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配寶典

第574章 奪爵

太子看著滿殿朝臣不忍的神色,隻好罷手,硬著頭皮道:“父皇,柱國侯到底為大齊立下汗馬功勞,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不能斬殺功臣。”

“求陛下開恩!”滿殿的朝臣一起跪下來給蕭士及求情。

永昌帝冷冷地看了一眼跪得烏壓壓的太極殿,再看看一心想要置蕭士及於死地的毅親王,和一心要保蕭士及的太子,道:“既然這麽多人為蕭士及求情,朕就饒他不死。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擬旨,奪去蕭士及柱國侯之爵位,關入天牢,再做計較。”

幾個殿前侍衛忙走上來,將蕭士及拉起來,道:“遵旨!”就把蕭士及帶入天牢關了起來。

兵部尚書大為失望,忙出列懇求道:“陛下,不如就派柱國侯……哦,不,是蕭士及為馬前卒,跟著去秦州效力?”他真心想在秦州打出“蕭士及”的旗號,讓那些突厥人望風而逃最好。

毅親王咬牙不肯,拱手道:“萬萬使不得。既然陛下要治蕭士及抗旨之罪,就要懲治到底。如果將他放出來,去往秦州,誰知道他會不會忠心為主?”

太子一聽,倒是對蕭士及的信心立刻足了起來。——既然毅親王要置蕭士及於死地,那麽很容易推斷出來,蕭士及是真的跟毅親王鬧崩了,而且被毅親王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為何會被毅親王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因為他是一員大將,毅親王肯定跟他想的一樣的,既然不能為毅親王所用,就幹脆毀了他。

這麽一想,太子又不想毀掉蕭士及了。他本來對蕭士及心懷怨恨。特別恨他將穆侯府一事推到自己頭上,雖然沒有立時的效果,但是太子知道,這件事在永昌帝心裏,確實紮了一根刺……

在太子心裏,他真覺得做太子確實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不籠絡朝臣吧,別人說你沒用無能,不能擔當大任。籠絡朝臣吧。又會被皇帝忌憚。總之,做也是錯,不做也是錯。每天似乎都在懸崖邊上行走,一點都不能掉以輕心。

蕭士及說穆侯府賣官的事兒,是他為太子背黑鍋,說實話。在很多人看來,可信度還是相當高的……

太子急中生智,隻好全部推到廢太子妃崔真真身上。將她廢了,另立良娣崔蓮蓮,然後在崔家二房“崔半朝”的幫助下,才壓下了朝中懷疑的聲浪。為了讓黑鍋妥妥地背在蕭士及身上,太子打定主意,一定要穆夜來入府,給蕭士及做妾。如果他不肯,那就一拍兩散,誰也別想好過。

但是現在毅親王一番舉止,又讓太子懷疑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確。——也許留下蕭士及給他賣命。才是最正確的做法?

下朝之後,太子來到天牢。想再勸一勸蕭士及。

蕭士及被關在最裏麵的一間小屋子裏。那間屋子四壁都是精鐵所造,非常狹小,屋高隻有十歲孩童的長短。蕭士及這樣長大的漢子,被關在這個小屋子裏,就隻能抱膝坐在裏麵。

看見蕭士及這幅樣子,太子心情很複雜。他很想蕭士及為他所用。這個人本來急功近利。為了權勢可以舍棄一切東西,但是又特別能打仗,確實是所有上位者都很青睞的一把好刀。但是沒想到,這把刀有的時候,還挺紮手。

為了徹底馴服這把刀,太子打算還是要再試一試。若是能夠成功,他的大事就成了一半。

“士及,你真是何苦呢?”太子在蕭士及牢籠對麵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開始苦口婆心地勸他。

蕭士及抬眼,看見是太子,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是來看蕭某的笑話的?”

