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彎刀

第一五章 秘屋

第一五章秘屋謝先生道:“丁公子已經跟我家小姐成了好朋友。”

這是他向大家宣布的事實,似乎是無人否認的事實。

五大門派的領袖雖然在丁鵬那兒受了一番奚落,但也沒有否認這個事實。

他們看著謝小玉拉著丁鵬的手進入莊裏,兩個人之間似乎已很親密。

但實際的情形,卻不如大家所想的那麽簡單。

謝小玉是個很美很美的女孩子,男人在她一笑之下,似乎就很難拒絕她提出的任何要求了。

如果是跟她手拉著手並肩而行,哪怕前麵是一個火山口,男人們也會不皺一下眉頭就跳下去。

但丁鵬卻沒有那麽容易被征服。

因為他曾經受過**,柳若鬆的老婆秦可情是個非常動人的女人。

圇為他有著一位狐妻,青青在他麵前雖然沒有施展過任何的媚術,但她那絕世的姿容、似水的柔情,卻是任何一個女人難以比及的。

謝小玉與那兩個女人不同,似乎兼具了那兩個女人的優點一——秦可情的動人與青青的溫婉。

但是她既沒有秦可情的放浪,也沒有青青那種端莊的氣質。

對別的男人,或許她不會失敗,對丁鵬,卻很容易作出比較來。

所以當兩個人坐下來,侍者送上了酒菜,淺飲了三爵之後,謝小玉眼波如醉,漸漸散發出女性的魅力時,丁鵬反而感到意興索然了。

謝小玉屏退了侍兒,為他斟上第四盅酒,然後把身子半倚在他的胸前,輕笑著道:“來,我們再喝一杯。”

在以前,哪怕這是一杯毒藥,也沒人會拒絕的。

可是丁鵬卻冷冷地推開了她的身子,也冷冷地推開了那盅酒道:“三杯是禮數,第四杯太多了。”

謝小玉微微一怔,這是她第一次被人從身邊推開,而且是被一個男人。

她來到神劍山莊之後,不知有多少的劍客武士在神劍山莊作客,為了她色授魂與。

甚至於為了爭奪替她拾起一塊墜地的手絹,兩個男人可以拔劍相向,拚個死活。

而此刻,她卻被人推了出來。

這使她相當難堪,但也給了她一種新奇的刺激。

這個男人居然能拒絕她的殷勤,她就非征服他不可。

因此她笑了一笑道:“丁大哥,你連這點麵子都不給?”丁鵬皺皺眉頭,毫無感情地道:“你我之間沒有這份交情,而且我從不為情麵而喝酒。”

話相當無情,等於是一巴掌摑在她的臉上,把她的笑容打僵了,也使她感到一種從未有的屈辱。

她眼圈一紅,淚珠已盈眶,可憐兮兮地望著丁鵬。

那種神態,使得鐵石人也會軟化的。

但丁鵬卻不是鐵石人,他是個心腸比鐵石更硬的人,因此他反而出現了厭惡的神情道:“謝小姐,如果你要賣弄風情,年紀太輕了;但是要嚎哭撒嬌,年紀又太大了。

一個女人最令人討厭的,就是做不合自己年齡的事。”

謝小玉的眼淚就快要流下來了,被他這句話又說得倒口去了,很快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笑道:“丁大哥真會說笑話。”

她神態轉變之快,反而使丁鵬感到愕然了。

一個人的態度神情能在刹那間作如此快的轉變,尤其是一個女人,那至少也要在風塵中打過幾年滾,因此丁鵬再度重新打量了一下這個女郎,在她的臉上已經找不到一絲的溫色、一絲的委屈。

“丁大哥真會說笑話。”

