以特地托我看一看,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若是大家發現有身邊的人不在這裏,也不在敞廳,就跟我說一聲,我幫你們去找一找。大家都知道,水火無情,還是謹慎點好。”

安子常在門外聽見史茜茜急中生智地這番話,微微點頭。

這番話說得頭頭是道,既沒有增加大家的恐慌,也沒有打草驚蛇,確實是個人才。

屋裏的人聽了史茜茜的話,也都四下看了看,清點自己家的主子和下人。

史茜茜又拿著名單,去旁邊的敞廳清點下人的數目。

點來點去,卻是都對得上號。

回到宴客的偏廳,史茜茜跟方嫵娘又對了一下名單,發現都能對得上,一個不多,一個不少,都鬆了一口氣。

史茜茜出去向安子常稟報。

安子常愕然。難道不是跟著這些賓客混進來的?

那麽那兩個行刺的黑衣婆子是從哪裏進來國公府的?

安子常知道,逃走的那個黑衣婆子,就是前朝的朝陽公主假扮的,也是他的二嬸嬸……

這樣一想,好像有什麽東西從安子常腦海裏一閃而逝,但是溜得太快,他有些抓不住最要緊的那個地方。

“去外院。”安子常又帶著康管事匆匆去外院查詢。

蕭士及幫著安子常對著名單上的所有人。

男客這邊,倒是有幾個人失蹤了,但是不是同一家的人手,是好幾家。

安子常變了臉,但是也無法發作,隻是將那幾家人留下來,仔細盤問。

這些人都是主子,並不知道自己那些下屬隨從的事兒,問了半天不得要領,安子常惱得恨不得將這些人一劍捅個透明窟窿算了,可是如果真的殺了,最後又證明其實跟他無關,他可是身上的罪責就更大了。

他今日為了穩住局勢,已經殺了一個人。那人還是朝堂的五品官兒,明日陛下知道了,不知道要怎樣處罰他呢……

安子常懊惱著回隔壁屋裏喝悶酒,將審訊的事丟給蕭士及。

蕭士及過了一會兒也過來了,從安子常手裏奪過酒瓶道:“喝酒有什麽用?”

安子常趴在桌上不說話,用手指蘸了酒水,在桌上一遍遍畫著筆劃。

兩人靜靜地坐了一會兒,門上就傳來敲門聲,然後是康管事有些顫抖的聲音:“公爺,內院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