“你誤會了。孤心裏難受得緊。你對二弟那般忠心,幫他做了那麽多事情,他卻一心要置你於死地。今兒在朝堂上的事兒,你也親眼看到,親耳聽到,不用孤多說了。”太子歎口氣道。

蕭士及半垂著頭,嗤笑道:“太子殿下真是大哥不用說二哥。您一邊要蕭某去賣命打仗,一邊又要逼蕭某娶一些不知所謂的女人,也不比毅親王好多少。”

太子連連搖頭,道:“這件事你誤會孤了,讓綏元縣主並嫡,不是孤的主意。而是……父皇答應了綏元縣主的爹爹蕭銑,要達成他們父女的心願。綏元縣主對你癡心一片,穆夜來既是你的救命恩人,也為你家破人亡,你就不能一口答應下來?反正娶回去了,你把她們供著,不碰她們不就行了?”

蕭士及抬頭看著自己麵前精鐵鍛造的柵欄,想著杜恒霜決絕的遠去,突然覺得自己以前的努力和犧牲就是像一場笑話,都是這些上位之人拿來翻雲覆雨的籌碼和手段。一連串鐵一樣的事實讓蕭士及逐漸認識到,他再退的話,真的就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事實擺在他麵前,他退得越多,這些人就越是把他的退讓當做是理所當然,毫無顧忌地用馴狗的手段對付他。他並不是傻子,也許以前乍然降臨的權勢迷了他的眼,但是當權勢的迷霧褪去的時候,他清清楚楚地看見,自己和自己以前心心念念的目標,到底有多遠。

事實上,他發現自己一點都沒有前進。他依然停留在原點。這一次,他甚至連霜兒都沒有了……

是他的錯。是他弄丟了霜兒。他敏銳地感覺到,如果這一次他再退讓,他這一生,都將和霜兒再無可能。

況且霜兒,好像從來都不在乎他是不是有權有勢。他最無助的時候,是她不離不棄……但是在他最風光的時候,他都做了些什麽?

想到這裏,蕭士及的眼裏突然一陣酸澀,他仰起頭,看著額頂觸目可及的精鐵板子,很清醒地認識到,這就是一個關狗的籠子……

蕭士及深吸一口氣。將那股剛到喉頭的哽咽咽了下去,他苦笑著搖搖頭,“太子殿下,這個話不是這麽說的。打仗的時候,我雖智謀百出,甚至也曾經詐降輕敵。反正隻要能取得最後的勝利,我不在乎手段,隻要結果。可是這件事不同。這件事。關係到我的妻子。這個口,我不能鬆。男兒流血不流淚,非要用女人讓我低頭,我蕭士及做不到。”

“可是你以前不是對穆夜來很有好感來著?不僅出雙入對,還送她十萬兩銀子……”太子忍不住道,暗忖這蕭士及也太過份了吧。之前明明關愛有加,現在又來裝大義凜然……

蕭士及深吸一口氣,有些無言以對。是。那時候,他以為這一切都是不要緊的,都是為了他的“大事”。可是現在看來,他的“大事”回報給他的是什麽?——是一個關著狗的鐵籠子……

至於穆夜來,蕭士及搖搖頭,“太子殿下,該還的,我都還了。還不了的,您就把我殺了,我也是這句話。——總之是不可能。”

太子霍然站了起來。“你——放肆!”

“我隻想問太子殿下一句,我拚死拚活為大齊作戰。陛下和太子殿下又把我當什麽?”蕭士及冷笑道:“就算是條狗,也要給個喘氣的空檔吧。”說著,閉上眼睛,不想再跟太子說下去。

話說到這份上,太子也知道說不下去了,便扔下一句話。“你別後悔就行。”說著,轉身離去。

很快,一道旨意從太極殿發往柱國侯府,讓他們馬上搬出崇康坊的柱國侯府。

因為那個侯府是陛下禦賜的,一旦爵位被奪,就不能再住在裏麵了。

這消息傳到柱國侯府,蕭義一下子驚呆了。府裏兩個正經主子,一個下了天牢,一個遠走他鄉,他一個下人,能做什麽主啊?情急之下,他想起杜恒霜讓他轉交的幾封信,忙親自跑了幾趟,先去京兆尹府給方嫵娘送信,然後去安國公府去給諸素素送信,還有知畫的信,他就親自送到她手上。