這是一句很平常的話,但是若非在人海中曆經滄桑的風塵女子,卻很難在那情形下運用上這句話。

把一切的尷尬,用一句話輕輕地都帶過了。

這不是談話,而是藝術了。

丁鵬忍不住問出了一句話:“你幾歲了?”謝小玉笑笑道:“天下最不可靠的話,就是女人口中的年齡。

年輕的時候,希望自己成熟一點,要多報個一兩歲;等到她真正成熟時,卻又怕自己太快老去,要少報一兩歲;再過幾年,她已經真正老去時少報的歲數更多了,直到她自己弄不清楚自己是幾歲了。”

丁鵬頗為激賞地道:“總有一個歲數是她自己滿意的吧?不大不小……”“那當然,所以大部分的女人都活在十九到二十歲之間,在這以前是一年長兩歲,在這以後是今年加一歲,明年減一歲,所以我去年告訴你是十丸歲的話,今年是二十歲;如果去年告訴你是二十歲,今年就是十丸歲。”

丁鵬覺得這個女郎的慧黠之處頗為動人,笑著問道:“我們去年沒見麵,所以我不知道你幾歲。”

謝小玉一笑說道:“那也沒太大關係,反正不是十九就是二十,你隻要不算成二十一歲,我都不會生氣的。”

丁鵬歎了口氣:“好!算我沒問。”

謝小玉翻了翻眼珠道:“本來就是嘛,丁大哥又不像個傻人,怎麽會問那些傻問題呢?”她的確很能夠了解男人,在柔媚與嬌弱兩種手段都失敗了之後,很快又換出第三種麵目來。

那是丁鵬一句話提醒她的:“賣弄風情,你年紀大小;嚎哭撒嬌,你又太大了。”

她立刻就知道自己在丁鵬眼中是一種什麽樣的身份與印象了,同時也知道丁鵬所欣賞的是哪一種女人。

她也暗怪自己糊塗,作了許多錯誤的嚐試,其實丁鵬所欣賞的女人,她應該心中有個底子的。

在門口,就是因為她笑濾謾罵,把五大門派的領袖嘲弄個夠,才贏得了丁鵬的友誼,跟她進了莊門。

很少有男人會喜歡尖俏潑辣的女人,但丁鵬偏就是這少有的男人之一,謝小玉的興趣提高了。

她要從事一項新的嚐試,試圖征服這個男人。

不過她也有點惶恐,在她的經驗裏,她從沒有嚐試過這一類的角色,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做得很好。

她還在用牙齒咬著小指甲,思索著下麵該做什麽,說些什麽話,丁鵬卻沒有給她機會。

他淡淡地道:“謝小姐,現在可以去請令尊出來了。”

謝小玉一怔道:“怎麽?你還是要找家父決鬥?”丁鵬漠然地道:“我就是為這件事來的。”

謝小玉的腦子裏不知動了多少轉,但最後都放棄了,她不知用什麽方法阻止這一場決鬥。

但是丁鵬卻提供了她想要的答案:“謝小姐,你是否希望我們能成為朋友?”“當然了,我說的要報答你的救命之恩,那是違心之論,雖然你真的救了我,但我也不必領情,因為你不是為了救我而救我。”

“哦?那我是為了什麽而救你呢?”“你隻是為了你的尊嚴,不容許別人在你的圓月山莊上殺人,如果是在別的地方,你才不管呢。”

“不!你錯了,在別的地方,我也會曾的,不過是在圓月山莊,任何人都不能在那兒殺人,除了我自己。”

謝小玉笑了,丁鵬的狂傲使她很高興,越是狂傲越能表現出一個人的本性。

所以她笑著道:“可是那天在圓月山莊也死了不少人,而且都不是你自己殺的。”

丁鵬淡淡地道:“那些人雖然不是我殺的,卻是我認為該死的。

隻要是我認為該死的,有人替我去殺,我為什麽不省點精神呢?”這是一個聰明的男人,而且已能把握住自己的七情六欲,不輕易動嗔怨之念。

謝小玉在心中又為丁鵬多了一筆記載。

“那麽我還不是你認為該死的人了?”“是的!以前我根本不認識你,甚至於不知道謝曉峰有個女兒,自然不會決定你有該死的理由。”

“現在你知道了,是否還認為我不該死呢?”丁鵬笑了一笑道:“是的,一個人是否該死,要看他曾否冒犯過我,你還沒有做這種混帳的事。”

“假如有天我也冒犯了你呢?”丁鵬道:“那你就得小心點,即使你是謝曉峰的女兒,我仍然不會饒過你的。”

謝小玉伸伸舌頭,俏皮他笑道:“我一定要隨時提醒自己,不要去冒犯你。”

“那麽你就別做那些自以為聰明而又令我討厭的事。”

“丁大哥,我實在不知道你討厭什麽事?”丁鵬冷哼一聲道:“像你現在一再拖延,想阻止我跟令尊的決鬥,就是一件叫我討厭的事。

我最討厭的就是不守本分的女人以及想插手到男人之間的女人。”

他說這句話,眼前浮起了秦可情的影子,那個該死的女人,而他臉上的厭色更重了。

謝小玉為之一震。

她對丁鵬的過去很清楚,尤其是他跟柳若鬆的情怨糾紛。

他實施於柳若鬆的報複,簡直接近殘虐了。

固然,以柳若鬆對他的種種而言,這並不算過分,可見那件事對他的打擊一定是很大的。

秦可情是為了要幫柳若鬆爬得更高、更有地位,才欺騙了丁鵬,玩弄了丁鵬。

因此丁鵬不但痛恨那一類的女人,而且還引申開來,討厭那些插手於男人事業的女人。

謝小玉立刻知道該怎麽做了,歉然一笑道:“丁大哥,你誤會了,我無意要阻止你跟家父的決鬥,那也不是我能阻攔得了的,正如我無法把他請出來一樣,固為我不知道他此刻是否在家。”

“什麽?剛才你不是說……”“不錯,不久之前我見過家父,跟他談過幾句話,可是他對決鬥的事並沒有表示過什麽,既不說接受,也沒有拒絕。”

她看見丁鵬臉上變了色,忙又道:“這件事我實在無法代家父決定什麽,唯一的辦法,隻有帶你去找他,看他是怎麽個意思。”

現在有三個人站在那扇緊閉的大門前麵,望著那把生了鏽的大鐵鎖。

除了丁鵬與謝小玉之外,還有阿古。

這個忠心的仆人雖然不會說話,卻是最善解人意的,不需要他的場合絕對找不到他,需要他人的時候也絕對漏不掉他,當丁鵬跟謝小玉跨出了屋子,他就像影子般的跟上來了,手中已經沒有皮鞭,腰間卻已插了一把匕首,手臂上套了兩個銀圈,手指上戴了一副生有尖刺的拳套。

這些似乎都不像能有多大作用的武器,但是丁鵬卻知道阿古身上這些配備具有多大的威力。

謝小玉手指著那堵高牆道:“多年來,家父就潛居在這裏麵。

小妹用‘潛居’這兩個字,或許並不妥當,因為他老人家行蹤無定,並不是一直都在裏麵。”

這一點丁鵬已經知道了,神劍山莊自從多了個謝小玉之後,莊中的人也多了起來。

隻要人一多,秘密就很難封鎖得住。

謝小玉又道:“家父如果在家,就一定在裏麵,否則就不知道。

上哪兒去了。”

丁鵬道:“不久之前他還在家的……”謝小玉道:“但此刻是否還在就不得而知了。

以前也經常是如此,前一腳他還在外麵跟人打過招呼,轉眼之間就不見了,然後有人在另一個城市裏見到他;對一對時間,隻差了兩個時辰。”

丁鵬一笑道:“兩個時辰足夠趕到另一個地方了。”

謝小玉笑笑道:“可是那個城市距此卻有五百裏之遙。”