這三家收到信,頓時覺得情況緊急,便不約而同坐著大車來到柱國侯府,正趕上一群護軍過來,吵吵嚷嚷要趕裏麵的人出府。

諸素素扶著安子常的手焦急地從車裏下來,看見這樣一副亂糟糟的景象,忙道:“公爺您快去幫幫忙啊……”說著又傷心又自責,“霜兒怎麽說走就走了?她那天來我們家,就是來道別的啊,可歎我真是腦子進水了,一點沒有看出來異樣。”

安子常忙安慰她,道:“行了行了,霜兒這一次離開,應該是計劃很久的,而且她也給你寫信了,告訴你他她去的地方,不是突然遠走的。”

諸素素聽了,還是非常自責,道:“先別說她了,你快幫著把蕭家的人弄出來。哦對了,還有他們的東西啊,庫房啊,銀子啥的……”

安子常極力忍住笑,道:“我曉得的,你放心,丟了誰也不會丟了銀子。”

諸素素對安子常的辦事能力還是很放心的,便扶著丫鬟的手走到方嫵娘的車前,行禮道:“許夫人。”

方嫵娘看見是諸素素大著肚子走過來 ,忙道:“安國公夫人,您也來了?”

諸素素點點頭,輕聲道:“幸好霜兒帶著三個孩子走了……”

一說起這件事,方嫵娘的眼淚又下來了,哽咽著道:“這孩子,什麽事都自己拿主意 ,如今這樣大的事兒,她也不跟我說一聲,就……”居然不聲不響就跟蕭士及和離了。

方嫵娘心急火燎地剛坐車過來,結果又聽說蕭士及的柱國侯爵位被奪,因抗旨下了大獄,府裏正要他們搬出來,心裏倒是鬆了一口氣。

如果蕭士及還是做著他的侯爺,方嫵娘知道自己會很不平衡。

現在發現蕭士及也討不到好,方嫵娘倒是心態平和一些了,隻是道:“龍氏還瘋著呢,也不知道她們有沒有地方住。”

說話間, 知畫也走過來,對方嫵娘和諸素素行禮,著急地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夫人走了,這侯爺的爵位也沒了?”

諸素素忙道:“這事一言難盡,還是幫著蕭家人趕快搬出來,最要緊是自己的財物一點都不能丟啊!”

知畫點點頭,道:“我們老爺也來了,他說敬柱國侯是條漢子,一定要來幫忙。”

方嫵娘感激地道:“知畫,真謝謝你幫霜兒做了那麽多事。”

知畫忙道:“夫人對我恩重如山,我不過是幫點兒小忙罷了。”

幾個人說著話,就看見知畫的夫君和安子常一起,過去跟護軍交涉。

因蕭士及沒了侯爵,他的五百親兵也不能再有了,很快就有兵部的人過來,讓這些親兵去兵部報到,要重新分派他們的去向。

他們都是大齊的軍人,軍令不可違,隻好跟著兵部的人去了。

蕭義倒還沉著,指揮著府裏的下人一樣樣往外搬東西,搬到大車上麵。

“太太,霜兒和雪兒去哪裏了?”一陣得得的馬蹄聲傳來,許言邦焦急地從馬上下來,奔到方嫵娘這邊問道。他這些天一直不能見雪兒,後來能見了,才知道海西王府已經關門了,杜恒雪離開長安,去外地了,把許言邦驚得差一點摔到地上。

許言輝接到蕭士及出事的消息,也趕了過來,站到許言邦身邊,也問了一句,“柱國侯被奪爵,霜兒和幾個外甥要不要回咱們家住幾天?”

方嫵娘苦笑著搖搖頭,道:“讓你們記掛了。她們姐妹倆帶著三個孩子去了定州,我也是今日剛剛得到的消息。”

許言邦二話不說,立即翻身上馬。

許言輝知道他要追去定州,忙拉住他的韁繩,頓了頓,道:“回去去我書房找管事多取些銀子。定州那邊的官兒我查一查,到時候給你送信過去。”

許言邦點點頭,“多謝大哥。”說著,一催馬鞭,揚塵而去。

方嫵娘對著許言輝哽咽著道:“大少爺,多謝你。”

許言輝歎口氣,道:“這裏沒事了,太太先回去了。三弟還在府裏等著太太照顧呢。”

方嫵娘拭了淚,道:“那我先回去了。你見著士及,讓他到府裏拉,我要問問他,到底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