丁鵬“哦,了一聲,微現驚色道:“那除非是插了翅膀飛了去,令尊難道已經學成了縮地的遁法嗎?”謝小玉道:“家父可不是什麽劍仙,也不會遁法,最多隻是因為功力深厚之故,轉身提氣的功力超越了一般人,所以能超越障礙,走最短的距離,就比別人快得多。”

丁鵬點頭道:“這麽一說倒是可能了。

五百裏是一般人的裏程,譬如說由山左繞到山右,循路而行有那麽遠,如果翻山而越,就連一半也不到了。”

謝小玉道:“大概就是這麽回事吧!”丁鵬指指門鎖道:“這麽說來,這門雖然鎖著,卻並不能證明令尊不在裏麵。”

“是的,在丁大哥麵前,小妹不敢說誑語,我的確不知道家父是否在裏麵。”

丁鵬道:“我們在門外高聲招呼一下吧。”

謝小玉道:“恐怕也沒什麽用,因為小妹也沒進去過,但是以前試過,有時他老人家明明在裏麵,也不會答應的。

他吩咐,他要見人時,自己會出來,否則就不準前去打擾他。”

丁鵬道:“那就隻有破門而入一個法子了?”謝小玉道:“當然也不止是這一個法子,像越牆也是能夠進去的,但丁大哥似乎是不會做越牆之舉的人。”

丁鵬道:“不錯。

我是正大光明來找令尊決鬥的,用不著愉偷摸摸地越牆而入。”

想了一想又道:“我要破門而入,你不會阻止嗎?”謝小玉笑笑道:“我應該是要阻止的,但是我的能力又阻止不了,何必去多費精神力氣呢?這不過是一扇門麵已,不值得豁出性命去保護它。”

丁鵬也笑道:“謝小姐,你實在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子。”

謝小玉一笑道:“家父得罪了很多人,卻很少有幾個朋友。

神劍山莊雖然名揚天下,但是卻保護不了我。

身為謝曉峰的女兒,不聰明一點就活不長的。”

丁鵬道:“不錯,令尊的盛名並不能叫人家不殺你,像那天追殺你的‘鐵燕雙飛’,就沒人敢阻擋他們。”

謝小玉笑道:“怎麽沒有?你丁大哥不就是攔住了他們嗎?敢向謝曉峰的女兒伸手的,絕非是泛泛之輩,固此能夠保護我的人不多,像丁大哥的更是少之又少了。”

丁鵬冷冷地道:“謝小姐,別忘了我是要找令尊決鬥的,你最好別太急著跟我交上朋友。”

“為什麽?你要找家父決鬥,又不是跟我決鬥,這跟我們成為朋友毫無關係。”

“在我跟令尊決鬥之後,總有一方要落敗的。”

“那當然,但是這也沒多大的關係呀!武功到了你們的境界,勝負上下隻是些微之差,絕不可能演成生死流血慘劇的。”

“那可很難說,我的刀式一發就無可收拾。”

謝小玉笑笑道:“你刀傷鐵燕雙飛,挫敗林若萍,不是都能收放自如嗎?”“那是他們太差,我還沒有全力施為。”

謝小玉一笑道:“你跟家父決鬥時,更用不著全力施為了,高手相搏,隻是技與藝之分,沒有人使用蠻力的。

有時甚至於對立片刻,不待交手,雙方就知道誰勝誰負了。”

丁鵬心中一動道:“你的造詣很高呀,否則絕對說不出這種話來。

不到某一種境界,不會有這種體會的。”

“丁大哥,我是謝曉峰的女兒,是神劍山莊的下一代主人,總不能太差勁的。”

“以你的造詣,那天不至於給鐵燕雙飛追得亡命奔逃的,他們還沒有你高明呀。”

謝小玉又是一震,她沒想到丁鵬會如此用心,而且在旁敲側擊地探聽她的虛實。

腦子裏飛快一轉,她已經知道該怎麽做了,任何巧詞掩飾,都不如說實請來得好。

因此她一笑道:“如果我真的比他們差了很多,又怎能逃過他們的追殺,而逃到圓月山莊上?”“這麽說你是存心逃來的了?”“可以這麽說。

我知道那一對夫婦是很厲害的人物,因此我想看看有誰能壓一下他們的凶威,也想看一看,家父名揚天下,為多少人排除過困難,輪到他女兒有難時,有誰肯挺身出來保護我。”

“那結果使你很不愉快吧?”謝小玉笑笑道:“不錯,丁大哥的圓月山莊上,那天到的幾乎都是名聞一時的俠義之輩,結果卻使我很失望,所以那天之後,我對俠義之輩的看法也大大地改變了。”

她笑了一笑道:“不過我也不算全無收獲,至少還有像丁大哥這樣一個年輕的英雄。”

“我不是為了行俠仗義而救你的。”

“至少你是救了我。”

“那是因為在我的地方上,我不能容忍別人放肆殺人,而且更因為我估計著一定能勝過對方,否則我也不會傻到舍命來救你的。”

“是的,小妹也知道。

我跟丁大哥那時毫無淵源,也沒有理由要求丁大哥如此的。”

“你倒是很能看得開。”

謝小玉笑道:“我隻是將己比人,叫我舍棄自己的生命去救一個陌不相識的人,我也同樣不幹的,除非是一個使我傾心相愛的人,我才會為他不顧一切。”

“你找到達樣的一個人沒有?”“沒有!但是我相信很炔就會找到的。”

她的眼光看著丁鵬,就差沒有直接叫出丁鵬的名字來,但是丁鵬卻無視於她的暗示,冷冷地道:“我卻找到了,她是我的妻子青青。”

謝小玉毫無慍意,笑笑道:“她是個有福氣的人。”

丁鵬決心結束這次無聊的談話,轉頭朝一旁木立的阿古揮揮手道:“毀鎖!破門!”阿古上前,握拳擊向那鐵鎖時,就有四個人鑽出來了。

這四個人不知道原先是藏在哪裏的,一下子就突然冒了出來,而且很快地掠到阿古麵前。

他們的神情冷漠,年紀都在四十左右,每個人都穿著灰色的長袍,手中執著劍。

他們的臉色平板,不帶一絲表情,灰色而沉滯的眼睛望著阿古。

阿古沒有動,望著丁鵬,等候進一步的指示。

丁鵬卻望著謝小玉,但謝小玉僅隻笑笑道:“丁兄,我說這四個人我不認識,你相不相信?”丁鵬道:“你是說他們不是神劍山莊的人?”“這個我倒不敢說,因為我來這裏才一年多。”

“一年多雖不算長,可是連你自己家裏的人都不認識,似乎不太可能吧?”謝小玉一笑道:“別的地方的人我自然都認識,而且還是我來了之後才雇請來的,但是這個院子裏的人,我卻一個都不認識。

我沒進去過,他們也從不出來。”

“從不出來,他們又如何生活呢?”“不知道,我也不管家,是謝亭生在管。”

謝亭生就是謝先生,大家都稱他為謝先生而不知其名。

謝小玉是山莊的主人,自然不必叫他謝先生,但也是現在才直呼他的名字。

可是其中的一個中年人卻開了口,聲音跟他的臉一樣:“謝亭生也不知道我們。

我們是他的叔叔經管神劍山莊時進入山莊的,已經有三十年了。

十年前謝掌櫃去世,由他的侄兒來接任總管,隻管外麵的事,不管裏麵的事。”

謝小玉笑道:“那麽四位是神劍山莊中最老的人了?”中年人道:“我們不屬於神劍山莊,隻屬於藏劍廬。”

“藏劍廬在哪裏?”中年人手一指道:“就是這裏麵。”

謝小玉訝然道:“原來這個院子叫藏劍廬呀,我真是慚愧,居然會不知道。

我是這兒的女主人。”

中年人造:“聽主人說起過,但是卻與藏劍廬無關。

這兒不屬於神劍山莊,而是主人私居的地方。”

謝小玉笑道:“你們主人是我父親。”

中年人道:“我們不問主人在藏劍廬外的關係,藏劍廬中就隻有一個主人,再無任何牽連。”

謝小玉一點都不生氣,笑笑道:“四位如何稱呼?”中年人道:“藏劍廬中隻有主人與劍奴,用不著姓名。

隻是為了稱呼區別,人以幹支為冠稱。

我叫甲子,以此類推為乙醜、丙寅、丁卯……”謝小玉道:“照這樣推算起來,這藏劍廬中,豈非有六十名劍奴了?”甲子道:“藏劍廬與世隔絕,不通往來,無可奉告。”

丁鵬道:“我要找謝曉峰,他在不在?”甲子道:“減劍廬中沒有這個人。”

丁鵬先是一怔,繼而道:“那我就找藏劍廬的主人。”

甲子冷然道:“如果主人要見你們,自會在外麵相見,否則你找來也沒有用,藏劍廬中絕不容外人進去。”

丁鵬道:“主人在不在呢?”甲於道:“無可奉告,相信你們早已知道了,這院牆外兩丈之內都是禁地,今天因為是初次犯禁,我們才加以警告,下次就格殺勿論了。

你們快走吧!”丁鵬沉聲道:“我是來找謝曉峰決鬥的,”甲子道:“告訴你沒有這樣一個人!你要找謝曉峰,應該到別處找去。”

丁鵬冷笑道:“到哪裏可以找到他?”甲子說道:“不曉得。

藏劍廬既與外世隔絕,而且顧名思義,藏劍廬既已藏劍,也不是跟人決鬥的地方。”

丁鵬道:“那你們手中怎麽會執著劍的呢?”甲子道:“我們手中的不是劍。”

“不是劍,那又是什麽?”甲子道:“隨便你稱它為什麽,就是不能叫它為劍。”

丁鵬鄙夷地大獎道:“明明是劍,卻偏偏不稱為劍,你們這種自欺欺人、掩耳盜鈴的行徑不怕人笑掉大牙?”在一般的情形下,這四個人聽了丁鵬的話,應該感到很憤怒才對,可是他們仍然很平靜,沒有一絲激動之狀。

甲子等他笑完了才冷冷地道:“你要怎麽想、怎麽稱呼是你的事,但是在藏劍廬中,我們不認為它是劍,你也不能硬要我們把它稱為劍。”

丁鵬笑不出來了,罵人原是一件痛快的事,但是對方如果根本不作理會,這就變得非常無趣了。

他把剩餘的笑聲咽了下去後才道:“你們是出來阻止我進去的?”甲於道:“是的,那扇門是封鎖藏劍廬的,所以萬萬不能破壞。”

丁鵬道:“假如我定然要破壞它呢?”甲子道:“那就會很糟糕。

你會後悔不該做那件事,而且別的人更會怪你不該做這種糊塗事。”

丁鵬哈哈大笑道:“本來我倒並不想破壞它的,給你這一說,我倒非要破壞一下了,因為我這個人從不為做的事後悔,而且最喜歡做讓人埋怨的事。”

甲子似乎並不欣賞他的幽默,他們也不太習慣講笑話,因此他隻是說道:“我們會盡一切的力量阻止你。”

丁鵬笑了一笑道:“阿古,劈開它1”阿古再度上前,四個人四柄長劍齊出,刺向他的胸膛。

這一刺很簡單、很平凡,不會有任何變化,但是卻淩厲無匹,氣勢萬鈞。

誰都不會去攖逆這一劍之鋒而躲開的,但是他們偏偏遇上了阿古。

阿古的身材很高大,一身皮膚漆黑光亮,就像是在身上塗了一層黑色的油膏、發亮的油膏。

油膏是很滑潤的,阿古的皮膚似乎也有這種作用,那四個人四柄劍同時刺在他身上。

他沒有躲,也沒有止住去勢,似乎根本沒有看見有劍尖刺過來。

莫非他不怕死不成?劍尖在他的胸前向兩邊滑去,順著他的皮膚滑了開去,就像是用針刺向一尊光致滑潤的黑色瓷像,針尖滑向一邊,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那四名劍奴的劍式已經夠邪了,但是阿古卻是個更為邪門的人,施展的是更為邪門的功夫。

謝小玉驚呼出聲,阿古雙臂微抬,甲子等人已經被他推開兩邊,然後看他舉起了手,一拳擊下去。

他的拳頭不會比鋼鐵軟,何況手指上還戴了拳套。

那把鋼鎖雖然很大,但已生鏽。

生了鏽的鋼鐵,自然不是什麽好鋼鐵。

好的鋼鐵應該像阿古手指的拳套,發出閃亮的、如銀一般的光澤,所以他這一拳下去,生了鏽的鐵鎖立刻粉碎,跟著一腳蹬開了那扇厚厚的木門。

木門後是封鎖了幾十年的秘密世界,除了謝曉峰之外,還沒有別人進去過。

所以連謝小玉都感到萬分好奇,連忙探頭向裏麵望去,她感到失望了。

這裏麵的範圍雖大,卻十分淩亂,亂草叢生,把原來的亭室樓閣都掩遮下去了。

這隻是一個破落的庭院而已,卻是在神劍山莊之中,是一代劍神謝曉峰的潛居之所,實在使人難以相信。

而最使人側目的居然有兩座土墳堆立在斷草殘壁之間,雖不知墳中埋葬的是誰,卻可知這是新起的墳,因為墳上的草還修得較整齊,是這院中最整齊的東西。

甲子等四名劍奴見門已被踢開,態度雖有點驚惶,但是神色卻更見冷厲,忽地向外麵衝出去。

他們不是逃跑,因為隻衝出了十丈之後,他們就突然地停止了。

然後他們就像是一群被關在籠子裏的老鼠,突然發現籠門開了,飛快地衝出來,分散地躲向隱蔽的地方。

躲向隱蔽的地方是老鼠在受驚時的必然習性,但是他們四個人卻不像,因為他們隻是進去躲了一下,立刻又出來了。

提著劍進去,又提著劍出來。

進去時,劍是雪自光亮的,出來時劍上都已染滿了鮮血,而且還在一滴滴地往下滴落。

四個人的劍都是如此,那就是說他們每個人至少都殺了一個人,不過由劍上滴血的情形看,殺的絕不止四人。

他們隻進去了一下子,立刻就出來了,殺完人出來了。

沒有殺出一點聲音,被殺的人也許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取去了生命。

好快的動作,好快的劍!丁鵬環抱著手臂,沒有任何表情動作,阿古也是一樣。

他們有理由如此安詳,因為被殺的人與他們無關。

謝小玉的臉色卻有點變了,道:“他們這是做什麽?”丁鵬淡淡地道:“大概是殺人吧。”

這等於是廢話,誰都知道是殺了人,而不是大概,謝小玉啞著嗓子道:“為什麽要殺人呢?”丁鵬笑笑道:“大概是不喜歡那些人偷偷摸摸地躲在那裏,我也很不喜歡這種事。”

謝小玉道:“他們是神劍山莊的人。”

她仿佛把丁鵬當作了殺人的主使者了,丁鵬笑而不答,還是甲子回答了:“但不是藏劍廬的人,主人曾經跟外麵的人約法三章,在這所院子的周圍劃定了禁區,不準前來窺探,違令者死。”

謝小玉道:“那是指兩丈之內,他們都不在禁地內。”

甲子道:“兩丈是門閉著時的限製,現在門已打開了,範圍就擴大了,凡是能看得見門裏情形的地方,都是屬於禁區。”

謝小玉道:“凡是看見了這院子內部的人都得死?”甲於點點頭道:“是的,你一來的時候,主人就已經跟你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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